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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萱儿’该是胡大哥妻子的名字吧,他那么重情义,在魂魄初复的这****间,就叫了二十一声。
可是,‘嫣儿’是谁?为什么一句‘秦苏’都没有,却有五声‘嫣儿’?难道这个女人比自己还重要?秦苏忽然间发现,自己对胡大哥的身世,了解得竟然这般贫乏。
他的世界里有两个女人,完全没有自己……那这一年多来的无怨无悔,痴心暗许都只是镜花水月,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么?
不!不是的!不是一相情愿。 ; ;秦苏告诉自己,仿佛要给自己安慰。 ; ;胡大哥愿意和她生死与共,他很看重她,在他心里,秦苏很重要的。
“很重要地……”秦苏重复着这个念头,想要坚定自己地信念,不要被别的思想左右……可是,思绪由不得她,在念了三句‘很重要地……’之后,那个她不愿意想起来的事实又无情的浮上来,无法阻挡的凸显在心间。
既然很重要,为什么……他一句‘苏儿’都不肯说?
秦苏的脸瞬间暗下去了。 ; ;那个从昨夜里一直怀着的不安和期待,不知什么时候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困在心境中的人,是不记得时间流逝的。
玉壶光转,在层云上。 ; ;被潇雨笼罩的江宁府城,此刻谁都见不到那个锁着两个痛苦神仙的囚禁之月。 ; ;然而层云再厚,能遮挡住月光洒落。终究不能暂缓一下漏壶中细细泻下的白沙,天很快就亮了。
卯时一刻,贺家庄里催食地钟声便响了起来。 ; ;沉睡了****的众人,又开始忙碌活计。
灶房的嬷子端来早茶和清粥小菜,秦苏没有心情吃。 ; ;胡乱搽了把脸,便又合上门板,坐在床边自想心事。
贺江洲来看过她。 ; ;但见秦苏一脸悒悒。 ; ;似乎怀着沉重心事,花花公子识趣的没有表露心意。 ; ;只关切的问了胡不为的状况,秦苏不冷不热的态度让贺江洲心里直纳罕……发生什么事了?连讨好胡不为都得不到秦苏地笑脸。
午后,范同酉偕同贺老爷子来探望。 ; ;细细看了胡不为的状况,老头子不置可否,只教秦苏好生照料他,别让胡不为感受风寒。
两人出去不久,青空子也来了。 ; ;他带来几粒碧绿地丹药。 ; ;说是可以培筑精气的。 ; ;这事倒提醒了秦苏,她赶紧收起哀伤,从包裹里翻出前些日子从青琴酒楼买来的泷珠。 ; ;那卖药道人说这些泷珠对魂寒体怯之人最有效,胡大哥现在用了正合适。
“那是什么?”青空子看着她手里的乳白珠子说。
“保一泷珠,两个月前我跟人买的,说是可以保养魂魄,我想给胡大哥服下。 ; ;”
“拿来我看看。 ; ;”青空子把珠子接过去了,放到鼻前嗅了一下。 ; ;却皱起眉头。 ; ;“化多少银子买的?”
“他没跟我要钱……怎么了?”
“没要钱?”青空子脸上闪过一丝讶色,“我还以为你被人骗了呢,这不是什么保一泷珠,而是一种禽鸟结的骨丹,叫白毛子。 ; ;”
“啊?!不是泷珠?”秦苏吃惊地看着道人,“那……吃下去会不会出什么事?”
“那倒不会。 ; ;”青空子说。 ; ;“不过这东西没什么效用,拿来给小孩子玩玩还成。 ; ;”
秦苏傻了。 ; ;她哪知道自己珍藏了一个多月的宝贝竟然这么不值钱。可是……那道人干什么费这许多工夫来骗自己?还没跟自己要银子,他到底有什么目的?秦苏哪里知道,这些东西只不过是贺江洲为****她出门而设的道具罢了。
她这边想不明白,青空子却已将丹药喂到胡不为口中了。 ; ;细细诊了胡不为脉搏,青空子又皱起眉头,“不好,”他说,“脉搏壮弱交替,这不象正常征状。 ; ;”
秦苏一颗心沉了下去。
“很不好。 ; ;”就在此时。 ; ;斜对的秦苏房间的范同酉房里。 ; ;老酒鬼也踱着步说出同样的话。 ; ;他的脸上罕见地笼着一股凝重之色。
“他的身子先是闲荒一年多,魄识都很微弱。 ; ;然后前次又让鬼魂的死气侵袭,伤了元气……唉,现在塑回魂魄,终究不能恢复成以前状态了。 ; ;”
贺老爷子坐在一边,问他:“那会怎样?”
