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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说这女儿命格不吉,会为家宅带来灾祸。这批命的道士颇为有名,而这位官员又是个迷信的人,故此便舍了这小妾女儿,送入尼姑庵之中。便是那小妾,从此以后,也是在老爷面前失宠了。
而这位送入尼姑庵的官员千金,则正是叶怡。
这叶怡在尼姑庵中长大了,却是姿容出色,又有大志向。因她身世奇特,叶怡也是颇有几分心思,只觉得自己与庵里面那些个尼姑是不一样的。这尼姑庵日子清苦,叶怡这等女子,自然也是不安分,待不住的。
且不必提叶怡在尼姑庵中有些不安分,单说离这尼姑庵五里开外,有个和尚寺。这叶深原本乃是寺庙中的和尚,法号慧觉,亦是自幼出家,并且六根不净的。叶深说是和尚,实则不过是混混罢了。当然这等挂在寺院实为流氓的野和尚本来就多,也不算什么特别之事。
叶怡在尼姑庵中无甚根基,难免受到排挤欺负,须得叶怡每天去三里外的山泉那边打水。她却撞见叶深,被叶深这俊俏小和尚勾引住了,立刻干柴烈火勾搭成奸。这两人私下谋算,一个不乐意继续做和尚,一个不甘愿继续当尼姑,故此两人就暗中盘算,不如私奔了去。只是两人都与孤儿差不多,没有银钱,便是出去了也只能继续过苦日子。
两人约定,先筹集一笔银钱,再去外边过风流快活的快乐日子。叶深所在的和尚庙香火不旺,便是叶深偷盗一番,也偷不了多少钱。反倒是叶怡所待的尼姑庵,却十分有名气,不少官家家眷前来,很是热闹。不然当初叶怡一个官家小姐,也不会被送到这处来。
而叶怡所在的庵堂之中,却有一尊纯金的观音,通体真金,双眼是宝石镶嵌的,十分珍贵。这件物品,也是尼姑庵中放置镇场子的东西。而叶怡叶深这一对野鸳鸯,却是看中了这尊观音像,决意据为己有了。当下两人就约好的私奔的日子,那天夜里,叶深来接叶怡,并且趁机将观音像盗走,充作银钱。
叶怡本来施计调走了别人,岂料在她行偷盗之时,主持却是到来,并且呵斥了叶怡一番。岂料这时接应叶怡的叶深也是来了,叶深也是居心不良的,身上早贴肉藏着一把尖刀。待那主持叫起来时候,叶深顿时跳出来,手起刀落,将那主持脑袋一下子便割下来。
两人行此恶毒之事,却是惹来麻烦。那主持本来颇有名望,此事惊动地方官员,顿时下令通缉两人。于是叶深还俗就充作叶怡兄长,好方便掩人耳目,一路向着西域跑去。
只可惜那金观音像,却是半途被个小偷给摸走了,平白辛苦一场。两人到了敦煌之时,不但身无分文,并且叶深还染了重病。
叶深提及从前杀人越货之事,非但没什么顾忌,面上反而多了几许得色。他只道自己是在大周杀的人,却与敦煌无涉。再者他觉得兰令月心狠手辣,也不是善良之辈。在叶深心里,根本不觉得兰令月会在意这些事情。
兰令月却是掩下了眼底一丝厌憎,这叶深也许不是多有本事,可是若论天性残忍,人性本恶,只恐怕少有人能比得上。
叶深一番话说完,最后哭诉道:“叶怡这小婊子没什么好心思,如今想要攀高枝,就对我狠下杀手,全然不顾从前的情分。兰大小姐,这等女人,你可不能饶了她。”
兰令月也是虚与委蛇,只让叶深将这番话说给华青麟听,免得让叶怡哭诉是自己冤枉了她。说罢兰令月一挥手,将这金珠子一半给了叶深。叶深顿时喜出望外,不过倒也不愁说不过叶怡这个贱婢。他对叶怡是知根知底,叶怡什么隐私之事不知道?只要他将叶怡的过去揭破,华青麟就算是个情圣也绝对不会再喜欢叶怡。
而兰令月则吩咐,待此事办妥,她会将另外一半金子给了叶深。叶深大喜过望,却是不知道兰令月已经动了杀机了。
还不足三天,兰令月就将叶怡这件事情处置妥当。兰令月相信青麟听到这些证词,定然会放弃叶怡这个女人。她可不愿意青麟越陷越深,似前世安云枫那样被叶怡毁了一辈子。前世安云枫在云乐疯掉之后,每日借酒消愁,生生成了废物。不出两年,安云枫就因为饮酒过量而暴毙了。就算青麟会心痛,兰令月也要用极快的手段斩断一切!
