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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晚了。”曼疏静静的看着漆黑的门外,打断了青容下面的言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大笑,周围顿时亮起无数火把,兰钧越众而出,身后是陆英和兰茹,陆英的手中扣着的,赫然便是桑大娘。
“果然是雾峡隐圣的高足,果然见识过人。”兰钧一脸赞许的点头,“可惜,还是不如你的师兄啊,竟然真的把这失传已久的方子做出来了,真是不愧是我的好女婿,哈哈哈——”
青容目眦欲裂,瞪着面无表情的陆英,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曼疏皱眉,中了姬锦寒这家伙的奸计!
分明是他已经查清了一切,为了要让这条老狐狸钻出头来,拖他们一起下水。
曼疏眯起眼睛。
青容已经乱了心神,姬锦寒又靠不住,她现在一定要冷静。
“兰庄主,你身为武林泰斗,饱受江湖重任的敬重,为什么还要做这些让人齿冷的事情?”她问道,一面小心的注意着四周的情势,伺机而动。
“那还用问,当然是野心不止。”姬锦寒笑笑的接话道。
“兰庄主本来不姓兰,兰庄本来也不是什么江湖门派。兰庄主的父亲本来是个小镖师,一次被人里通外鬼吞了镖,赔尽了家财,又被陷害进了大牢,剩下兰庄主母子俩求助无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镖师屈死狱中。兰庄主的母亲为了生存,做了人家的妾室,兰庄主却因为是妾室带来的孩子而受尽了白眼和侮辱。于是心怀怨愤又一心雪耻的兰庄主,卧薪尝胆,凭着一次英雄救美得到当时的兰家小姐的青睐,入赘兰家,不但将兰家发扬光大,更广招门客,让兰家成了江湖上的大门派。
人说十年磨一剑。外公你花了一辈子去磨这把利剑,真是了得啊!”姬锦寒挑起一双飞扬的剑眉,啧啧称赞。
“哈哈哈哈,果然是我的好女儿养大的孩子,真是能干,这么多年前的事情,居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好,很好!”兰钧大笑,眼中却闪过一丝嗜血的狠戾。
这些年来,越是看着别人对他的卑躬屈膝,曲意奉承,他就越忘不了年幼时候那些猪狗不如的生活。他发誓有朝一日要将这天下的人都踩在脚底下,如今万事俱备,谁也别想坏了他的大事!
还要多亏了他这好女婿呢,给了他绝佳的名目,也帮他制造了这么好的利器,让他的大业指日可待。如此说来,还真是要感谢薛华子那个多事的老匹夫呢。
兰钧得意的想着,慢慢拿出一个青色的瓷瓶。
曼疏三人见状紧张的戒备着。
“不要怕,很快就会过去了,你们不会有感觉的,只可惜那些要牺牲在你们手下的无辜性命了。”兰钧慈爱的安抚着。
“要我们替你试药?你不缺这几个试药的人吧,外公?”姬锦寒若无其事的笑问道。
“哦?你想知道原由?”兰钧和蔼说道,好像一个疼爱孩子的普通老人,只是眼睛却充满了血红的颜色。“也难怪,你们一直被蒙在鼓里,怪可怜的。看在你也叫了我这么久的外公,我就告诉你一点点好了,省得你做了鬼,却还不明不白的。”
兰钧笑着,慢条斯理的打开瓷瓶的塞子。
曼疏三人,和兰钧他们身后的大队人马齐整的向后退开。
兰钧似无所觉,继续得意的笑着,慢慢倾斜了瓶子。
“你啊,根本就不是我的外孙,哈哈哈,说起来我还占了好大的便宜呢,你可是狄——”姬锦寒眼神一紧,但兰钧没能把话继续说完,瓶中的粉末飘散出来,第一个吸入的兰钧瞬间被窒住了呼吸,脸色发青。手一抖,瓶子落地,更多的粉末飘散出来,兰钧的脸色也越来越青,他用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喉头咯咯作响,一双血红的眼睛生生的凸了出来。
他拚力挥手,一道黑影闪过,全身黑衣掩着面容的男人蓦然出现。
兰钧一只手抽搐着,用力指向姬锦寒他们。
黑衣人却动也不动,只是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巾。
兰钧看见那张脸,突出的双眼撑到极限,带着不能理解的疑惑和机关算尽的绝望,断了最后一口气。
