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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送给侯爷的信上说的是什么?”
启明星刚落,龙辇已经停在巍峨的殿门前,皇帝掀起紫竹帘帷,对着天际遥遥一望,两边宫人衣袂随风流动,火红色的氆氇沿玉阶而上。
晨风又起,小皇帝竟然打了个冷颤,深吸口气后下了辇,昂然迈步上朝。
宣告退位的诏书此时就死攥在手里,软锦柔锻也让他深感扎手,刺痛。
堂前首位站着的那位,官袍蟒带,漫不经心的神采像极了心里的某人,却从来不是。
他只是韩焉!
不过如此!
皇帝压住心头的怒火,扫视下朝殿,周真果然来了,与他交换了个眼神后,又默然地将头一底,退立在一侧。
于是,他又将视线投向了韩焉。
韩焉迎着他的目光,微笑,神情挑衅又煽惑。好似一切尽在其掌握之中。
皇帝别过头,将手上的诏书缓缓展于案台上。
目光在“一怒失声,自知无能。”几字上停滞。
“皇上,该早朝了。”韩焉施礼提醒,皇帝举眸,对他冷冷一笑。
只要杀了他,韩朗就能安全,就能回来。
只要韩焉死。
韩朗就能没事。
思及至此,当今圣上霍地站起,一拍龙案,喝道,“来人,给朕拿下韩焉!”案上明黄色圣旨被扫落,锦轴沿着阶台滚下,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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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周真!朕命你将韩焉拿下!”见朝上毫无动静,皇帝又加了一句,霍然起身。
堂下文官顷刻跪下一半:“圣上息怒,息国公为国操劳声名正隆,还望圣上三思!”
皇帝怒极,十指簌簌发抖,只是重复:“周真,朕命你将逆贼韩焉拿下,你莫非聋了!”
周真迈出一步,慢慢将眼抬高,看住韩焉。
韩焉摊手,一笑:“圣上的话就是圣旨,你还犹豫什么?”
束手就擒毫不反抗,他这姿态做得完美,堂上另一半文官也开始下跪,齐声:“还请圣上三思!”
“韩焉逆上作乱,其罪当诛,朕命周真督刑,今日午时问斩!”
龙椅之上这一句掷地有声,震得群臣只好沉默。
大殿内朝阳半斜,韩焉就这么被推出了门去,自始至终无言。
皇帝在原地喘气,这才慢慢落座,强撑住底气,发话:“边关战事如何,潘元帅现人在何处?”
“回圣上,月氏强攻不下,现已撤军百里,潘元帅已然领兵回朝。”
“那好,传旨,命潘克领兵,火速还朝!”皇帝将声音拔高,回想韩朗眉目,学他将眼半斜冷冷横扫:“还有你们,谁要敢再替韩焉求情。求一次官降三级,求三次其罪同诛!退朝!。”
走出大殿坐上龙撵,皇帝这才放松,身上冷汗层出,连龙袍都已湿透。
堂上制住韩焉,这才是他计划中的第一步。
第二步是换下悠哉殿所有太监宫女,把韩焉爪牙拔净。
心念至此他连忙发声,传御林军统领到跟前,问:“你还记得是谁提拔你到这个位子吗?”
“臣记得,是韩太傅。
“那好,你领人随我回悠哉殿。另外,传刘总管,朕要换殿内宫娥太监,让他去殿外候着。”
统领领命,立刻带人跟随,一直跟他到了悠哉殿外。
一切都很顺利,悠哉殿内外人马很快换血,林统领也一直在门外,随时听候差遣。
剩下的第三个问题就是楚陌。
皇帝深吸口气,将殿里所有人遣尽,抬手,将暗室机关打开。
暗室里面关着楚陌,地下有条通道,一直通到金銮大殿龙椅之下。
往常皇帝早朝,总会按下机关,将地道入口打开,和楚陌一起去到大殿,龙椅上光线昏暗,两人双簧。
今日出发,他是预谋已久,第一次没有按动机关,没放楚陌进入地道。
所以楚陌现在仍然关在暗室,见眼前门户打开,缓步走了出来。
皇帝抿唇,右手在袖内颤动,将匕首握得更紧。
眼前这位也是韩焉爪牙,而且见不得光,他必须亲手解决。
这生这世,他是第一次动了亲手杀人的念头。
楚陌越走越近,近到了他攻击范围,可他右手却还在颤抖,抖到几乎握不住刀柄。
这一路两人都没有说话。
等皇帝发觉到楚陌沉默得诡异时,楚陌已然走到他身边,手起如电,将他右手匕首夺下,反手就搁上了他咽喉。
皇帝大惊,立刻就高呼了一声:“林统领!”
