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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是瓜襄公五年,东风9号问世之年。”
瓜襄公五年,东风9号问世。闰鸢公主一阵悚然,东风9号是瓜国历史上抹不去的一道黑影,它的瓜皮硬度堪比金石,非要数十个力士协力才能刨开。面对这十余万斤的西瓜,当时有人建言把西瓜都投入江中,由江水激荡将之刨开,再派人驾船到东海打捞回收。瓜襄公依言而行,结果东海之中并没有发现西瓜,只找到了一些楚人的舢板···
闰鸢公主开始设想,江水之中齐楚两军交战正酣,突然上游飘来了无数西瓜,而且瓜皮硬度堪比金石,它们顺江直下一阵冲撞···
这种事情简直无法可想,闰鸢公主不能继续深究,但也不能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她再次问道:“晋文公十九年年流亡,终能重掌国柄,进而成就霸业,又有哪里当得上顽愚呢?”
“晋文公于瓜孝公七年回国,那一年东风13号问世。”
不···闰鸢公主陷入了巨大的惶恐之中,她甚至已经不能抓紧缰绳。前方茫然的雪景,呼啸而来的烈风,都让她有一种不在人间的错乱感。现在已经不是她在驾驭马匹了,而是马匹在拖着她疯狂的前行。外部的世界是如此的可怖,然而闰鸢公主明白,内心才是她恐惧的源泉。东风13号,瓜国历史上另一道抹不去的黑影,这一作与9号截然相反,它的瓜皮薄如蝉翼,晶莹剔透,然而瓜瓤却堪比金石,不但无从下口,而且就算勉强吞下,也会坠破肠胃,不日而亡。据说当年被文公逐出国的怀公曾经想逃往楚国,楚王也愿意发兵支持他与晋文相争,然而最后怀公却莫名其妙的在途经瓜国的时候暴亡,时人皆以为是晋文所害···
然而闰鸢公主设想一番··当时怀公落魄撂倒,甚至于饭食饮水都不一定有保障。好容易见了瓜田,里面的西瓜又那般玲珑。想必怀公必然觉得天数不绝,兴奋之下必然豪情万丈,也许他抱起西瓜就往石头上一摔,结果“砰”的一声弹到自己的脑门上暴亡也未可知···
闰鸢公主倒吸了一口冷气,却直接被大风灌得一阵踉跄。她觉得上下左右漫天满地尽是西瓜,眼前好似有无数个晋怀公在以瓜击石,他们有快有慢,彼此之间又能暗合音律,节奏循环不断。一个个仿佛规划好了一半,要为她闰鸢公主上演一出鲜血的盛宴。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天不绝我柳暗花明花明今我怀公穷途末路遇此瓜田玲珑剔透赤如朱砂昭示天数假以时日东山再起借师楚王东山再起重掌国柄亦未可知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啊·哈·哈·哈·来,且待我吃了这块西瓜,再踏上复国兴邦之路···啊·啊·啊·啊!”
闰鸢公主已经是几乎挂在马上了,她现在口眼歪斜,嘴角有白沫,整个人合着马匹颠簸的节奏,中风一样的抽动着。旁边的胡女,见到她不妙,想要抻手去拉,但公主却完全没有什么回应。无奈之下,她拿出了套马用的绳索,揉地一声拴住了公主的脚踝,然后用力一扯。结果此时恰好有劲风吹过,一时间竟然不能把公主拽到怀里,只能任由她飘在天上。
好容易把公主折腾下来之后,胡女把她抱在怀里,只见公主依旧富有节奏的抽动着,并且口中念念有词。词曰:“噫·噫·噫·噫·”
十四 天下人(五)
这个世界上的人是不是皆呱,从本质上讲,并不是闰鸢公主关心的重点。然而如果这种结论可以成立的话,确实是瓜国谋取天下的一个依据。这件事揭示出了这样的一种可能,在周朝前后数百年的历史中,瓜国其实一直发生着相当关键的作用。仔细想一想的话,明明只是一城之地的小国,却能在秦楚两强的夹缝中生存数百年,这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也许瓜国就是有这样的一种天数,可以以出乎意料的方式左右这段历史。哪怕这一切只是某种巧合,至少也可以说明,瓜国虽然仅仅一城之地,但在天下也是可以发挥某种作用的。也许一直以来都是她妄自菲薄,也许一直都是她···在伤害着所有支持她的人的心。
闰鸢公主看了看她身边的人,大将军衣衫破烂,遍体鳞伤的躺在一边,两只眼睛空洞洞地张着,老相国战战巍巍地跪在一边,低着脑袋不敢看她一眼。这样的景象让闰鸢公主真得觉得自己错了,如果说现在她是一个路人,然后站在这里的公主告诉她:“我不是一个暴君。”这样,她能相信吗?
