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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已闭,还有两个门子,无精打采,昏昏欲睡。
“猴子,上!”朱十六一挥手,身后几个瘦高的身影摸到墙边,抛上飞爪,爬了上去。
这些,都是朱十六特意选出来的身手灵活之辈,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看着猴子等人爬过围墙,朱十六一笑,一个人大摇大摆地上前。
“嘿……站住,干什么的?衙门已关,要告状的,明天再来!”一个守门的看见朱十六,不已为意,喝着。
朱十六之前往身上洒了酒,这时装成醉汉,身影歪歪斜斜,还模糊说着:“来……喝……”慢慢逼近。
“切!是个醉汉,真倒霉……小吴,我去打发了!”门子一脸不耐之色,心里有着火气,已是打算给这人吃顿拳脚了。走上前来。
趁着看门注意力被朱十六吸引,已有两个兄弟摸上,朱十六眼中凶光一闪,唰地抽出藏起的腰刀,只见刀光一闪,噌的一声,头颅飞起,鲜血四溅!
另一个大惊,还没来得及说话,后面有人一捂嘴,接着就是抹喉,翻着白眼,倒在地上。
朱十六大步上前,靠着门,“吱吱”叫了三声,大门里面传来声响,“吱呀”一声,打开了。露出一个人来,正是猴子。
猴子小声说着:“这里面戒备很松,我们没费什么力气,就开了!”满脸喜色,却是隐藏不住。
朱十六脸带狞笑,带头杀了进去……
这一夜,县衙杀声顶天,还不时有着火光,周围百姓,人心惶惶,都不敢大动,紧闭了门窗,躲在被窝,簌簌发抖。有胆大的,透着门缝,偷偷往外看,暗自祈祷,城隍老爷保佑,好不容易才过了几年安生日子,不要出啥乱子才好。
转眼已到天明。
这安昌县衙,极是气派,以中轴线布局分三层台阶式,依次为大堂、二堂、三堂,周围配以廊房。
一堂,即正堂,或称“大堂”和“公堂”,是诉讼、审讯的场所。大堂面阔五间,进深六椽,堂内空间宽阔明亮。
朱十六却不在大堂,而是在二堂安坐,这是议事办公和会客的地方。他有些不喜前面大堂的气氛,颇觉压抑。
这时,朱十六做了主位,闭目养神。昨夜,县衙抵抗出乎意料地软弱,自身伤亡极小,就攻下了,可称大获全胜,但朱十六的脸上,却无喜色,反而,有些阴霾。
安昌县令,在三堂逮着了,还附带不少内眷仆役。可县尉却不知所踪,朱十六只是个小小庙祝,对县衙情况一知半解。查问之下,才知道,县尉在县里有房,平时可能宿在县衙,也可能回到自家居住。
县里的房子,早让人带着搜查了,只抓着一个小妾。
如此,别碰到最坏的情况:县尉昨夜宿在军营!那可就真糟了,今天闻知异况,必会起兵,自己只有这几十号人,怎么抵挡?
这时,一兄弟进来,说着:“大哥,人都请来了!”
朱十六点头,收拾情绪,随这兄弟来到后院。
这里已经摆了筵席,用的还是县衙的厨子,这些厨子,在刀斧逼迫下,更是拿出看家功夫,酒菜香气,隔着几丈都可闻到。
此时已经坐了十几人,形态各异,都是庙祝打扮。
朱十六春风满面,连连拱手:“小弟来迟了,当罚酒三杯!”端起白瓷酒杯,饮尽。
“这倒不急!倒是你朱庙祝,做了好大事来,置我等于何地?”一个人阴森说着。这朱十六此举,将安昌十几年的太平和默契都打破了,众庙祝得到消息,都如晴天霹雳!除了对朱十六的不满,更担心的,却是今后该何去何从?
朱十六苦笑着,将昨天的缘由说了,末尾,指天发誓:“小弟所言,句句是实!如有欺瞒,就让城隍爷降下神罚!劈死了我!”这誓言,极重了,特别是对庙祝而言。
众人面色稍霁,就有人说着:“那也不该如此,这攻打县衙,就彻底没了后路!”
一人插嘴:“唉……做都做了,朱十六,你说说,以后怎么打算的?”
朱十六面色深沉:“我只是自保,现在脑中一片混沌,哪有什么打算?”
