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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誓言
鬼厉紧紧抱住碧瑶，只觉得空了许久的心终于圆满。两人依偎良久，都只觉这天地间只剩下了彼此，一时间把旁边的两人忽略了个干干净净。只是，气氛这个东西存在的意义就是用来打破的，两人正自两情缱绻，却猛地听到一阵奇怪的“咕咕”声，鬼厉一怔，直起身：“什么声音？”
碧瑶本自白皙的脸此时如被胭脂染过一般，运起不多的力气推开他，羞恼的咬了咬嘴唇：“我肚子饿了。”
额……
不提鬼厉惊愕而后忍俊不禁的表情，就连一直看着他们出神的神公子面上都不禁带出了点笑意。清波眨眨眼，微笑道：“碧瑶姑娘刚醒来，身体还虚着，不宜在寒玉床上久呆，小凡哥哥，你还是先让她下来吧。”
碧瑶猛听得一个清清润润的女声传来，而且言辞间与鬼厉极是亲密，立刻精神抖擞进入战斗状态。转头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白衣女子，虽然戴着面具看不清楚容貌如何，但风姿极美，听声音也是个美人无疑，当下微笑着客套道：“这位姑娘是小凡的朋友吗？”转头对鬼厉嗔道，“你也不为我介绍一下！”话虽说的客气，但手已经毫不犹豫的在鬼厉的身上狠狠拧了一把。她躺了十年，虽然不比当初，但这点力道还是有的，清波和神公子只见她拧住肉后还故意左右各转了一圈，看着都觉得痛。
鬼厉倒抽了一口凉气，但见清波和神公子都看着自己，眼中之意甚是戏谑，面色一时又是尴尬又是甜蜜。
魔教中人人视若洪水猛兽的血公子鬼厉，此刻也只是一个纵容着心爱之人小脾气的年轻人而已。
清波微笑道：“碧瑶姑娘你忘了么，我们以前还见过的。”
碧瑶努力回想，以这个女子的风姿，见过的人都不会忘掉才是，她自问也记性不差，可是怎么也记不起以前在哪里见过这样特殊的一个女子。鬼厉见她出神，便不声不响的把她抱到了自己所住的石室，往日为了方便看顾碧瑶，他将自己的住处安排到了寒冰石室的隔壁，只走上几步路便可到达。碧瑶回过神时，也没注意到自己已经移了地方，而鬼厉正把厚厚的被子往自己身上裹，只是如临大敌的望着清波：“我真的见过你？在哪儿？什么时候？”
清波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碧瑶姑娘真的忘了么？十年前你偷上大竹峰看小凡哥哥，不想迷了路，还是我给你指的方向，当时你还送了我一样护身法宝瑶池泪，还说自己是我的嫂子呢。”
碧瑶大窘，她在寒冰床上一躺就是十年，直到近几个月，也是就大巫师为她收齐魂魄后才渐渐有了意识，还被困在合欢铃里，寒冰石室中又是极其封闭的，根本就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又怎么会想到十年前还不到自己一半高的小丫头，现在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你……你是小凡的小师妹凌清波？”她讷讷道。
清波点头，转眼看到鬼厉和一旁的神公子，便道：“我要和碧瑶姑娘说些女孩子家的私房话，你们可不可以先回避一下？”
鬼厉想起当初求神公子救碧瑶时说的话，现在他果然救活了碧瑶，不管提什么要求他都会去做，只是怕碧瑶担心，也有心和神公子到外面去谈。神公子则淡淡扫了鬼厉和碧瑶一眼，点点头，率先走了出去。鬼厉笑道：“你们先聊着吧，碧瑶，我去给你做饭。”
清波听两人的脚步声走远，才道：“碧瑶姑娘，小凡哥哥他早就不算是我的师兄了，其实你该叫他鬼厉才对，那可是你的爹爹鬼王赐给他的名字。”
“什么？”碧瑶瞪圆眼睛，一下子坐了起来，“小凡他，改名字了？为什么要改？”
清波将她按回去躺下，又给她盖好被子：“这个我也不知道，你可以自己去问他。我只知道，他现在是你们鬼王宗的副宗主，也是你们魔教赫赫有名的三公子之一，可以和万毒门的秦无炎、合欢派的金瓶儿并列呢，你爹爹对他也很是倚重。”
碧瑶又是惊愕又是欣喜：“他竟然入了我们鬼王宗……爹爹第一次见到小凡，不，鬼厉时就很看重他，他果然……我就说他才不笨呢！”
