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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店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小二!”算命先生落荒而逃,忙不迭的向楼梯口外边避让。
胡不为深深叹息。世人乐喜厌忧,连这最基本的常识都不知,怎能做这骗人的行当。眼见着店伴听见呼声急跑过来,把一张温和笑脸变成怒目,揪着那先生的领口往外就拖。胡不为看不过去了。欠起身来喊道:“小二!等一下,把那位先生请过来,我要算卦。”
“算卦?”边上的秦苏和范同酉都是一呆。
小二堆上笑,小跑过来,道:“这位客官,这老头子不是算命先生……只是个骗子,算不灵的。你老人家想要算卦,我给你另推荐一位李半仙……”
“我谁也不要,就要他。”胡不为摇摇头,打断小二的话。“这有五钱银子,你给我再叫一盘红烧蹄膀给这位先生吃。剩下的你自己留着。”
“好咧!客官,红烧蹄膀一盘,马上就来!”见着白花花的银子,那小二哪还不识相,立马住口,弓身打过歉,取了银子,过去把那先生请来坐了,自去安排饭食。
显然是料不到如此峰回路转,那算命先生坐在座上,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片刻,到底想起自己是给人指点命运脱离迷津的上师,该当树点威信才是,那先生赶紧收起谦卑,板直了身子,强做出严肃孤傲之态来。只是经过适才一番拉扯,头上的方巾歪斜了,衣领口半开,这一副作态看起来狼狈之极。
胡不为心中略有不忍,道:“先生号称铁口神算,料来算卦是很准的,就请为在下算一算前方运程如何吧,这是卦资。”从怀里摸出一把散银,放在桌上。
那一堆碎银两,少说也有四两之数。算命先生惊讶的抬起头:“不用这么多!一卦十文……十文足矣……”说完两句,他眼睛盯着银两,声音便低下去了。人穷志易短,马瘦毛更长,久贫过后突然见到钱财,谁又敢说,自己仍然能够保持住清明之心呢?
胡不为微微一笑。这先生定是个落拓书生,才入行不久,身上的迂腐之气还没有全部褪尽。胡骗子纵横骗界十余年。又怎会当真找人算卦?只是眼见如此同道落难,心中不忍。借以此名资助他罢了。
“这个……哦……算运程……运程……”那先生好不容易收回了盯住银子的目光。脸上略略有了点神采。“把你的八字说一下,我给你排一排命相流年……等等……等等……啊呀!客官。不好啊!你的印堂有些发黑啊……”
胡不为叹息。虽然明知这个招数是游方者骗钱的最佳良方,当年他行骗之时可也没少用厉害言语来吓唬那些村夫俗妇……可是,听到这样不祥的批语,还是让人不自在的。也算是因果循环了,呵,以前吓唬人时,把人吓得面如土色抖如筛糠,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今日应到自己身上,方知如此不吉之断。极让人忌讳。
那先生还在滔滔不绝:“……你看你看……阴云聚眉峰,灾祸瞬时生,唇色干里焦,厄运连踵到……不行不行,我得帮你想想法子化解,这可不是小事啊,血光灾变,意外丧命都……”
胡不为听的厌烦,打断他说道:“先生姓吕。”
“啊……是啊……”那先生忽然反应过来。陡然一愕:“咦?!你怎么知道?”
