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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汪赤潭。在胡不为火球的照耀下,刑室的四壁湿漉漉的反着光,墙根处,似乎有凝结的紫黑的血块,杂在细小的泡沫中,一点点向刑室中央的血潭移动。
血墙之上,铁链,铁钩,各种刑具都在摇晃,碰撞时发出‘锵锵’的声音。胡不为心头一窒,慌乱感觉弱减了一些,但震惊之意却又冲了上来:难道这些鬼怪不怕火光了么?为什么在自己的火球之下还这么猖獗?一惊之下,重又旋出三团火球来,猛催法力,将几团火焰烧得愈加猛烈,把这间阴暗潮湿的牢房照得如同炎夏正午一般明亮。
这时,其他牢中的囚犯也把目光投到刑房中,看到这一幕血淋淋的场面,无不骇极而呼。便在众人尖叫声此起彼落的当口,听见‘咯隆’的一声震响,刑房靠里两个墙角的地面同时鼓突出来,长出了两只及人膝盖的尖角,扭曲挣扎,似乎有物被困锁在地底了,想要挣破地面钻将出来。
两只土角慢慢扭动,移到血潭中间,却渐渐平复下去了。
未已,又是一阵大震,一波土浪陡然从刑房翻腾起来,突起的波峰直有半人高,冲出刑室,向四面涌去。胡不为见面前一堵苍黄的土墙当头压来,大惊失色,右手端立不变,一步侧跃来到胡炭身边,将儿子搂在怀里了,未及蹲好,便被瞬间涌至的波动拱倒下来,父子俩与众囚一起,被掀得向后连翻几个跟斗,撞到墙上才停了下来。亏得胡不为紧紧抱住了胡炭,没有脱手出去。但他心神惊动之下,灵气接连不畅,顶上的火球登时时明时灭。胡炭也被震得放声大哭。
一干囚犯张皇大叫,这一波涌动将牢里一百多号人都掀倒了,手忙脚乱中,立时便有多人符咒脱手,叫骂哭喊响成一片。与胡不为同牢的七人都是新进,不知这牢里的诡异之事,也没象别牢里的囚犯一样跟狱卒多要几张符咒备着。不及防备之下,那干瘪的中年汉子和那卖艺的父亲被土浪高高抛起,重重砸落下来,脊背着地,符咒却也脱手出去了。
鬼怪何其灵敏,便在胡不为火球顿灭的刹那间,三只细长的白影从刑房中疾伸出来,直向胡不为和另两个倒霉蛋快速掏去。听得破风之声峻急,胡不为大骇,见一道白光当胸刺来,急切间向左侧倒下,险险避开了致命一击,那只冰冷坚硬之物擦着他的右臂透进石墙里去了,刮走了他一大片肉皮。
另两个汉子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不象胡不为正面对着刑房,能直视攻来之物,刚被震得昏头涨脑,忽然便觉得胸口一凉。两只冰冷的东西透过他们的胸膛穿过去了,只来得及惨叫半声,便已命丧黄泉。
听两声惨叫嘎然而止,胡不为呼吸都要停顿了,一颗心似乎已没了跳动,只慌乱的挥起手臂,想要格档黑暗中莫名的恐怖之物。
‘嘶’的一声响,一只桃子大小的火球曳着细尾从他五指间脱飞出去,疾冲上天空,撞到了顶壁上,一爆而灭,散出许多焰花。
火球术,这粗浅的攻击法术便在无意之中,让胡不为使了出来。灵气一吐疾收,正是火球术的要旨。
胡不为正在惊骇欲绝的当口,也不觉得其中异常。和众囚一起尖声大叫,手臂挥舞间,灵气时连时断,手掌中便飞出许多大小不等的火球,大者如饭碗,小则如核桃,尽向四面八方纷飞去,有几个倒霉囚犯被火球砸到,只感一点温热,却不觉疼痛。
便在着星星点点的明光中,众人都看清了袭击胡不为三人之物。那是三只极长的骨臂,由十余只断骨连成,关节相接,从刑室的墙面伸出来,击杀了两人。
那少年豢养师离胡不为最近,连中了六七个鸡蛋大小的火球,惊骇之下回过神来,赶紧叫道:“法师!快起来!”见三只骨臂又分袭胡不为头面胸膛,不及细想,一脚疾踢出去,将攻向胡不为右胸的一支给踢高数尺,擦着胡不为的肩头穿进石墙。胡不为正缩头向右边避让,击向他脑袋的骨臂也落空了。余下一支却无可避处,穿过胡炭的襁褓,将胡不为的一条左膀给钉到墙面上。碎肉鲜血飞溅,胡不为惨叫,胡炭大哭。
