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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夜色,冰冷的石子路面,冰冷的秋风袭来,跪着的我再次猛烈咳嗽。
李全撩起帐门,坐在龙椅上的康熙冷冷瞥我几眼,低头继续批阅奏折。我强压胸间一口想要翻出的血,笔直而跪。
良久,康熙淡淡的声音飘来,“不忠不孝和忠孝两全很好选,为何还不做个决定?要不是看在楝亭尸骨未寒的份上,朕早就将你赐死。”大手一挥,李全放下帐门。
眼泪本已流干,但听康熙提起半月前离世、疼我爱我十二年的阿玛,眼泪扑簌落,一口鲜红的血从嘴里蹦出。
“姐姐。”
语薇和乐蕊同时惊呼,我回头,见语薇和乐蕊站在百尺外,被纳尔苏和安文轩紧紧拉着。
我厉声道:“如果你们还认我这个姐姐,就都给我回去。你们在这里只会让姐姐伤心,让姐姐难堪。”语薇哭道:“姐姐,这到底是为何?有什么事跟皇上认个错,我们回江宁送阿玛最后一程。”乐蕊一面挣扎,一面哽咽道:“二姐说得对,大姐好歹要顾着身子,不要再逞强。你忍心让阿玛在九泉之下不瞑目吗?你忍心让额娘担心吗?”
我仰面看天,忍住要滴落的泪,冷声道:“纳尔苏,安文轩,马上就要下雨了,她们俩身子不好,你们快把她们送回帐篷。如果再在这里大呼小叫,惊扰了圣驾,该如何担当?她们不明白,你们不懂吗?”
纳尔苏道:“语薇,听大姐的话,随我回帐吧。”语薇哀婉的看我一眼,含泪点头。安文轩要开口,乐蕊抢先道:“大姐要是不起,我就不走。”安文轩很为难,把求救的目光射向我。我喝道:“你要是不走,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乐蕊沉默片刻,长长叹口气,“好吧。”
我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噙着泪想,阿玛,对不起,我不想做不忠不孝女,可我不愿意离开胤禛。那日胤祥对我颔首,是暗示我要永远陪在胤禛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要怀疑胤禛对我的真心。既然我曾许下承诺,不管事实如何变迁,绝对不会食言。
一个砸雷霍地响起,阿格和罗卜藏衮布向帐殿走来。
罗卜藏衮布盯我一眼,径直帐殿。阿格来到我身边蹲下,掏出手绢,为我擦嘴边的血和腮边的泪,“刚刚才知道你为了抗婚再次被罚。唉,这是何苦?如果实在不愿意,早给我讲嘛。你这样做,让我觉得自己跟恶霸抢亲似的,有损我正直英武的形象啊。”
阿格扬起戏谑的嘴角,给我一个小爆栗,笑道:“昨日十五阿哥说你在四个月前被罚跪两天一夜,风吹雨打,还暴晒,如此想来,应该就是为这事吧?”
我既没点头也没摇头,不可置信的盯着阿格,心想,胤禑怎么知道我抗婚的事?康熙究竟搞什么鬼?
阿格笑道:“要不是为哥哥考虑,为整个乌珠穆沁考虑,你以为我真的愿意娶你吗?每次见你,你不是吹感伤的曲子,就是哈哈傻笑。不是趴在溪边忧虑,就是强调宫里生活孤寂。我看你愁闷不已,可怜你,才想带你到草原过轻松的生活,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给面子。你以为我乐意把你放到我王府,对着你度一生?”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阿格,思维出现短暂的空白。阿格道:“我算不上一等一的好男,但草原上想嫁给我的女子一大把。我不愿因你这朵娇媚但多刺的花放弃整个春天,奇'…'书'…'网故而决定求皇上把纳尔苏的小妹嫁给我。据说她花颜月貌,比你年轻,吹弹起舞样样远胜于你,我马上进去求皇上赐婚。不过你终究抗旨了,皇上要怎么罚你,我可顾不上。好好保重自己,希望明年你还能出塞,到时我抚琴,你吹箫,还要骑马。”
