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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袭人听得一愣一愣,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照道理说,她这个来自于六百年后的现代人,应该可以成为他们这群古人眼中的神,为何她却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无用的傻子?
“你不相信我?”镜如水倒也不意外她的反应。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 同理可证,倘若有一个二十七世纪的人来到她的面前,跟她谈论一些有关于二十七世纪的一切,她八成会把对方当成疯子,而他为什么会相信她,为什么会知道她是来自于未来?
“因为我的眼看得见过去和未来。”仿佛看穿她的心思,镜如水淡然地道。
别问他到底是怎么习得这门绝技的,只因他自娘胎甫落地便熟知这世间常理,看穿了过去和未来;或许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无法对世间的权势利益动心。
一他很清楚,所有的一切皆是过眼繁华罢了,没有任何东西是永恒的,但他偏想要追寻一分感情,想要得到他此生不会拥有、却又最想拥有的情绊。
因此,她想要逃离他的身边,很难。
除非他死。
“我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天啊,她现在可是脆弱得很,请不要再说这般打动人心的谎言,她真的会掏心挖肺地相信他。
“想不想再试一次?”镜如水突道。
“试什么?”
镜如水笑得妖诡,俊逸的脸庞蕴涵着深沉的算计。
“吹影,你就坐着别动。” 他回头对着言吹影道。
花袭人此时才发觉水月坞里还有一个人存在,可她只是匆匆一瞥,满心等待着镜如水所说的“试”,她真的很想知道他要“试”什么。
“别靠我太近,也别移动你的脚,只需要睁开你的眼睛看即可。”
镜如水淡淡地吩咐着,口中突地念念有词,双手往上一举合在顶上,四方飘扬的帷幔蓦地往上翻飞至楼阁,一刹那间,半月阴冷的光芒透着张牙舞爪的苍白倒映在湖面上,仿似太阳般照亮整座水月坞。
他突地放下手,却紧握成拳地往水面上一击,水面溅起数丈高的水柱,仿佛破了个洞似的,幽黯的尽头突然浮现几个诡异的画面,而站在一旁的花袭人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老妈?
天啊,这破裂的水面竟然浮现了二十一世纪的情景,而她惟一的亲人,她的老妈正在机场里来回奔走着……
“唷,这是怎么着?如水怎会在施法?”
两道不约而同的嗓音突然蹿进施法现场,破裂的水面倏地覆合,扬起的水柱随即溅落在湖面上,而这转瞬间的变化,快得让花袭人还来不及看清楚一切。
“你们回来了?”言吹影很优雅地打了个阿欠,对着才踏进水月坞的花见月和思镂尘招手。
“这是怎么回事?她是……”思镂尘指着花袭人。
“如水命定的女人。”他是不大相信啦!
“她?”
“如水这么说,我也只好相信,不过……”
言吹影的话尤未竟,花袭人如山洪爆发似的咆哮声便响起:“你们这两个王八蛋,难道就不能迟一点再踏上水月坞吗?你们的眼睛是用来装饰门面的吗?难道你们看不出来镜如水在施法啊,看见别人在施法,你们不会回避吗?去你个混蛋!”
可恶,就算镜如水不说她也知道,这眨眼间的法术定是因为他们强行进人正在施法的现场,才会蓦然停止。
呜……她刚才见到老妈了耶!天啊,这一次的画面比昨天还要鲜明,而且那种感觉跟出现在脑海中的感动是不一样的,他们怎么可以就这样硬生生地打断她想念的画面?
可恶,她要求赔偿啦!
“你……”花见月和思镂尘难以置信她非同凡人的粗俗。
“你什么你,你们要赔我啦,我不管!”气死她了,好不容易看见镜如水像是表演魔术,像是摩西开红海一样,却被他们打断了。没吐他们口水,算是她修养好。
“袭人,难道你就不能斟酌你的用词吗?”镜如.水轻轻地牵起她的手,希望她多多少少可以受他一点感化,改变一下生活习惯,否则……
“斟酌什么用词!文字又不是我造的,文化又不是我创的,嫌我说话难听,就去怪当年创字造词的混蛋,毕竟我不过是沿袭这些用词的人罢了!”