这时,黑暗中落下来了一根绳子,看起来上面的人已经来救他们了。闰鸢公主不知道该对两位大臣说些什么,只好径自回头,一个人抓着绳子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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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的时候,前一天的夜晚,公主还是满心崩溃的走出寝宫,准备纠结宫女太监铲除国贼。而仅仅是过了一天,闰鸢公主却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突然觉得,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把那两个大臣当成呱铲除掉也很好。实际上直到刚刚,公主也没有发现他们有那点不像呱。这些人只是做出一副呱的样子,然后用不知道从哪里搞出来的事实告诉她:“其实这个世界就是由呱维系的。”
闰鸢公主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大臣,甚至说,她都不知道该不该承认这样的事实。那位塞北的胡女名叫婕妤,其实是师从荀子的大儒。她曾经在酒后狂言:“这个世界已经到了破灭的边缘了,其实它从三代的时候就开始衰败,即使是三代贤君也只是勉强维护,到了夏朝和商朝,作天子的就只想着从中捞取好处,没有人肯认真治理了。”
这样的话,按照闰鸢公主理解,大概就是:“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一帮无药可救的蠢货,实际上和呱没有什么区别。并且这些呱们还定制一整套的道德规范,把自己标榜成仁人志士,而让偶尔出现的聪明人看起来和呱没有什么两样。那些三代之君、成汤夏启,不过是呱之中比较强壮的,善于统治呱的呱中之呱,某种意义上比呱还要愚蠢。”
这种话本该只是疯人的呓语,可以让闰鸢公主安心的不屑一顾。然而现在却变成了横亘在公主心中最大的困惑——如果说大臣们是呱的话,那么她以人君气概坦然接纳便是。可是如果大臣们是被世人打成呱的智者的话,她闰鸢公主,又该如何面对?
心事重重的公主漫游到了田间,这一晚的月色同样敞亮,田野里有不少精壮的汉子在插猹。在远一点的田埂上,穿画布衣服的姑娘们围在一起,唱着瓜国古老相传,祈求丰收的歌谣。这样温馨而悠扬的田间画卷,竟然也能引起公主新一轮的繁乱。
我们插猹是天经地义,然而如果猹真的有朝一日消失不见了,我们又是否开心呢?如果不开心,那么猹对我们便是有特别的意义,既如此,我们又为什么要插猹呢。或许我们根本不需要插猹,只是为了插一些什么才插了猹,那么必须要插一下什么的我们,不就也变成了猹吗?若是我们和猹没有什么不同,那究竟是我们插猹,还是猹插我们呢?
闰鸢公主只觉得心神仿佛不在肯安居于躯壳之内,一团似有实无的雾气百般变化,遇水为鲲,会风成鹏,即将要飘飘然仙游远去,未知其止。闰鸢公主也明白,这样的思考将永无止境。然而像周氏一样放弃思考就正确了,如果那样我们和猹又有什么区别呢?不,在尚且不能确信孰为猹,孰为我的前提下,提及人与猹的区别本身就是非常愚蠢的事。那么也就是说,连要不要思考都成了不能确信的玄端?
闰鸢公主突然觉得自己病的不轻,并且想去太医院找点要吃。
这样的疾病的确存在,平原君家的三千金曾经告诉过闰鸢公主,说有一种虫能从耳窍钻入闹钟,专以人脑髓为食。曾经有杞人身种此虫,整日端居无事,只想着若是天塌下来该如何是好。为此,她甚至专门在家挖了一大洞,深数十米,内里囤积了数千斤粮食。并且还把他属意的情郎强撸出来,锁在大洞之内,称:“这样的话就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们了。”她那情郎也是情深意重,跪在洞口大呼:“天邪、天邪,我愿与卿绝。”结果不日之后地大震,一城之人被土石所埋,唯有这两人躲在洞中安然无恙,七日之后乃出。出时,杞人身体抽搐不止,耳窍中爬出三尺长虫,长虫在落地后反复扭折,曝日光而死,死时,状如字,曰:
“天有成人之美。”
“如果真的是患了这种奇症,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将死之时,有会有谁为我痛声疾呼,祈求天福呢?”闰鸢公主颇为惆怅的一叹,但也总算是从呱之辩中摆脱了出来。她大概是有一些明白了,无论如何,这两位国朝老臣还能真心的拥戴她这为十四岁就离开的公主。这样的事,放眼天下又能有几例呢?纵然贤君如齐桓晋文者,哪一个回国时没有一番腥风血雨?此等纯良忠义之臣,又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呢?
