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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做什么？”世瑶有些奇怪，自从她明确的拒绝把念君送进宫去，跟苗氏依然是许久都不通消息了，这个时候突然造访，世瑶有些担心她要旧事重提。
芙蕖摇摇头，“大概是有重要的事情，连二公主都没带着。”
“既来了，也不能不见，你留点神，不要让你念君姐姐知道。”
“娘子放心吧，念君姐姐现在只是在房间里做些针线，轻易都不出门，只要奴婢不说，她是不会知道的。”
世瑶见到苗氏有一丝惊讶，从前苗氏失宠的时候也憔悴过，但是容貌并没有大改，甚至那几分落寞反而更添了风韵，而这一次，可是几乎都脱了相了。
“昭仪这是怎么了，消瘦的如此厉害？”世瑶淡然问道。
苗氏没等开口，眼泪就落下来了，“还是娘子有福气，能够侍奉天尊左右。”
世瑶虽然不喜欢她，也生气她跟她那个好哥哥算计了念君，但是现在见她如此难过，这心里也就软了几分。
“我是废位出宫的人，哪有什么福气可言，昭仪常伴君侧，那才是福气。”
苗氏定定的看着世瑶，可是世瑶的眼睛的无喜无悲、清清澈澈，她也只好无奈地低下了头，携着世瑶的手一同进了偏殿。
云纤等人奉了茶，便自动自觉的退了出去，苗氏看着，不由得又叹了口气，“我一向自诩聪慧机智，可是看看娘子身边的下人，就知道不如娘子太多，当年我若是有娘子一半的明白，随着娘子出来，至少还能过几天舒心的日子。”
世瑶听着她这话奇怪，就算是失宠，也不至于让苗月华灰心到这个地步！
即将出家的人了，总有几分慈悲，世瑶便劝道，“我因何出宫，昭仪最是清楚，昭仪是宠眷不衰的人，何必要跟我比呢？”
“娘子何必违心的劝我！我是最知道圣上那个时候是多么的舍不得娘子，可是娘子就是不肯低头，那时候我心里还觉得娘子过于倔强了，现在我才明白，娘子不过是看透了这一切才想要早早抽身罢了，可是我现在，连个抽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苗氏边说边落泪，世瑶实在猜不出她究竟想要做什么，然而，她这样伤心，世瑶也不好直接问她，就只能虚言安慰几句，就算是“邻居”一场的情分。
“从前三番两次的逼着娘子让出念君，都是我的不是，现在才明白娘子目光长远，这里给娘子赔罪了。”
“不必如此，昭仪究竟有什么事，但说也无妨！”
第二十九章 色字当头（下）
苗氏说一通儿哭一通儿，哭一通儿又说一通儿，直到她走了，世瑶也没弄清楚她是为了什么来的。
“苗昭仪莫不是失宠失的失心疯了？”云纤甚为不屑的说道。
世瑶却说道，“内廷的争斗，耗心耗力，除了刘贤妃那样精力旺盛的，谁能斗得起呢？”
“刘贤妃不是一样失宠了，难道娘子刚才听着了什么？”
世瑶点点头，她轻轻说道，“刘贤妃怀孕了。”
“啊！”云纤听了也十分惊讶，“听说圣上只宠爱的新进宫的那几位女子，没想到这种情形下，刘贤妃还能怀上身孕，难怪把苗仪刺激成这样。”
“苗氏看起来的确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可是我总觉得她不至于出一趟宫就为了诉苦。”
“她既然没说，娘子何必再费心，以后再来，敷衍过去也就算了，娘子若是连敷衍的心思都没有，干脆不见也没有关系，她现在也不是宠妃了，不用担心她在圣上面前嚼舌。”
世瑶点点头，“苗氏自然不足为虑，我只是有些可怜二公主。”宫里的人心有多坏，主仆二人都知道，大公主就是遭了算计，现在连郭美人也没了，苗氏这个样子，只怕难保二公主，二公主在世瑶的心里毕竟不同，难免要多惦记些。
“娘子虽然悲天悯人，却也无需如此挂心，奴婢适才跟随行的宫女闲谈，听说现在焕春一心都在二公主身上，就连苗昭仪出宫她都没有跟随伺候。”
“有焕春在，或许可以保全。”
世瑶默然，但是，她也只能这么想，能守好三公主。就算是万幸了。
姚华宫的日子表面上过得十分平静，但是世瑶却很清楚，她们还需要面临很多困难，皇帝虽然不过二十多岁，却日益的荒淫昏聩，赵佶对太妃的恨意不可能消除，他正在做的事情也不会收手，而孟世瑶自己，也已经没有丝毫的退路了。