花袭人压根儿不卖面子,仍为刚才那短暂的瞬间扼腕不已,“倘若不是因为他们突然闯进来,说不准我现在都回去二十一世纪了。”
“不可能的,我说过要满月,否则以现下的极阴之气,根本无法划开时空。”镜如水对着眼前三位瞠目结舌的至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落座,“你方才见到的,不过是一种传递的波纹罢了。”
“嗄?”花袭人突然有种感觉,觉得自己才是古代人,而眼前的镜如水才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好深奥,她真的听不懂。
“罢了,往后我再同你说明白,但你必须要先答应我的条件。”镜如水不忘重述自己的要求。
“条件?”那个啊……“爱你、爱你、爱你,我简直是爱死你了!”
不管了啦,反正只要可以让她回到现代,要她说出多恶心的话都无所谓;反正那不过是堆砌文字,之于她一点意义都没有。
“你……”镜如水笑逸出声音,拉着她到青石桌前坐下,“我看你还是先用晚膳,再慢慢地把我的条件想清楚,毕竟我要的不只是口头上的应允,我要的可是你的心。”
满嘴说爱谁不会?重要的是她的心、她的情?
“可是……”花袭人习惯性地把脚抬在椅子上,微蹙眉头地解着他,却见到他身后的人正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她抬眼环视,发觉除了镜如水之外,大伙儿都对她看傻眼了,“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们的眼睛挖出来!”
反正她就快回二十一世纪了,所以她也不需要在他们的面前假扮柔顺,毕竟那太累人了,她没那个心思。
“对了,我还要你守口戒,若是让我听见你口出恶语,那么……”
“我知道、我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要能让她回到二十一世纪,她什么自尊面子皆可抛。
“那好,用膳吧!”镜如水随即招呼着她,还有一旁已被风化为化石的三尊石像,又为她夹了几样菜。“慢慢吃,这是方才我要人为你准备的,你可以告诉我哪些合口味、哪些不合口味。”
“嗯、嗯……”花袭人像是饿死鬼似的,抓起饭碗、抄起筷子,以狂风扫落叶之姿疯狂地袭击满桌人眼又合口味的佳肴。
她哪里管得着别人的目光?都快饿死了,先填饱肚子再说,她已经饿了好久好久,感觉像是有一个世纪之久;所以不管现在眼前摆上的是什么东西,她相信她不会挑食的。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吞得太快了,她竟然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
“怎么着?”镜如水担忧地望着她抱腹的举动。
“我有点不太舒服……”可恶,这种肚子痛的感觉,有点像是……“茅房在哪里?”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太想要在用餐的时候提起这个字眼,但她真的很想证实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镜如水挑了挑眉,对她指着身后的碎石小径,“往后走便瞧得见了。”
花袭人闻言,二话不说地拔腿就冲,虽说有那么一点点不大优雅,但是她实在是尽力了……
她以如跑百米的速度,转瞬间便冲进了茅房,十分不雅地开始动手扯开亵裤上头该死的绳结,拉开一看——果然不出她所料,真是那么一回事……
第五章
“她……真的是你命定的女人?”在花袭人快步跑开之后,思镂尘左思右想了一会儿,下定决心地询问。
镜如水挑眉环睇三位好友,妖诡地笑着,“怎么?你们不相信?”
虽说他亦觉得命盘上所出现的那一颗星和他想象的女人有所出人,但见过她之后,他的想法就改变了。
她像是火、炽热灼烫的火、耀眼绚烂的火,足以烫进他冰冷心头的火。
“她……”言吹影思忖了一会儿,想出最为妥当的形容词、“倘若是在街上随便抓一把,我想都可以找到一个比她还好的女人。”
这样的说法,一点都不为过。
“不可能的,你们绝对不可能在这世间上,再找出一个花袭人。”镜如水慵懒地笑着,幽邃的眼眸嵌在深刻的轮廓上,映衬着摇晃的烛火,他的面容似乎不太像是汉人。
“是啊,怎么可能找得到像她这么粗俗又满嘴秽语的女子?放眼整个大明,尽管是大内禁宫的公主也没她的刁查和放肆,见到咱们几个人也不懂得问候招呼,实在是……” 花见月对她也没啥好评价。
“这一点倒也不能怪她,只因她还不习惯这种生活。”镜如水担忧地看着她方才离开的方向。
“有什么不能习惯的?你是在什么地方找到她的?”
