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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年轻的朋友阿拉普沙·安—纳昔尔,你为什么离开了勇敢的扎兰丁?他还活着吗?他没有落到残忍的蒙古人手中吧?要知道,一阵偶然之风就会改变一个人的一生。有时候一个勇敢的战士似乎已经到达完美的巅峰,可是忽然间他又落入不幸的深渊,又回到了起点……”
“我正是这样!”年轻人说,“扎兰丁与一队蒙古人发生遭遇战而失手,我死里逃生,险些当了俘虏。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我勇敢的保护人。听说,他远撤到了西部地区。我沿着山路到东部去,一路上不断打退拦路抢劫的山民,终于与一队赶往花拉子模的驼队会合了。我很想去新的地方看看,于是和驼队的商人们说好,我来给他们当保镖。半路上我们穿过沙漠时,遭到一伙强盗的袭击。我发了怒,奋力砍死几个强盗,其余的都被我吓跑了。商人们得救了,可对我却毫不领情。平安到达花拉子模以后,他们只给了我很少的几个钱,——愿他们遭到真主的惩罚!——我用这点钱勉勉强强来到这里,来到昔格纳黑。在这里,我打算找到你——智慧的火把,知识的灯塔,我尊敬的哈吉·拉希姆。昨天夜里当我骑马来到你茅屋跟前时,在夜色中我听见有几个人在砸你的门。我向他们发出呐喊,发起攻击,杀伤三个人,削掉一个人的耳朵,到最后所有的歹徒都被我打得狼狈逃窜了。”
“这么说,那野兽般的嚎叫是你发出的?”
学者惊异地望着坐在一旁的毫不起眼的年轻人:
“那为什么经过这场恶战你还敢留在此地?你要知道,逃走的是蒙古人,他们会把你我一起报告给长官,长官会派出一支部队,把你我一块儿抓起来的。为了你敢举起剑来反对他们这些世界的新主人,蒙古人会把你残忍地处死。我们得赶快逃走……你年轻健壮,可以逃走。我年老体弱,该怎么逃呢?……”
阿拉普沙站起来,指了指腰带上挂着的马鞭子:
“这是我的马给我留下的全部东西!没有马,我也逃不远。不过,尽量逃得远一点总比坐在这儿等死强。尊敬的哈吉·拉希姆,你虽然体弱,但是作为托钵僧,你已经习惯四处流浪了。让我们从这里出发,到草原去,在游牧民那里找个藏身之地。谁坐在原地不动,令人倒霉的蟑螂就会爬到谁的身上。”
“你的这番话倒像出自一个真正的战士之口,”法吉赫说,“我得和你一起走。我不能再一次落到铁笼子里了。”
他从墙上摘下油灯和瓢葫芦,把它们别到腰间。他摘掉“塔莱散”③,换上托钵僧的尖顶帽——尖顶帽上系有标志着朝圣者哈吉④身份的白色带子,拿起长拐杖,把裤腿塞进旧靴子里,然后走到茅屋中央:
“我准备走到天涯海角。我一生中从不行恶,可多年来还是被迫像个罪犯一样到处漂泊……现在我的漂泊之路又开始了……我连旧袍子也没有了……”
法吉赫拣起蓝色的蒙古袍:
“我从来也没穿过这么漂亮的衣服,袍子上还缀着六枚珍贵的红宝石扣子……我得把一切都留在这里了!真可惜了我写的这本记述红胡子成吉思汗入侵时期花拉子模经历的种种不平凡事件的书了!”
“先别可惜!” 阿拉普沙尊敬有加地拿起哈吉·拉希姆的一只手,用它抹了抹自己的双眼,那意思是从此他就自愿做了哈吉·拉希姆的穆里德⑤了。“请允许我当你的徒弟吧,我会永远追随你,为你保管你所说的这本书。我把它装进旅行包里。”
“你说得好极了!”法吉赫把一本皮革封面的大书和一个铜笔盒交给阿拉普沙。他用充满悲情的目光环顾了一番住过几年的茅屋。“现在快走吧!”
