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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百穴居人,一千多雇佣兵,帕拉斯觉得自己如果稳扎稳打,那么稳操胜算。敏泰爵士那个老家伙犯的错误他绝对不会犯第二次——事实上这位老骑士知道依照自己的性格,恐怕连第一次都不会犯。
他的手摩挲了一下金属剑柄,听说卡格利斯也被那些暴民俘虏,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很担心自己那个学生。
帕拉斯原计划大概还需要一个半月的时间,那怕是在这段时间内这些山民再丢掉一千条人命,或者甚至三分之一都退出战斗序列他也不在乎。
可这个老骑士明白,在战场上,数字不是这么计算的。
因为如果他预测当中的事情真的发生了,那么会对于士气是一个致命打击,甚至让停留在这一地区的山民陷入混乱也不一定。
他看出对方是在给自己施压,试图逼迫自己提前与之决战。
但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那些被伏击的山民就很好地说明了问题。帕拉斯明白自己绝不能冲动,可另一方面那些喋喋不休的山民首领也让他头痛万分。
那些人说得也不无道理,这周以来森林中的穴居人甚至深入腹地烧毁了帕拉斯境内的一处粮仓——这让他怀疑沙夫伦德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漏子,因为穴居人只有通过那个方向才能x入到帕拉斯境内。
可是沙夫伦德的探子回报一切正常,他为此还派了第二批探子,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这只能让这个老骑士大骂奥金斯负责的沙夫伦德地区简直就是一个什么人都可以渗透的筛子。
不过他也没想过,如果不是这个筛子,他自己的人也未必渗透得进去。
帕拉斯摸了摸自己的剑,最终还是按下心中的冲动,他摇摇头道:“我们回去。”
“大人,”骑士们有些不解:“这就算了,那些穴居人怎么办?”
“让山民们收缩防御,改变物资调配的路线,粮仓选择的地点也要重新规划。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只有提高警惕才行——”
“可这样太耽误时间,不如我们直接打过去干掉它们好了”
“如果你这么想,那你的敌人就开心了,”帕拉斯冷冷地答道:“玛达拉的亡灵,山民,甚至粮食与其他物资都还没有到位如果你们再丢了帕拉斯领,那么让德内尔大人的脸往什么地方放——”
“我们手上有好几千人,领地内山民的军队也逐渐接近两千,”骑士说道:“对方就算加上穴居人,也不使我们的对手罢?”
“敏泰爵士那个老傻蛋也是你们这么想的,他的下场你们看到了?”
“可是我们这么做的话,会影响集结的时间的,大人。”
“那也好,最好是拖到春晓之月——在冬天出兵,不是个好兆头——”帕拉斯骑士摇摇头——虽然这种零星的骚扰无伤大雅,但也无异于在他脸上打耳光,偏偏他还没有办法还击。
他是个谨慎的人,对方好像就正看准了这一点。
不过帕拉斯现在唯一的自信是,他绝对不会因为怒火中烧而晕了头,而作出提前出兵这样的决定。这个老骑士认为自己看准了对方是困兽犹斗,那么他就要稳扎稳打,一点点地困死对方,不给对方一点破局的机会。
现在的耻辱,将来他慢慢找回来。
“拖到春晓之月?那么久,伯爵大人不会怪罪下来吗?三个月,玛莎在上,那需要多少粮食?”
“大人,你这么干伯爵大人会杀了我们的”
“正好相反,”帕拉斯看了自己这些老部下一眼:“我们拖得越久越好,你们要看远一些,战场不只局限于托尼格尔——总之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前,大人都不会来找你们麻烦。”
“有些东西,并不只是消耗的金钱可以衡量的,”老骑士虽然是一个纯粹的军人,但阅历丰富足以使他看透这看似平静的局面下背后的波澜:“当然如果我们能干得漂亮,伯爵大人就更高枕无忧了——”
“那是自然。”骑士们纷纷附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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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尘封的王国 第一百一十一幕 托尼格尔与年轻的领主
第一百一十一幕 托尼格尔与年轻的领主(十一)(第一更)
帕拉斯以为自己看穿了布兰多的目的。
但这个老骑士永远也不会明白,在这片森林的对面,是一位什么样的存在在和他作战。就像是布兰多熟悉埃鲁因的每一位领主——无论他是过去的,现在的,还是未来的——无论他是权势滔天,还是贫困潦倒。
他熟悉这些人就像是熟悉他自己的指纹一样。
从繁花与夏叶之年这一年起,一直到第二纪初,他几乎和大大小小每一位埃鲁因的领主打过交道。
如果帕拉斯知道布兰多可以一口叫出自己几十年前不为人知的小名,那么他或许会重新考虑一下自己的选择。
但历史没有如果——
当布兰多在冷杉城属于他的书房当中第一时间拿到关于那个老骑士退回了帕拉斯的消息之后,忍不住笑了笑,将那份来自于‘渡鸦’手上的情报丢回了书桌上。
渡鸦是他对一线巫师斥候的称呼,因为那些人常常使用渡鸦来传递信息,因此这种外号也在军中不胫而走。
“可惜。”弗恩也看过了那份报告,这位前骑兵队长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那个老家伙果真谨慎,否则只要他一头。无。错。小说 M。quLeDU。Com脑发热,这场战争我们就赢了一半了——”
