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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锁惊清(清穿)-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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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暮瑶舒口气,喃喃自语:“好我就放心了,好我就放心了。”又道:“听说皇上每天很晚才就寝,你要劝皇上注意身子。”我道:“娘娘放心,哈吉娅会尽力的。”

年暮瑶和我随意说了会话,寝宫外传来当值太监的拍掌声,“年主子,皇后来了。”我站起来同几个宫女准备请安,年暮瑶掀开被子要起床,芷卉的身影出现在珠帘外,“年妹妹,别起来,快快躺下,快快躺下。”往我这边一瞥,笑道:“可巧,哈吉娅也在这里。”对一屋子的人道:“都起来吧。”

我谢恩后,思索着是不是该找个借口离开。芷卉为年暮瑶掖好被子,嘘寒问暖,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年暮瑶一一对答,频频道谢。芷卉嘱咐年暮瑶好好歇息,对我道:“哈吉娅,你随我来,我想给你说些事。”

芷卉出了翊坤宫,径直往南走。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也懒得去想她要说什么,只是跟着她慢走。

走到永寿宫附近,芷卉屏退左右,回眸一笑,指着西府海棠林,“陪我去赏赏花。”我点了点头,心想,她怎么带我来这里?

芷卉走进海棠林,再次回眸一笑,“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你聊聊,不知为何,明明只见过你两次,却总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可能因为你长得有些像她吧。”我解颐一笑,沉默不语。芷卉接了朵被风吹落的海棠花,淡淡的道:“你原名叫乌伦珠日格吧?”

我一惊非同小可,顺了顺被风吹散的刘海,定了定神,笑道:“请皇后恕哈吉娅愚笨,哈吉娅不明白皇后为何有此一问。”芷卉嘴角挂着一个若有若无的笑,眼里全是质疑和探究,盯我良久,叹口气道:“希望不是,如果是,我便明白皇上在遵化时为何会和十四弟吵起来,为何会责罚十四弟的人。”我大骇,尽管已极力抑制慌乱的心,询问时声音还是在发抖,“皇后可否说明白点?”

芷卉丢下海棠花,朝林外走,“既然你原名不叫乌伦珠日格,没必要明白。时候不早,快回去伺候皇上吧。”走了几步,回头正色道:“皇上是一国之君,做事不能失去理智,你在皇上身边的时日较多,有机会尽量劝着点。”

我躬身道:“哈吉娅谨遵皇后教诲。”带着疑惑回养心殿,对胤禛道:“我今天去翊坤宫见到皇后了。”胤禛一听我提到这个,正色道:“她给你说什么了?”我瞧胤禛神色不对,忙笑道:“我只是说碰到了皇后而已啊。”胤禛盯我半晌,摇头道:“我的小傻妞不会骗人。”

我要掩饰,胤禛拉着我的手,“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她跟你说什么了,你只要不承认就行。我做事有分寸,哪用得着别人来指手画脚?和她相处了这么多年,很了解她。她这个人,心眼是好,就是不知深浅,还屡教不改,没有我的小傻妞识大体。”我被这几句话搞得有点懵,还要问什么,胤禛浅浅一笑,“不说了,我们去用晚膳,完了还要和十三弟议事。”我道了声“好”,和胤禛出西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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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胤禛正在用甜点,永和宫的首领太监来报,“启禀皇上,太后病情突然严重,太医诊断后说性命堪舆。”胤禛听罢,刚受暑气的红润脸色立时惨白,手里的筷子“哐当”掉地,起身时,一个踉跄,要不是小玉福及时扶着,差点摔倒。

胤禛想必万分着急,一路疾步飞奔,我小跑着才勉强跟上。一大群奴才使出“凌波微步”,紧追在后,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赶到永和宫,首先传入耳际的是跪在太后床前的采蓝低低的抽泣声,其次才是太后的喃喃自语声。只见采蓝脸上全是泪痕,太后半闭着眼,低声唤道:“胤祯,胤祯……”

胤禛听到这两个字,脸色突变,紧紧拽着拳头,稳了稳情绪,给太后磕头。磕完头,去侧厅向太医询问太后的病情。

我跪在采蓝身边,轻拍一下采蓝肩膀,采蓝射来一个冷冷的眼神。我知道她和允禑一样,以为我是……唉,既然她替悠苒忿忿不平,表明她和我有深厚的姐妹情。

胤禛问过太医太后的病情后,坐在太后床边,蹙眉看太后。一个宫女端药进屋,胤禛接过药,柔声道:“额娘,药有点烫,待儿臣给您凉凉再喝。”

太后被采蓝和另外一位宫女扶起,半坐在床,冷冷的瞥胤禛,不咸不淡的道:“劳烦皇上亲自喂药,我如何担当?采蓝,你当差二十年,不懂规矩吗?还不快接过来……”