胡不为扫了他一眼,低头掐指:“东方甲乙木……西方庚辛金……门朝西向,先生从门口进来……辛金为官,戊己土为财……唔。不错,先生是贵人命,有文曲照第之相。只是卦象极差,金盛而土竭。客反欺主,所以腹有诗书难题名。流落风尘,卖艺为生。”
一番话,不惟那算命先生听得傻了,两边的范同酉和秦苏也都张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胡不为。
“你……你……”
胡不为没让那先生开口,自顾自批命下去:“命从相中寻。看先生前胸衣裳,两个破口相连,这不是个‘吕’字么……唔……还有,双口接连,一线相传,先生两次谋生,应该都是与口相关……对了,双口接连,上有衣领遮盖……这是个‘官’字,你肯定与官府有过牵连……官口官口……嗯,先生不是状师就是代写讼文的。”
那先生面色由疑惑变得迷惘,然后变成吃惊,一边听批一边看自己衣服,面上敬重之色愈甚。好不容易听胡不为说完了,早一改适才严肃之态,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先生真是神人!算得一毫不差!不知先生用的是梅花易数还是紫微斗数……对了……难道是麻衣相法?我只知人的命盘可从生辰八字推演,由面色可知吉凶,却不知从衣饰还可算得出来。”
胡不为捋须微笑:“天下万法同源,我用的不是梅花易数,也不是紫微斗数。”
“那……”
“你有个儿子。”
“是。”
“我算算……唔……有五……六……七……八……岁了。”胡不为偷眼看那先生的脸色,咳嗽一声:“差不多这个年纪……”
“是。”
“嗯,令公子是少年失怙……尊夫人不在身边了。”
“是。”
那先生面上掠过一丝哀戚,胡不为捕捉到了,叹息一声:“算出来了,是离世了,唉,先生请节哀。”
一旁的秦苏和范同酉早被镇住了。呆在座上,谁也不敢问话。两人看向胡不为的眼神中,都多了一分疑惑和惊佩。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同行一路来,谁知道胡不为竟然还有如此神通!对方明明是个陌生人,从前见都没见过,他竟能仅凭一面,就推断出此人的姓名、子息、谋生之技。甚至连算命先生的夫人过世他都算得出来。要命的是,从那算命先生的反应看来,胡不为显然算得一丝不差。
他究竟从哪学来如此神技?
胡不为没看到两个人的眼色,还在循循善诱算命先生:“你给自己测过流年没有?”
“测过,不过好象不太准……”
“准才见鬼了。”胡不为在心里暗暗嘀咕:“如果算得准,你也不会混得如此落魄。”面上却是一副诚挚表情:“算没算过今年运程如何?”
“算过,鬼伏官下,小人做难。”
“好倒霉的运程。”胡不为心想。开口道:“不过你也别担心。你算的不对。”
“是是是,愿闻先生高见。”
“我给你算不难……相卜之学万法同宗……我用的法子和你略微有些不同。”胡骗子游目四顾。想要寻找说辞,恰在这时小二端上菜来。满满的一盘红烧鲤鱼。汤红葱翠,鲜艳之极。骗子便借题发挥,信口胡柴:“你要知道,天演物理,苍生事事俱有牵连。人的命运,总和天地万物脱离不了干系的。一草一木,都与人的前途息息相关。”
那先生连声称是。
“我刚准备给你算命,这征象便来了。你看,这盘红烧鲤鱼。便是你今年的命运。”
“噗!”秦苏转头,一口茶水半滴不剩全喷到小胡炭身上。范老头儿也呛住了,趴下身子,扶着长凳不住咳嗽。
只苦了那先生,吓得面成焦色,白了又黄,黄了又白。看一眼红烧鲤鱼,再看一眼胡不为,小腿已经开始打摆。
“别害怕……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胡不为赶紧安慰那先生。可是这谶象也太过可怕了,那先生哪里还安静得住。扶着饭桌的手也开始大抖起来。
“你今年的命象,就是死去活来……”胡不为顿了一下,偏着脑袋思考。“死去活来”这个词似乎不大对劲。有个成语叫什么什么来的,是说倒霉完了来好运的。可是没等他想出来,那光倒霉还没好运的先生已经软瘫到桌下了。
死去活来!还有比这更凶的批语么?人家最惨也不过是血光之灾命丧黄泉。可是‘死去活来!’这分明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被人折磨得死去活来。比对刚才红烧鲤鱼的征象……这不是明摆着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么?一条鲤鱼被人从水里捞出来,割了又割。宰了又宰,剥了肚皮再扔到滚油锅煎炸……天啊!如此痛苦!这……这可怎么办才好?!