从这个意义上讲,他们确实是天下却无仅有的蠢呱,而与此同时,天下也就是由这样的蠢呱支持起来的。就是因为有无数这样愚蠢而善良的人,这天下才能容得下贤君能臣们智计百出,各展权谋啊。
十五 最好的大臣(一)
这样的一种解释,似乎可以消逝掉闰鸢公主心中的疑惑。然而,这究竟是自欺欺人的蒙蔽,还是真正的洞察到真理然后豁然开朗。纵使聪慧如闰鸢,也不能在一时间做出论断。现在安静了下来,闰鸢公主觉的她需要好好想想。
闰鸢公主也知道,实际上这几天的乱局,就她不假思索,盲目行动的结果。从一开始她就急匆匆的寻求所谓的“治国之要”,之后又武断的把两位重要的大臣打上了“呱”的标签。闰鸢公主可以说,这是人在遭到巨大冲击时本能的表现,是没有办法的事。这种话放之四海而皆准,但是唯有用在人君身上不可。所以,当这一次闰鸢公主再度动摇的时候,她选择了思考。这一夜月光朗照,夜风微凉而不渗人,可以说正适合思考。
在万物存在之先,大道已然存在。它至大至小,无始无终,周而复始,始而复周,是至高而永恒的存在。大道之中溢出元气,元气又分化为阴阳二气,阴阳二气上浮下沉,彼此交织,最终产生了天、地、人的分野,进而诞生出世间的万事万物。这便是老子《道德经》中所描绘的世界。按照这种观点,大道是世间的至理,并且蕴含在万事万物之中。因此,想要求得真知,只需要细致的体察万事万物,从中逆向推演出大道受应的过程即可。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但是又并不脱离实际,甚至可以说切实的蕴含在生活之中。瓜国开国之君狩猹公闰土在做司瓜郎的时候,就善于留心生活,从不经意的点滴中发现美的踪影。并且能以极为宽宏的心胸对待万事万物,肯定它们的价值,承认它们存在的必要。因此,机会,便垂青于这个有准备之人。在那个月朗星稀的夜晚,狩猹公一击而贯两猹,博得周穆王的欢心,进而开拓了瓜国三百年基业。
由一个小小的司瓜郎一跃而晋身为一国之君,这个变化是巨大的。狩猹公他也曾经感到迷茫,感到无所适从。但是,从本质上来说,他那颗大道畅行的任达之心并没有变,即使在新的条件下遇到了新的问题,他依旧能妥善的解决。比如那一次相国和大将军意见不和,两人各执一词,朝野分为两派,彼此势同水火,纷争数月不息。对此,狩猹公暂停朝议三日,在这三日间闭门不出,盯着一只瓜反复思辨。他的精神和瓜达到了高度的统一,已经没有办法分辨彼此。就是在这种境界下,狩猹公惊人的洞察到了蕴含在瓜上的天地大道,进而以一只瓜为起点,达到了至理之境。
三日之后,他便创造了用来调停纷争,三百年来行之有效的贯制,打西瓜之议。
这样的故事,作为公室的骄傲,代代相传。闰鸢公主小的时候也曾经听父王讲过。当时,父王并没有告诉她“打西瓜之议”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闰鸢公主也就自然地把它当做了一种颇具智慧的手腕。并且在她幼小的心灵之中,也种下了这样的一颗种子。她也希望自己能像先王那样,拥有洞察至理的智慧。
于是每有闲暇,闰鸢公主就一个人悄悄地走到瓜田旁边,盯着田里的西瓜苦思冥想。这样的举动父王看在眼里,只觉得孩子对种瓜产生了兴趣,大喜之下,吩咐宫女侍卫不要理会,只管暗中保护公主安全便好。在田野劳作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