她知道自己是绝决了一些,也不是一个性子温和的姐姐,只是自己对青麟一片苦心,实在不愿意青麟招惹这样的一个女人。
待华青麟回到兰家,兰令月便让他随自己一起去见叶怡。华青麟俊秀的容颜之上透出了一丝惊讶之色,却一如平时一般并不曾多问。只因为姐弟两人曾经在质子府中共同经历了太多的大风大浪,方才拥有旁人没有人默契。也正因为如此,兰令月也极为轻易辨出华青麟看似平静的外表之下,内心之中一丝动摇和困惑。
只是待青麟到了叶家,一切自然是真相大白,她不相信叶怡能卖弄口舌颠倒黑白。以青麟的聪慧,自然能看出自己行为的反常,此刻青麟尚在困惑却无疑是不愿或者不敢多想。只是兰令月不明白自己那聪明冷漠的小弟,为何会被叶怡这等女子所欺?质子府那么多万紫千红风情各异的女子,也从不见华青麟对某位有不一样的留意。
临近叶家却只见一道窈窕的身影跌跌撞撞过来,对方身影仿若风中的弱柳,摇曳而生姿。仿若无人搀扶,这道身影就会坠入尘土之中一般。华青麟神色微动不由得将那女子扶起,来者果然便是叶怡。只见叶怡轻轻抬起头,那张清秀可人的面容上透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惊恐无依的样子惹人怜爱,强忍不落泪的模样却更让人多了几分心痛。如此出色的表演,就连兰令月也觉得无可挑剔。
然而纵然叶怡舌灿莲花,兰令月也不信自己揭不开叶怡画皮。然而不知为何,兰令月内心油然而生一丝不安之感。叶怡那张满是悲伤面容之上,却似乎泛起了一丝锐利的寒意。叶怡如此做作,难道只是想抢先哭诉什么?
以青麟的智慧,也绝不是女子假扮柔弱哭诉几句便能被哄住的人,若叶怡打着以感情动摇华青麟的主意,这无疑是会落空的。
“青麟,你好……好……”
叶怡那面容之上透出几许凄然绝望光芒,却狠狠一咬唇瓣,唇间顿时多了一抹鲜血,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顿时弥漫在空气之中。
“娘和大哥,都中毒了!”
叶怡面上浮起了惶然,手指尖锐的刺入了华青麟的手臂之中,双眸之中弥漫了一层悲伤的水汽,然而这层悲伤之下,一双眸子之中却是分明透出了几许的冰冷。
兰令月心下微微一抽!
那罗氏是个可怜的女人,便是叶深,纵然叶深作恶多端,如今却是还轮不到让叶深去死。这两人的存在是指证叶怡的最佳证人,如此恰巧的时机让兰令月无法相信这只是区区的巧合而已。当下兰令月下了马车,锐利的看了叶怡一眼,旋即就进入了房中。只见叶深面色乌黑,双目睁大且眼里有点点血点,舌头微微伸出,显然已经死了。以叶深平素行事,此刻纵然是死了也是死不足惜。只是此时此刻,他死得如此凑巧,却偏生让某些人能置之度外。
一旁房门大开,躺在床上的罗氏也是面皮乌黑,显然因为中毒而死。房间之中空气显得异样的沉闷,就算是兰令月一时之间也是觉得喘不过起来。如此说来,自己倒是错估了某人,还以为她只会争风吃醋的手段,却不料这个女子居然能有如此心肠且手段狠辣。若她是男儿身,恐怕就是为了得到权势不折手段的小人。然则若如此轻易让叶怡如意,兰令月当然亦是会不甘心。
她轻轻一抿嘴唇,却是发现叶深手中握着半块吃剩糕点,唇角还沾染了糕饼的碎屑。看来这毒是加在了糕饼之中,叶深吃下了甜糕之后于是便气绝身亡。兰令月再看了叶怡一眼,只见叶怡面容凄然,一副失去了亲人痛不欲生的样子。华青麟虽然没有如何温柔,却下意识的扶住了叶怡,身子已经显示出保护这个女人的姿势。兰令月看在眼里,心下更是禁不住微微一沉,青麟不是喜欢花言巧语的人,如此动作却已经彰显了华青麟对叶怡的疼惜之情。
华青麟亦禁不住问道:“这些糕饼,是如何来的?”
