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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袤大地响起一浪高过一浪的鹿鸣声,康熙率王公大臣和八旗子弟厮杀在密林深处。我站在木兰围场边缘,望着眼前的壮景,心情十分激动。
雪珍笑道:“早就跟姐姐说伺候皇上行围是一大乐事,姐姐偏偏喜欢躲在帐篷里,现在该后悔了吧?”我连连点头,“以前认为猎杀动物没什么好看的,所以皇上每次行围时,我都求李公公别安排我来。今日要不是语薇拽着我,我还真不愿出来。”
语薇柔声说:“八旗女子一会也要去打猎,听尔苏说皇上预备了丰厚的奖赏,你要不也去凑凑热闹?”我推辞道:“连弓都不会拿,让野狼叼去了怎么办?”话刚落音,语薇嗔我一眼,抿嘴低笑。涵依和雪珍相互对望,哈哈大笑。
“什么事这么高兴?”
静姝温柔的声音响起,我和语微同时转身,静姝和她的侍女思琪缓步走来。
四人迎上去,正要俯身请安,静姝朝我们摆手,“这是塞外,不要这么多礼。”她们三人道谢,我看着一身劲装的静姝,笑说:“福晋今日的装束,就跟十三爷第一次见你时一个样。”静姝秀眉一挑,嗔道:“还好意思说,你当时扮作男子,举止随意,我还以为你是一位轻佻的泼皮呢?”
语薇笑道:“姐姐没得那场大病之前,爬大树,捣鸟巢,吵架耍赖,闯祸打架,是个名副其实的泼皮。”我冷哼一声,不满的说:“你敢取笑姐姐?姐姐后来不都改了吗?连皇上都夸姐姐端庄娴雅呢。”语薇讨好般的朝我媚笑,我佯装生气,仰头看天不理她。涵依和雪珍偷偷低笑,温娴的静姝憋了一会,也笑出了声。
不是冤家不聚头,刚被语薇哄得心情大好,红骑装的八福晋出现在视线里。本想装作没看见,她却朝这边迈步。静姝笑着上前问安,我和语薇交换个眼色,俯身请安。
她说了句“不必多礼”,瞟一下我和语薇,笑着对静姝说:“胤禩和十三弟在行围场上一决高下,一会你我也较量较量。”静姝柔声说:“静姝不擅骑射,怕是会扫了八姐的雅兴。不过八姐这么看得起静姝,静姝乐意奉陪。”八福点了点头,翻转几下手里的长鞭,不咸不淡的说:“曹姑娘要不要也一起比比?”
我莞尔一笑,欠身道:“奴婢谢福晋美意,不过奴婢不会射箭。”八福晋脸上闪过一丝不屑,轻轻哼笑道:“罢了罢了,你也只会吵架打架。”
我有些窝火,上前一步,想和她理论。语薇扯着我衣袖,微微摇头。我挣脱语微的手,笑说:“福晋要是对吵架打架有兴趣,奴婢可以奉陪。不过不能找帮手,奴婢和福晋一对一,如何?”八福晋不满的瞪我一眼,冷声道:“我不跟你这个没教养的贱婢一般见识。”说完,扬起高傲的头,提步快走。
八福晋刚离开,围场内传来响彻天地的马蹄声和吵闹声。静姝颤声说:“该不会是遇到猛兽了吧?”语薇拽着我的手,在我耳边低声说:“那胤禩和尔苏……”我扶着她抖动的肩膀,柔声安慰:“不要怕,他们手下有很多人保护,即使遇到猛兽,也不会有事。再说,还有火枪呢,别担心,别……”
话未说完,成百上千的骑马八旗兵从密林里奔出,急匆匆的朝营地赶。我暗自纳闷,行围才一半,怎么都回去了?
猜疑之际,站在围场外的李全和一位匆匆赶来的侍卫说了几句话,朝我招手。我吩咐涵依送语薇回帐,告别静姝,和雪珍快步走过去。
李全满脸肃色,低声说:“出事了,快去帐殿。”我边走边问:“出什么事了?”李全道:“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听说皇上大怒。”我心一紧,康熙行围前情绪很高,会有什么事让他生气?难道打猎也扯上了争斗?
带着一肚子疑问赶到帐殿外,康熙的怒吼声响起:“朕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居然想弑君?”
弑君?
我呆站当地,心颤颤的,思维都有些空白。天,谁这么大胆?太子爷?三爷?八爷?十三爷?
李全和出帐的小玉福交谈几句,小声说:“皇上宣我进去,你在这里候着。”我点头,目送李全进帐。
“皇阿玛,儿臣不敢,儿臣冤枉,儿臣只是去射一只雄鹿,至于箭为何会飞向朝皇阿玛,儿臣真的不知道。”
是十三爷苍白无力的声音!