话未落音,胤禛身子霍地一震,脸上全是惊奇和震怒。采蓝见胤禛要发脾气,犹豫一会,小心翼翼的伸出双手,颤声道:“皇上……”

“朕亲自来。”胤禛目不转睛的盯着太后,再次强调,“朕亲自来。”采蓝双手愣在半空,既不敢收回,也不敢前伸。太后的身子虚弱,却有力气瞪胤禛,“不用你好心,你要是愿意举着,我也管不了。”胤禛乌青的嘴角微微颤抖,右手稳端药碗,左手握成拳,眼看就要控制不住压抑好久的怒气。我轻扯几下胤禛袍角,连连示意,生怕他刺激这位固执的老太太,让她提前逝世。

胤禛沉默良久,总算松开拳头,双手端着药碗,勉强一笑,“百事孝为先,儿臣乃一国之君,凡事要为人表率,额娘就允许儿子尽尽孝道吧。”语气很轻淡,暗含重重的哀求味。我胸口抽痛,在心底祈祷太后不要再给胤禛脸色看了。

太后置若罔闻,冷哼一声,闭眼不语。胤禛拿起调羹慢慢搅拌,待药稍凉,勺一调羹,轻轻吹几下,送到太后嘴边。太后蓦地睁眼,伸出颤抖的手,用尽全力朝药碗打来。跪在床边的我“啊”的尖叫,未来得及闪,满满一碗药直接向我泼来。

我失声尖叫,伸出左手去挡。伴随“哐当”一声,青花瓷碗砸地碎裂。我捂着左胳膊,咬住嘴唇,嗤嗤吸气。

“额娘,您……”胤禛腾地站起,双拳紧握,全身颤抖不止。跪在我左边的小玉福一手扶我胳膊,一手给我胳膊扇风。我勉强一笑,对胤禛道:“奴才没事,奴才一点事都没有。”胤禛喝道:“重新去熬药。”俯身托着我胳膊,柔声道:“跟我出去让太医瞧瞧。”我见胤禛满脸心疼,伤口的疼减少几分。看一眼又震怒又气愤的太后,摇头道:“奴才没事,太后受惊了,皇上为太后压压惊,奴才自己出去让太医看就好。”

第五十一章

雍正元年夏

小玉福扶我在侧厅坐定,太医细查一番红肿的左胳膊,笑道:“郡主放心,伤口无大碍,敷些天山雪莲浆就可以了。”

太医为我敷完药,里面传来宫女和胤禛的惊呼声,几位太医忙赶至东次间。

太后的病没有丝毫起色,到第二日子时,意识开始模糊。群医束手无策,小心翼翼的察看天子的表情,大气也不敢出。胤禛黑着脸,沉默不语。我为胤禛捶肩,劝道:“既然太后想见允禵,你就下旨让允禵回京吧。”胤禛侧头看我,淡淡的道:“为了让额娘的病早点好,我方才已传旨让十四弟进京了。”我“嗯”一声,“不要担心,太后吉人天相,不会有事。”胤禛无力靠着椅背,深深叹气。

胤禛自登基后,从没睡个安稳觉,此时眼窝深陷,双眸无神,全身笼罩在疲惫的浓雾下,仿若老去整整十岁。

我轻拍几下胤禛消瘦的肩,心抽疼得没有任何知觉,只是默默流泪。

侧厅的钟声再次响起,五月二十三日的子时过去,太后只能半张着嘴轻呼吸。我知道,她在拼命留住最后一口气等允禵。就跟我当初焦急的等胤禛一样,没有痛苦,只有害怕。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害怕死前没有见到想见之人最后一面。

太后肯定想再次听允禵唤她“额娘”,再次抚摸允禵英俊的脸佯嗔慈笑,再次抱允禵入怀听他撒娇,再次等到雪天带允禵看雪闻香,再次……

想再多也没用,她最该想的是乞求老天给她个机会,给她个重新学习和揣摩如何作一个合格母亲的机会。

丑时,太后带着伤心和遗憾缓缓闭眼,念着“胤祯胤……”,散去最后一口气,含恨而终。胤禛一动不动的坐着,冷眼看一屋子跪着的人,厉声道:“一群没用的饭桶,统统给朕滚出去。”

威威天怒方落音,万物纷纷齐逃窜。霎时,整个侧厅很静,静得只有我们俩的呼吸声。

胤禛冰冷的手紧紧拽着我右胳膊,借着一股力摇摇晃晃起身,平日七尺的个头蓦地变矮,身子轻飘软绵,我扶着他的手臂一点都不吃紧。他叹息几声,眼泪夺眶而出。我抓着他的手,啜泣道:“难受就……”

“哭”字还没有说出口,胤禛咬着嘴唇,拼尽全力,大吼一声“额娘”,踉踉跄跄的往东次间冲。冲到门口时,蓦地止步,指着太后,一步一步往前走,冷笑道:“你真是生朕的母亲吗?你是吗?你扪心自问,你是吗?”蓦地仰天大笑,“你不是,你不是,因为你不配,你不配当朕的母亲,朕没有你这样无情无义的母亲。”走到床边,捏紧拳头,咆哮道:“你为什么要逼朕背负‘不孝’之名?为什么?为什么?”