“炭儿!”胡不为大惊,顾不得手臂疼痛,伸出右手去摸儿子,见他面上并没有伤痕,料想只是吓着了,心下稍安。这是他的骨肉,是他的命根子,是胡不为和赵萱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怎么能够让他被别人伤害?自己活了近三十年,便是死了也没什么打紧的,但是宝贝儿子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受到丁点损伤。在他心中,儿子的一根汗毛都比自己的性命重要。
‘呼’的一声,隔壁牢里忽然亮起火光。却是胡不为乱扔的火球点燃了稻杆。那牢里的犯人正惊慌失措,也没人顾及,让星星之火燃成燎原之势,待得众人感觉炎热及体,却已晚了,三四十个汉子****纷纷跳起,避到另一侧,将燃着的柴草都踢到一边,让火势越烧越旺,再片刻之后,将牢柱也给烧着了。
胡不为一条手臂被击得骨肉断折,疼痛钻进心间,此刻对儿子的担忧一过,登感难以忍受,禁不住大声****起来。伸出右手去拔那支骨臂,然而慌乱痛楚之下,手上劲力大失,连撸数次都不能拔动分毫,叹息一声便停手了。他平日就身体羸弱,意志不坚,此刻兼受身心两重伤害,早就摇摇欲散,若不是还有个亲生骨血的牵挂,就要两眼一翻,生死由命去了。
隔壁的稻草越燃越烈,牢中一时大亮。热气传了过来,胡不为只感到身侧一片温暖。那几只骨臂却似很怕热气,‘嚓嚓’连响,从墙中猛然抽离。击伤胡不为的骨臂穿透了胡炭的襁褓,一带之下,白爪挂住布片,却把胡炭给也拉了出去,胡不为见儿子脱怀出去,大惊失色,右手一捞却没抓着,眼看着儿子被骨臂提出牢去,‘啪’的一声,正掉落在牢房与刑房之间。牢房的几根木柱相距颇宽,大人钻不过去,胡炭身体瘦小,裹的绸布又薄,出去却没受阻碍,亏得骨臂离地不过一尺来高,从这样的高度下落,倒没什么大伤损。
听得襁褓中传来尖细的哭喊,胡不为目眦欲裂,浑忘了周身的许多苦楚,猛扑到牢柱边大喊:“炭儿!炭儿!”胡炭受了震荡,不住蹬腿哭叫,将他爹的心思都搅乱了。然而距离太远,胡不为空自着急,却无法将儿子勾回来。
刑房中金铁交鸣越来越频密,火光下看得分明,墙上挂着的十几样古怪的刑具在剧烈摇摆,互相交击,发出脆响。一支铁钎突然脱离钉子,平飞出来,化做一团乌光向胡不为当头穿去。胡不为侧身闪过了,哪知又一支铁爪激射过来,仍抓向他的两眼之间。胡不为大惊,脑袋向边上的牢柱后一躲。这下让得仓促,胡不为重心顿失,骨碌一下向后仰倒下去。
便在这时,听得‘喀嚓’一声,第三样铁器击断了他面前粗壮的木柱,带一股腥臭之气从他鼻尖上飞掠过去,又‘嗵!’的穿进石墙内。击得火星四溅,碎石粉纷落如雨。当真是福大命大!若不是巧合之下倒了身子,这一击便要了胡老爷子的命了!
胡不为又惊出了一身冷汗。听见那豢师柳根大叫:“这是什么鬼牢房!?怎么这么多脏东西!”话中充满了惶急。
‘呛啷啷’的乱响声中,余下的八九支‘莫求饶’‘上天入地’‘快乐神仙’一齐脱离钉子,极快的插向胡不为。这些鬼怪怨气郁结,恨心不平,对没有护身符的活物从不手软,片刻之间连下杀手,定要将胡不为置于死地不可。
胡不为眼睁睁看着几道黑气迎面飞射,却已来不及躲避。正瞠目待毙之际,脖子一紧,有人揪着他的衣领向后猛提,拖了六七尺,堪堪又避过一次夺命攻击,几样刑具都插在他脚尖旁的泥地上,没入不见。
是那少年柳根,他又救了胡不为一命。
胡不为还没来得及爬起,看到柳根一脸惊疑,望向刑室中,高声问道:“咦?那是什么?!”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面原本淌满血迹的鲜红石墙上此刻变成了红黑两截。上面仍是沥血不断,下半部分,从半人高处却变得油黑。许多柔软乌黑之物从墙里生长出来,垂落到地面,如黑色的水流一般,缓慢却执拗的向前爬动。
此时隔壁牢室的稻草已快燃尽,光亮弱减之下实在看不真切。胡不为眯着眼睛细辨,看到那些黑物上泛着油光,表面上似乎是有一丝丝的纹理。再看得片刻,胡不为才辨别出来。
那是头发!数不清的人发从墙壁内生长出来,却如活物一般蠕蠕爬动。发丝被血水浸染了,前端变得湿漉漉的,看来碜人已极。胡不为只觉得头皮发炸,浑身不自在。数丈长的头发从石头上生长出来,居然还会向蚯蚓一样爬动!也不知是多少个死人的毛发纠结而成!