顿了一顿,才又说着:“不过,当今世道,早就乱了,我不取县城,自有别人取之!到时也是兵连祸结。”
“你们看,数十年前,藩镇就起,愈演愈烈,不可遏止。到了新帝继位,立刻就有吴起自封伏波将军,开始造反,朝廷也无能为力。这大乾气数,实是已尽了!”
这话,石破天惊,众人虽然心里有所预料,却不想朱十六胆大包天,竟敢公然说出来,众庙祝一静,接着大哗。
“哼!这与你何干?难道你想当皇帝?”一人说着,声音戏谑。
朱十六连连摆手:“我哪有此意?只是想着,这文昌,迟早要乱,到时拿什么保护信徒,维持城隍神威?只有自己掌握兵权,才可以!”
“张庙祝,你家里去岁不是也被县衙逼迫,闹了个灰头土脸么?”
“李大哥,上次你在外县,被人污蔑,说是邪门歪道,差点就回不来了,难道就不气么?”
“……”
“要是我们自己掌权,哪有这事?”
朱十六不慌不忙,将这些年,庙祝受得委屈一一道来,他消息灵通,又口齿伶俐,这一说,群情激奋。
第六十八章 盟主
随着朱十六的话语,下面年青些的庙祝,眼里已经露出狂热之色。
这时,年老的还有些犹豫,朱十六一笑,说着:“而且,我事先也求过城隍神,已得神允!”
“哦?此话可真?”一庙祝一怔,问着。
“哼!真假与否,这还看不出来么?若是做假,城隍神早就降下神怒了!”说这话的,却是个老者,朱十六认识,叫做王若海,素有威望。平时与朱十六关系不错,这时也帮着说话。
王若海深深看了朱十六一眼,咳嗽一声,说着:“咳咳……老了老了,这把身子骨,也不知道还有几年好活,这担子,看来得你们年轻人担了……”
朱十六眼底喜色一闪,就想说些什么。
“现在就说这,未免太早,别忘了,还有一拨人呢!”一庙祝阴笑说着。
朱十六脸色一沉,心底也泛起阴云。
这城隍庙阳间势力,在场中人,只能算一半,还有一股极为特殊的代表没有到场。
话说这古代,论资排辈的意识,就深深扎根,影响深远。
青溪乡是方明起家之地,这分量,就沉甸甸,里面的庙祝,也是最先提拔的一批,这些年来,虽然随着信仰中心移到城里,影响有些减弱,但神恩一直不衰,还提拔了几个祭酒。
这祭酒,理论上,对他们这些后来庙祝,有着管辖之权。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神权呢?
这一股势力,如果不支持自己,要想整合庙祝,形成组织,就难上加难,若是甩开单干,又没有正统名分,朱十六越想眉头越皱,层层叠在一起。
这时,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我青溪乡,也支持!”
朱十六一惊,看向声音来源,只见一个中年大汉,穿着华丽,有如富家翁,但面上一股精悍之气,却怎么也隐藏不住。这是祭酒李大壮,此时已人到中年。
还有一人,站在李大壮身边,更是不得了。只见一名少女,婷婷玉立,清秀绝伦。可朱十六一点也不敢有丝毫想法,在他感应中,这少女身上,时刻荡漾着城隍神力,这神力波涛汹涌,几乎凝成实质,散发着威严。他这等庙祝,更是感受深刻。
不由躬身行礼,说着:“李祭酒、吴祭酒,真真是贵客!快请入席!”
被他这一说,众庙祝才反应过来,纷纷请着李大壮和吴心凌入座,李大壮老实不客气,径自坐了,吴心凌却行了一礼,说着:“我等不请自来,没打扰诸位吧?”
朱十六连忙回礼,说着:“哪里哪里,神女能来,蓬荜生辉,有什么打扰的?”
这吴心凌,朱十六当然认识,知道这女子,虽然看着二八年华,青春年少,但实际上已经有三十岁了。一直以来,丝毫不见老态,反而越发美丽,放在别处,肯定被当作妖孽打死。但在这里,众人都说,这是蒙了神恩的,素来极为敬重。
再加上方明近些年来,已经很少现出神迹,连托梦都没有,极为低调。有着杂事,也是通过这吴心凌转达,此女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有人渐渐称为“神女”,城隍也一直不管,似乎默认此事,于是声名更盛,在城隍庙祝系统中,排位极高。
这李大壮和吴心凌,不但可以全权代表青溪乡城隍势力,并且,对其它庙祝,也有着极大影响。要是之前所说是真,那……朱十六内心火热,有了预感。
说着:“之前李祭酒所言,十六不甚明白,还请细说!”
