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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子云到麦当劳,点了一份薯条、一个汉堡、一杯红茶、一杯可乐,红茶我的,可乐他的。
我们坐下来,打开政治课本,开始划重点。
重点没划得多凶,薯条却是抢得凶。
“这条长的我的,这短的你的。”子云拿着沾过酱的薯条比划,像是在划分楚河汉界。
“那这条比较脆的是我的,那条软趴趴的是你的。”
“哇靠!那汉堡上面这块香香的面包我的,那块烤焦的底部是你的。”
“哇靠!那这块漂亮的肉是我的,酸黄瓜跟起司片是你的。”
我们不是故意这样的,因为当时我们是很穷的。
然后,东西抢完了,没话题了,我们拿起笔,又开始划重点。
也就是在这时候,我看见那三个字。
“屎人……你看……”我指着课本,要子云抬头。
“哇靠!这边怎么这么多,几乎全页了嘛……”
“不是……是这个……看这个……”
第二部分 8(3)
“这是……啊……”子云停下了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三个字。“我无法假设,因为我没跟她相处过。”
“这很明显,不需要什么假设。”
“但我得假设你不会被这些字影响。”
“来不及了……我已经看到了……”
“等我一下。”子云跑出了麦当劳,大概有五分钟之久。
“你去哪?”
“打电话问她,毕竟女人比较了解女人。”这个她指的是他当时的女朋友,也就是营火灰烬前的她。
“她怎么说?”
“她告诉我,如果她写出这些字,表示她有喜欢的人,而且非常喜欢,因为那些字可能是不经意写下去的,自己都不知道。”
“你有别的假设吗?”
“没有,因为我也这么认为。”
我没有再说话,子云拍了拍我的肩膀,在继续划重点之前,他补了一句话:“我觉得,她离你很遥远。”
我想你。
这就是那三个字,既显眼又刺眼的三个字。
我想放弃,我第一次想放弃她。
通常都是一种简单的不甘心,才让故事继续下去
第二部分 9(1)
模拟考,在一个礼拜之后结束了。
补习班宣布成绩的速度很快,所有的工作人员,包括班导师、工读导师、工读生、接线生,大家都关在工作室里,没有一个不加入批阅考卷的行列。
因为我跟子云时常被叫到冷气机前面的关系,班导师非常认识我们,他以一小时二十二
元的工资,请我跟子云帮忙。
我们的工作很简单,就是跟整理试卷的女工读生聊天,当有老师或主任在场时,工作个五分钟,伸个懒腰,嘴里嚷着:“哗……好累……”就可以离开工作室去摸鱼了。
工作接近尾声时,我们发现工作室的角落,放着一叠纸,那是我们的模拟考作文试卷。
我非常记得那一次作文题目,叫做《如果我会飞》。
刚开始拿到题目的时候,大家都惊呼一声,有人高兴,有人难过,有人不动声色,也有人只在旁边的姓名栏上写了名字,其余空白。
这样的题目,其实非常极端。
在我的感觉里,它是个很艰深的题目。它想引出你内心里一些释放不出的感觉,它像是鸟笼的那扇小门,在某一天被人开启了,要不要飞走,看鸟儿决定。
高兴的人,不消说,他们百分之百飞走,飞得远远的,永远都不想再跟鸟笼见面,即使鸟笼里的日子,吃喝拉撒全然不需操心。
难过的人,我想,他们跟我一样,准备了一大堆时事、文学等等的资料,却一点儿也派不上用场,自己又是只不知道鸟笼门在哪儿的鸟,怎么飞?