胤禛含泪一遍遍重复“为什么”,他知道没有答案,可就是固执的质问。我想好言安慰,但明白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只好站在一边垂泪。

响彻天地的哭声忽而蹦出,上冲紫禁高巅,掀翻云霄大殿。热风呜咽着配合,门窗一起动容,整个永和宫上空全是真情孝子的震震声和颤颤音。短短的两个字,满含真挚的反哺深情,报答虚无的舐犊深情。四十四年来,除了在儿时的梦中和飘渺的幻想里,从未真真切切的唤过。不是不想唤,是极想唤却唤不出口。面对一个淡淡表情、淡淡言语、淡淡举止的隔阂母亲,胤禛只能淡淡的叫声“额娘”。

胤禛坐在床沿,抱着还有一丝余热的太后嚎啕恸哭,一颗颗豆大的泪如泉涌般尽数宣泄,落在太后的衣裳上,瞬时转为无尽的悔恨和愧疚。此时的胤禛,不是叱咤大清的雍正帝,而是痛失母亲的孝顺子。

明明是深深爱着的,明明是急切想喊的,这是他生下来就应享受的权利和应尽的义务。为何到这时才用尽毕生之力喊出?到底是谁的错?谁的错?

胤禛哭够后“扑通”跪下,整整两个时辰,冰冷的身子一动也不曾动,红肿的双眼连眨都不曾眨。泪光点点,泪痕深深,尽显悲哀和伤痛。我看得出,那里面融入了悔意,但更多的是积累了数十年的怨恨。

胤禛起身时,天已大亮。宫女呈上包着冰块的帕子,我接过,为胤禛敷红肿的双眼。胤禛抚摸我右胳膊,用沙哑的声音道:“你累了一晚,歇息去吧。回头再让太医仔细看看伤势,别落下病根。没我旨意,不许出永寿宫。”我点了点头,安慰一番,一步一回头离开。

我住永寿宫东面一座独立的院落,胤禛取名为梓悠斋。

玛格给我左胳膊抹完药,跪安退下。我坐在窗边,心里很不舒坦。忐忑不安际,炎日已偏西。我在院里来回踱步,等到夕阳西下,实在不放心,正要出门,小玉福赶来,“哎呀,皇上料到郡主忍不住会出去,特意叫奴才来阻止。”

我急道:“十四爷来了吗?情绪怎么样?”小玉福低声道:“十四爷是辰时来的,先是抱着太后大哭大喊,眼泪鼻涕一大把,声音甚是凄惨,谁上去劝都不依。后来跪着,一跪就是整整一天。方才皇上要亲自奉送太后梓宫于宁寿宫,十四爷拽着不让搬,边哭边骂皇上……

我心一紧,手在颤抖,厉声道:“骂皇上什么?”小玉福叹口气,“十四爷骂皇上‘无情无义,枉为人子人兄,先是假心假意传旨让他回京,后又派人阻拦,故意不让他见太后最后一面’。皇上很生气,让安文轩大人叫几个侍卫将十四爷拉开才算完事。不过十四爷哀哭挣扎一阵,晕厥过去。”

我惊道:“十四爷有没有事?”小玉福道:“郡主放心,十四爷只是急怒攻心。奴才过来时,十四爷已醒了。不过情绪不稳定,躺在永和宫床上,或是一言不发,或是哀嚎恸哭,或是愤怒大骂。怡亲王劝说几句,十四爷气得要去打怡亲王,幸好安文轩大人在一边劝着拉着……”

我眼前一黑,瘫软在地。母子休和的希望落空,兄弟之恨越拧越紧,误会彻底解释不清。胤禛有下旨让允禵回京,但由于是口谕,三屯营副将没及时放行,导致允禵连太后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太后带着对胤禛无比的怨恨和对允禵无限的思念郁郁而终。胤禛既愧疚又愤慨,冰冷的心既难安顺,又难平静。允禵定会因为这事,越来越仇视胤禛。

母子三人为何会是这种结局?阴阳相隔互相怨恨,生生相隔互相仇视,留下不知内情的流言蜚语和后人的偏颇质疑。将来“逼母”的帽子扣在胤禛头顶,想要做孝顺子的他情何以堪?

为了让太后瞑目,胤禛在太后梓宫前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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