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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最近这些日子来,娘亲一直生病,伺候的人都说是裴姨娘做的手脚,他听得多了,自然也就信了个十足十,于是愈发讨厌起她来,甚至在他小小的心中,可以说是憎恨这个女人了!她一回来,娘亲就不开心,爹爹也少来看他了,甚至还多出个姐姐和弟弟来跟他抢爹爹的宠爱,这在他幼小的心灵中都是不可原谅的大罪!只是平日里他胆子小,并不敢说些什么,直到今天上了课以后,越想就越觉得裴馨儿母子三人身份低微,既是庶又是仆,凭什么跟他的娘亲、跟他自己平起平坐?
素日里身边的人的言传身教,到今日学堂里的大道理,他突然像是无师自通了起来,将这二者合二为一,便爆发了出来。
按理说他这样的理解是没有错的,在一些古板教条的人家中,嫡庶之分确实十分明显,在一些大家族中,妻妾之间也确实身份有如云泥。但昭家一向并不是十分看重这些规矩的,尤其是家中人丁不旺,只要有孩子就是好的,谁还会去在意什么嫡庶?而且裴馨儿跟一般的妾室不同,乃是正儿八经抬进门来的良妾,只比正妻矮了一头,跟下人的身份比起来,还是更靠主人一些的。
老夫人便很有些尴尬地看了裴馨儿一眼,只觉得一阵头疼。她自然不舍得说自个儿的曾孙有什么错处,却也知道不能任由敦哥儿这样贬低、憎恶裴馨儿,正在头疼着,便听昭夫人说道:“娘,裴氏在这儿也待了好一会儿了,她事情多,还是先让她下去吧。灵姐儿和淳哥儿也都累了,让他们回去休息休息,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累着了!”
老夫人有了梯子下台,忙不迭接过来,说道:“你说的是,裴氏,带着灵姐儿和淳哥儿回去吧,回头再带到我这儿来玩。”
裴馨儿头也不抬,恭声说道:“妾身遵命。”
说完微微看了看敦哥儿,眼中闪过一道厉光,便朝着灵姐儿招了招手,让奶娘抱起淳哥儿,带着姐弟两个走了出去。
她不敢抬头,怕一抬头就会被人发现自己眼中的凌厉。她自己受什么委屈都无所谓,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但却不能忍受自己的孩子们受一点儿委屈,尤其还是来自于冯氏的孩子的贬低。敦哥儿的话就像是锥子一样插进她的心里,刺得她遍体生疼,用尽了全身之力才克制住自己不当场发作出来——敦哥儿从来就不是个聪明伶俐的小孩儿,如此的“举一反三”,若没有人在旁撺掇、挑拨,打死她都不信!
不管她跟冯氏之间有怎样的龌龊,那都是大人们的事情,与孩子何干?居然利用孩子的单纯和无知挑起这样的争端,那些人心里究竟是有多狠?!一想到灵姐儿在自个儿看不到的地方受了委屈,她的心里就仿似刀绞似的疼。
“娘亲……灵姐儿是庶女吗?我没资格跟弟弟一起读书吗?”灵姐儿拉了拉她的手,仰着头泪汪汪地问道。
裴馨儿愈发心酸,更是对挑拨敦哥儿的幕后之人恨极,忙蹲下身来将她抱进怀中,怜惜地说道:“谁说的?你弟弟还小,还不明白,你们是亲姐弟,都是你们爹爹的孩子,分什么嫡庶?兄弟姐妹就是该处在一处,互敬互爱、互相帮助的,你们一起上学、一起玩耍都是再正经不过的事,方才你曾祖母不是也说了吗?你是姐姐,弟弟不懂事,可你不能跟他一样,你是你爹爹的大女儿,要有姐姐的样子,好好爱护、教导弟弟妹妹们,知道吗?”
第一百五十七章 生养
她可不能白白看着女儿吃亏。一味的友爱忍让可不是什么好事,对于已经被挑唆坏了的敦哥儿,不说针锋相对,却也要拿出长姐的气势来,不故意欺负,却也不能忍气吞声,什么都不做。
灵姐儿却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也不懂什么道理,只是娘亲这么说了,她自然是要听的,于是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努力正经地说道:“我知道了,娘亲,灵姐儿会好好爱护弟弟、帮助弟弟的。”
裴馨儿听了,欣慰于女儿的乖巧懂事,也并未因为敦哥儿的恶言相向而生出什么不好的念头,却也有些发愁,女儿这样一副老好人的性子,会不会给人欺负了也不知道还击回去?