门外林统领闻声动作,不过却不是进来救人,而是在殿外拽住门户,将最后的缝隙掩住,隔断了他这声惊呼。
殿内安静,一丝微风也无。
楚陌将那匕首满满抬高,滑过皇帝脸颊,轻声:“原来圣上已经能够重新说话。韩国公说圣上即将有所动作,要我提防,果然是半点不错。”
皇帝双腿发抖,已经快要维持不住天子之威,只得嘶声:“你居然拿刀犯圣,真是不想活了吗!”
“不想活的只怕是圣上。”楚陌冷笑,抬起匕首,拿刀柄一记砸上皇帝后脑:“要知道,你一旦开了口,就是枚再也控制不住的棋子,唯一的下场就是毁灭。”
皇帝应声倒地,连声挣扎也没能发出。
门外林统领这时通传:“禀圣上,王宰相领百官求见,说是要圣上三思,收回成命。”
楚陌不应答,拖皇帝到暗室,将门合上,这才到门口,清了清嗓子发话:“我现在不想见他们,让他们就在门外,听我口喻吧。”
当今圣上的反复无常,百官们今天是亲眼得见。
早朝时才发话要将韩焉斩立决,这才一个时辰不到,又传口谕说赦韩焉无罪,宣他立刻来殿晋见。
从始至终悠哉殿大门紧闭,等到韩焉听命来见,才由林统领拉开一条窄缝。
韩焉低头,从那道门缝里进去,第一眼就瞧见了坐在龙椅的楚陌。
那一刻他神色微变。
楚陌不曾察觉,连忙从椅上下来,走到他跟前,道:“国公所料不差,圣上果然有异,在殿上,他为难国公了吧……”
“他为难不了我。”韩焉淡笑,将他话头截断:“他人呢,是你制服了他?又传口谕免我死罪?”
楚陌应了一声,将暗室大门打来,领韩焉来看:“他人在这里,现在已经能开口说话,国公准备怎么办?”
韩焉笑,不答反问:“你说我该怎么办?”
楚陌立时明白,也不再多话,只是近前一步:“还望国公守信,将来事成,放我和我弟弟自由。”
“那是自然。”韩焉点头,一只手掌握上他肩:“这里你先周旋。我还有事,圣上……,就暂且关在这里吧。”
“这件事你做得很好。”从悠哉殿出来韩焉发话,脚步匆忙,后头跟着林统领:“日后事成,我定会封你做个将军,让你披袍上阵,隧了你心愿。”
林统领连连称是,跟在他身后,极小声:“那么,还是依照原计划,一旦事成,悠哉殿里那个……声音,立刻做了?”
韩焉不语,连个手势也懒得比划,只是狭了下眼,表示认同。
前头就是宫门,林统领止步,他则快步跨出宫去,一步踏上了官轿。
轿子起步如飞,管家急步在轿后跟着,听他发问:“潘克那边动静如何?”
“回主子,月氏已经退兵,潘元帅率部下星夜兼程,正急赶回朝。”
“那好。你宣林落音和莫折信来见我,现在,立刻,马上!”
“莫折将军……”管家闻言却是顿了顿:“回主子,方才尚香院的老鸨来话。说是莫折将军在尚香院会了一个人,她在门外偷听,觉得那声音很是耳熟,像是……像是……”
“象谁?”韩焉闻言顿了顿,示意轿夫停步,伸手将轿帘撩开。
“像是二公子。”
那厢管家回话,五个字,清楚明白。
“今天我们玩什么呢?”一早起床韩朗就哈欠,拿头发去撩拨华容面孔。
华容眯眼,笑:“如果王爷昨晚没有玩够,可以继续玩华容。”
“玩是没玩够,不过咱可以换个玩法。”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太傅玩花样。
华容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还是堆笑,右手撑腰起床,替韩朗拿帕子抹脸,一边拍马:“王爷趣味高雅,华容一切都听王爷的。”
“那我们就去踏青吧!”韩朗霍然起身,懒腰伸得极是夸张,似乎兴致很高。
踏青。
酷日当头,带随从一帮前去踏青,韩太傅的趣味果然是与众不同。
马儿们一路狂奔,到郊外一块野地时韩朗这才伸手,示意众人停下。
下马之后他又伸手,大声:“本王爷尿急,你们急不急?”
