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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走出垂花门，瑞娘跟在裴馨儿身后，两人的距离极近，小声说着话。
“大奶奶那边说不定就会有动作了，你这边要好生看着，但却切记不要打草惊蛇。”裴馨儿面上不动声色，却小声布置着任务。
瑞娘神色端肃，点了点头道：“小的明白，姨奶奶请放心。府内各处都已经布置好了，只要大奶奶有所动作，我们就一定能发现。”
裴馨儿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马车前，回头看了看高耸的院墙，忍不住长长吁了口气，喃喃地道：“希望这次特意给出的机会，不要浪费了啊！”
冯氏也算是沉得住气的，经过了这么久居然还没行动，可不像是她的风格了。想必这次不动则已，一旦动了，定然是惊天动地。而如果不能在这次将其一举打败，怕是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了。无论对冯氏也好，对自己也好，这次怕是都不容有失了。
微微叹了口气，她转身上车，却又停住脚步，吩咐身边的两个丫鬟道：“莺儿办事稳妥，你只要好生配合瑞娘就好，只莲儿一定要沉住气，遇事不要慌张，只管听从莺儿和瑞娘的吩咐就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万事有我。”
莺儿自不必说，莲儿却是头一次被赋予如此重要的任务。心中难免激动难安。但此时却不是露怯的时候，这次的事情如果不能办好，可想而知她以后怕是不会再得到裴馨儿的信任了，所以对她来说，这次的事情也是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裴馨儿虽有诸多不放心，但却不能不走。若她不走，怎能给冯氏足够的机会去实行自己的计划呢？她暗中叹了口气，转身走上马车。娟儿陪在她的身边，因着这个小丫头性子直率，沉不住气，裴馨儿不放心放她在家办事，索性便将她带在了身边。
马车缓缓驶出，向着瑞王府走去。由于将军府乃是位于武将居住的区域，跟位于皇族居住区域的瑞王府还有着相当的距离，所以裴馨儿特地提前了很多时候出门。这会儿马车缓缓前行，倒也用不着赶时间。
走出没有多远。突然一个声音从前面传来，道：“停下。”
马车果然停了下来，裴馨儿心中一紧。随即便见昭煜炵轻轻跃上了马车。掀开车帘，看了看里面，对娟儿说道：“你先出来。”
娟儿自然不敢不从，急忙从车厢里出来，就坐在车辕后面，昭煜炵则是一闪身进了车厢。
裴馨儿不由惊讶地看了看他。问道：“爷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吩咐？”
她在几天前就跟他通报了今日要去瑞王府做客的事情，当时他并没有说些什么，怎么这会儿却又跑来了？
昭煜炵看了她一眼，只见为了做客，她少见地在面上淡施薄粉。整个人看上去都容光焕发了几分。头上梳着漂亮的桃心髻，并未戴什么耀眼的首饰。不过是一套清新淡雅的象牙桃花头面，显得整个人都那么清雅出尘，一点也看不出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那通身的气质和风姿，便说她是一个正室奶奶也不为过，一点儿看不出妾室的小气和窘迫来。
带着淡淡的欣赏，他很是闲散惬意地靠坐在车厢里，拿起磁炉上温着的热水给自己冲了一杯水，抿了一口之后才缓缓说道：“这次是瑞王府的柳姨娘请你过去？借口是什么？”
什么叫做“借口”？裴馨儿不由瞪了他一眼，想到自己之前分明已经跟他说过了，这会儿他却还来问她，分明是当时根本没往心里去。忍不住撇了撇嘴，然后才道：“柳姨奶奶今儿个生辰，所以请了几个相熟的姨奶奶过去做客，也算是庆生了。”
“生辰么？”昭煜炵的眼神闪了闪，颇有深意地看着她，道，“你这么大张旗鼓地过去，应该不仅仅是为了替她庆生吧？”
裴馨儿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算是默认。（。pnxs。 ；平南文学网）
昭煜炵沉默了一下，突然没头没脑地说起来：“今儿个上朝以后，皇上留了我说话，说起冯家年后的几桩官司，皇上命京兆尹配合大理寺详查，倒是已经有了结果。冯尚书收受贿赂、纵容家人的罪名算是坐实了，贪赃枉法却还没有收集到足够的证据，不过皇上已经决议拿他开刀了。”
裴馨儿听得很是仔细，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听到这样的消息，着实有些吃惊。昭煜炵不会平白无故特意来找她说这些，会告诉她这件事情八成是已经猜到了她今日的布置，这是在给她提醒来了。她定了定神，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爷，大奶奶的事情也许很快就会有结果，妾身不会误了您和皇上的大事的。”
昭煜炵嘴角微翘，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今日你只管放开了去玩，家里的事情有我看着呢，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裴馨儿微微一笑，就在马车里躬了躬身，道：“有了爷的这句话，妾身也就放心了。”
这时马车已经走过了半个京城，昭煜炵便一口喝尽了杯中的茶水，坐起身来，道：“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若有什么决定不下的事情只管让陆二去找我就是。”
裴馨儿点了点头，这次为他驾车的车夫就是陆二，看来昭煜炵确是早已作了安排的，但却不知为何要装作自己不记得的样子，特意又找自己问了一遍？
她心中一头雾水，却也不多问，目送着昭煜炵下了车，眼角余光突然看到马车前方另外几骑骑士，为首的那人身形气势很是有几分熟悉的样子，不由心中一动。再仔细瞧了瞧，虽然距离有点儿远，但还是勉强能看清那人的面容轮廓，她心中一动，突然之间想起来那人是谁，顿时便吓了一大跳，差点就下意识从马车里跳了起来。
他……他竟然也出宫了？！难道今天除了自己以外，他们也有什么布置不成？！
她的心中一时间心跳如雷，见昭煜炵迅速走近了那人的旁边，有人牵出一匹马来，他翻身而上，而此时那人恰巧向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不及多想，或许他并不是特意看她，她却不能对此视若无睹，急忙肃容敛妆跪在车上，向着那人庄重地行了个礼。
那人的脸上突然便浮现出了一丝笑容，略微点了点头，又跟昭煜炵说了几句，一行人便拨转了马头，绝尘而去。
直到他们一行人跑出了她的视线，裴馨儿才算是大大松了口气，直起腰来。却是神情一松，整个人都瘫坐在地。
