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拽住苏沉澈的耳朵,沈知离咆哮:
“苏沉澈你这个王八蛋,滚得越远越好,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二七章
“你能不能别再跟着我了?”
沈知离抚额,回头,“你以为你弄片芭蕉叶我就看不见你了么,话说这个天气,你到底哪里弄的芭蕉叶啊……”
苏沉澈从巨大的扇叶中露出一只弯着的眼睛,笑容冬阳般暖人。
他微微抿唇道:“知离,原谅我好不好?”
“好,原谅你了。”沈知离温和微笑:“你可以滚了吗?”
苏沉澈:“……知离,女孩子说脏话不好的。”
沈知离抚额:“那我好好跟你说。大路朝天各自一方,十二夜公子,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你家属下现在估计也到处找你的人,你还需要去匡扶武林正义、创造武林新的辉煌,顺带解决你难缠红颜知己的问题。现在你可以去干你的大事,别再跟着小人物我了么?”
苏沉澈张口。
沈知离迅速指着他:“你记起来了,应该知道我们一点也不熟!自来熟也没有用!”
转头走了不到一步,听见苏沉澈可怜兮兮的声音:“知离,不熟也可以从现在开始熟的,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的……”
沈知离继续走。
“十二夜公子,虚岁二十四,家住明都,相貌堂堂,性情温和,身体健康,无隐疾,出身良好,家财万贯,良田万倾,下属仆从无数,父母双亡无妻妾子女,出可揍人炫耀,入可陪聊暖床……”想了想,又补充道,“可倒贴……”
谁对这个有兴趣啊!
沈知离森然扭头,目光阴冷的盯着他。
苏沉澈乖乖闭嘴,清澈纯善的眸无辜眨动。
沈知离:“你不要逼我……”
苏沉澈:“我没有……”
沈知离眯起眼:“再让我看见你跟着我,我就把你卖掉。”
苏沉澈愣了一下,摸了摸沈知离炸毛的头,半分被威胁的感觉都没有,微笑道:“……知离,你真可爱。”
可爱你个头!
你才可爱!你全家都可爱!
狠狠拍开苏沉澈的手,沈知离扭头再不管他,径直进了城。
去银庄兑开银票,揣着钱在街上闲逛两圈,逛得累了便选了家小摊买了碗馄饨,但是无论她去哪……都能看到那双亮闪闪的眼睛。
混沌摊上的小姑娘羞红着脸道:“公子,你、你要什么?”
将芭蕉叶放在一侧,苏沉澈一甩如云的衣袂,乌发蜿蜒在臂弯,脸上露出有些腼腆的笑容:“什么都可以,姑娘随意便好。”
要不要用这种暧昧的口吻啊!
小姑娘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蝇:“什么……是什么……”
忍无可忍,沈知离喝完最后一口汤,丢下铜板一头栽进了隔壁的成衣铺子。
寻着一名身材与她相仿的姑娘,沈知离直接拽人进更衣室,严肃道:“小姐,我能不能同你换身衣裳?”
出来时,风和日丽。
沈知离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将散开的发丝束起,盘了一个妇人髻,才去驿馆询问到回春谷的马车价钱。
谈妥之后,刚迈出门,就发现手臂被人一把抓住,却是个女子。
来人大松一口气道:“姑娘,我可算找到你了!”
沈知离莫名:“敢问你是哪位?”
那人把腰一叉,眉头一挑:“你刚才同我换的衣裳,怎么这回就忘了。”
沈知离“哦”了一声,道:“我银子也给你了,还有什么事情么?”
话音未落,沈知离就看见那女子身后闪出来一个锦衣华服很是眼熟的翩翩公子,脸上满是黯然之色。
为什么突然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不等沈知离反应,女子一把将沈知离推向苏沉澈的方向。
防备不及,沈知离一个踉跄,栽进苏沉澈怀里,恰恰好被抱了满怀。
挣扎出来,沈知离怒:“你干什么……”
女子双手环胸,神色间显得比沈知离还怒道:“我最看不惯你们这种仗着夫君宠爱就使小性子的女子了!你家夫君这个模样、这个性子放出去不知多少人争着要,你还不知珍惜!让一个大男人跟着你天涯海角的跑,你还有没有一点为人妻子的自觉了啊!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很得瑟啊!呦,一个大男人天天围着你跑!哼!要是你家夫君哪天被你惹怒,或者看上其他女子,真的不要你了,我看你还怎么得意!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沈知离被骂懵了。
随即勃然大怒:“你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你先别生气,我来问你些问题。”女子按住沈知离的肩膀,用下巴指着苏沉澈道:“他可曾打骂你?”