不过小孩子大抵都是白纸一张,不管是敦哥儿也好,灵姐儿也罢,都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来教导、纠正,既然现在已经发现了问题,以后便多加注意,多方引导,纠正过来也就是了,实在不用太担心的。
唯一可虑的就是那些背后教唆之人。灵姐儿这边她不用担心,可敦哥儿那边却不容她插手,冯氏和老夫人都把他当成眼珠子一般爱护着,轮到谁也轮不到自己去约束他,她很难将他与那些挑唆怂恿之人分隔开来,长此以往,难保敦哥儿不会彻底歪下去。
不论冯氏未来的命运如何,敦哥儿总是昭煜炵的长子,将军府的大哥儿,未来继承将军府的可能性很大。万一他在小的时候就让人给教坏了,对她们母子三人心存恶意的话,将来怕是还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等着他们!
想到这儿,她不禁便紧紧皱起了眉头,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解决的方法。
她在这儿发愁敦哥儿将来的心性,老夫人和昭夫人也正在琢磨方才敦哥儿的话。
这会儿敦哥儿已经让人送回了正院儿里去见冯氏,老夫人得了空,紧皱着眉头说道:“虽然敦哥儿只是童言童语,却也有几分道理。自古以来嫡庶有别,咱们家让一个妾室当家是不是有些过了?也怪我当初没想明白。只想着不好再插手孙子辈的事情,将管家的权力交给了裴氏,现在想来,确实也有几分不妥。嫡庶不分、主仆不明,这样可不是平稳持家的好兆头啊!”
昭夫人听了,倒是并不放在心上,面上一片祥和,笑道:“娘,您想多了。且不说裴氏乃是老太爷做主正儿八经抬进门的良妾,便是她管家这么些日子来。又何曾出过什么大问题?况且咱们家让小妾当家也是迫不得已。若是在其他人丁兴旺的家里。一个媳妇病倒了,还可以让其他的媳妇暂时顶上,但咱们家本就人丁不旺,除了青颜以外。竟是再没有一个正经的媳妇,不让裴氏当家又怎么办呢?娘别说您和我,虽然让小妾当家有些不妥当,可老一辈冒然插手儿子、孙子辈的事情也算不得稳妥,左右都是不妥,还不如就这样呢,至少可以免去炵儿被人戳脊梁骨说他不孝的可能,也算是一大益处了。”
她说到人丁的事情上,老夫人顿时便哑了火。从老太爷开始。老夫人最心心念念的就是将军府的子嗣问题,人丁不旺是她心头的一根刺。所以一说到人丁,就不得不想到裴馨儿所生的灵姐儿和淳哥儿,不论如何,生下一子一女就是她对将军府最大的贡献。任谁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看在淳哥儿的面上,给他生母几分体面也是应当的,这么一想,老夫人刚刚冒出的犹豫便几乎消散殆尽,只是心头还有些郁郁,一时之间无法恢复过来罢了。
昭夫人跟她相处了几十年,自然对她的表情和心理熟悉至极,见状不由默默松了口气,又笑着说了一句:“娘,您就且放宽心吧,这件事情连炵儿都没说什么,咱们又何必操这份闲心呢?您还是好生将养着自己,有空了就多照看照看敦哥儿、淳哥儿兄弟俩,含饴弄孙,岂不比什么都强?”
老夫人想到自己的两个孙子,忍不住眉头一展,顿时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笑着点点头道:“你说得对,倒是我自个儿想偏了。敦哥儿和淳哥儿都是好的,只是要谨防那些心术不正的教坏了我的小曾孙们,不管嫡庶,他们总是亲兄弟、亲姐妹,所谓兄弟同心、其力断金,可千万不能让兄弟之间有了什么嫌隙!也不知是谁在敦哥儿面前乱嚼舌根子,这可得好好查查,没得让居心叵测的小人离间了他们兄弟姐妹。”
老夫人虽然年纪大了,脑子却很清明,只略微一想就能明白其中的蹊跷——敦哥儿那么小的孩子知道什么叫嫡庶?若不是有人在他面前念叨他能有这种想法?