周身酥麻未已,看到那层头发如大片的阴影一般,已经掩过了刑室中的血潭,慢慢向胡炭铺展过去。儿子有危险!胡不为打个机伶,登时忘了惧怕,一骨碌爬起身,又冲到牢柱边,想从刚才被铁钎打出的缺口冲出去抱回儿子。
哪知一条腿才迈出去,听得‘咻!’的一声锐响,一片灰白之物从血室中飞旋过来,又‘夺’的切进身边的木柱上。恰在这时,隔壁牢房的稻草燃烧殆尽,几朵残余的焰火跳动几下,终于熄灭。黑暗重又吞没了一切。胡不为急切之间‘啊!’的一声,退了回来。听见空气中‘咻咻’之声倏然大作,这一息之间,竟似有万万千千的东西生长出来,在空中急速飞旋,四处攫人而食。
“燃!”胡不为喝道,乍开右手五指,一团灵气喷涌出去,从指隙穿过。冰凉舒适之感,若有冰敷。三团巨大火焰应声燃烧,在他面前三尺处停顿住了。
一柱黑烟刚卷到牢柱边上,距离胡不为的身子不过一尺来远。想来是趁着黑暗过来偷袭的,哪知胡不为见机得早,适时燃出了火球。看着那团聚成浓墨色的烟雾在空中扭折转曲,如被斩断的长虫****一般翻腾。它的前端被火光照得不断散化淡薄,终于挣扎着退下去了。‘咝咝’的声响中,似乎还杂着不甘的喃喃低骂和恶毒诅咒。
此刻牢房中似乎成了蝴蝶的园地。红的、蓝的、灰的、白的。数不清的扁平之物在空中翩然翻飞,间或猛然飞掠,切进木柱里,或撞击到墙壁上,慢慢飘落到地面。那少年豢蛇师柳根从脚边捡起一片落地的白色扁物,拿到胡不为身边就着火光验看。那一片手掌大小的柔软之物上,洇着一滩暗红的血渍。
“布片!?”两人同时色变,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骇之意。这些柔软的布片被驱动过来,竟然硬甚坚铁,切破木头如穿腐土,怎不叫人惊惧?鬼怪的可怖之力,由此可见一斑。
胡不为面色苍白,看向牢外,见万万千千的布片当空飞舞,五彩灿烂,有如春日群蝶翩跹。然而它们毕竟不是真的蝴蝶,终究是没有生命的,死物类活,此刻看在众人眼中却只觉得诡异和惊怖。一骇未绝,余光瞥处,却看到那片耸动的人发已经爬到胡炭身侧两尺,‘咝咝’划过地面之声,清晰可闻。
胡不为勃然色变。脑中哪还有其他念头,热血上涌,顷刻之间体内灵气突涌,那些温暖的米粒变得炽热,纷纷涌到心口下三寸处。胡不为顾不得理会体内变化,叫一声“让开!”大步跨越到牢柱边上,单掌急推,灵气猛吐。亮光暴涨之际,面前三团火球陡然长出一条粗壮的尾巴,生成三支头尾一般粗细的火柱,暴射出去,准确落在发丝之上。
然而火柱的热力虽炽,却燃不起被血水浸漫的发丝。只烤穿了小小一块,捣进地面,激起一片泥点。胡不为大急,右掌急推,又‘嘭嘭嘭’打出十余个火球,尽砸在了发丝之上,烤穿十几个洞口,却仍无法阻拦黑发的铺卷之势。
看着那层黑油油的乌丝如蛇如虫,距离婴儿不过一尺远,胡不为再也忍耐不住,急跳起来叫喊:“炭儿!”一手凝出火球,冲上前去,低头穿过了牢柱的缺口,要去抱回儿子。
‘呼!’的一声闷响,刑房中一团巨大的黑影冲将出来,带着沉郁的风声向他袭击。那是巨大的铁钩。此时儿子命在顷刻,胡不为哪还有什么惧怕避让之念,将火球上抛照明,灵气不换,在胸间自自然然的绕了一小圈,随心意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