清波微笑：“我还知道，十年前你本该魂飞魄散的，幸好被你身上的合欢铃扣住了一魂才保住肉身，只有南疆的黑巫族的还魂术才能救你。可黑巫族在千年前就没了，这些年他为了你，可没少往南疆跑。当初帮你把魂魄收全的苗族大巫师和刚才在这儿的神公子，都是他千求万求求来的，也不知道许了多少人情出去。”
“他这些年一直帮着你爹爹，我师门早就不认这个不肖的弟子了。一隔就是十年，我还是几个月前才见到他。当时他满身的泥，被雨淋透了也不想躲一躲，我见他的情形实在可怜，就把那瑶池泪转送给他了，果然他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你看看，那瑶池泪如今就在你脖子上挂着呢。”
碧瑶脸一红，低头看见自己颈上的瑶池泪，霎那间更是红霞满颊，声音一时千回百转：“这个呆子！”
“他是呆子，你是痴子。”清波笑道，“不然当年那样毁天灭地的一剑，大家都被吓呆了，你怎么就鬼斧神差的冲过去挡下来了呢？”她笑叹一声，“反正我是做不到的。”
狐岐山山腹的另一侧，鬼厉深深看着神公子：“公子救活碧瑶，这番大恩在下没齿难忘，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神公子淡淡一笑，他本生得绝艳，只是平时太过淡然而不大明显，此时一笑便是妖丽夺目：“我确实有个条件。”
“公子请讲。”鬼厉立刻道。
神公子看着他：“我要你日后无论朝朝暮暮都要待这位碧瑶姑娘始终如今日一般，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离不弃。你能做到吗？”
眼前一道清冷的身影闪过，鬼厉心头猛地一痛，但仍是缓缓点下了头。
陆雪琪，这位清冷绝世的白衣女子，当年死灵渊的生死相依，玉清殿上的以死维护，天帝书库边、七里峒的以命相搏，天水寨南疆月下的霜雪剑舞，小竹峰望月台上的那句“我很喜欢”……不是不感动，不是不动心的。但他已有了碧瑶，便注定要辜负了她。又或者，当年在死灵渊中两人紧握的手被黑水玄蛇拆散时，便已注定了两人就此在无情海中随波逐流，渐行渐远。
神公子满意道：“好，请你记住今日的话。这位碧瑶姑娘，我既救活了她，便不能让她再受了委屈，他日你若负了她，我便第一个取你的性命！”
两人踱回碧瑶所在的石室上已是一个时辰之后，因为狐岐山里储藏的多数食物都已被鬼王带走，鬼厉特意出去了一趟打了些野味，又考虑到碧瑶十年不曾进食，不宜多食荤腥，便在附近山林寻了些野菜带回来，精心烹制了饭菜端了过去。碧瑶早听清波讲了十来年发生的事，见鬼厉从食盒里取出了一大叠的碗碟菜肴，又要亲自喂给她吃，脸不由红了红，却也没有向平常一样顺势取笑他。鬼厉只顾得喂碧瑶吃东西，根本没什么空吃饭，清波和神公子也吃得不多，只是一直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将他们看得脸红不止。
一时四人吃完东西，神公子便起身告辞，清波则问道：“小凡哥哥，我虽不是饶舌之人，有句话还是得问清楚，现在碧瑶姑娘已经醒了，你和她以后有什么打算？”
鬼厉沉默，碧瑶看着他，面上浮起淡淡的担忧之色：“鬼厉，你……”鬼厉转头看她，目光中的挣扎之色隐去，泛起点点的温柔，低声道：“碧瑶身体还虚着，我打算在狐岐山先休养一段时间，再带她去蛮荒圣殿，这十年来宗主也甚是想她。”
碧瑶握住他的手，轻声道：“鬼厉，我知道你其实不喜欢呆在圣教，等见过爹爹，我们便走遍天涯海角。不管是圣教的事还是正道的事，我们都不管了，好吗？”
鬼厉反握住她柔软的手，微笑道：“这十年你爹对我很是照顾，先见过他，剩下的到时候再说吧。”碧瑶亦是微笑，眉目间溢满了欢喜，清丽无方。
清波点头道：“既然你们已经有了定论，我这个外人也就不多说了。不过鬼厉，有件事我希望你记住。”
鬼厉见她声音中罕见的有了郑重之意，当下正色道：“什么事？”
清波道：“十年前掌教真人将你从青云弟子中除名，但是师父他老人家可从没说过一句要将你逐出师门的话。”她看着鬼厉瞬间变换的神色，心下微微叹息了一声，“你继续呆在魔教也好，带着碧瑶姑娘浪迹天涯也好，我都无从置喙，只盼你与心上之人相伴之余，能记得回来看看——你的房间师父和师娘一直都留着。”