我大惊失色,双腿发软,直接瘫倒在地。雪珍俯身扶我,我打开她的手,凝神静听。
康熙厉声问:“胤礽,你也在附近,你告诉朕,胤祥有没有放箭?”太子带着颤音说:“回皇阿玛,儿臣看见一只雄鹿跑过,便和十三弟打赌,看谁先射着。随后儿臣和十三弟策马追,待追到百尺距离时,各放了一箭。”
康熙喝道:“那你究竟有没有射中雄鹿?”太子道:“儿臣放箭出去时,那只鹿恰好跑进灌木丛里。由于树枝较多,儿臣并不确定有没有射中。不过箭杆上既然是儿臣的名字,那就说明那头雄鹿是儿臣射中的。”康熙生气的说:“哼,你们两兄弟可真会挑地方射?朕恰好站在那附近,要不是朕身手敏捷,安文轩反应灵敏,朕早就中箭了。胤祥,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十三爷低声道:“儿臣无话可说,但儿臣对皇阿玛至诚至孝,绝对不会朝皇阿玛放箭,请皇阿玛明察。”
话刚落音,八爷软言细语道:“皇阿玛,方才儿臣和三哥、七哥仔细检查过十三弟射出的箭,发现箭羽有些很小的锯齿,看着像是老鼠之类的动物啃过。再者,今早的湿气比较重,可能因为这样,射出的箭才会失去平衡,飞向皇阿玛。皇阿玛戎马多年,慧眼察心,肯定知道行围时刀箭无眼,难免误伤。儿臣请皇阿玛开恩,不要给十三弟冠以‘弑君’的罪名。”
八爷说完,三爷和七爷也为十三爷求情。康熙冷哼几声,沉默不语。一时间,除了半空中的鹰叫声,周围全是诡异之气。
雪珍小声说:“地上凉,姐姐快起来。”我茫然点头,借着她胳膊的力,慢腾腾起身。站着仔细想了一会,不由得害怕。
难道是一箭双雕?
不管冲向康熙的箭是不是十三爷放的,射中雄鹿的弓箭箭杆上刻有太子的名字,太子为了消除康熙的疑虑,肯定会承认。如果承认,十三爷纵有百口也难说清。四爷知道十三爷因为此事被康熙责罚,以后怕是会和太子产生隔阂。这样做,给太子树两个敌,还要搭上康熙对十三爷的信任和宠爱,看来是八爷党干的。
那么,谁是主谋?
想着鬼鬼祟祟私会八爷的十四爷,心头一震,拽着雪珍的手忍不住发抖。
难道跟十四爷有关?他知道十三爷射过他,怀恨在心,所以使计报复?不,不可能,不可能,十四爷绝对不是心胸狭窄的人。可是如果不是他?那会是谁?八爷?九爷?十爷?
正在胡思乱想,康熙喝道:“即使不是故意的,朕也不能轻饶,行围前为何不好好检查弓箭?”十三爷低声说:“是儿臣疏忽,没有仔细察看,请皇阿玛降罪。”康熙拍了下桌子,大喝:“来人,将胤祥锁押起来。”
锁押?因为一个误会就要锁押?
我胸口抽疼,后脊背冰冷刺骨,顾不得妥当不妥当,推开拉着我的雪珍,疾步往帐内冲。
还没冲进,十三爷已被两位带刀侍卫架出。我上前一步,紧紧拽着十三爷的胳膊,不让他离开。两位侍卫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索性站在当地。康熙在帐内呼喝:“若荣,把她拉开。”
若荣出帐,伸手捏着我肩膀,使劲一拉,我双手被迫放开十三爷冰凉的胳膊。
一身白劲装的十三爷,挺拔俊雅,潇洒不羁,脸上没有一丝惧色。虽然神情是委屈不满的,但仍然笑着说:“悠璇,你放心,皇阿玛一定会还我一个公道。你转告静姝,让她做好寿包,十月初一过寿辰时我要吃。”
我咬住嘴唇,忍住快滴落的泪,笑着点头。他朝我微微颔首,似在暗示我他一定没事,又似鼓励我不要这么脆弱。
两位侍卫向十三爷做了个“请”的手势,十三爷昂首挺胸,迈着稳重矫健的步子走。他高大的身型连着长长的背影,铿锵有力的走。一阵风吹来,袍角随风飘,虽然有些孤寂,但没有害怕,没有畏惧,只有坚定,只有隐忍。走了一会,白影渐渐模糊,袍上镶嵌的几十颗宝石,迎着日出翠生辉。
若荣放开我,我跌坐在地,脑海里闪现出康熙四十二年江宁行宫内的情景。那晚,解语亭外的垂丝海棠边,一袭白衣的十三爷手握玉笛,吹奏《阳春白雪》,挺立的身影在月光的照射下,就像一位虚无缥缈的仙人。
雪珍拉我起来,我连连摇头,眼泪喷涌而出。十三爷未来的命运究竟会如何?历史知识粗浅的我实在不清楚,我只知他是四爷诚挚的患难兄弟,互依的真心知己,治国的得力助手。
若荣柔声劝我一会,我还是茫然坐着。他一把拽起我,我无力靠在他肩头,想着四爷曾说只要我和十三爷能在他身边,他就很满足,不断反问自己,造成这样的局面,究竟是谁的错?谁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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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要拔营回京,天未亮起床,坐在软榻上,心情很沉重。