李大壮嘿嘿一笑:“我说,我们青溪乡,支持你起事,这么说,够明确没?”
“这……十六见识浅薄,德行低微,哪能担此重任,李祭酒素有威望,于情于理,都是您领头才对!朱十六愿鞍前马后,效犬庐劳!”朱十六心底一喜,但嘴上还是说着。
“嗨……”李大壮摇摇头,“你们这些人,总爱搞那虚头巴脑的,某家不懂这些,只是来表明态度而已,这个,就是见证!”
说着,手一抛,一个东西就被扔到酒席上。
这是一个灰布包裹,里面有血迹渗出。朱十六上前,挑开一看,眼角一跳,只见一个首级,须发皆张,瞪大双眼,很是不甘的模样。这面目,隐隐有些熟悉。
迟疑说着:“这是……县尉?”
“不错,这人武艺不错,已被某家杀了!”李大壮嘿嘿笑着,“这个见面礼和证明,够了没?”
“李祭酒此举,真是大功啊!”朱十六心底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警惕,试探说着。
“这倒不是单为了你,这厮一旦出城,调动县兵,对我等庙祝,都是不利,只能杀了!”李大壮沉下脸来,一股杀伐之气,就浮现而出。
他这些年,家境富裕,每日都有肉食,还专门学了武艺。并且,神力日益滋养,比起之前,实力不退反进,还更有经验,老辣圆滑,这气势,自然非同小可。周围庙祝,都感觉对面不是个人,而是一只猛虎,虽自身也有些实力,却还是忍不住心寒。
“只是,我等虽然支持你起事,却有几个章程!”李大壮这才将真正目的说出。
“请说,晚辈无有不允!”朱十六赶忙说着,心底却是一松。
“这安昌县衙官府人员,自然随你处置,但有一人,何东何典史,却是吾神虔信……”
“既是城隍信徒,那都是自家兄弟,我马上将他放了,并且,端茶赔罪!”这是小事,朱十六不暇思索地说着。
“安昌四大家,对吾神,有着大功,一直虔诚侍奉,你必须秋毫无犯!”
“这……”朱十六一皱眉,他白手起家,不打劫大户,哪来的钱粮武器,县衙这些,远远不够,毕竟流民数量,可是成千上万!
不过衡量利弊,朱十六咬咬牙,说着:“我也允了!”
“好!还有最后一条!”李大壮眼神直盯着朱十六:“你在此城收集流民后,必须马上起拨,离开这安昌县城!”
“嗯?”朱十六心底火气大起,这么一来,自己辛辛苦苦,不是为别人做嫁衣么?可不答应,这一关,又怎么过?这面上,就有迟疑之色。
“嘿嘿……我就知道你小子不甘心,但你也不想想,这安昌县百姓,都是城隍老爷的信徒,你要想聚集流民,为祸不小,到时人数一多,管理不过来,要是不小心祸害了此地善信,当心城隍神罚降下!”
朱十六一听,额头就有一层冷汗,这事,之前倒真没想过。
“但到了外地,就不同了,那些愚民,不知城隍威严,就该有此劫!”李大壮冷笑说着,看来对外县情形,也是有着不满。这话意思,就是不论朱十六怎么祸害外地,安昌和城隍都不会管。
朱十六眼睛一亮,这条件,就不错了。实际意思就是,这安昌县,青溪乡势力要了,其它地方,打下多少,都归朱十六。
“还有,你不叨扰四大家,这四大家,不得表示表示?这粮食军械,都可出些!县外厢兵,没了头领,群龙无首。并且,都是本地人,信仰虔诚,我们庙祝连手,足可说服大半县兵反水投靠,这些人,都给你,如何?”李大壮接着说出了朱十六无法拒绝的条件。
“哦!”果然,朱十六听后,眼光大亮,这粮食军械的好处,自然不用多说。最让他看重的,却还是李大壮允诺的县兵,这些,可都是精锐啊!按他本来意思,开仓放粮,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