叶怡面容惨然,眉宇之间亦是禁不住染上了几许迟疑,却终究开口说道:“这些糕饼,乃是大小姐赐给我的。”
兰令月听了,终于多了几分讶然之色。原本以为叶怡这般狠手是为了保住自己无事,只是她当真小瞧了叶怡。这个自己原本没有放在眼里的孤女,居然胆敢算计自己!
只是兰令月不记得,自己曾命人送什么糕点,故此只是淡淡说道:“我从不曾命人送什么糕点。”
叶怡眼观鼻,鼻观心,垂下头去:“我不知道这糕点是不是当真是大小姐送来的,只是那送糕点丫头,确实如此说的。而这个丫头,如今也是在这里。”
她口气十分肯定,然而一旁雁子面色却是微微发白,只是跪下说道:“小姐,是雁子自作主张。只是送送糕点,不过是想跟叶姑娘套个亲近,又怎么会在糕点之中下毒。”
兰令月先是错愕,随即仿佛想到什么似的,一下子明白个中关窍。雁子十分机灵,自己让她来打听消息,雁子便寻了个送糕点的由头。只是谁想这糕点居然会变成了剧毒之物?雁子虽然说是自作主张,只是如何能扯得清楚?
如今雁子却也悔恨交加,她之前刻意接近叶怡,送糕点不过随便寻的借口。之后她悄悄留下来,发现罗氏秘密,还为自己机灵沾沾自喜,只以为自己以后必定是能得用的。哪里料得到,竟然出了这等幺蛾子,只恐怕自己在小姐心里,必定是个愚的。
实则兰令月倒是不觉得雁子愚,这丫头倒是个利落的,当下就认了糕点是她送的,并没有遮遮掩掩。否则就算雁子不认,以青麟本事也必定能查得出来。到时候,这般遮遮掩掩,倒是显得其心可诛。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反倒减了几分猜疑。
叶怡掏出帕子,轻轻抹去了面上的泪珠子,却是凄然说道:“我不该怀疑大小姐,只是你若不喜我,便让我走了就是,又何必大费周章,用金珠子买通我哥哥,赠他金银,要让他带我离开。”
说罢叶怡就从叶深怀中掏出了一包金珠子,这布包一散开,顿时金光灿灿,便是这屋子之中也是顿时多了几分光彩。
“今日我哥回来,十分快活,只说发了一笔横财,这些金珠子是大小姐给他的,让他带着我离得远远的。只是我便劝他,便是我不能和青麟,有缘无分,也不应当受人财物,平白轻贱了自己。我不知大哥是随口胡诌,还是真有其事,只是这真金白银,总不会有人拿来让哥跟我开玩笑——”
叶怡的住所确实是非常的清贫,很难想象这些金珠子是叶怡自己的。
而叶怡悄悄捏紧了手掌,缓缓说道:“城主英明,她任下却不许别人在敦煌私铸金银,这些金珠做得极为精美,只要查查,便能知道是哪里铸造的,又是谁给我哥的。”
实则这些金珠子确实是兰令月给的叶深,至于他之所以如此,不过是让叶深说出真相。如今叶怡竟然拿出这包金珠子,作为指证自己之用。
华青麟松开了手臂,看着叶怡没有说话,眼神却是微微有些复杂。此时此刻,任谁听了,也是会觉得是兰令月用了手段,要刻意害死叶家人。只是叶怡没吃糕点,侥幸逃得一命罢了。
倘若兰令月此时此刻,反而说什么叶怡和叶深有私情,说叶怡从前的不堪,只恐怕谁也不会相信的。
叶怡一副十分痛苦样子,极为凄然说道:“大小姐,这或许是有人设计冤枉你,嫁祸你,你是青麟的姐姐,你一定不会这样子做的,你一定能将这件事情查得清清楚楚的是不是?”
华青麟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怜惜之色,似乎想要安慰叶怡一下,却是紧紧的握住了手掌,怎么也不敢伸出去。
而叶怡则是咚的一下,当着兰令月的面硬生生的跪下来,咚咚几下,叶怡向着兰令月磕头,却是磕得额头出血!
“还盼大小姐为我寻出真相,求您帮帮我这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下半辈子我为你做牛做马也是甘愿。”
叶怡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摸兰令月的衣服角。在她手指将要碰到的瞬间,兰令月的神色却是冷了冷,极为迅速的转身离去,仿佛眼前的叶怡是什么污秽之物。
华青麟并没有安慰她,而是十分复杂的看了叶怡一眼,随即就跟随兰令月离去。
很快房间之中就只留下叶怡一个人,这屋子里,除了叶怡就只剩下两具尸体。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