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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爷笑说:“和十三哥送的那只很像,虽然不如十三哥的精致,可也是我的一片心意。”我抚摸着箫问:“你什么时候有这个玩意儿?”十五爷柔声说:“四年前就有,本来打算作为寿礼送给你,没想到十三哥已经送过。昨天听安文轩说你的短箫丢了,所以就拿来给你。”
我缓缓抬头,对上十五爷柔和的脸,很是感动。他真的很细心,虽然不善言辞,但总在我失意的时候给我最温暖的感觉。
十五爷柔声说:“别多想了,十三哥不会怪你的。明天就要拔营去热河行宫,我们出去骑马,怎么样?”我甜甜的说了声“好”,脱口问:“四爷在忙什么?”十五爷笑说:“方才见四哥进了帐殿,没关系,我陪你等四哥,然后一起去骑马。”我摇头,“不用了,他没有我们闲。你去把十五福晋,还有十六爷叫上。我去找乐蕊,然后一起策马,怎么样?”十五爷重重点头,憨憨的笑着。
第七十六章—罗曼蒂克
康熙四十九年秋热河行宫
当完值,独坐雅阁书案边,想了一会,提笔写:
落花满径月朦胧,夜静闲吟料峭风。
烟外钟声来院落,天边桂影入帘栊。
萋萋芳草春将去,冉冉韶光酒莫空。
新绿成阴红紫减,清和天气正冲融。
四爷平日的诗作,有的是信手拈来,有的是有感而发,有的是为应付康熙布置的功课。他的诗,或写实写景,或借景抒情,或述生活百态,或歌功颂德。大多没有经过反复推敲,自然不会流芳百世,成为千古名句。但这首《月夜对落花有感》,我倒颇为欣赏。
第一句描绘了一幅“皎月细风吹,花絮满天飞”的夜景,接着是寓情于景,情景交融。我边读诗边展开想象:四爷独坐小院,手握一杯小酒,闭上眼喃喃念经。忽然,院外传来时远时近的钟声,四爷睁眼看一会天边的桂影,再看向满院的凄草,最后看着空空的酒杯,暗自叹道:花间孤杯独相酌,夜色凄凄心寂寞。要问人生盼什么,美人在怀拥抱卧。
念完这首打油诗,低低笑出了声,要是让四爷知道我这般想他,脸拉得恐怕比驴脸还长。
再过两日就是七夕,今年是闰七月,有两个七夕情人节。想着四爷写的那首《七夕》,丝丝蜜泉涌出心底,在现代,还从来没有人为林梓悠写诗呢。
“璇姐姐,您找我?”雪珍边说边快速进屋,我“嗯”一声,并没抬头,拿出另一张纸,写道: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雪珍站在书案边,我写完最后一个字,把笔搁在砚台上,托着下巴看她。雪珍闪动双眼,虽然竭力在笑,但表情有些僵硬。我把纸递给她,笑道:“姐姐抄写的,送给你,希望我们的姐妹情永远留存。”雪珍“哎”一声,接过看了一会,轻轻折叠,放进衣兜里。
我起身拉着她的手,柔声说:“虽然你我不是亲姐妹,但你我共处的时间已经七年有余。姐姐一直都很喜欢你,觉得你是个单纯懂事的女孩。”她莞尔一笑,点头说:“入宫七年,姐姐对雪珍一直都很好。雪珍也把姐姐当最亲最敬的人看。”我重重点头,“姐妹相交,贵在知心,不管有什么事,姐姐希望能坦诚相对。”
雪珍微怔,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感情。我紧紧盯着她,正色道:“人生结交在终结,莫为升沉中路分,姐姐……”没等我说完,她掰开我的手,“姐姐,雪珍想起还有些事没给尔嘉叮嘱,雪珍先走,改天再来找姐姐。”