“主不镇仆,仆不服主,神魂离舍,七魄分治……”
“说简单点,”贺老爷子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这时候还装什么高深,说这些玄虚词语来考教我么?”
范同酉叹口气,“他不能时常保持神智,一时混沌一时清醒。 ; ;这个状况可难说捱到什么时候……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 ;”
“你不是会塑魂塑魄么?没有法子对付这个?”
范同酉苦笑摇头。 ; ;“要是我会这个法子,先前的青鸾魄早让我塑到身上了。 ; ;我就是不会固化七魄……”贺老爷子无语,想了想,看见范同酉仍在自责之中,便安慰他:“算了,那也没有办法,咱们都尽力了。 ; ;事情到如此地步,都不是你我地错。 ; ;”
范同酉叹息一声,默默点头。 ; ;看向窗外,亭台栏杆都被绵雨浇得湿漉漉的。
*******
入耳是一片潇潇之声。
胡不为大叫一声从床上坐直起来。 ; ;他刚才梦见一个女人用雷电劈中他的腰间。 ; ;那个梦境何其真实,胡不为甚至能清楚的回忆起,雷电在她手掌间尖锐炸响的声音。
她劈在自己腰间,真可怕,她是谁,为什么要打自己?
腰真的很酸,很疼。 ; ;不只是腰。 ; ;肩膀,大腿,手臂,脖子,身上几乎无处不疼,胡不为惊骇地发现,自己的手足竟然软得跟面条似的。 ; ;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 ;他惊惶的想叫,然而僵硬地喉舌不听使唤。 ; ;只能发出‘啊,啊’地嘶哑声音。
一年多静坐不动,他的血液沉积,筋骨萎缩,一时又怎能恢复如初。
胡不为不明所以,混混沌沌地,又一头栽在枕头之上。 ; ;帐纱如雪。 ; ;两边吊着明晃晃的金钩,翠绿地丝坠连着美玉雕镂的盘长,吊在鹅黄的流苏之中。 ; ;锦被纱帷,金钩玉坠,这是大户人家的器物,自己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胡不为闻得枕上一股淡淡的幽香,思绪又错乱起来。
这是苏员外家?自己跑到西京给儿子找奶娘,然后救了苏老太爷……在这睡觉么?
可是记得已经离开了呀?后来又去了刘佩玉刘老爷家……这是刘老爷府上么?不对!不对!在刘老爷家已经碰上了妖怪……妖怪!
