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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划过锋利的光芒,亮出诡秘而优美的力度,那雄厚地轰鸣又像贝多芬《英雄交响曲》一般催人奋进,让人感受力的勃发,血的奔流。
塔台里,试飞团长却皱着眉揪着心,不停地通过无线电提醒着高鹏。在他看来,今天的飞行不过是走走形式,领导来了,歼十上天,飞几个动作然后返场,皆大欢喜,完全没有必要这么认真,完全没有必要飞出极限!
一个半小时候过去了,雷达锁定、识别、报警、火炮、导弹发射……若干个科目测试完毕。2个地面目标,3个空中目标(2个前视,1个后视),全部一击命中。
10:00整,歼十返场。然而,就在机落架接触地面的那一瞬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歼十的垂直尾翼突然断裂、脱落,高鹏顿感战机失去控制,接着便是天翻地覆般的震荡,战机像醉汉一样冲进跑道边上的草坪。
院内消防车、急救车飞奔而去,警报响成一片。陈成也冲出待命室,蹿上一辆吉普赶了过来。就在大家担心高鹏的安全时,高鹏却晃晃悠悠地爬出了座舱,边看着冒烟的座机,边活动着筋骨。
“该死!”试飞团长脸色铁青,眼睛里喷着火,扔下话机便冲出塔台。后面还有尾悬、颤振没飞,但歼十只有3架,要是都摔了,试飞就要停止,歼十就无法按期定形。今天的飞行本是走走过场,高鹏却险些报废了一架飞机!工作的压力,与心情不顺,化成冲天的火气都泼向了高鹏:“是谁让你这么飞的?你差点报废了一架飞机!”
见团长怒气冲天连句问候的话也没有,高鹏也火了:“可是在战场上,我飞不到极限,那就意味着死亡!”
“但这里是试飞院,你是试飞员!”压倒一切的声音,令旁人都心生怯意。
“就因为这里是试飞院,我是试飞员,更要拼命的飞!我要对所有上前线的飞行员负责!”顶牛似的对峙,丝毫也不退让。
这时,院内一阵骚动,10多辆高档小轿车声势浩荡地驶了进来,军区领导们来了!随即一道指示,令高鹏、陈成,还有团长都哑口无言:“刚才的试飞不算,重新飞!正在返回的车辆重新进入测控站!”
“这是试飞,还是表演?!”高鹏又想哭又想笑,想起自已小学时,学校组织种树,大家干得热火朝天,挖坑、插树苗、埋土、浇水,转眼间小树就种好了,突然接到通知有领导要来,种好的小树又把重新拔出,老师还把水桶、树苗放在指定位置,以备领导播种。到了晚上,新闻里准能看到领导们和蔼可亲的种树画面。
千没想到,万没想到,到了二十一世纪,在这关系到前线将士们生死、关系到国家存亡的实验场,“形式主义”竟然深入骨髓!高鹏记得,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一战地指挥所因一只波斯猫钻出工事而暴露目标,使指挥所遭受灭顶之灾。军人枕戈而眠,一切应从实战出发,平时虚招假式,战时必然付血的代价!
不顾陈成及众人的拉扯,高鹏情绪激动的径直地冲向领导们,面对着一个个将军肚,愤怒而狂热的头脑在嘴张开的那一刻突然冷静了:“刚才的试飞,说小了,是试飞院上下近千人准备了一天一夜的努力;说大了,是上万名工作者若干个没白天没黑夜的结晶。为了这次飞行,花费的人力物力更是无法计算。希望领导们能与我们相互尊重!”
含沙射影的话不仅让军区领导们惊讶,更令陪同的试飞院领导颇为尴尬。
一个人走在城市的中心街道,飞行服与周边繁荣的景致是那么的不协调。刚才,高鹏被团长揪了出来后,顺势走出了试飞院,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逛荡。
自已完全可以想象,离开试飞院后发生的一切,陈成象征性的驾机升空,在空中兜了几圈,安全返场。有关领导宣布:“XXX型武控系统定型成功!”随后,仪式开始,先是介绍领导,接着是领导宣读嘉奖令、念贺电、领导讲话,最后一起走进豪华包间……还能想到,就在领导们碰杯的同时,那些奔波在外的测试人员坐在颠簸的车中,或是咬一口冰冷的干粮,或是靠在椅背上眯上一会儿……又想起汪伟曾在邮件中跟他说,海航部队为单纯保安全,降低训练难度,甚至干脆取消某些有风险的训练课目;新装备列装多年,不是想办法勤学苦练,而是为了不出事,将其长期封存于仓库,成了摆设;更有“演习为看不为战”的说法。
想起这些,心里就憋得慌,鼻子就发酸,想哭……难道,这就是自已从小向往和敬仰的,那个有着无数光荣历史的,曾经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令敌人闻风而丧胆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吗?就这样的军队还能打仗吗?有时候,高鹏真想放开嗓子大喊:“帝国主义现在不发动侵华战争简直就是战略上的最大失策!”