由此她便又想到前些日子昭煜炵下令让裴馨儿彻查家中下人的事情,当时她还认为这是小题大做,都是裴馨儿从中挑拨,想要弄得家宅不宁。可如今看来,怕是确实有些下人们是有不妥的,也该好生清查一番、整治一下了!
昭夫人却不知道她一瞬间又想到了这么多东西,只是沉吟了一下,便笑道:“娘说的是,那些下人们本是服侍主子用的,可不是让他们来乱嚼舌根、挑拨离间的,这事儿便交给裴氏去做吧,您就不必操心了。只是敦哥儿……孩子还小,青颜又病了,不得空亲自照料他,说不得还是要请娘亲自出面,好生教导敦哥儿一番,务必要将他的心思扭转过来才是。”
老夫人点了点头,神色凝肃道:“是这个理儿,我自有主意。说起来,青颜这病也病了不少时日了,总也不见大好,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我就怕她会得那些缠绵之症,万一传到孩子身上可怎么办?”说到这儿,却是突然紧张起来,着紧地看着张嬷嬷,道,“快,快去将敦哥儿带回来,另外去请大夫过来,替他好生诊查一番,可千万不能让她娘过了病气!”
方才她也是气糊涂了,怎能让敦哥儿再去跟冯氏多做接触呢?冯氏的病总不见好,虽然大夫说了并不是什么疫症,可小心些总是没错的,不论如何,不能再让敦哥儿见她,除非证实她确实已经大好了……
不止如此,她那院儿里的人也应该悉数看管起来才对,不能让他们随意走出院子,否则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到时候怕是后悔莫及!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里,老夫人的脑中便想出了若干种可能性。不得不说,越是聪明的人考虑得越多,顾虑也就越多。许多本不必要的事情都能想得出来,这便是弄巧成拙了。
昭夫人脑子算不得绝顶聪明,但却也不笨,看老夫人如此做派,哪里还不明白她都想了些什么?一时之间不由也愣住了,同时忍不住啼笑皆非——这位老祖宗,还真是不想则已,一想惊人啊!
于是,裴馨儿刚刚回到自个儿院里没多久,照顾着灵姐儿换了衣服,母女俩坐下来正要用膳,便听到了老夫人派人去做的一系列事情。灵姐儿也就罢了,她却是被老夫人的行动狠狠地震慑了一把,待回过神来之后,不由便暗中笑开来。
这可真是天降洪福啊!冯氏想要利用敦哥儿在老夫人面前上眼药,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将自己算计了进去。想必这会儿,她一定是肠子都悔青了吧?
想了想,她决定还是不要去凑热闹了。这本就是老夫人与冯氏之间的事情,做祖母的一心为了曾孙着想,这是天经地义的,她若是插了进去,味道可就变了,难免不会让人抓住机会惹出祸端来。左右不关她的事,这结果又是对她极有利的,她坐享其成就是了,还是少去添乱的好。
不过看到冯氏吃亏,心头总是开心的,所以她这一天接下来的心情都极好,上午在老夫人那儿受的挂落都扔到了一边——就算不扔又如何?不可能对个小孩子下手,她也没那本事拿捏老夫人,记挂在心头不过是自个儿给自个儿气受罢了,何苦来哉?
到了晚间,昭煜炵回到家中,仍旧是先到老夫人那儿请了安。老夫人当面给他说了自己对敦哥儿和冯氏的处理,详细说了一遍她的理由。她也不是笨人,虽然所做的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孙子和曾孙,但毕竟是她自作主张,冯氏是孙子的正妻,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一片好心而让孙子心生芥蒂。
她并不知道昭煜炵对冯氏的真正态度,昭煜炵听了之后,沉吟了半晌,并未对此有太多意见,只是淡淡地说道:“祖母要亲自带敦哥儿,这是再好不过的,但孙儿却担心您老人家的身子。带孩子最是劳心劳力的,您既然要带敦哥儿,一个曾孙也就够了,芳姐儿就不要养在您这儿了,交给裴氏去带吧!按理说,主母不适的情况下,她们这些妾室也理应为主母分忧解难才是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兴起
好吧……
不得不承认,我邪恶了!我对不起男猪女猪……
掩面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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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不由有些目瞪口呆,看着他半晌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震惊地说道:“炵儿,你……你这是怎么说的?从来就只听说过庶女养在嫡母身前,却从未听说过嫡女养在妾室跟前的……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