曾经的赵煦，世瑶很确定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朝政大局。都一定会保她性命，可是现在的赵煦，世瑶几乎不抱任何的希望了。
“娘子？”云纤轻轻地唤了一声。“娘子这些日子都是愁眉不展的，到底是在为了什么忧心啊！”
世瑶整天想的事情千头万绪的，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她微微叹息，随后说道。“没有事的。昨天听见三公主咳嗽了几声，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好了些了，若是还没见好，就让姚将军进宫去请个御医过来吧。”
“奴婢一早去看过了，已经没事了，昨天那位虽然只是个寻常郎中。医术倒也还不错，公主用了两剂药，今儿就完全好了。”
“这样我就放心了。否则传到宫里，又是一场是非。”
云纤的神色也很是无奈，她也知道世瑶并不是小心太过，“小孩子有个头疼脑热在寻常不过，可是在太妃眼里就是娘子的大过。她倒是不想着娘子是在尽心保全她的孙女，总觉得娘子能得了什么好处似的。”
“太妃但凡明白点事儿。也该劝着些圣上，何至于让弄到现在这样。”
云纤知道一说起宫里的事情世瑶就要烦心，因此引着她去看公主，母女两个说笑一会儿，世瑶这脸色倒是好了不少。可是，一离开公主的房间，世瑶的脸色却又沉了下来了。
云纤见她很是心神不宁，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娘子，不如奴婢叫人请端王过来一趟？”
“不必，我只是心里有些不安。”
“娘子究竟因何不安啊？”
世瑶摇摇头，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只是隐约觉得像是有大事要发生，可是究竟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毕竟，她虽然出了宫，依然离皇家很近，只要有事，就不会是小事。
等了三天，弄得丫头们都紧张兮兮的了，可是，宫里头还是风平浪静的。到了第三天傍晚，姚华宫却迎来了一位意外的客人。
“皇太后万福金安。”
向氏走上前两步，伸手搀起世瑶，“起来吧。”
“太后怎么出宫来了。”
向氏淡然道，“闲来无事，过来看看你。”
“是世瑶的不孝，非但不能侍奉在侧，反而劳动皇太后来看我，实在是罪过。”
向氏携着世瑶的手进了大殿，天尊像前敬了一炷香，然后才对世瑶说道，“不是你的错。你刚出宫的时候，哀家心里也很是不认可，总觉的你们毕竟是夫妻，应该多加谅解才是。现在皇上成了这样，哀家时常会想，如果你还在宫里，会不会是另一种局面。近日哀家才算想明白，就算是你还在宫里，只不过是多一个人受罪罢了！”
“太后言重了！”世瑶抱过三公主，“叫皇祖母。”
三公主虽然调皮，但是也很会看人眼色，向太后慈眉善目的，她扑上去就叫，“皇祖母。”
公主这“皇祖母”叫的是又甜又脆，向氏的心都给揉碎了，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她一把把公主抱在怀里，“我的乖孙，我的肉儿啊！”
太后这一哭，世瑶心里也难受，虽然她们从来都没有跟三公主提过林贵妃，但是也没有刻意的回避，但是公主现在毕竟是小，要告诉她过几年也不迟。世瑶见公主瞪大了眼睛四处看，又忙她接了回来，叫你奶娘抱回去，自己扶着太后到偏殿休息。
“太后请勿悲伤，贵妃知道公主平安成长，也会感到欣慰的。”
“看见她我就想起娴儿那苦命的孩子。”太后哭了半天才又说道，“你把三公主教的很好，我瞧过这一次也就放心了。”
世瑶听着这话有些奇怪，不过也没有多想，“现在在宫外的确不甚方便，但是公主大了还是要回宫去的，那时候还得太后多费心呢！”
“娴儿的骨肉哀家怎么能够看着不管，但是情势不由人，以后公主的一切还都得靠你了。”
“太后这是何意啊？”世瑶惊疑的问道。
“哀家已经跟朱太妃商议好了，明日哀家就离开京城，去往五台山静修。”
“太后！”世瑶的确也没有料到太后竟然也能被逼到这个份儿上，赵煦莫不是疯了！“这如何使得！”世瑶急道。
向氏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淡然说道，“这没什么使不得的，对于哀家来说，也是有益无害。”