说完,咬着嘴唇,掉头跑开。我看着雪珍消失的方向出神,四爷迅速走进,淡淡的说:“利益熏心,哪里还管什么姐妹情?”我有些心惊,抓着他的手,颤声问:“单凭几句话就认定是她,会不会太武断?”他瞥我一眼,冷声说:“我的属下跟我回禀,出塞后,她私下见过好几次老八。如果不是她,那还会有谁?再说,她曾托张起用在富昇钱庄存了一笔钱,数额高达千两白银。一个宫女,哪里会有那么多钱?除了老九给她好处,我想不出原因。”
我不可置信,头摇得像拨浪鼓,凄声问:“那你想如何处置她?利用她去抓九爷的把柄,还十三爷一个公道吗?”他叹气说:“皇阿玛下旨不许再提这件事,我就是想为十三弟讨回公道,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他们敢派人去皇阿玛身边,如果被皇阿玛知道,定没好果子吃。”
他脸色深沉,额上青筋爆出,眼底冒出一丝恨意,神情肃穆又悲切。我哀声问:“你想怎么做?”他拥我入怀,轻轻说:“一直以来,我都以一个‘和’字为准则,不跟他们争什么,但他们咄咄相逼,我岂有不还手的道理?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我自有安排。”
我低声道:“给我两个月的时间,我想为她过最后一个寿辰。”他道:“这事本就打算回京后再从长计议,我答应你,给你两个月的时间。”我微微点头,心沉沉的。他注视我一会,蓦地换张冰冷的脸,厉声说:“不过你要收起你的怜悯和同情,搞清楚孰轻孰重,不然,我一定不会原谅你。”我点点头,靠在他胸口,回忆初见雪珍时她纯净的双眸和俏皮的雀斑,眼泪扑簌落。
第二天起床,推窗打望,外面是一幅落叶满天飞的凄凉景象。白天不当值,胡乱吃了些糕点,撑着茶花油纸伞,往行宫东南方的湖区走。
空气很新鲜,被雨冲刷了一夜的湖异常清澈,白色的天映在湖面,加上波纹自有的幽蓝,仿若一面晶莹无暇的神镜。雨淅淅沥沥而下,落入水里,化为一个圈,最后融入母亲温暖的怀抱,和众多的兄弟姐妹甜蜜团聚。我踏上湖面的芝径云堤,沿弯曲的折线,漫无目的的绕圈。
一阵风刮来,秋意变浓,清冷的空气中,飘来一股熟悉的味道。我左右打望,一个高瘦的身影映入眼帘。
我停步站在湖中心的长堤里,荡漾的碧波环绕周围;他立于离我百米外的湖岸,褪绿的杨柳簇拥在旁。我右手举把白色油纸伞,红紫粉绿四色装扮;左手拿白色粉莲手绢,自然下垂。他左手举把褐色油纸伞,上面绘着三枚梅枝;右手放于背后,昂首挺胸,就像一位正要吟诗的雅士。
仿若是提前约定好,我们隔湖对望,互相对笑,深深凝视,谁都没有挪动半步。整个湖区蓦地很静,只有簌簌的细声奏响欢快的乐音。风依旧在吹,雨依旧在下,寒意丝丝打身,水滴颗颗扑面,虽然有些冷,但心却异常温暖。此时,风不再凄凉,雨不再漠然,它们是画笔,是颜料;它们携手合作,描绘一幅王子公主邂逅的浪漫画卷。
对望半晌,他笑着朝我做个停步的手势,左手举伞,右手轻扯袍角,挺直腰杆,快速朝芝径云堤走来。我会心一笑,亭亭站立,静静等待浪漫剧上演。
大红身影左脚刚迈上长堤,右脚正要抬起,岸边跑来一个人,边跑边高声大叫。他眉头紧蹙,有些生气,不快的回头。
两人交谈一会,他打发来人离开,右手放下袍角,指向南边,满脸歉意。我微微一笑,连连点头。他压低伞面,目不转睛的看我一会,缓缓抬起右手,放在唇边,送了一个香软的飞吻。我心似鹿撞,身子一颤,手里的伞掉在长堤上,雨丝清洗绯红的双颊。他嘴角上扬,眉宇间全是得意的坏笑,指一下还在摇晃的茶花油纸伞,高雅转身,迈步离开。
风送情丝,雨送相思,他送爱意,还送挑逗,我惊喜的同时不禁有些发懵。这真是历史上那个严苛阴险的雍正帝?这真是影视剧里性格复杂的爱新觉罗胤禛?
