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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氏含笑看着她,“哀家给你看样东西。”
“是。”
世瑶随着高氏回了崇庆宫,高氏亲手取出一幅画卷,展开看来,却是一幅画着疾苦流民之图。
“陛下?”
“这就是当年郑侠所献的《流民图》。”
王安石第一次罢相,起因就是这幅图,如今亲眼见了,世瑶心中不能不震惊。
“哀家还记得,那是熙宁七年的时候,大旱十月,郑侠不忍见流民遍地,遂做此图。他将此图献于先皇,还发誓若是废黜新法之后十日不下雨,他就自绝于天下。哀家与先太皇太后一见此图,泪不能止,先皇也是惶恐不安。最终先皇决定罢黜王安石,使其知江宁府,果然,三日以后,天降大雨。”
这故事世瑶是耳熟能详了,坊间传的神乎其神,她也曾深信不疑,然而,随着她对朝政了解的越深,心里的疑惑也就越深。
“陛下相信这些神异之事吗?”
第七十一章 谁能杀人(下)
高氏看了半天世瑶,竟然笑了起来,“哀家当年的确深信不疑,可是,连你一个孩子都怀疑的事情,哀家若是坚持相信,岂不是白白的经了这许多年的风浪。”
“臣女不敢。”世瑶低头言到。
高氏笑笑,眼中都是了然,“当时初见此图,流民衣衫褴褛,饿殍遍地,哀家心中只有震惊。如今细细想来,郑侠不过是小吏,看守城门而已,他这幅画,他那个人,怎么可能直达天听?”
“可是臣女听说,这郑侠是王公亲自选拔的。”
高氏微微点头,将画搁到一旁,“的确是王安石亲自任命的,王安石身为宰相,对于这样的小官吏都能悉心在意,一时也传为美谈。那一年大旱十月,宫外的情形哀家虽然没有亲眼见过,流民遍地却也是有所耳闻。只是天无常数,水旱灾害向来都不可避免,朝廷的重点都在安抚百姓身上,谁也没想到突然就生出了那样的变故。”
“天无常数,王公主张兴修水利,不是正可以抵御天灾?”世瑶问道。
“兴修水利,并不是一时就能见效,况且,王安石将兴修水利的费用摊派于民,大大的加重了百姓的负担,这是最不得人心之处。而这幅图若是旁人献上来的,先皇一定不会那么惊心,就连哀家和先太皇太后,也不会那么相信,正因为是郑侠,才有震慑人心的作用。可是,那时候王安石一党除了在皇帝面前力争之外,没有一点有效的办法,而朝野内外,更是人心惶惶,皇帝就算是想支持他们,也是不能够的。”
对于熙宁变法的许多弊病。世瑶是有所了解的,兴修水利虽然是对当地百姓有利,然而,平民的手上难有余钱,此举的确是有些勉强。但是,大规模的水利兴建,朝廷也是拿不出钱来的,虽然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却卡在了钱财上面。而高氏的意思世瑶也听明白了,要想办成变法这样的大事。有正直的品行还不够,还得有应对各种阴谋阳谋的能力,显然。之前的王安石,现在的苏轼,都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理苏相公外调之事?”
“仍旧回杭州吧!”高氏的脸色也带着几分惋惜,“哀家估计用不了几日就会有人请奏,到时候。赏他个龙图阁学士的头衔也算风光。”
龙图阁学士听着好听,却不过是个虚衔,正是的职务,杭州知府而已。“以苏相公才干,区区知府,实在是委屈了。”
高氏却叹道。“有哀家在时,他还可以做一任知府,哀家不在了。还不知道他将来会如何呢。”
章惇为相的时候,苏轼先是被贬到了岭南,很快又被贬到了海南,路途之中就连幼子都夭折了,实在是其情可悯。世瑶揣度着高氏也有些不舍苏轼之才。只是顾虑他的性情过于耿直,难成大事。然而。她却觉得以苏轼才华,必不至半点韬略也无,如今把两边都得罪,也有许多灰心丧气、故意为之的意思,若是委以重任,未必看不清形势。世瑶略微上前,低头言道,“臣女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连日来秋讲都是谈论变法之事,诸公的意见,却越来越相悖,这中间虽然不乏为国之心,然而,也有许多是因为有人私心自用而激起的意气之争。长此以往,臣女只怕人心浮动。”
世瑶说的话,何尝不是高氏所担心的,而那个私心自用的人,却恰好是皇帝真正欣赏的,高氏这个掌握天下的太皇太后,也不得不慎之又慎。“那依你之见呢?”