阿格把手绢塞到我手里,起身进帐。我拽着手绢,看着消失在帐门边的背影,半天才回过神。
一个闪电撕扯开,雷声响彻天地,阵风猛吹时,胤禛出现在帐殿阴影处。他身穿青黑锦袍,腰间缀墨玉,半月不见,消瘦好几圈。
我展颜一笑,指着膝盖,摇了摇头。胤禛提步上前,我万分着急,在心里说“不要不要”,朝胤禛连连摇手。胤禛走了三步顿足,距离有些远,看不清表情,但他微颤的肩头和紧握的双拳告诉我,他在竭力忍。
这一刻,雷声蓦地停止,风也小很多,万物失去灵性,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一立一跪两个人。我们静静看着,不能用语言交流,不能用双手扶持,两颗紧贴的心却不再孤寂。辽阔的草原,无边的天际,漫漫的长夜,有胤禛陪我,我有信心对抗无良的政治婚姻;有我陪胤禛,胤禛不是没妈疼没兄爱的孤身孑影。
“对不起,十五爷,皇上有旨,任何人不许过去。”背后传来侍卫跪求声,胤禛微怔,咬着颤抖的嘴唇,掉头离开。
胤禑走到我右边跪下,我用尽全力推胤禑,低声喝道:“悠姐命令你回去。” 胤禑道:“他眼下没法陪你,我替他陪你,只要他永记你对他的一片心就行。”我心生温暖,再次低声喝道:“你这样做,皇上会更加生气,你快回去,你的心意我明白。” 胤禑没有说话,纹丝不动的跪着。我跪了两个时辰,没多大的力,推了半晌没起到一点作用。
李全出帐,柔声道:“悠苒,皇上赦免你的罪,让你跪安。皇上说你以后不用御前伺候,没有皇上的旨意,不许随意走动。”
胤禑站起,扶着我胳膊,蹙着眉头,“慢点,别一下子起来,林信,快把肩舆抬来。”我忍着膝盖处的剧痛,借着胤禑胳膊的力起身,“李谙达,那件事……”李全道:“先回去了再说,眼瞅就要下雨,别再固执,皇上这样做已法外开恩。”我道:“谢皇上恩典。”无力靠在胤禑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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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圆月当空挂,莹辉倾斜洒,白花花的光影普照大地,静谧的夜显得异常苍凉。
我坐在帐门边,望着西南方,悲喜愁苦夹杂的思绪渐渐化为一个不悔的信念。
今日一早,天还未亮,小玉福来到我帐篷,从衣兜里掏出一样用羊皮包着的信,“曹姑娘,这是刚刚收到的六百里加急。”我接过,抚摸信封上的茶花,哽咽着说了声“谢谢”。小玉福道:“曹姑娘身子好些没?”我勉强笑道:“好多了。”
小玉福道:“雍亲王三天前奉旨回京时,托人叮嘱小玉福要好好照顾曹姑娘。小玉福可以尽力把姑娘照顾得无微不至,但姑娘得自个儿爱惜自个儿才行啊。”我道:“我知道了,这几天你很辛苦,早点回去歇息吧。”
小玉福打个千,转身走了几步,忽而回头,正色道:“请曹姑娘恕奴才多嘴,有时候,两人面对要比独自担当轻松得多。”我道:“我不想让他担心,希望你替我保密。”小玉福点头走开。
圆月升到半空,又一个中秋过去。夜已深,霜降了一地,露珠一颗颗打在枯黄的草上,让人感到锥心的冷。
我关上帐门,坐在榻边,轻轻念道:“翻飞庭院叶初干,怅怏难禁独倚栏。两地西风人梦隔,一天凉雨雁声寒。惊秋剪烛吟新句,把酒论文忆旧欢。辜负此时曾有约,桂花香好不同看。”
念完一首,瘫倒在榻,扯过毡毯盖上,伴着泪水接着念道:“碧落沉沉蜡炬寒,清秋直院夜将残。金吾禁肃千门静,玉漏声稀列宿阑。宫树半笼蟾影澹,天街欲湿露华潯4沽必W娜缢思势舅倩岸耍俊
老天安排我穿越到这里,让我遇见胤禛,让我爱上胤禛,却一直戏耍我,让我和胤禛生生分离了这么多年。难道所谓的三世缘,是后世错过,今生还要再次错过吗?