不动声色的人,其实是最不简单的,他们根本让人看不出来这样的题目能让他们发挥到怎样的境界。
不过子云说我想太多,他说这些不动声色的人,虽然不知实力如何,但大概会在纸上写:“神经病人就不会飞还问这种鸟类问题,根本是找碴嘛你飞给我看啊飞啊你飞啊”
那只在姓名栏写上名字的人,除了他们完全放弃之外,就是他们用这样的方式,对这样的问题做出无言的抗议。
我在那一堆考卷中,翻找着她的名字,而她的名字,是趁着打工之便,在考前发准考证时,我偷偷记在心里的。
第一张翻到的是自己的考卷,得分多少,我已经忘了,只记得是个不太能入目的分数。
第二张翻到林建邦的,因为他是又高又帅又聪明的雄中学生,所以我自认不敌,就省略了没去看。
第三张翻到子云的,分数之高令人咋舌,随便三两段,把语文老师唬得一愣一愣。
当中的某一段,他是这么写的:
御风载云染天光,梦雾沌之境迷茫;
第二部分 9(2)
飞凰栖所燃慕烟,扬翅只盼凤知详。
其实这首诗并不符合七言绝句或律诗的要求,完完全全是唬烂,要不是语文老师看出他那两句“御梦飞扬”、“云之所盼”,他的分数大概是个位数。
在很后面很后面几张,找到了她的作文试卷。
在一叠纸当中,放得越下面的,表示越早交卷。若我以我刚才找到的顺序来说,最先交卷的是她,然后是子云,再来是超级高中生,最后才是我。
我很认真地应付这个题目,是因为我重视分数,所以我写得久,最晚交卷。
超级高中生因为太超级了,所以我没办法猜测他的想法。
子云天生就比较会写这些有的没的,所以他随便写,也就随便交。
而她呢?
这样的顺序,其实没有很大意义,只是可以隐约猜测,她怎样看待这个题目的。
她可能不大会写,所以索性放弃它,毕竟这不是联考。
她可能不太想写,所以索性放弃它,毕竟心情比较重要。
既然她这么索性,那么,我也就索性地看了看她究竟写了些什么。
我是Feeling,从很久以前,大家就这么叫我,直到现在,依旧如此。
Feeling,是感觉的意思,感觉不会落地,所以我一直是飞翔的。
我在我的Feeling里飞,在我的想像里飞,在我的心里飞,也在你的心里飞。
一直记得,第一个叫我Feeling的人,就是笨笨的你。
你总喜欢告诉我:“Justfollowyourfeeling。”眼里总透出那么一丝遥远的感觉。
你说,我的名字很有Feeling,不像你的名字土里土气,所以,你一直都叫我Feeling,我也只喜欢你叫我Feeling,别人叫我Feeling,都没有Feeling……
这张试卷,她只拿了五分,想当然尔,因为她完全离题了。
但离题与不离题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为什么离题?
子云看了之后,嘴里一直念着Feeling,他说她的作文,很像在数来宝,很像在绕口令。
而我,在她的作文中,看见了名叫“思念”的东西。
其实我并不讶异,因为早在她的政治讲义里,我就已经看见了。
这个“你”字,让我感到相当好奇。
后来,我想了很多,但我知道,只有她能给我答案。
在所有阅卷工作都告一段落之后,公布成绩的时候也就到了。
林建邦很不意外的,拿了很高的分数、很前面的名次,在第一类组的排名里,他是公认必上“重点”的。
子云的成绩本来就不差,分数距离他想念的政治大学,也只有一点点距离而已。
第二部分 9(3)
而我跟她很巧合的,拿了相同的分数。
“同学,数字的组合这么多种,我们竟然会一样。”她在我旁边看着成绩,拍拍我的肩膀说。
“那么,是不是表示我们很有缘呢?”
“如果这也能牵扯到缘分,那大概就是了吧”
“那,你认为,我们这样的分数,哪所学校才是你意中的容身之所呢?”
“当然是公办的好,中正吧。”
“此话当真?小生我与姑娘所想正巧又如分数一般的契合。”
“是吗?那大侠认为,该去庆祝一番是吗?”