“臣女有一言,不知陛下是否能够考虑。青苗、募役等法,于国家大有裨益,然而骤然施行,必定会引起慌乱,况且官吏们也是良莠不齐,对于新法有不少曲解之处,致使百姓闻之色变。”
高氏点点头,示意世瑶继续说下去。
“臣女觉得,目前变法有两大难处,一是无人可以统御大局,二是百姓经过熙宁之变,对新法多有抵触。这两难还以头一难为要,一时恐怕无法解决,有先前的教训,更要慎之又慎,稍有不妥,只怕动摇国本。”
“你说的不错,这些都是哀家担心的地方。”
“只是变法之事在皇上心中已经成了千秋万世的功业,章公一来,对皇上来说更是欲罢不能。若是任章公任意施行,必将后患无穷。何不就让苏相公在一府一县先实施起来,有了成效之后,再慢慢推广全国。若是不成,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高氏凝望着世瑶许久不语,“未尝不是一个办法,以苏轼的能力,治理区区府县,也不会出太大的差错,总有不妥,也便于转圜。只是,对杭州百姓,却颇有些不公。”
世瑶笑道,“若是大事可成,却是旁人求不来的福分。”
“杭州富庶,此事必须慎重。”
世瑶心中隐约觉得越是富庶之地就越发的合适,不过,她今日话已经说得太多,再也不敢深劝,只是低头答了声,“是,臣女考虑欠妥。”
高氏看着世瑶颇有几分赞许,“你这个想法很有些意思,比那些老家伙无谓争来争去有用得多,至于细节,哀家会跟众大臣再商议。”
“臣女不过是信口胡言,若是能有用处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还请陛下莫怪才是。”
“怎么会怪你,哀家倒是觉得争论了这么些日子,变与不变,行与不行,都没个像样的主意。倒是你这个法子,虽然不是尽善,但总算是能解决些实际的问题,比那些个迂腐之人强太多了。只是哀家却有些奇怪,苏轼跟孟家一向没什么交情,你如何总是为他说话?”
“臣女哪儿敢刻意为谁说话,只不过这些天跟着陛下听了些,心里觉得苏相公那样的人,是可以为陛下分忧的。”
这话若是旁人说了,高氏一定会怀疑是有人故意指使的,可是世瑶家世摆在那里,进了宫之后也是规行矩步的,她就是想怀疑,也找不到目标。“你这孩子到知道为哀家着想,不枉哀家疼你一场。”
“臣女能为陛下略尽勉励,不胜欣喜。”
高氏叹息道,“好孩子,你比皇上更知道哀家的心。”
赵煦,他大概只知道朱太妃的心,对于其他人,恐怕都是没有心的。世瑶最不愿意提起的,大概就是他了。
“臣女愧不敢当!只是陛下若是觉得此法可行,何不让章公也取一处施行起来!一则两边有个比较,二来可以使二公深入民间,了解真正的利弊所在,于将来大有裨益。”
要是说世瑶之前的建议,高氏只会考虑,那么,这个提议,却是甚慰其心了。章惇回朝,并没有使职差遣,如何安置他,也是高氏的一块心病。把他放在近处做些事情,既可以少影响皇帝,权利也可以妥善控制,至于功过,就更加简单了,实在是一举数得的妙计。
高氏心里高兴,对着世瑶就越发的和善起来,“如此甚好,哀家要怎么赏你才是呢!”
“臣女见识浅薄,不过是有感而发,是否可行也未可知,只是心里盼着能为陛下分忧而已。”
高氏心中感到,自己的孙子要是能这样该有多好。
“你的好处哀家自不会忘记。”
康有禄探头进来,“启奏陛下,遂宁郡王和普宁郡王过来请安了。”
“瑶儿带他们俩个玩去吧,今天晚上也不用再过来。”
高氏这是有事要忙了,世瑶赶紧退了下去。出了寿康殿,她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此番贸贸然地跟高氏说了这么许多,她心里也不是不害怕。世瑶在高氏面前藏拙都已经习惯了,对于朝政,她并不想涉入太深,然而,为了报答章惇的恩惠,她可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孟世瑶费了不少的心思才让高氏把章惇召回朝廷,目的可不是为了让他提前成为赵煦的宠臣,她是一定要在高氏的有生之年,寻到章惇必死的把柄。这在大宋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太祖皇帝不杀士大夫的规定,此时,还立在太庙之中呢!