两个人走出茅屋。哈吉·拉希姆用木门闩把门插住。“阿克拜,过来!”他对狗叫道,“守住我们的家。你的主人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老白狗温顺地卧在门口,抬起头来,用它那双红红的眼睛不解地望着两个人急速地沿着小路向荒凉的草原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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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蒙古人准备出征
犯吾之鞑靼人兵强纪严,非同
一般,似可得天下也。
(十三世纪中国编年史)
许久以来,从蒙古大军入侵开始,和平宁静的昔格纳黑城狭窄的小巷中便不再有那么多的驼队了,取而代之出现的是奔向各方的骑士和步履匆匆的居民。大家都在打听,草原上传来的蒙古人打算发动一场大规模西征的消息是否确切。
当一队队蒙古骑兵从各条小巷中突然出现的时候,焦躁不安的人群才顿时安静下来,让开道路。这些蒙古骑兵不长胡须,看上去就像神情忧郁的妇女。他们面无表情,皮肤由于日晒和灰尘的缘故变得黝黑。他们气喘吁吁的坐骑矮小而暴躁,即使冲到人群跟前也不止步。蒙古骑兵挥舞着皮鞭,朝两边惊呆了的人们头上抽去。
所有的士兵都驰向大集市广场。那里,在高高的镶嵌着五彩瓷砖的拱门后面是地区长官、成吉思汗之孙、大名鼎鼎的唐古忒汗的宫殿。来到广场上,蒙古骑兵跳下马来,把马缰子系在腰带上,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他们卸下房门,拆掉篱笆,砍下附近花园里的树木,就地生起篝火。他们大摇大摆、傲气十足地来到居民家中,拿走粮食和手头的一切东西。他们围坐在篝火旁喝锅里熬出来的炒米肉粥外加奶油和牛奶。
他们是成吉思汗家族十一个诸王的秃儿合黑①先头部队,来自辽远的东方游牧地。紧跟在他们后面的是蒙古—鞑靼大军②的主力部队。主力部队指日可到。
昔格纳黑的居民们在蒙古士兵面前吓得簌簌发抖,他们无言地交出蒙古士兵看准的一切。他们都相当清楚地记得十五年前那次成吉思汗令人生畏的入侵。整个国家遍地在燃烧,不知所措的居民成群结队地逃难。蒙古士兵用皮鞭抽打和平居民,把工匠赶往遥远的蒙古去充当奴隶,把妇女儿童当作合法的战利品像两条腿的畜生一样分掉。
后来大屠杀停止了,蒙古军队撤回了东方。躲在深山和沼泽地的居民们返回遭到破坏的家里。他们再一次挖通干枯的灌溉渠,用木头和土坯盖起了房子。富有的商人当上了蒙古人的征税官。他们很快就建起了豪华的住宅,开辟了新的果园。矜持的蓄着长胡须的伊玛目们把蒙古人糟蹋过的清真寺打扫干净。声音洪亮的艾赞奇③又开始站在高高的宣礼楼上用歌唱般的音调每昼夜五次召唤穆斯林正教徒们前来虔诚礼拜。那些不来礼拜或者礼拜迟到者,一如老例,要遭受专门监督者的鞭笞。
这一次,当蒙古诸王率领先头骑兵突然出现在昔格纳黑④时,城里的居民确实吓坏了。地区长官唐古忒汗向周边的诸汗派出骑士,要求他们如期送来羊、马、酒及其他吃食,以犒劳亚洲征服者成吉思汗那些显贵的后辈们。居民们在忽毡河⑤畔安置好了数千顶帐篷,以备东方来的凶恶的胜利者们安营扎寨。
6 不可战胜的统帅
速不台—把阿秃儿的万户大军挟着遮天蔽日的征尘,直奔昔格纳黑而来。走在前面的是骑着精瘦的褐色马的担任侦察任务的百户,随在其后的是骑着奶白色马的百户,接下来是战无不胜的独眼龙大统帅速不台—把阿秃儿。 速不台—把阿秃儿威名远扬:他在迦尔迦河之战①中战胜过钦察人和斡罗思人,摧毁过三座中国京城,征服过十二个民族。
速不台佝偻着身子,骑着一匹黑鬃黄褐色马,黑马尾巴长及地面。那马迈着均匀的步子,左右摇晃着,轻快地向前跑去。
速不台—把阿秃儿在青年时代手上受过伤,筋被剑砍断,从那时起,他的右手就再也伸不直了。他的面部也受过伤,刀口斜穿过右眉和右面颊,右眼珠掉了出来。左眼大睁着,发出具有穿透力的目光,似乎能洞察人们内心的秘密。战士们都把他叫做“爪子受伤的豹子”。
“速不台像一只挣脱捕兽器的豹子,能看透危险之所在,能揭穿狡猾的阴谋。跟他在一起,不会陷入灾难之中!”成吉思汗曾亲自委任速不台—把阿秃儿担当年轻的孙子、征服大业的继承人拔都汗的保护人和军师。
昔格纳黑城派出由身份显赫的人物——蓄着长胡须的伊玛目、法官和富商组成的代表团来到城外,站在大道旁高大茂密的榆树阴凉下,等候蒙古人的到来。代表团成员们端着银托盘,盘子里摆着各种美食和精美礼品——成匹的绸缎。周围挤满看热闹的人们。代表团想请大名鼎鼎的统帅进城休息——那里有富商新盖的豪华住宅,住宅里有桃树花园,花园的玫瑰丛中有喷泉,还有带大理石躺座的澡堂。
当身负先遣任务的几个百户从他们面前驰过以后,速不台—把阿秃儿来到他们的面前。伊玛目闪出人群,开始致辞:
“啊,最伟大的人!最勇敢的人!……”
速不台既没有理会身穿绫罗绸缎的尊贵老者,也没有理会托盘里放着的绸缎、甜食和金黄色的香瓜,他陡然拨转马头,驱使温顺的坐骑迈开均匀的碎步,离开城市,向北方的荒原驰去。
首相和几个身份显赫的汗骑着大汗淋漓的坐骑,费尽气力追上了速不台。他们气喘吁吁、七嘴八舌地高叫道:
“请留步!……别走啊!……贵尤汗和地区长官唐古忒汗邀请你到宫中,有要事商议……”
速不台—把阿秃儿听到邀请,断然摇摇头。他的坐骑继续迈着均匀的碎步向草原驰去,毫无放慢脚步的意思。最终,速不台用沙哑的嗓音说道:
“速不台不去!……我要去喂金色大公鸡!”