“把希望寄托在敌人身上,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弗恩大团长。”安蒂缇娜站在布兰多身边,她看了这位大团长一眼,冷冷地答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位布兰多手下的第一幕僚小姐在他这个集团之中的威望与日俱增,虽然她是斥责的口气,可这个时候说出来也并未让弗恩感到有什么不对,仿佛理所当然,本该如此。
弗恩反而笑了一下:“只是觉得有些可惜罢了,他这一退,接下来我们可就要面对一场苦战。”
“那也未必。”布兰多却轻声答道。
他很清楚那位老骑士谨慎、但骨子里血液中又流淌着不屈的性格,就像他很了解对方喜欢什么的作战方式,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一样。
这份所谓的情报,不过是他安排的一个小小的陷阱。
无论对方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不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听年轻的领主这么说,安蒂缇娜在后面看了他一眼,她从那天塔吉卜离城起就知道这个计划,布兰多的安排曾经让她感到匪夷所思——那不像是战术,简直像是预测。
可这会儿,这预测成真了。
这位幕僚小姐也有些傻眼,她看着布兰多的背影,发了呆。
“未必?”弗恩不解。
“帕拉斯爵士年轻时毕业于王立士官学院,又参加过十一月战争,正是那种最一本正经的学院派士官。”布兰多答道:“你们知道吗,在王立士官学院的正墙上用克鲁兹语写着这样一句话——”
“‘对于战争的双方来说,战争的手段就是达成目的,并阻止对方达成目的。’”
“这句话是埃鲁因军事思想的指导核心,被所有科班出身的军官们奉为经典。”
弗恩点头,连同一旁的克伦希亚与梅蒂莎都跟着点了点头。弗恩出身军营,对这句话并不陌生,但克伦希亚却是几十年野路子的经验,有些道理是共通的,因此他只要结合自己的经验一看就能看出这句话中蕴含的真理——
至于梅蒂莎,这位公主将军对于战争的理解自不必多做解释。
“所以帕拉斯也是一样,”安蒂缇娜这会儿回过神来,在一旁小声问:“对吗,领主大人?”
“是的。”
布兰多继续说道:“所以我让穴居人出动全族之力去骚扰、掠夺以及侵袭帕拉斯地区,就是告诉这位老先生这样一个信息。”
“我们正困兽犹斗,急于在让德内尔伯爵大军集结之前寻求一个破局的机会。”
“那不正是我们的处境吗?”弗恩问。
“是啊,”布兰多点点头:“可是有这么愚蠢的敌人吗?会将他的真实情况告诉你,好让你去完成一次‘Critical strike’?”
布兰多坐无坐像地斜靠在高背椅上,完全没有一个领主该有的样子,这让安蒂缇娜的眉头都快拧成一团了,芙罗的脸色也不见得有多好。
不过年轻人看起来心情却不错,脱口而出就是游戏术语。
“Critical strike?”
“那是一种古老的语言,”布兰多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叫做致命一击。”
弗恩这才点点头。
“所以这是逆向思维,”梅蒂莎小声说:“我们要求战,他自然不能让我们如愿。可反过来说——按照料敌从严的思维,敌人不可能会那么直白地将弱点****在你的面前,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掩饰自己的目的。”
“除非这是一个陷阱。”弗恩接口道。
“这个陷阱表达一个什么样的信息?”克伦希亚问。
“敌人希望拖延时间。”弗恩再回答,他显然已经代入了帕拉斯爵士的思维角度。
“那么破坏这个目的的方法,就是尽快出兵——”
“但要这是一个双重陷阱呢?”讨论很快变得激烈起来。
“所以无论如何,现在只剩下两个选择。”安蒂缇娜从这个思维回路中抽出心神,她冷静地答道:“要么按兵不动直到大军集结之后,要么立刻出兵,快刀斩乱麻——”
但梅蒂莎却摇了摇头。
“军事上的推演不只是那么简单,这毕竟不是在猜拳,仅仅依靠分析对方的心理——”这位银精灵小公主答道:“有些东西是掩饰不了的,兵力,物资,士气以及天候与地理的因素,再加上可能的援军。”
“两个选择,加上这些情报,就足够帕拉斯爵士作出选择了。”
“还要加上性格的因素。”布兰多补充道。
“那么大人所谓安排的陷阱在什么地方?”经过梅蒂莎的提醒,弗恩又回过神来,他不解地看着布兰多。
按照银精灵公主的说法,帕拉斯不是很轻易就可以作出正确的判断吗?
而且好像看起来,那位老骑士的确也作出了正确的判断。
就像是这位年轻的领主大人所说的,他们正困兽犹斗,急于在让德内尔伯爵大军集结之前寻求一个破局的机会。
可现在帕拉斯爵士选择了按兵不动,等待大军集结,那么他们就失去了这个最宝贵的机会。
不是么?
但弗恩看到布兰多摇了摇头,他笑道:“陷阱,我不是已经布置好了么,你们每个人都身处其中,可还无从察觉——”
“什么?”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年轻的领主笑着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所谓思维的局限性,就是我告诉你们一个非是即否的问题,而你们顺着这个问题陷入了选择的漩涡之中——”
“可是你们没有想过,这是现实的战争,在一场战争中有千百个可能,而不只有两个选择。如果你不能跳出这个思维的迷宫,那么你就看不到第三条路——”
在场的每个人都是一窒。
“第三条路?”弗恩皱着眉问。
“帕拉斯选择进军,那么他会受到迎头痛击,我们直接破局。”布兰多答道:“不过他当然不会这么蠢,我想就是格鲁丁也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但若他选择退兵,给我两个月、甚至三个月的时间,把战争拖到春晓之月以后,那我一样很欢迎。”
布兰多摊摊手:“我们缺的是什么?时间。”
“可时间并不一定对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