真是的,他近来说的话是愈来愈深奥了,每每教人有听没懂,绝大部分只能用猜的。
“金陵城内的贾府。”
镜如水索性站起身,迎着秋香色的帷幔,睇着昏暗的小径。
“贾府?”言吹影忍不住惊叫一声,“那可是咱们金陵城的首富耶!规矩多得令人喘不过气,在那个地方长大的姑娘,就算是个卑下的奴婢也知分寸。
懂进退,怎么可能会适应不了你所谓的生活?”
“她不是在那里长大的。”镜如水答得轻描淡写,一颗心全都悬在花袭人的身上,除了她,再没有人能够干扰他的思绪。
“但至少也算是贾府的人吧!” “她不是。”
“那她是哪里来的人?”从空气里冒出来的?
“未来。”镜如水漫不经心地回答着,晦暗的眸子仍是直视着远方,等待方才离去的那抹身影归来。
“嗄?”三人惊诧不已地睇着他,同时走到他的身旁。
“我说如水,你这一阵子该不会又在修习什么奇怪的巫术,搞得走入火魔了?”言吹影忧心地道。
“我好得很,你们毋需瞎猜。”镜如水挑高眉头望向他们,不由得笑叹一声,“难不成我方才施的那个法术,你们都没有看清楚吗?你们都没有感到什么古怪的地方吗?”
“你是说方才水镜里浮现的景象?”其实,方才也只有言吹影瞄见一点点罢了。“无怪乎我觉得很诡异。”
“那儿便是她的故乡,遂她无法融人咱们的生活倒也是情有可原;不过,我很快便可以让她适应,只消再给我几天的时间。”见着一抹浅影自小径的远处出现,镜如水勾在唇角的笑意更浓。
“倘若你真是如此认定,咱们倒也无话可说。”
横竖是他要娶入府的妻子,又不是他们要娶的,他们自然无权干涉,只是奇怪他怎会在千挑万选之中找到一个如此不同凡响的女人,而那个女人看起来像是永远都不会倾心于他的样子。
是兄弟才担心他,是怕他着了那个女人的道。
然而,依他的能耐,别人不着他的道便成,想要他着别人的道,实在是有些困难。
“多谢。”
看着她的身影愈来愈靠近,镜如水勾在唇上的笑,更容易让人看穿他对她的用心和爱意。
“喂,你该不会真的对她动情了吧?”思镂尘觉得古怪,你……”
他在两个月前才说冒出一个他命定的女人,怎么今儿个便一副已爱恋极深的模样,仿佛与她相恋已久……不,或许该说是他自己一头热。
“嗯?”
“不,没事。”不曾见如水动心,倘若他真的动心,兄弟们也只能盼望他的情路顺遂……
“镜如水、镜如水……”
远远的,传来花袭人气喘吁吁且凄厉骇人的喊叫声,在场的众人除了镜如水外,皆无奈地摇了摇头。
“怎么着?”镜如水压根儿不以为意,仿佛还挺享受她阵阵的呼叫声。
“我……”要她怎么说呢?花袭人抬眼睐着他身后的人,不禁又怒敛起眉,“你们这些人很没有礼貌耶,看见我们在说话,还不知道要自动闪远一点吗?”
真是一群混蛋,没见到她跑得气喘如牛,定是有要事吗?
言吹影三人见状,挑了挑眉,为了兄弟也只能摸摸鼻子,很自动地退到水月坞一隅去。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先不论她方才气焰高涨的姿态,他想要先了解到底是发生什么事,让她如此的惊惶失措,“你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嗯……”花袭人重重地点了点头,却不知道要打哪里说起。
“是怎么了?”
花袭人抬眼见他担忧的表情,不禁古怪地睐着他,心底也漾起一丝丝难以厘清的温暖;只是,她到底要怎么说呢?
“到底是怎么了?你大可以同我说,我相信我都可以理解。”他以为她是因为用语上的不同而有所顾忌。
“你……你干吗一副很担心我的样子?”她不自觉地问出口。
她长这么大,除了她老妈,还没遇过在相识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待她这么好的人。他的担忧表露在脸上,是毫无保留且真切的;如果他是演戏的话,那他的演技也真是精湛得教她甘拜下风,教她甘愿受骗。
可他为何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