预先取之必先予之!世瑶相信,章惇这样的人,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
“孟姐姐,不是要回净逸阁吗,咱们怎么玩崇庆宫外走呢?”赵似奇怪的问道。
世瑶一惊,这才发现自己走错了,赶紧遮掩道,“我带你们去秦才人哪儿玩好不好。”
“哪个秦才人啊,她哪儿有什么好玩的。”
世瑶笑道,“秦才人是郡王先祖英宗皇帝的才人,弹了一手的好琴,带你们去见识见识啊!”
六七岁的孩子,很难对音律有什么兴趣,不过,有得玩总比念书写字要强,赵似高高兴兴的答应了下来,而赵佶的眼中却带着许多的疑惑。
世瑶等人刚出宫门,康有禄就跟着出去,然而,他脑子里想的不是他要去宣召的人,而是太皇太后说的一句话。
家贫则思良妻,国乱则思良相!
第七十二章 凤子龙孙(上)
虽然是太平之世,高氏却有很深的危机感,她需要的良相一时无处可寻,她看中的良妻,却不得皇帝的喜爱。此时心中的烦闷,实在不是一言可以蔽之的。
“正当朝中纷扰之际,卿当为哀家分担才是,何故执意离去呢?”
苏轼经过乌台诗案,已经稳重了许多,然而,儒生心中的那股子执拗,却不是轻易能够改变的。他看不惯官场倾轧,也看不惯尔虞我诈,他无力改变这一切,就只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微臣愚钝,不但不能为陛下分忧,反而增加了许多的困扰,还请陛下见谅。”
“你要是真的愚钝一些倒还好了,什么都看得太明白,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
“陛下恕罪。”
“哀家没有怪你的意思。”
高氏把世瑶提议简单跟苏轼讲了,当然,她并没有提到世瑶的名字。苏轼虽然一时不是很能接受,但是,经过君臣的仔细商议,倒也有了一些共同的认识。等到范纯仁、吕大防等人进了宫,众人把利害关系仔细梳理之后,也觉得短时间之内,没有更好的办法。
三天之后,苏轼和章惇分别前往了苏杭二州,旨意使其在其辖区之内任选一县推行部分新法,并准其专折奏事。
赵煦目送着章惇离朝,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世瑶的嘴角牵出一抹极浅的笑意,很快便消失不见。
肃杀的秋季,在朝堂中更为肃杀的氛围中很快过去了,世瑶的日子表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只有崇庆宫的人最清楚,高氏对她的倚重,却是日甚一日了。
这样的变法。世瑶并不觉得是什么好事,然而,无论是为了过去还是将来,这都是必须的,她并没有更好的选择。
“姑娘,新衣物库送来的冬装,姑娘过去瞧瞧吧。”宁馨掀开帘子进了内室,笑容满面的对世瑶说道。
“我就不过去了,麻烦姑姑好好打发来人。”
“是,奴婢瞧着有几件大毛的氅衣十分精致。拿来给姑娘看看可好。”
世瑶笑道,“那就有劳姑姑了。”
世瑶进宫以后,做了三季的衣裳。每一季都是十分的丰厚,除了一些纹饰不能逾制,比着她做皇后的时候,却也不差什么了。而与她过去在崇庆宫服侍的时候,却是天渊之别。这一点在她刚进宫的时候就十分明显。世瑶至今也没想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
片刻的功夫,宁馨带着六七个丫头陆陆续续的进来,不用细查,就知道是顶好的皮毛料子。
“姑娘瞧瞧,这紫貂皮熠熠生辉,可是极难得的。陛下原叫赏了姑娘,后来怕姑娘不舍的穿,才叫人做了这件大氅。”
世瑶看去。大红的团花云锦外露着深紫发亮的貂皮领子,若是在雪地里穿上,必定是美不胜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