“哈哈,少沐兄,你果然靠得住。”洪沉铭的朗笑骤然传来,原本站在陆英他们身后的家丁壮士们此时已将他们团团围住。
“你少说风凉话,要不是你用权势压我,我用得着费这么大力气在这老狐狸手下受这么久的窝囊气。”李少沐白他一眼,面色不善的走回洪沉铭的身后。
“我这叫知人善用嘛。”洪沉铭拍拍李少沐的肩,“你看,即捅破了犯上作乱的逆贼,又抓到了皇上要的人,这可是两件大功啊,你应当感谢我才是。”
得了便宜又卖乖,李少沐不能在手下面前给上司难看,只能用眼神不断的砍他。
洪沉铭不当一回事的笑笑转向被围住的几个人。
“几位,我也不想多费手脚,如今,你们还是束手就擒比较好,精挑细选出来的大内高手,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气息沉稳,内息绵长。这些将他们团团围住的人,的确不是以往那些追击他们的人可以相提并论的,看来今天是在劫难逃了呢。
曼疏心想,眼神却不错开的盯住陆英他们,以防生变。毕竟,桑大娘还在他们手里。
谁知,陆英竟然放开了一直扣住桑大娘的手,轻轻的放她离开。
“师兄。”陆英的手刚刚一动,被桑大娘出声唤住。二十几年来未曾听过的称呼,瞬间摄住了他。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很苦。”桑大娘转过来看着他,她已经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人了呢。这个曾经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曾几何时,已经变得这样陌生。
“开始我一直不能明白你的所作所为,但是,二十年前的那一天,我终于明白了。我明白了你的恨,是因为,我也开始恨。”桑大娘走近陆英,轻轻打开他的手掌,拿过那粒可以让人瞬间变成药人的药丸。
“你为了自己家人的血海深仇,与虎谋皮,虽然不是出于本心,却害得我和你妻子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桑大娘双目含泪,面色如冰的看着他,陆英的身体忍不住地颤抖,身旁的兰茹面色惨白,咬唇出血。
“你与你的家人骨肉情深,那么你的孩子呢?你的孩子就不是你的骨肉,不是你的亲人吗!”
桑大娘淡淡的转过身,不再看他。
“别人欠你的,你欠别人的。你的仇报不了,也不能报。而你欠下的,也不是一死,就可以了之的。”
陆英全身颤抖得越来越剧烈,终于忍不住,双腿一软,跪在兰茹裙边。而兰茹,却仿佛冰雕一般,不动不言。
“洪大人。”桑大娘开口道。
猎猎的风吹动她的衣裙,也将火把吹得明明灭灭。
“如您所见,我早在兰钧身上下了毒,和那瓶子里装的明月香一混,便可令人瞬间窒息而亡。”
洪沉铭和李少沐看着面前女子似有若无的一点笑容,心中均是一紧,直觉下面的话,他们很可能会非常不愿意听到。
“可惜,我的月明香放得多了一点儿,今夜风又大。啊,我好像在来时的路上,也不小心撒了一些出去。我知道李大人精通毒术,但是我从二十年前开始潜心研究,也总算小有所成。明月香单用只是效力持久的安眠药物,要是遇上点有意思的东西,可就不妙了,这粒药丸儿不大,却是淬炼过的精华,只要一点点,就可以沾之不散,而且以一传十。”桑大娘将药丸牢牢捏在指尖,一触即破的力道看得洪李二人眉头紧皱,牙齿紧咬。
“这东西解起来不难,但是要一个一个的解,恐怕就算是李大人,也要费些手段。我们武艺低微,只有这种小把戏可以见人。还望大人们看在这一城百姓的安危上,放我们一条生路。
”
洪李二人看得清楚,方才,要不是这女子阻止陆英,此时,恐怕早已不可收拾。
千防万防的,还是出了差错。现在,真是进退两难了。两人对视一眼,心中苦笑。
那几个小的就够难缠,没想到加上大的,更加难缠。
那厢一触即发,曼疏却似无所觉,不顾青容的阻止,她走进陆英,蹲了下来。
“你要找的东西,早已经被毁了,但是,有一样东西,是薛掌门要给你的。”陆英听见师父的名字,茫然的抬头看了曼疏一眼。
她现在终于明白了薛华子的意思。这位年高德劭的老人,一生智慧,看透了人世间的种种,却还是保有着最初的慈悲。
但是,他低估了桑大娘的心,所以,她最终也没能帮上多大的忙。