回过神,心道,是的,他是胤禛,但不是被历史无情掩盖的胤禛,也不是让编剧胡乱加工的胤禛。七年的相处让我明白,他是一个略带点孩子气和浪漫气的性情中人,只不过把爱和恨分得很清,清得没有一点道理可言。
我目送他离开,捡起油纸伞,脑海里浮现出戴望舒的《雨巷》。想了一会,一面轻轻踱步,一面喃喃念叨:
“撑着油纸伞
独自漫步在悠长狭窄的长堤里
我希望遇见
像青松那样高大伟岸的男子
他有晶黑深邃的眼眸,孤寂寥漠的背影
霸道温柔的神情,小气多疑的性格
他拖着沉沉的步伐
慢慢行进在飘洒的雨幕中
撑起油纸伞,像我一样地凄楚惆怅
他默默的走近,却又再次徘徊
面前有道屏障,将我和他生生分开
双人双举油纸伞,四目相对,无语凝噎
他轻轻的走来,又轻轻的离去
我踏上那串他踏过无数次的脚印
寻找逝去的温暖和不逝的爱念……”
走出长堤,站在他方才立着的杨柳下,深叹口气,是的,我们注定不是一起厮守幸福的王子和公主,而是有缘无分的……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和朱丽叶?不是的,根本不是的,什么都不是。我们是两条永无交点的平行线,是相望声声唤的皎月和凋花。
淅淅沥沥的雨在子时画上完美的句号。当完夜值,离开烟波致爽殿,独自慢走,忘情呼吸花香土香夹杂的空气。夜色已深,所有的主子都进入甜蜜的梦乡,整个行宫沉醉在静谧的氛围里。
我走了一阵,没有往雅阁方向迈步,而是径直朝湖区踱去。秋风刮起,有几分凉意,我咝咝吸气,双手环抱在一起,凉意褪去不少。
跨上石子甬道,拐过一道弯,穿过青松林,正准备踏上小台阶,耳边传来窸窸窣窣声。声音很微弱,在寂静的夜里听来,有些吓人。我蓦地停步,身子不自主颤抖,不敢回头,不敢眨眼,不敢呼吸。
侧耳静听一会,什么声音都没有,不由得暗骂自己疑神疑鬼,万一有什么不可预料的事,周围有巡逻的侍卫,怕什么?
这样一想,怀着愉悦的心情跨上台阶,登上一座方亭,刚坐下,西面的翠竹林里闪过一道黑影。我大惊失色,“腾”的一下子站起,全身如坠入冰窖,没有一丝温度。
一阵风吹来,竹枝东摇西摆,枯叶扑簌落,黑影再次出现在视线内。借着微弱的宫灯,发现他左手提着个方盒,右手拿件衣服,穿行在林内的小道上,一步步逼近我。当我看清来人是谁时,瞪大双眼,方才的害怕变成吃惊,吃惊变成疑惑,疑惑变成欢喜。
他快步走进凉亭,放下手里的食盒,为我系上披风,一把抱紧我,在我耳边哈哈坏笑。我回过神,右手轻轻捶打他肩膀,低声嗔道:“又在故意耍我?”他在我腮边吻一下,小声笑道:“我在殿外等你一个多时辰,你出来后,偷偷跟着你,吓你两次,你居然没晕倒?没想到你胆子倒不小,唉,我本想来个英雄救美的。”我再次狂扁他,脸上挂满怒容,心里却很甜蜜。
他和我并肩坐在亭子里的木椅上,从盒子里拿出一壶酒、两盘糕点、还有两个杯子,“今天我们来过个最早的七夕。”我一面笑着,一面去拿酒壶。他拉起我的手,亲了一下,柔声说:“你累了一晚,让我来。”我连连点头,骄傲的说:“我要享受女王的待遇。”他轻扬眉脚,满脸都是笑意,“好好好,我胤禛的女王,不过只能有一次。”我笑看他慢慢斟酒的细心表情,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天空虽然已经放晴,但初六的上弦月早已沉下,没有月色装点,少几分浪漫,多几分暧昧。周围很安静,气氛很和谐,光线很昏暗,风声很柔细。
三杯酒下肚,两人笑着说些有关七夕的诗句。说了几首诗,他喂我几口芙蓉糕,我喂他几口桂花糕。他咒骂昨天那个不识相的太监,我教唆他有本事就不听皇上宣召。他脸色一沉,佯装生气,要我亲他一下;我轻笑几声,操起巴掌,狠狠拍他脸颊。他低喝“大胆”,抱着我就是一阵猛吻;我推搡一会,迷迷糊糊沉溺下去。
说说笑笑,吃吃喝喝,整整一壶酒,不用一刻钟,已经见底。他掏出手绢给我擦嘴,收拾好食盒,紧紧搂着我,柔声说:“看你满脸憔悴,一会送你回去后抓紧时间好好歇息。”我“嗯”一声,闭眼享受难得的温馨时光。
抱了半晌,他在我耳边轻轻说:“宝贝,你还有两年才满二十五,我不想等了。”我咬着嘴唇,没有回答。他低声说:“做我的妻子吧,唯一的挚爱妻子。”
声音很柔和,很真挚,很痴缠。我心口猛地一悸,双眼酝酿一框泪,看着黑幕,无话可说。他轻叹口气,“算了,我不会勉强你的。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在乎多等两年。待你到出宫的年纪,不管你答应不答应,不管你身在何处,必须遵守我说的那个约定。”我轻轻点头,两行泪滑落,滴在手背上,被风吹干,消失在阴冷的空气里。
第七十七章—病魔侵袭
康熙四十九年秋塞外草原
震耳欲聋的号角声响彻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