从过街天桥上走过,高鹏突然发现前面有一只手正掏向了一名女孩的背包,小偷!就在手伸进背包那一刻,高鹏上前一把抓住那只黑手,可没想小偷的声音比他还大:“你他妈干什么?”高鹏楞住了,怎么他还有理了啊?一松神小偷跑了。还没下桥,远远地又看见桥下另一名小偷掏进了女孩的背包,而且得手了!高鹏打电话给派出所,对方却说:“这个天桥不规他们管,让他找别的派出所。”高鹏又楞住了,警察的职责不就是抓贼吗?不抓贼,要警察干什么?仔细一观察,这些小偷都是成群结伙的,而周围的人竟然无动于衷,眼看着他们在偷东西,就是没人管。
一怒之下高鹏拨打了110,客气的口吻竟被110接线员认为在打骚扰电话,一再询问高鹏的电话、姓名、身份证号,又不等高鹏说完,就挂了。高鹏真火了,又打了一遍,冲着另一名接线员大发脾气,可对方的态度又十分好,一再感谢他,并表示出警。果然,几分钟后,两辆110警车鸣着警笛驶了过来,小偷们闻风而散。
但高鹏的心情却好不起来,忽然发现,眼前的世界是那么的熟悉,又那么的陌生,而自已竟与它格格不入!
黄昏的街道冷冷清清,飒飒的风掀起衣领边缘,格外的孤独。
晚上回来,高鹏特意买了一包烧牛肉,去看了看那只被自已踢伤的小狗。小狗闻到了肉香自然也不计前歉,把牛肉吃得干干净净,最后还不忘添添高鹏的手。到了宿舍,陈成告诉他,他受到处分,被禁飞了。高鹏只是满不在乎地一笑,早在意料之中。不过,陈成又告诉他,军区领导对试飞的事并不知情,都是下面的人安排的,他的处分也不是因为这个。对此,高鹏还是苦苦地一笑。
还是陈成了解他,从桌下套出两瓶黄酒和一包花生,哥俩坐下来,把平日里的不痛快、憋屈统统说出来。
聊了一个通宵。
一周后,试飞院迎来了尾悬的第一次实飞。今天的飞行,对大家而言,不用任何渲染,也不用巧妙的铺垫,一个足以令腺上素狂飙的悬念便早早在心中展开:尾悬,是“空中芭蕾”,还是“最后的舞蹈”?
在飞行中,当飞机的边角达到最大时,机翼突然丧失升力,且一侧升力大,一侧升力小,飞机像一侧倾斜,并螺旋的下坠,这时的状态便称为尾旋,也称螺旋。由于尾旋严重影响飞行安全,并且很难改出,有人更把它戏称为“恐怖之旅”和“最后的舞蹈”等。
随着飞机飞临试飞空域,塔台里就像被抽走了空气,气氛格外紧张。众人一个个屏神静气,全神贯注着各仪表数据。高鹏也来到这里,小眼静快眯成了缝,密切注意着。脸上看上去平静如水,可心里却异常矛盾。出于一种报复与压抑的扭曲心态,想看试飞失败后的笑话,想让他们知道让自已停飞是他们最大的错误!但是,飞尾悬真的很危险,第一次飞谁都没有十足的把握,真的不希望陈成有什么意外。诅咒与祈祷在心中并行!
“天光一号,试飞开始。”塔台,团长发出了指令。
战机在万米高空保持平飞,陈成稳定一下情绪,“啪啪”两下拨动开关,关闭仰角限制器,断开电传操纵系统,然后猛地一把拉杆到怀,同时收油门至慢车,接着迅速蹬左舵,两侧机翼立即出现了升力不均,战机像被激怒的野兽一般咆哮起来,机身剧烈抖动。陈成觉得猛然间天与地掉了个,自已就像被突然抛向空中,又瞬间被死死地压在座椅上,全身上下似被千斤重物压住一般,动弹不得。那种不舒服,就像心被肋骨压迫的不能跳动一样。
陈成尽全力紧绷肌肉,抵抗难以承受的正负过载,连通报状态也被说得咬牙切齿:“进入尾悬!”