胡不为惊出一身冷汗。 ; ;意识深处对这两个字的戒惧是什么都消弭不了的。 ; ;受过这一激,经历地一切便如同走马灯上的图画,飞快的涌入他的脑中。 ; ;监狱、追杀、猴子、刑兵铁令、鬼魂……这些瞬息爆发的记忆汹涌不绝,胡不为只觉得脑袋快要装载不住了,又疼又胀,似乎要炸裂开来。
门口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减缓了他的痛苦。 ; ;胡不为支起耳朵听她说话。 ; ;一时倒忘了头疼。
“多谢你了,贺公子。 ; ;这事还要麻烦你。 ; ;”
“嗨!这时候还跟我说客气话!”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 ; ;“你盼着胡大哥早一日恢复,难道我就不是一样地心思?这里庭院开阔,景色最美。 ; ;把胡大哥搬到这里,对着花木美景,他的病才能好得快些。 ; ;”
先前那女子笑着说:“嗯,是你有心。 ; ;胡大哥醒来,一定会很高兴。 ; ;”
那男子哈哈大笑,道:“好了。 ; ;先不多说。 ; ;你给胡大哥喂饭去吧,待会儿我让丫鬟把用具给你送来。 ; ;”脚步声沓沓。 ; ;他匆匆离开了。
胡大哥?他说的是自己么?自己怎么又病了?胡不为脑中一阵迷糊。 ; ;听见门口步声微响,一阵风吹着香气向房中涌来,很淡雅的温香。 ; ;那个人轻轻关上门,登时把潇潇的雨声都阻隔在外面。
一个白色的影子出现在床边。 ; ;胡不为偏过脑袋去打量她。
这是一个美丽地女子,很年轻,她捧着一个瓷碗靠近床头。 ; ;一张温柔的脸在金钩下慢慢显现,秀气的鼻子,雪白尖俏的下颌。 ; ;眉成细柳,目蕴深情,这女子顾盼之间有一股温婉的妩媚,只是,她此刻似乎怀有心事,眉目间笼着一股淡淡的忧郁,如薄云掩月般,让她微生楚楚之态。
这张脸,好象在哪里见过……而且,感觉很亲切……
胡不为努力的搜索记忆,想要找出跟这女子相关的点滴,他刚要抓住点什么,可在一忽间,那点线索又断了。
不等他得出答案了,那女子已经靠近过来。 ; ;她低着头呵气,一边用汤匙轻轻搅动碗中清粥,动作细致而轻柔。 ; ;袅袅的热气将她的脸掩得时隐时现,胡不为能看见她长长地睫毛象两把小刷子般微微眨动。 ; ;片刻,粥凉了,女子抬起头来,清亮地眼光扫到他的脸上,她这时才看见他已经睁开地眼睛。
仿佛戏剧一般。 ; ;胡不为看着那女子身子震了一下,倒退两步,香唇微张开,两个漂亮的眼睛瞬间睁圆。 ; ;‘叮当’——辛苦吹凉的粥羹就这样直接从手中掉落,瓷器清脆的碎裂之声,和她失声惊呼同时响起来,“胡大哥!你醒了?!”
“啊……”胡不为只能发出这两声粗哑的呼喊。 ; ;他疑惑的看着她,看见那张脸由惊讶变得喜悦,由喜悦变成委屈,由委屈再变成感激,然后感激再变成悲伤和欣喜交织。 ; ;仿佛都发生在一瞬之间,胡不为看着许多复杂的情感在她脸上一一闪过,还没明白究竟怎么回事,那个温婉的女子已经流着泪扑近床边,张开双臂似乎想要扑到他怀里,但她忽然间仿佛想到了什么,又猛然顿住了,脸上泛起红晕,微微咬住嘴唇。
“胡大哥,你……你……”她嘴张了张,好象有话要说,可却说不出来,两个眼睛重新蒙上雾气,却低下去了,不敢和胡不为对视,一瞬间,羞怯和哀怜再次浮在女子的娇靥之上。 ; ;她跺了一下脚,终于不甘的向外跑去,“你等着,我把炭儿给你叫过来。 ; ;”她飞快的拔出门闩,淅沥的雨声再次传入耳中。
“炭儿……”胡不为的神智又清醒了一些。 ; ;他的儿子,名叫胡炭。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躺在这里,对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为什么身边会有这个年轻的女子,她的表情好奇怪……可胡不为并不觉得突兀,在他潜意识深处,感觉到自己跟这个女子很熟悉,似乎她一直就伴在自己身边,他不知道这个感觉究竟从何而来,还有……儿子胡炭怎么也跟过来了?
想不明白,头疼,颅内万针攒刺的痛苦再次侵袭了他,胡不为忍不住****一声。 ; ;自己不是在给萱儿找药的么?怎么会来到这里?
记忆生了断层,胡不为只记得自己带一只猴子跑出监狱去了,已经和苏老太爷他们分手了……好象,后面还有一些事……胡不为紧皱着眉头,额间紧绷的感觉,似乎给他一种绞着脑筋找到答案的力量。
苦榕……青龙士……白老虎……秦苏……
“啊!秦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