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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受封疆 (原版)-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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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马嘶鸣,列好的阵形骤然全乱。 

  列在前头反应比较慢的几个,还来不及呼救逃命,已经被活碾而过,残肢血肉成浆汁溅开。 

  林落音蹬马上前,枪头斜探地,紧闭眼双臂发力一挑,银芒电裂,这两人高的巨石,被他硬生生地挑开,“哗”地滚落山道另一侧。 

  马腿发颤,他长吁了一口气枪尖支地,谁知刚一抬头,第二块巨石已经到了。 

  “你们先撤!”林落音大吼命令,持枪再挑! 

  第二块石也滚开了。 

  大军狼狈往前,他果然如韩朗所料,一人断后,想要独力将巨石挑开。 

  这时,林落音只觉眼略微发黑,喉间涌起股股甜腻,一道血箭倏然从口中喷出。 

  潘克军队步兵拿着刀剑敲击盾牌,有节奏地逐渐逼近。韩朗得意地跟着这拍调,亲自下令军士斩断缚山石的粗绳,推石滚下山道。 

  “禀王爷,元帅。林落音卸了铠甲,放跑了战马,小的看他快不行了。” 

  “他还活着?” 

  “是。”小心翼翼的回复。 

  韩朗眨眼无话,都推下六块大石头了,怎么还不死;他瞟了眼身边正没章节乱扇风的华容,突然笑着建议,“咱们瞧瞧他去。” 

  崎岖道间。 

  单枪撑住一人,周身浴血;脚下泥地,也不规则龟裂散开。 

  林落音! 

  他赶走了已经累得不行的战马,卸下了盔甲,已经没有气力多撑哪怕一分重量。 

  双手因为力量透支,而不停地发抖。虎口全部裂开,皮肉都翻了过来,血蜿蜒顺着枪杆而下,滴答入土。 

  潘军杀到,并没有出手,只策战马步步围拢过来。 

  林落音咬牙再次拔枪。 

  银色长枪,天际划出一道流星,凛然之气直冲云霄。 

  带血枪尖卷风来袭,寒森森的煞气,如贲龙翻海,这刻的林落音,仿佛是苍穹炼狱间的利器,锐不可挡。明明是一人断后,竟然让人有百万雄师跟随其后的错觉。 

  潘克正准备催马迎击,却被韩朗叫住,打了个哈欠后冷冷一句,“直接点炮,轰他上天。” 

  “王爷说过林落音是个将才,杀了可惜。”华容终于手势道。 

  “他是将才,就该反我?”韩朗睨了华容眼,反问。 

  “人有失手,马有漏蹄;华容愿意再替他作保。” 

  “我若不肯呢!”韩朗瞳仁缩了一缩。 

  华容没回答,翻身下马,朝着林落音那方向走去。 

  “你敢过去,我马上点炮!” 

  华容径直迈步,丝毫没回头的打算。韩朗恼怒地夺过手下的火把,当下点燃了铁炮的引信。 

  信绳“滋滋”发声,华容就似聋子样,什么也没听到,不当回事。 

  眼看这炮的引信即将燃尽,韩朗下马箭步冲出,伸右手,一下掐灭了火头。 

  “王爷。”几名将军急唤道。 

  华容这才回转了身,躬身而拜,算是谢他不杀之恩。 

  韩朗冷笑,一把推开相扶之人,将被炮引灼伤的右手扬起,“华容,你不用得意,要饶林落音没那么容易,今我伤了哪只手,就用他哪只手来抵!” 

  华容也不客气,站在那厢缓缓施礼,手动回答,“悉听尊命。” 

  交代完毕,华容拂袖要走,却被韩朗追上拦抱上马。 

  马上的韩朗诡秘的笑容,声音也变得低沉,“我反悔了,你回来吧。” 

  华容深吸口气,细长的眼睫半垂,掩住含带心绪的眸光,人缓缓开扇轻摇,“王爷究竟想怎样。” 

  韩朗眼波流动,透出浓浓戾气,“要么留他手,要么留他命。” 