娟儿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虽然方才随着她一起行了大礼，但却丝毫不知为何要如此做。这会儿见裴馨儿放松下来，才大着胆子问道：“姨奶奶，这是怎么回事？您为何突然要行大礼啊？”
裴馨儿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疲惫地笑了笑，看了看她道：“这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别多问了，我们快走吧，一会儿得迟到了。”
娟儿愈发觉得蹊跷，却也不敢多问，只得应了一声，重又坐回了车厢内，放下了车帘。
裴馨儿经过方才那番意外的惊吓，这会儿倒是觉得浑身都有些发软，靠在车内的软垫上，脑中不停回放着方才的情形，越想越是觉得事情不简单。冯家即将获罪，皇帝却在这个时候微服出宫，究竟是有什么打算？而他居然屈尊降贵陪着昭煜炵来找自己，更是透露着不寻常的亲近，看来皇帝跟昭煜炵之间的关系比自己想象中更加亲密。
既然皇帝都如此慎重了，她不由自主又想到了自家府中的那位冯氏大奶奶，若是这次不能将她拿下，让她再有了喘息之机，皇帝会不会龙颜大怒？这件事情她也好、昭煜炵也好，都是皇帝手上的棋子，归根结底都是为皇帝办差的，万一自己搞砸了……
她忍不住便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
不……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着万一失败会怎样，这次原来她也已经走到了绝路，除了背水一战，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因着这样的觉悟，当她抵达瑞王府的时候，心情比之刚刚出发之时沉重了不知多少。然而却还不能在面上露出痕迹，她只能强迫自己在柳成烟的面前扬起笑容，强迫自己将沉重的事情暂时置诸脑后，集中了精神笑道：“今儿个你是寿星，我这儿先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了！”
柳成烟十分亲热地挽了她的胳膊往里走，面上笑着，嘴里却薄嗔道：“你这没良心的，回到京城这么久，也不说主动来看看我。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种人在京城里本就不多，除了你以外，我也不知能跟谁说得上话，你倒也狠心不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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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妾室（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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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馨儿便笑道：“回来以后很快就怀孕了，哪儿也不能去。好不容易生下孩子，我家大奶奶又病了，我要操持家务，怎么可能走得开？就像你，柳姨奶奶，平日里一身的债，怎么不见你去看看我？”
柳成烟便笑了起来，微微撇了撇嘴，说道：“若说正室奶奶，我也没见几个跟你们家那位那般心眼儿小的。现如今哪家不是正室妾室一大堆？她若是聪明的，面上对我们客气一点儿，背地里拿捏才是正道，谁像她，生怕了没人知道她善妒，硬是将你们几个管得跟天牢里的犯人似的，现在可好，遭报应了不是？”
裴馨儿不禁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说道：“听你这话，我竟不知你究竟是正室奶奶还是姨奶奶了，有这么说话说自己的么？！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家那位倒是个极‘贤淑’的，你也算是好福气了！”
柳成烟自个儿也忍不住笑了，却是又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跟她说道：“如你所说，其实我背地里总是想着，我们比她们差在哪儿了？论容貌、论气质、论能力，皆是不输人的，唯一比不上的只有家世罢了，因为我们的出身比她们低，所以就注定要矮她们一头，这是多么不公平的事！”
裴馨儿微微一愣。霎时间有点儿出神。
不公平？这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去了，又岂止是这一点的！别的不说，为何男人就能三妻四妾？为何女人必须遵从三从四德？这些事情哪件公平了？相较而言，因为出身的不同而导致各自地位的不同倒还算是相对有理的事情了。
其实这世上最不公平的应该是为何会有妾室的存在。她心里向着，嘴里却一句话不说，只是轻轻拍了拍柳成烟的手，两人心照不宣了。
她岔开了话题，看着柳成烟笑道：“我看你的气色倒是极好的。想来这小日子过得相当不错吧？”
柳成烟抿嘴笑了，说道：“也就那样吧。我好就好在没有你家大奶奶那样的人来添堵。我家那位是个再省心不过的，平日里就待在她那院子里不出门，家里又没个侧妃，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我做主，虽然忙些，却也清省。”
裴馨儿不由就有些羡慕了。
跟昭煜炵只是利用自己不同，瑞王爷大抵是对柳成烟有几分真心的。按制王爷能够有一正二侧三位王妃，都是上了皇家玉碟。被皇室正式承认的妻子。然而瑞王府就只有一个正妃，并没有侧妃，便是妾室也只有那么三个。还有两个基本上就属于摆设的存在。瑞王府的一切都掌握在柳成烟手里。她虽然因为出身的限制连个侧妃都当不上，可在瑞王府里也算是当家的人了，没有瑞王爷的宠爱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只是，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私底下真的就那么顺心惬意吗？裴馨儿不敢有这样的奢望。王府毕竟是王府，皇家的规矩要比将军府严得多了。即使是瑞王爷也不可能为所欲为，那么他对柳成烟的宠爱又能达到什么样的程度？那位唯一的王妃殿下，难道真的对现有的局面就一点都不在意吗？身为正室奶奶却被妾室抢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她难道就真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