见那先生都快瘫成一根面条了,胡不为才终于发觉了自己的错误,赶紧纠正:“不对!不对!是否极泰来!不是死去活来!你先起来,你……今年行大运,将一扫先前几年的晦气,一天比一天好,财源滚滚……”
“啊?是……是么?”那先生战战兢兢爬起来,“那你刚才说……鱼……”他心有余悸的看一眼桌上菜肴。鲤鱼那发白的眼珠子让又他心里一阵强烈惧怕。
“是鱼没错。”胡不为说,面色不改。“你该知道鲤鱼化天龙的典故吧?孟子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鲤鱼想要成龙,只靠一般的法子能成么?当然不成,它必须要先置于死地,然后复生,才能升天。”
“啊?原……原来是这样。”那先生长舒了一口气,只是想想,隐约又觉得有些不对。他记得鲤鱼化龙的法子,似乎是跳龙门……没听说过鲤鱼要成龙,要先让人煮一次的……然而胡不为在那侃侃而谈,言语诚挚,又由不得人不信。这位大师的能力可比自己强得多了,仅凭相面就把自己的身世来历都猜出十足十,他说的话当然没有假。
想到此节,那先生登时放下心来,低眉顺眼,虚心听胡不为的胡说八道:“……鲤鱼想要改运成龙,都要先死后生,所以啊,你想改运回来,也得作番变化。”
“什么变化?”那先生巴巴的问。
“你看看自己现在穿的这样……跟个叫花子似的,你觉得自己说出话来,别人能相信么?”
那先生惭然。由以前的经历,他也知道当世百姓看穿不看人的习惯。只是他没有法子,每日收入既微,又有幼子待养,哪有余钱去给自己置办衣裳。
胡不为看了他一眼,便明白了其中关节。道:“这几两银子,你拿去置办一身好行头吧。把你的旧旗也换成新的,新气象新运气,如此方可鲤鱼跃龙门,幻化升天。”
“在下……受了先生教诲,已经感恩不尽,岂敢还再生贪图之心,接受先生的银子?这……这……”那先生看着银子,面色瞬息数变。片刻,费力的咽口唾沫,到底别过脸去。道:“这岂不是违背了孔孟教化……成了无耻小人么?万万不可。在下衣食虽贫,志气不改。”
“唉。最怕的就是跟老夫子讲道理。”胡不为想。眼见那先生一脸坚决,知道这些书呆子冒起酸气来。硬塞给他是不成的。想了想,便道:“这银子并不是白送给你。我有条件。我要你帮我办件事,办好了,这是你的酬劳。”
“什么事,先生请说。在下一定尽力而为。”那先生赶紧站起身来,庄重的揖了一礼。“古人云:‘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在下受了先生恩德,但凡有差遣,必不敢辞。这些酬劳就免了……”
“不用不用,”胡不为道:“出了力就要收酬劳,你不必推辞。我要你给我们在座三人都算一算运程。”
“啊?算运程?”秦苏和范同酉都料不到胡不为竟然提出这要求。
那先生也是迷惑不解,问道:“先生见笑了。先生相术这么高,在下岂敢再班门弄斧……惭愧!惭愧!”
“善算者不自算。你该知道这个道理。”
“好象……是有这个说法。”那先生迟疑了一下,想了想,道:“可是在下的相术才学了半年,只怕算得不准。”他从怀里摸出一卷书来。却是大路摊铺上随处可见的《天髓指论》。“在下只会照着书里的断词来算,而且。对其中的精微变化也不甚了然……”
胡不为道:“无妨。准与不准,我心中自有分教。你好好给我算吧,先断吉凶,我再把生辰八字报给你。帮我排命盘。”
“好,那……在下有僭了。”那先生说完,慢慢坐下来。细细端详胡不为的面色。
“先生印堂发黑……”
“唉——!”胡不为长声叹气,把脑袋摆过一边去。这老呆子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腐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