鬼厉怔住，握着碧瑶手的那只手微微动了动便不再收紧，另一只手的指甲却已经深深的陷入掌心。碧瑶这回不再说话了，只是关切的看着他。叛出青云，投身鬼王宗，四处征战踩着无数鲜血白骨闯下偌大名声，这一切在他人口中说来不过是寥寥数语，但碧瑶却很清楚，在这短短几句话背后他究竟背负和放弃了多少，也因而更加感动和揪心。
田不易，那可是他从小心目中天神一般的存在啊！
鬼厉回过神，见碧瑶正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便向她安抚的笑笑：“等见过宗主再说吧。”
清波见他主意已决，微笑道：“那你便好好照顾碧瑶姑娘吧，她魂魄还体不久，必须好生调养一段时日。现在兽妖横行，你道行虽然不低，但要护着碧瑶姑娘也难保有失，还得抓紧为她恢复修为才好。”
碧瑶知道鬼厉如今的道行已与十年前的青云小弟子不可同日而语，但听清波言语间将兽妖形容得极厉害，而鬼厉也是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方才清波也并未来得及对她提起兽妖这一新起的天下大劫，不由对这个闻所未闻的兽妖生出了几分好奇：“兽妖？那是什么？”
鬼厉便将最近的情势大略说了一遍，又道：“大巫师曾提到那兽神是被千年之前的巫女娘娘镇压在了镇魔古洞，也不知道是怎么跑出来的，而且时隔千年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兽妖跟随他。神公子是古巫族的后人，不知对兽妖的了解如何？”
神公子看着他，见他神色自然，似乎并非试探，当下冷笑道：“都过了一千多年，那兽神的部属早死得干干净净，怎么可能还留下这么多？这世间不老不死的怪物只兽神一个都嫌太多了。鬼厉兄只管昭告天下，那些兽妖是兽神用巫法变化的，若能除掉兽神，它们立时便会变回普通的野兽。”
鬼厉察觉到他的不悦，却只是笑道：“大劫当前，我只管护好碧瑶就是，这天下苍生与我何干？”
神公子大笑点头：“是啊，这天下苍生与你我何干？难得碰上鬼厉兄这样的知己，下回再见，定要再和你好好喝上几杯！”
鬼厉道：“下次再见，我必备上好酒，我们不醉不归！”转头向清波道，“保重。”
清波深深看着他，声音似乎有些淡淡的叹息之意：“保重。”
碧瑶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看向鬼厉：“我总觉得你那小师妹对你很不一样，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前半句尚有些疑惑，后半句语气却已经上挑，一派兴师问罪的模样。
鬼厉摇头，一直以来他和清波之间都似乎有着特殊的亲近之意，不管他是从前的张小凡还是如今的鬼厉，这一点都奇异的不曾变过。但他十年历练，阅历和当年那个傻乎乎的张小凡自是不可同日而语，知道这些话说给碧瑶听极有可能是越描越黑，当下道：“她一直视我为兄长，我也把她当做妹妹。”
碧瑶白了他一眼，笑道：“原来是妹妹啊……我现在可是一听见什么师姐师妹的就头疼呢！”
鬼厉笑着拥著她：“以后不会了，我对天发誓，绝对不会了。”
第24章 转折（捉虫……）
“你真的要去西方大沼泽？”离开狐岐山数百里后，神公子道。高空中罡风烈烈，吹得他鲜艳的衣衫霍霍而舞，他负手站在一朵浅乌色的云上，任那云载着他向远处飞去，十分的潇洒写意。
清波闻言侧头看他，她的身份已被揭穿，自然不会再使用轻灵石做幌子，青丘狐族自有御空妙术，只见她凌空而行，白衣与周遭白云相映相溶，绰约若仙子。
“当然了，”她道，钗上铃音细细，“天帝书库那般的天工巨制，错过了实在可惜。”
神公子眉尖一挑：“如果那天帝书库已经没了，连着那天帝巨树也成了一抔黄土，你还去不去？”
清波道：“那自然便不用去了，只是神公子说这话又是何意？”
神公子道：“我从南疆一路北上，游览各地风光，西方大沼泽前些日子有异宝出世，这种地方我又怎会错过。天帝书库早在黑水玄蛇和黄鸟争斗时就毁去了，只剩下几片破砖烂瓦，而天帝巨树的中心神木又被我抽走，没半个时辰便化成了渣。”说着手心光芒一闪，一方一丈长、四尺宽的木材登时出现在两人面前，通体乳白，质地温腻，隐隐有奇光在脉络间流动，而伴随着这光的流动，周遭的灵气如有规律的波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