康熙在昨日把锁押了半月的十三爷放出,虽然没有深究射箭的事,但对十三爷的态度有些不同,冷漠中有无视,失望中夹杂着无数猜疑。
我曾私下里找过八爷,试问这事是不是跟他有关。他做顾而言他,到最后,给我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人生就是一出戏,我方演完你登场,不管红生或小生,假假真真假作真。”
我叹几声气,失去宠信就失去宠信,反正害他的人不会有好下场。想着八爷未来不乐观的结局,胸口有些憋闷。想完八爷,又想十四爷。他究竟有没有参与这事?不管有没有关系,目前他的嫌疑最大,回京后定要仔细问问。
洗漱完毕,开始收拾东西。回想一月前的八月十五,继续疑惑。
那晚,如期收到四爷托十三爷交给我的信和寿礼,也再次听到有人用琴弹《断清秋》。不但如此,还用琵琶弹了两遍《婉婉语》。我现在对这位神秘的音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只听一遍就能记住吹奏的曲子,想必和十三爷一样,是位音律奇才。如果明年再次随驾,再次听到,定要循声拜访。
收拾大半晌,除四爷送来的一封信和一卷画卷,其余的都装好。我坐在软榻上,抚摸“悠璇亲启”四个大字,又陷入拆与不拆的复杂思想斗争中。
想了一会,放下信,拿起画卷,细细察看。
这卷画卷同上次一样,用丝绸包好。解开银白色丝线,展开丝绸,仔细数了数上面绣着的茶花,一玫红、三大红、三粉、三紫,共十朵。
为什么是十朵,不是九朵,或者是十一朵?略微思索,顿时明白,悠璇第一次和四爷见面是康熙三十八年,到目前为止,整整十年。
十载春夏秋冬,三千多个日夜,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嬉笑怒骂际,展眉锁眉间,觉着收获很多,但回首细看,只有一份残缺不堪的爱情。
本想摊开画卷看看上面是什么,但伸了几次手,决定回京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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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车轮载着大队人马离开草原,我和雪珍共坐一辆马车。
上车后,雪珍柔声问:“姐姐精神不好,是不是不舒服?”我见她忧心忡忡的样子,“扑哧”笑道:“姐姐没事,姐姐只是想着再过几日又要被锁进深宫,觉得无聊。”雪珍松口气,眉飞色舞的说:“姐姐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和雪珍话家常啊。”
我摸着她发梢,幽幽的说:“你我有什么家常可以话?都是孤单影只,孑然一身,别说儿孙满堂,就连一个枕边人都没有。”
雪珍笑道:“姐姐想得太远,雪珍可没那么多忧虑。雪珍只想尽心把皇上伺候好,再过四年,就可以回湖北麻城陪爹和娘,哥哥和嫂嫂。姐姐,你知道吗?我们家乡有很多杜鹃花,漫山遍野时,就跟彩霞般绚烂多姿。姐姐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看后保证心情大爽。”
我微笑点头,“如果可以,姐姐一定去,不过仔细想想,怕是没有机会。”雪珍思索良久,缓缓开口:“雪珍不似姐姐懂得那般多,也没姐姐想得那般远。人生苦短,何必为了一些不能预知的事而自寻烦恼?”我苦笑一下,沉默不语。雪珍道:“不说这些闹心的事了,回宫后,如果得闲,我们去找采蓝。”
听到“采蓝”两个字,心颤动一下。为了十四爷,我们姐妹情已经蒙上一层阴影,回不到从前。
我看着雪珍,凄凄的说:“你去吧,姐姐不去了,你代我向采蓝问好就行。”雪珍诧异的说:“你们两个怎么了?自去年巡塞回去后,每次一听我提及你,她就拉脸瞪我。”
采蓝已经对我恨之入骨了吗?她心中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爱?一颗芳心明明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