对方气场太强,沈知离下意识:“……不曾。”
……应该说她打骂他的次数比较多。
女子又问:“他可曾三妻四妾花天酒地?”
沈知离:“好像也……不曾。”
……明月宫那个……应该算苏沉澈被人花天酒地三妻四妾罢……
女子还问:“那他可曾误解你,虐待你,给你脸色看,迫使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沈知离阴沉道:“他敢……”
苏沉澈猛摇头:“我才不会做呢!”
女子顿时一拍桌:“那你到底跟你相公闹什么别扭!”
沈知离从齿缝间磨出几个字:“……他才不是我相公!”
女子指着沈知离,眼见又要喷话,苏沉澈突然伸臂挡在沈知离面前,冲女子落寞一笑道:“多谢姑娘好意,娘子不认我也没关系……金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娘子总有原谅我的一天。”
深深叹了口气,女子用一种同情混杂着感慨的眼神看向苏沉澈:“像公子这般的好夫君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偏偏有些人还诸多嫌弃,真是……公子,听小女子一句,如此刁蛮妇人实在不是良配,不如去寻一温婉佳人才是真……唉,不过公子这般人品定然不会随随便便移情别恋,真真令人唏嘘……”
说完,女子才缓缓远去。
沈知离僵硬转头:“……你到底都和她说了什么?”
苏沉澈眨着眼睛垂下头:“也、也没什么。”
沈知离忽然深深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么!?”
苏沉澈眨了眨眼:“我就喜欢你不喜欢我,你改吧改吧……”
沈知离:“……”
闭了下眼睛,沈知离按着额道:“苏沉澈,别再装了……你以前跟叶浅浅也是这样的么?”顿了顿,“死缠烂打,死乞白赖,百般甜言蜜语……”
苏沉澈沉默了一下,嘴唇翕动。
夕阳斜下。
淡淡橘黄的光倒映着苏沉澈的侧颜,连睫毛都挥毫毕现,清晰的根根分明。
就那么一下,沈知离的手按上他的肩:“别跟我解释了,我们真的道别罢。苏沉澈,我不适合你,你会后悔的……明日我便坐马车回回春谷,我不希望看见你骑马跟在我后面。”
她转身离开,苏沉澈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却没追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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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沈知离抱着新买的手炉怅然若失地坐上马车。
马车驶了一会,前头车夫突然道:“夫人,后头那人可是在跟着我们?”
沈知离掀帘一看,就在距离他们马车不远的地方,一个白衣翩然脖子上一圈雪白绒毛的公子正骑在……
骑在……
一只驴上!
只见那驴毛光滑水润,两只驴耳朵高傲的扬起,雄姿英发,透着一股骏马才有的神韵。
同时两只驴蹄冲着他们马车前拴着的马踏踏了两下,又嘶鸣一声,极其挑衅……
驴上的公子冲她粲然一笑,用手挥着驴耳朵向她打招呼……
沈知离:“……”
车夫:“夫人,要不要放慢点速度等他啊?”
沈知离果断放下帘子:“不用了,我根本不认识这家伙。”咬牙,又肉痛递过去半两银子,“能不能快点,甩掉他的话,我给你车费加倍!”
金钱的诱惑是巨大的,很快风驰电掣的马车载着沈知离飞一般到了回春谷口的镇子。
被颠的七荤八素,沈知离几乎口吐白沫狠狠想。
驴子什么……是绝对不可能追上来的!
下了马车,这次沈知离学乖了,带了面纱又刻意放缓动作,警惕看向四周才慢慢朝前走去。
酒馆的掌柜探出头诧异的看着她:“谷、前谷主……你这是在做什么?”
沈知离怀疑看:“你还认得出我?”
掌柜:“……整条街都在看你啊,呵呵。”
沈知离:“……”
一把撕开面纱,沈知离沮丧道:“好了,不戴了,被抓就被抓罢。等等……”猛抬头,“你刚才叫我什么!?”