  第三十七章 

  雨又开始淋漓而下,林落音还在原地站着,枪尖支地,眼眸横扫众人,丝毫也不畏惧。 

  身后大军已经撤去,狭长的徊风谷底,如今就只余下他断后,一人迎对潘克千军。 

  包围圈正在缩小,最里圈的那些刚刚被他斩杀,很凑巧,刚刚好二十人整。 

  外圈的人见状难免胆寒,上前的步子一时停顿,握刀的手在集体颤抖。 

  力竭之虎也是虎,光凭他一人断后单枪挑石的胆气,已经足已让人畏惧。 

  徊风谷此刻无风,气氛一时凝滞。 

  林落音还是那个姿势,只是被雨水裹住了眼睫,目光不再凌厉。 

  韩朗打了个哈欠,不耐,从华容手里接过雨伞,居然穿破人群,一步步朝林落音走去。 

  潘克大惊,连忙策马跟上,还没来得及阻止,那厢韩朗却已立到了林落音跟前,站定,露出了他的招牌玩味表情。的71 

  “我敬你神勇,现在恩准你倒下。” 

  这句话他说得极轻,伸出的那根手指也毫无力道,只是轻轻推向林落音额头。 

  风声这时大作,林落音没有抬枪,居然被他这根手指推中,喷出一口鲜血,人轰然倒地。 

  他早已力竭,方才枪尖支地立身不倒,就已经是他最后的气力。 

  “收队回营。”韩朗这时高声,伸了个懒腰,回身,上马后来到华容身侧,一把抄起了他腰。 

  “请问王爷,林落音要如何处置?” 

  潘克问这句话的时候,韩朗正在帐内斜躺着,一只手捏着华容的头发,绕圈圈玩。 

  “华总受,你说该怎么处置?”微顿了一会之后他道,半个身子靠上华容肩膀。 

  华容耷着脸,慢慢手动:“王爷,我不是喜欢林将军,只是敬重他,和王爷一样。” 

  “我问你该怎么处置。” 

  “王爷圣明,王爷说了算。” 

  “我现在问的是你。” 

  “那就依王爷说的,废了他的……右手。”华容这个手势比得沉缓。 

  “右手?因为他使的是左手剑?”韩朗将眉挑了:“背叛我的下场不过如此?好,我依你,就仁慈一回。只不过这手……该谁来废?” 

  华容顿住,慢慢吐纳,将眼看住了韩朗。 

  “我。” 

  最终他比道,食指微挑,指向了自己心门。 

  雨停,日出,夏日的骄阳,是能把人热血灼干的。 

  林落音睁开双眼,抬眼望了望天,又望了望身周,大致明白自己状况。 

  这是在潘克军营,他如今赤着上身,被绑在一个十字木柱上,正在被烈日灼烤。 

  胸腔、虎口……全身,没有一处不痛,这说明他活过来了,不像当日在徊风谷,一口气已经杀到麻木。 

  天地还是有些虚飘,他还是看不清远处,只听到周遭有些喧哗,有个人在他正前方,正一步步走来。 

  等走得近了,他才看清那是华容,还是穿着一身绿,前胸被汗微微浸湿。 

  想说话,可是他发觉喉咙发涩,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华容更是一路沉默,走到他跟前,先是将他右手绳索解了,然后迎光,将手间长剑一分分出鞘。 

  就时间和距离而言,都足够林落音夺下他手里长剑,拿下他做为人质脱身。 

  可是林木头就是林木头,从始至终就只会看着他,抿着干裂渗血的嘴巴,生生挤话:“你最近可好?” 

  华容差些呕血,再无法可想,只得将剑身侧过,搁上了他右肩。 

  这一次木头开窍,终于说了句明白话:“韩朗派你来杀我?” 

  华容不答,只是一味看他。 

  林落音黯然,点头,半晌才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适合江湖,不适合党争。可是江湖寥落,我一个人去,又有什么意思。” 

  这句话隔平时他断不会讲,这时候说了出来,已是料定自己必死。 

  华容于是叹气,将剑高执,对牢他右臂,迎光斩下一道弧线。 

  而林落音到这时方才明白,眼里终于露出惧色,急急发话:“你该明白,我不怕死,可是不想做个四肢不全的废人!” 

  华容动作稍顿。 

  “如果你还念你我有缘,就违逆你家王爷一次,赏我个痛快!” 