“姑娘果然好耳力,竟然听出我话中带有暗示语气。”
“暗示归暗示,庆祝归庆祝,没时间、没好地方,庆祝是没办法成立的。”
“择日不如撞日,有缘就是好时间,小生提议现在,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好是好,但大侠若再如此说话,那咱们就展轻功庆祝去吧”
我们并没有展轻功去庆祝,除了我们不会轻功之外,其实是我们有机车。
子云拿到阅卷薪水就交到他女朋友那儿去,所以身无分文,只好回家看电视啃面包。
我跟她到了九如路麦当劳,点了两份餐,因为是庆祝,所以她不让我付钱。
大家都知道,餐点里有薯条,所以我向服务生要了两包番茄酱、两包砂糖。
“要砂糖做什么?”
“搅拌。”
“和着薯条一起吃吗?”
“是啊,很好吃。”
“怎么想出来的?”
“子云教我的。”
“你跟子云好像很要好。”
“是的,他是个怪怪的好人。”
“既然是好人,为什么又怪怪的?”
“因为他好的地方都怪怪的。”
她没有再问我什么,低头看我把砂糖跟番茄酱混在一块儿。
“想学吗?”
“是有点兴趣,不过,不知道好不好吃。”
“肯定好吃!试了你就知道。”
“那你教我。”
“首先,我们要向服务生点餐。”
“这我知道。”
“然后是付钱。”
“这我也知道,请你跳过那些部分。”她呵呵笑,眉跟眼像一幅画般的细致。
“番茄酱与砂糖的比例是一比一,多则太甜,少则无味。”
“嗯,然后呢?”
“先挤出一包番茄酱,然后铺上一层砂糖,再把第二包番茄酱盖上去,最后铺上第二层砂糖。”
“嗯,继续。”
“拿出较短较坚韧的薯条一根,开始做圆形搅拌。”
第二部分 9(4)
“如果我想做三角形搅拌呢?”
“这问题有找碴的味道。”
她又呵呵地笑,抚着额头。
“搅拌要自然、要柔顺、有感情,像是为情人按摩般的轻柔。”
“你说起来的感觉很煽情。”
“煽情?看来你吃薯条的心情很不同。”
“是你把那感觉说得很煽情的。”
“感觉是自己从心里面跑出来让你感觉的,你感觉煽情,那就是煽情。”
“听起来好像是我的错。”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Justforllowyourfeeling.”
她听到这句话时,抬头看了我一眼,视线开始聚焦、涣散,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她恍惚着,有点意识不清地说。
“祥溥,祥瑞的祥,溥仪的溥。”
后来,她说了句抱歉,跑出了麦当劳。
我手上拿着坚韧的薯条,眼前是尚未完成搅拌的番茄砂糖酱,还有她没有吃的麦香鱼,心里是一阵错愕,脑海里,是她转身离开前的泪眼。
Justfollowyourfeeling,只跟着你的感觉走
第二部分 10(1)
每天早上,大约五点半左右,我就已经骑着机车到学校,因为当时未满十八岁,所以骑机车这样的行为跟当小偷强盗没啥两样,你不可能大摇大摆地骑进学校里,然后停在教职员工的停车位。
学校附近的商家,绝大部分是靠学生的消费过生活的,只要把家里的骑楼与一楼内部做一些规划,再往门口摆上“寄车”两个大大的红字,我包准你一个月净赚近千元。
假设你家骑楼与一楼内部共能停放五十辆机车,每辆每天收费一元,那么,一天就能收入五十元,如果你比较没良心,或是跟邻居关系不错,把寄车企业版图拓展到隔壁去,那么,肯定你的月收入是两千元以上。
我习惯寄车的那家,就属于比较没良心的,老板可能是个退役老兵,女孩子都叫他“苏杯杯”,男孩子则管他叫“苏北北”。
他操外地口音,每天都吆喝着学生该把车停这儿停那儿的,只差不要求标齐对正、全副武装之类的。
“杯杯”是装可爱的称呼法,“北北”这称呼法则,有一种明明是装可爱却又不想被认为是装可爱的感觉。
我一点都不适合装可爱,所以我不叫他“杯杯”,也不叫他“北北”,我很干脆,直接叫他“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