曼疏触动机括,将腕上的命环解下来,套在陆英的手上。
“命环,保护重要人性命的手环。你一生沉沦恨海,伤人伤己,却还是有人这样深深在意着你,陆英,你该醒过来了。”
透明精英的手环似水似冰,陆英迷蒙的看过去,仿佛看见了遥远的时光中,月华山上流动的白云,拂面的清风,师父慈爱的笑容,师弟师妹们的欢声笑语,荑妹温柔的眼睛。
是啊,他该醒来了,他居然沉在这个恶梦中这样的久,久到他几乎忘了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怎样残忍的伤害过最重要的人。
他的儿子们,他还没有见过面的大儿子,他的聪敏善良的小儿子。
他深爱的女人,和深爱着他的女人。
即使他罪孽深重,也依然没有放弃他的,他的师父——
他真的,入魔太久了,已经失去了人性,就算报了仇,他也没有脸去见自己九泉之下的家人了。
洪沉铭和李少沐无奈的挥手,不甘的却也没有办法的让出一条路来。
秦川府是繁华要地,这里太靠近百姓聚居的地方,更不要说一旦毒药散开,首当其冲的便是这些武功高强的大内高手们,他们只能让步。
姬锦寒带着兰茹,青容带着桑大娘,曼疏抓起还没有回神的陆英,一同飞速的逃离。
身后,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洪沉铭和李少沐交换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目光。
一行人避开运起轻功在夜深无人的大路上疾驰,忽然,曼疏将手中的陆英扔向青容。
一道劈山裂石般的劲气雷霆万钧直劈下来,曼疏运起音杀,抽出玉笛回身一挡,两股巨大的力量相撞,四周的房舍树木尽皆剧晃,甚至激起了隐隐的地鸣声,静寂的夜晚顿起骚动。
“走————”曼疏大喝!
姬锦寒咬牙,提起身负两人的青容,运起十成的功力疾驰而去。
曼疏横笛在手,看着面前的敌人。
乌云蔽月,大风猎猎。
仿若横空出世的男人立在前方,峻如苍山,势若蹈海。
三十七 《君既无心 我便休》芙蓉三变 ˇ三十七ˇ
“老洪,你看这是怎么回事?”李少沐头问道。
两人远远的看着对峙中的男女。
“怎么回事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要是在这里开打,我们会让皇上活活削掉一层皮。”洪沉铭没好气,头也不回的说道。
“哦,也是,洪大人你赶紧发挥官威去阻止一下吧。”李少沐幸灾乐祸,明显还在记仇。
“说得好听,你怎么不去。”洪沉铭冷笑。
“那个。”李少沐搔搔下巴,“要是再加上我们的话,恐怕到时候被皇上削掉的就不止一层皮了。”
正在此时,那两人忽然拔起身形,以超乎想象的速度一前一后的消失在街市的尽头。
“哦,看来我们的皮保住了呢。”李少沐眺望着庆幸道。
追着小姑娘走掉了吗?
洪沉铭眯起眼睛。
好强。
好强的气势。
曼疏将内力提升到极限,发足狂奔。
不能在那里,在那里会牵连到太多无辜的人。远一点,再远一点,远离百姓聚居的地方,远离青容他们逃离的方向。
曼疏像满弓而射的箭矢一般飞射而出,速度之快几乎让人无法看清。但那男人却始终跟在身后不足十丈远的地方。
很好,他追着自己来了。
曼疏无暇思考,为什么男人的目标会是自己。飞速运转的功力充溢了全身,再快一点,再远一点,这样他们就会安全了。
在一次又一次的拼死搏杀之中激升的功力已经赫曼疏的身体越来越圆融的结合在一起,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但是,像这样的激动和兴奋还是第一次。
曼疏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一样汹涌澎湃着,大脑却呈现出极为相反的冷静清明,所有的感官都灵敏到极限,在极快的速度中,周围的一切却像慢镜头一样的滑过眼前。
房舍街道渐渐消失,林木渐渐葱郁,终于离开城市了——
曼疏忽然发难,骤然终止了极速前冲的势头,尖啸一声,回身猛劈,一道巨大的气流排山倒海的向紧随其后的男人击去。
一声巨响。
曼疏的攻击被男人挡住。
巨大的气浪让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