  这一句已经有了怨愤哀求。 

  华容再次将剑抬高,看了看眼前这人,这道他常用来对照自己黑暗的光明,还是无话。 

  手起剑落,林落音右臂生生离体,鲜血喷薄而出,热辣辣溅了他满脸。 

  心不是不疼,只是出乎韩朗意料,他没有吐血。 

  来的时候韩太傅很有兴致,跟他下注一千两,似笑非笑:“我赌你会吐血。” 

  一千两,韩太傅这次又输了,华容冷笑,慢慢将脸上鲜血抹干,回身,一步步离场。 

  大雨才歇,屎壳郎出洞,很是幸运的寻到了一只牛粪球,兴高采烈地往前推着。 

  韩朗弯着腰,看它运屎运了许久,兴致大发,寻来一根树枝,一记将粪蛋插在了地上。 

  可怜的屎壳郎君顿时乱了阵脚,忙上忙下围着粪蛋打绕,却怎么也推不向前。 

  韩朗看得心花怒放,见身后流云来报,连忙招呼他蹲下,一起同乐。 

  流云只好蹲下,边陪看边回话:“华容已经将林落音胳膊剁了,没吐血。” 

  韩朗翻了翻眼,骂一句:“你就憋着!打碎牙往肚里咽,自己找内伤,可怨不得旁人!” 

  一旁流云不敢回话,只是蹲在原处,有些怅然若失。 

  韩朗于是侧头:“要是你家贵人也学他主子,当着众人的面违逆你,你会不会也和我一样,也给他个教训。” 

  流云讪讪,隔了一会才答:“小的不比王爷,小的没有志气,只盼他平安喜乐,至于他违不违逆我,并不打紧。” 

  韩朗愣了一记,转瞬大笑:“的确,我和你不好比。我要是变得虚怀若谷,怕是天下人都不习惯。” 

  流云纳纳。 

  “平安喜乐……”隔一会韩朗开始念叨这四个字:“这么说,你果然是为他没了志向,好端端的想要退隐。” 

  “不是。”那厢流云摇头:“小的只是觉得……有些累,想过些平庸的日子。” 

  “有他没他你都要离开?没差别?” 

  “差别有,只是退隐后的日子快活不快活而已。” 

  “要是他已经死了呢!” 

  “他不会死!”流云这句回得执拗,完全失去平日矜持镇定。 

  韩朗一怔。 

  身后这时来人,送来书信一封,流云拆开,看出是流年笔迹,连忙回禀韩朗:“圣上已宣布退位,由大公子承继大统!还有……,流年还说,他已经查出了内奸,这人最近动作也不小。” 

  “老子是顶天立地一条汉子,要想从老子嘴里套话,没门!” 

  被人捉住做了阶下囚之后,华贵的嗓门还是大得一如既往。 

  一旁莫折信稀奇了,拿鞭子去挑他下巴:“你有什么话可套?我干吗要套你龟儿子的话,我就不能直接把你剁巴剁巴喂狗?” 

  华贵双腿打摆,抖得地动山摇,嘴巴却是一刻也不肯讨饶:“我不怕你!老子有独门绝技,老子一点也不怕你!” 

  说完双眼一翻,立刻直挺挺晕了过去。 

  没错,独门秘技就是昏倒,昏倒老子睡大觉,还怕你个球。 

  莫折信哼一声,拿水来泼也泼不醒,折腾好一会才决定不玩,拍拍巴掌出门,对天大切了声,也不知冲谁翻起白眼:“什么叫不般配。什么叫误了大好前尘!我看这个华贵挺好,我偏留着他,偏不棒打鸳鸯,老子怕你个球!” 

  皇城隐约可见,远远在两里开外,莫折却奉命不得再进半步。 

  一旁副将有些牢骚:“国公还是对咱们有所提防。始终不让咱们进皇城半步。” 

  莫折但笑,不予置评,只问:“城外战况如何?没了林落音,咱的人还能扛多久?” 

  副将弯腰:“目前形势似乎对潘克有利。但我方人数毕竟绝对占优,潘克那边又缺粮草,只要能撑过这阵,问题应该不大。” 

  “没盐无首,能撑多久?” 

  “是,所以等皇城这边事情稍定,国公肯定会派我们分兵增援。” 

  “皇城……这边,事情也该定了吧。”莫折闻言眯了眯眼,伸手勒住马缰。 

  果然,不多事皇城消息已经传来。 

  皇帝已经下旨,传位韩焉,所有反对的声音也都已经被韩焉亲手掐灭。 

  这个天下,如今已然姓韩。 

  “那先………皇呢。”表示完忠诚和祝贺之后莫折又加了句:“现在天下不定,皇上最好要善待……先皇。” 

  天蓝帝周怀靖,如今已带了个先字。 

  这世事的确难料。 

  来人顿首:“先皇还居悠哉殿。这个将军不用担心,皇上有话,要将军领兵分两路,一路去城外援军,一路仍驻守皇城。” 

  莫折表示遵命,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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