帐外忽地想起胤祯低沉的声音,“悠苒,我可以进来吗?”我走到帐门边,扣着帐门,冷声道:“不可以。”胤祯低声道:“你还在怪我吗?”我想了想,叹口气道:“我要歇息了,你快点回去吧。要是被皇上发现,免不了挨骂。”胤禛道:“我不想解释这段时日发生的事,这么晚偷偷来,是想给你送点东西。我把东西放在这里,我走后你一定要出来拿啊。”
我趴在帐门边侧耳细听,待胤祯的脚步声消失,出帐看见一个食盒。我拿起食盒,揭开盒盖,是热乎乎的桂花糕。
进帐后,发现食盒里有一张裹着的纸条。展开纸条,上面写着:注意身子,切勿思虑过多。
我把食盒放在一边,无可奈何的想,我思虑得再多又有何用?这些事都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只祈求你们能消停就尽量消停,不要咄咄逼人,要是把康熙这只老虎逼急了,首当其冲受伤害的就是胤禩。
第十三章
康熙五十一年秋
萧瑟的秋末,艳阳高照,帐外暖意融融,气氛很祥和。
婉仪躺在软榻上,双眼肿似胡桃,眼泪汩汩流不停。我坐在榻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胤礽回京后会被废,但不会有性命之忧,因为注重“仁君”美名的康熙肯定不愿背负“杀子”恶名,况且宠了胤礽三十八年,至多将胤礽幽禁。胤礽如果被幽禁,他的几位福晋肯定也得跟着失去自由。
婉仪伤心的不是因为再也没有惬意的生活,而是因为心疼屡受牢狱之灾的胤礽。在婉仪眼里,胤礽还是那位灯火阑珊处、柔情似水的儒雅公子哥,不应受此折辱。
“有了身孕,得顾着点自己。”我再次重复这句话。
婉仪拽住我手腕,用沙哑的声音道:“悠苒,谢谢你来看我。除了你,也没人来关心我。”我苦笑道:“要不是皇上去行围,我也不敢奢求李谙达允许我来看你。你应该听说过我现在的处境,‘不忠不孝’四字压身,很是沉重。皇上赦免了我的罪,但不让我回江宁奔丧,也不让我御前伺候,真不知回京后会怎么处置我。”
婉仪转动忧郁的双眸,把一道复杂的目光射向我。我颇感吃惊,“怎么了?”婉仪低声道:“有些事我没有告诉你,如果此时不告诉你,以后怕是没机会了。”说完挣扎着要起身,我接过韵寒拿来的软枕给婉仪垫上。
婉仪支开所有人,半靠半躺,凄声道:“记得六年前那个月圆夜吗?”我点了点头,“当然记得。”婉仪嫣然苦笑,“那晚除了你和若荣,胤礽也在不远处站着,只是我们没有发现罢了。”
什么?胤礽也在?那他岂不是知道若荣……
我没敢想下去,我宁愿相信胤礽是真心爱婉仪,而不是出于别的目的。
“在外人眼里,胤礽可能一无是处,但我明白,他很想做一个受皇阿玛喜欢的储君。从小到大,胤礽各方面都很优异,加上长得英俊,皇阿玛很宠爱他。胤礽八岁时就可左右开弓,而且骑射娴熟。十来岁时,通晓满汉文字,琴棋书画也无所不能。十三岁在文华殿为满汉大臣讲学,赢得大臣们一致称赞。二十岁时,已显得精明强干。皇阿玛出巡时经常把胤礽带在身边,不随扈时,皇阿玛将他留在京城代理朝政。皇阿玛三征葛尔丹,胤礽坐镇京师,代表皇阿玛举行郊祀大典,各部院的奏章也由他阅览。那个时候,胤礽也颇争气,总是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皇阿玛倍感欣慰。”
原来胤礽也有贤能的一面,这是我没想到的。但他何以变成一个嚣张跋扈,骄奢淫逸,遭康熙痛恨的暴躁男了?
婉仪道:“你应该知道皇阿玛是怎么教育皇子的。皇阿玛希望天家的每个阿哥都能成为文武兼备的人,在给出无限父爱的同时,也制定一系列学习和从政制度。可皇阿玛当初肯定没有想到,正是因为阿哥们个个都有才能,个个都有权力,怎会甘心做辅佐胤礽的贤王?不管是哥哥还是弟弟,都虎视眈眈的瞅着这个宝座。为了让自己有机会上位,不是给胤礽放冷箭,就是明目张胆的作对。胤礽对付一两个倒可以,但这么多优秀的皇子齐齐打压,他怎么对付得过来?不但如此,要是做得过头,皇阿玛也会担心胤礽羽翼丰满,威胁皇权。胤礽面对此境,心里很苦,我明白,我都看在眼里。”
我握着婉仪的手,除了无可奈何,还是无可奈何。不但胤礽是如此,九龙夺嫡的皇子是如此,康熙也是如此。君主专制是一把连环锁,不管怎么解,除非斩断,否则不会有完美的结果。
“可能是由于皇阿玛从小就过分宠他,什么事只要他乐意,皇阿玛统统都会答应。而他又仗着太子的特殊地位,胆大妄为,骄奢淫逸,性子也变得暴躁乖戾。姐姐曾经跟我说,胤礽平日还好,但不顺心时会大发雷霆。好几次姐姐因为说些他不爱听的话,被他气急掌掴。”
婉仪说到这里,忍不住哭出声,泪珠滴到毡毯上,湿乎乎,惨戚戚。我为婉仪擦泪,“你是不是也被他……”
婉仪脸上划过一丝悲哀,忽闪着幽怨双眸,低声道:“有过两次。”我“啊”一声,“只有两次?不要骗我?”婉仪点了点头,啜泣道:“第一次是在四年前的热河行宫,他戏耍私截的御马,你让我好好劝劝,但他由于受皇阿玛责骂,心里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