“太后，可是……”
“哀家知道你要说什么，只是你不知道宫里现在成了什么样了，能够出宫修行，那也是造化！”
宫里究竟怎么样世瑶虽然没有细打听过，但是零零散散的听来，离酒池肉林、荒淫无道也不差多远了。太后管不了，又看不下去，远远避开勉强也算是个办法，可是，世瑶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是不是宫里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向氏只是含笑看了看世瑶，并没有说什么。世瑶却愈发觉得这里面必有蹊跷，她忍不住问道，“宫中若是有事，太后不妨直言相告，世瑶虽然不才，或许也能帮助一二。”
向氏本想来看看世瑶跟三公主就走的，但是一直以来，她也是有太多的话没人可说。世瑶毕竟不是外人，向氏想了想随后言道，“朝廷上出了许多奸佞之人，近日不断的参奏太皇太后，皇帝的心意左右摇摆，哀家劝了几次也没有什么效果。”
世瑶最近心烦意乱的，早就知道要有事发生，可是她这里什么消息也没听着，并不知道针对太皇太后的奏议已经到了什么地步。云纤跟世瑶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猜着是赵佶在搞鬼，各自叹了口气，忙去听太后说什么。
“哀家想来想去，就只有太妃劝得了皇帝，可是你也知道，太妃这个人……”向氏摇了摇头，有些话她这样的人可是说不出口。
“想必太妃非但不劝，还要鼓动皇帝早点定太皇太后的罪吧。”世瑶知道太妃有多恨太皇太后，虽然她从来也不觉得太皇太后到底对她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不仅如此，她还要求那些个受宠的嫔妃在皇帝面前进谗，她们为了取悦朱氏，说什么的都有。太皇太后当政的时候，她们都还没有进宫，能知道什么，可是皇帝却不假分辨，越来越……”
向氏难免伤心，皇帝过去纵然有诸多的不是，但那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名义上甚至还是她的儿子，如今成了这副模样，可不是难以接受。
“太后不必伤心，圣上不过是一时受了蒙蔽，终有一天会明白过来的。”
世瑶觉得她这话鬼都不信，可是她又实在没有别的话来劝皇太后，太后果然也是不信的，黯然说道，“哀家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太后何必出此不祥之言，圣上英明睿智，迟早会想明白的。”
向氏不由得想起来太皇太后病重时的种种情形，心中更是凉了几分，“你也不必劝哀家了，哀家已经答应了太妃，只要她能劝动皇帝，哀家就离开皇宫，再也不会回来。”
“太后！”
“皇帝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但凡是还有一线希望，哀家也不愿出此下策。皇帝是再也没有指望了，哀家给你一道旨意，你就带着三公主好好的在这儿生活吧。”
第三十章 太后出宫
向太后去意甚绝，世瑶怎么劝也没有用，临去之时，果然给世瑶留了一道旨意；由冲真师太抚养三公主直至成年；宫中任何人不得干涉。
不管在太后在宫中是何地位，她的旨意就连皇帝也不敢公然违抗，但是世瑶并不觉得这样就能保得公主平安无事，毕竟太妃做事常常出人意表，更何况，先帝的原配发妻都能逼出宫去，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这道旨意，聊胜于无而已，甚至，激发了太妃的斗志，反而是给世瑶招祸。
然而，太后终究是好意，世瑶也只能领旨谢恩。
太后出宫，皇帝把戏做得很足，轻车简从送出了城外十里，朝廷上下无不夸奖圣上仁孝。那一日，世瑶跟随住持诵了一天的经，但是总还是心神不安。
“娘子是在想太后的事情？”
不知什么时候，元一师太已经停了经，站到了世瑶的面前。
世瑶忙起身，对主持深施了一礼，“住持。”
“娘子心有旁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