速不台—把阿秃儿抖动缰绳,黑鬃黄褐色马咬咬嚼子,向前跑去。蒙古大军也离开昔格纳黑城,在草原上散成一线,向前驰去。
万户大军在广阔的忽毡河草原上停下来,沿河畔安营扎寨。在大军到来之前,可卸式帐篷已经由高大的黄色骆驼载到了这里。奴隶们拖来干芦苇,升起篝火,用中国式的铜锅熬粥、炖马肉,等待神情威严的统帅到来。
速不台—把阿秃儿来到为他准备好的帐篷前,跳下马来。帐篷前插着一只长长的矛,矛头上挂着牛角和马尾。帐篷门上挂着地毯。门口有两个面色忧郁的哨兵把守。门口还拴着两只褐色的蒙古猎犬,它们闻到炖肉味急不可耐地发出嘶叫声。
速不台走进帐篷。帐篷中央生着一堆篝火。篝火上悬挂着一只中国式铜锅,铜锅里煮着的肉粥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一个面色灰暗、长发披肩、左耳戴着大铜耳环的老奴,端着一只蓝色的小碗,拖着脚镣走过来。速不台—把阿秃儿伸出他那只健全的左手,从小碗中抓出一把小米。圈在笼子里的大尾巴金色公鸡原来正卧着打盹,见有人来,便张开羽毛,站起来,缓缓地向前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公鸡腿上拴着一条细细的银链子。
速不台—把阿秃儿把小米撒在公鸡面前。公鸡低着头站着,似乎在谛听什么。然后,它开始懒洋洋地啄食起来,把小米甩得满地都是。速不台也低下头来,看那公鸡如何选食小米,一直看到它拍着翅膀发出啼叫为止。
从营地的四面八方传来公鸡的啼叫声。
“公鸡虽小,却能唤起整个大军②!” 速不台—把阿秃儿说道。说完之后,他佝偻着身子,步履蹒跚地走到篝火后面的毡子上,毡子上铺着毛茸茸的狗皮。
7 左右为难的伊玛目
两位身穿条格丝绸、举止稳重的长袍老者,走到地区长官唐古忒汗宫高高的大门前。其中一个人手托着苹果,另一个人手持着白玫瑰。他们小心翼翼举着这些礼品,犹如举着斟满珍贵之酒的玻璃杯。
老者身后庄重地缓缓地走着二十个面色枯黄、骨瘦如柴、饱受饥饿的徒弟。两位老者头戴雪白的缠头,蓄着精心梳理的长胡须,满脸忧虑之色和庄重之气——这一切都表明,他们属于圣伊玛目或伊尚①之列,充当着人世间普通的罪孽之人与云霄外全知全能的真主之间的中介者。
把守在汗宫门口的卫士不准任何人进入花园。二位伊玛目请求首相出来接见他们。他们等了很长时间,首相才满面愁容、惶惶不安地走出来。他的缠头扣在后脑勺上,他不停地用手指抹着额头上的汗。看见来人,首相急忙道歉说,他让尊敬的上帝仆人等候的时间太长了。
“唐古忒汗命令我无条件地完成蒙古诸王的全部要求。要知道每个王子来汗宫时都带着自己的马匹、猎鹰、快犬和仆人。每个人都应当安顿一个位置,每一个活物都应当喂养,这容易吗?你们有什么要求,神圣的伊玛目?”
年长的伊玛目说:
“从尊敬的蒙古诸王来到昔格纳黑之日起,我们就应当为他们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