“急!”
随从里面应得最大声的自然是华贵。
“那大伙来尿尿吧。谁尿得最远,本王赏银百两。”韩太傅第三次将手举高,‘哗’一声撩开了长衫。
随从们满脸尴尬,可也不敢违拗,只得齐刷刷站成一个半圆,纷纷亮剑,一起替眼前野花施肥。
华贵憋尿最久,这次力挫群英夺得赏银,明明心里乐开了花,结果收银票时还是撇嘴,装作不屑,哼一声:“比赛尿尿,王爷还真是,形势如今都紧张成这样了,还没个正形。”
形势紧张,居然已经紧张到华贵人都能察觉!
韩朗大笑,一屁股在草地坐下,摆个更没正形的姿势,回他:“你几时听说过韩太傅有正形了,笑话。”一边又指指华容:“我看这个地方挺好,咱们就在这里赏花下棋吧。老规矩,一局棋一百两。”
韩太傅棋篓子之臭是天下闻名,华容连忙咧嘴,伸出两个指头:“不如二百两一局吧!”
“二百两就二百两!”韩朗爽快,一招手:“流云,上五子棋!”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韩太傅玩花样。
这次韩太傅花样玩得阴险,生生把华总受也绕了进去。
臭棋篓子韩太傅的五子棋技艺却是了得,一局二百两,只消片刻功夫他就能到手。
下了一个时辰,华容已经输了九千两白银,连眼珠子都发青。
韩朗嘴巴则是咧到了耳朵,一边等他落子,一边闲闲打量四周,感慨:“夏日里野花虽然不多,但风韵别具,比华总受不差,华总受你生不生气?”
华容捏着他的白子,正担心这一子下去又少了二百两,头也不抬就回:“我不生气。转眼就会入秋,我花开后百花杀,它们美不了多久。”
“我花开后百花杀?”韩朗闻言失笑,探手过来,从他腰一路下滑:“黄巢的《咏菊》?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没错没错,是我见识短浅,菊花一开百花皆杀。咱华总受才是真正的傲啸天下!”
说完之后他又前倾,舌头伸出来裹华容耳垂,低声:“如果我说,我愿意将你这朵菊花养起,养一辈子,你可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华容终于落子,脸上也笑开朵菊花:“只要王爷……”
“只要我重新掌权,放了你家大哥是吗?”韩朗将他话头接过,伸手落下一粒黑子:“我知道,咱们华总受的真心历来就不白送,要拿真金白银来换。不过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问我形势如何,难道你不关心不在意?”
“请问王爷形势如何?”华容果然从善如流。
“我大哥和我,你觉得差别在哪?”韩朗却答非所问。
“王爷比大公子风流。”
“风流……好字眼!”韩朗抚掌:“说得对,我和我大哥最大的区别就是我死不正经。他是正襟危坐的君子,事事计划周全。可我,却是个老虎追到脚后跟,还有闲心回头瞧老虎公母的主。”
“君子和浪子,你说……”微顿之后韩朗又将一枚黑子举起:“这一局棋,到底谁会赢?”
“当然是王爷!”
“听华总受的!”韩朗高声,黑子落下,前后夹击将白子围住,连成了一线:“二百两!现在你欠我九千二百两!”
华容扁嘴,面皮更青,只差没当堂吐血。
韩朗就更快活了,干脆在地上拔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头枕上华容膝盖,眯上了眼。
“莫折信,信莫折,好名字,但愿你人如其名。”
这一声喃喃则是极低,连华容都不曾听见。
同一时刻,韩焉则是忙到手脚打结,正蹙眉盯着管家:“是韩朗?!你说韩朗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