掌柜:“前……”咽口水,“谷主。”
沈知离痛心疾首:“你们……你们竟然这么快就被他收买了么,他在哪?”
掌柜还没回答,沈知离就觉得自己又被抱住了。
这一幕好生眼熟……
她僵硬回头:“师……”
抱住她的人将头埋进她怀里:“小姐,呜呜呜呜,蝶衣好想你啊,还以为你遭遇不测了呢。嘤嘤嘤嘤……”
说着,蹭蹭蹭,使劲蹭,一脸鼻涕眼泪全蹭到沈知离衣服上。
沈知离:“……”
摸了摸蝶衣的后背,她叹气,“好了,小姐没事,小姐没事,你带我回谷罢。”
有蝶衣带着,一路都很顺利。
沈知离从自己的院落里绕进石窟,吩咐了蝶衣几句,独自进去。
半个时辰后,沈知离脸色苍白扶着墙走了出来,在地上做了好一会才忽然奇怪道:“蝶衣,你带我进来这么久,为什么师兄都没有发现啊?”
她原本是做好被抓的准备,这会没看见花久夜,却又有些莫名的不安。
……当然,这不代表她准备送上门去给花久夜玩!
蝶衣闻言,神色一下显得很哀伤:“花公子受伤了。”
沈知离:“啊哈?”
蝶衣咬手绢:“伤得好重的样子,还不让人靠近照顾,奴婢都快担心死了。”
沈知离一怔:“……他快死了么?”
蝶衣横了沈知离一眼:“这还没有!小姐你怎么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怎么会!师兄受伤,我也很难过,真的,很难过……”沈知离克制住耸动的肩膀,以手掩唇,咳嗽了两声:“那你带我去探望下师兄吧。”
幸灾乐祸神马,我才没有呢!
二八章
回春谷对于沈知离来说已经熟到闭着眼睛都能走上一个来回。
穿过长长的回廊,沈知离发现蝶衣正领着她去的是……以前师父的房间。
沈知离拉住蝶衣肩膀:“为什么在这里?”
蝶衣解释:“小姐的房间那次被打斗毁了,花公子懒得修理就干脆搬到老谷主的房间……”
岂有此理!
师父的房间过去她自己都很少敢去,花久夜居然住进去!
沈知离攥拳,跟着蝶衣进去的时候不觉带了几分怒气。
蝶衣推门,手指抵在唇间,小声道:“小姐不要吵到花公子休息啊,我在门口望风,若有人来我便咳嗽两声……”
沈知离摆手:“我知道了。”
一进门就看见过去那张师父时常休憩半靠的榻上躺着一个黑发少年。
花久夜其实早已经过了少年的年纪,只是那张雌雄莫辨的妖异面容无论什么时候看起都不过十五六岁。
他抱着蛇侧躺,背脊微弓,身子紧紧蜷缩,纯黑的长袍裹住他的身躯,反衬着那张妖邪的面孔分外苍白通透,从眼角划下的伤口落到颧骨处,不仔细看倒像是一滴泪,一滴将落未落的泪。
只这一笔,瞬间将整张面容点缀的格外凄清。
沈知离反握住银针,小心翼翼接近,再迅速动手刺下。
花久夜没反应。
她松了口气,在花久夜身边坐下,打量着屋内的一切。
师父的房间总有人打扫,干净的纤尘不染,陈设家具也同过去没有任何差别。
四周的空气里还弥漫着师父的气息,几分清冷几分药香。
一切熟悉到让她甚至生出几分错觉,也许师父会随时从门口进来,勾起薄唇冲他们微笑,晨曦的微光照在师父的侧颜,依旧好看到令人心动……
可是……沈知离垂下眸。
是她亲手装殓了师父的尸体,又怎么还有这种可能。
按住心口,沈知离忽然有些难过。
转头,是花久夜的熟睡的侧脸,沈知离替他搭了搭脉。
瞬间皱眉,花久夜这到底是什么伤?
把蛇放到一侧,沈知离摊平花久夜,一颗颗衣结解开他的外袍。
来不及欣赏花久夜的身材,沈知离首先注意到他身上交错重叠的伤,各种各样的伤口遍布了他整个身躯,最近的看起来不过几天前,而且从伤势的愈合情况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