“天光一号,改出!”
“明白!”
陈成知道随意摇杆只会加剧螺旋,稳稳地将操纵杆置中,看准时机全力推杆向前,并向螺旋相反方向踩舵;飞机转过身后又向下偏转,眼疾手快再蹬右舵到底……飞机停止震动,似乎收起了狰狞的面孔,一起在好转吗?不,陈成还不知道,“死亡之旅”的大门已被悄然打开。
突然,发动机传来一阵刺耳的怪叫,航速表随即回零……发动机停车!这是极少见的致命状态,飞机不但进入尾悬,还失去了动力!更糟糕的是,就在陈成因发动机故障而稍稍分神之际,飞机又改变了姿态,从“正飞尾旋”变到了“倒飞尾旋”!
“你的高度多少?”塔台里众人神情凝重,都为陈成捏把汗。
“5000米……4000米……”
陈成还在挣扎。在此之前,尽管对“尾旋”做过多次风洞试验、模型自由飞行试验和地面模似试验,也制订了周密的试飞方案。但这次失去动力的突发情况,使他准备不足,动作也随心中的紧张而变得僵硬。
“空中开车失败,第二套方案失败……第三套方案失败。”一个接一个的失败,像喷涌的灭火器一样,就快把心头的希望之火扑灭了。
“天光一号,注意你的高度!”人们的心一下揪紧了,脑海中不知觉得展开了一连串可怕的联想。
飞机像着魔似的,疯狂的旋转并急速下坠,似乎所有的《改出方案》都无效。陈成甚至尝试已淘汰的“反舵推杆”标准法和“三中立”(即舵、杆、油门均居中)方法,但是均不能改出。飞机继续向下栽,重力加速度越坠越快,山川、河流一起从座舱外迎面扑来。田野、村庄早已在陈成眼中成了一幅杂乱的画面,大地像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猛兽,要把战机一口吞噬!
突破四百米!飞机已经不可能改出,陈成在团长急促的催促下,猛拉座椅顶部的扳机柄,跳伞!飞机翻滚着一头扎下去,地面上很快便腾起了一团橘红色火焰!伞在两百米处打开,陈成安然无恙。携带的定位器虽然还是个测试品,但已经发挥了作用,营救小组收到卫星信号,正赶往那里。
塔台里肃刹的静,所有人都呆住了。高鹏望着雷达上消失的目标,心里还是很矛盾,想暗自庆兴却怎么也庆兴不起来。
随着伞飘落的陈成,望着下面桔黄色火焰,心里像抹了辣椒油,撒了咸盐面,吞了苦胆一样的不是味儿。
下午,陈成向团里作了试飞报告,总结出几条失败的原因:一、对突发事件,准备不足。在失去动力后,没有相应的方案可用。二、不应尝试已淘汰的“反舵推杆”标准法,来浪费宝贵时间。三、紧张,导致动作僵硬,有些方案做的不到家。团里充分信任陈成,决定第二次试飞的飞行员还是他。
黄昏的天空像个调色盘,残留着各种颜色,艳丽夺目,可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变被暗灰色的夜纱融合了。宿舍里,“无官一身轻”的高鹏浏览着网上有关‘宝岛军售’的新闻,嘲笑味实足地自语:“这就是宝岛人的尊严?M国人的民主?可笑,可笑……”这时,陈成闷声不响地推门进来,无精打采地坐到了床上,一幅疲态的样子。心里不知怎么地,总是觉得空荡荡的不踏实,好像什么东西马上就会失去似的,是第一次失败动摇了自信,还是害怕辜负大家又一次的信任?他自已也说不清楚。
高鹏很少见到陈成这样,垂头丧气,闷闷不乐,就像吞了一个又硬又涩的生柿子。在他眼中,陈成是个“三句话不出,就能让人捧腹”的人。可是现在,简直就是太阳下面的花,蔫了!看来尾旋的失败、歼十的摔机,的确对他打击不小。这也难怪,飞行员通常把座机,看成自已的第二生命。这种说不出的痛处,自已在前阶段也曾感受过。那时候陈成像一位大哥哥,不断安慰自已,讲了很多道理,甚至有些不是他这个年龄应该懂的。当然,这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