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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这些主客观因素引起了许多党组织的惊惶不安,它们提出立即召开中央全会的建议,建议在全会上一定要讨论新条件下党的活动的性质问题,以及党自身要作出什么改变的问题。可以明显地看出,如果再不制定党活动的新战略路线及策略,那么对百姓来说,整个改革就会是一场空前的失败。
我的这次发言没有被人揪住不放,就像对待叶利钦那样,也没有再搞什么名堂:时间不一样了。
不过,党为什么就不能及时,或者哪怕是迟一点也行,进行一番变革,为新条件下的工作做好准备呢?这是谁的错?我可以引用“改革的教父”、已故的雅科夫列夫当年答记者问时说过的话作为回答。在一家著名的报纸上,他相当明确地表述了党内和苏联破坏分子的战略:“首先要通过专制的党来摧毁专制制度,绝没有别的道路可走……因为只有利用党那种既表现为组织性,又表现为纪律性,表现为听话的专制性质,才能把专制制度摧毁……”我想,只有这一点才能解释,为什么戈尔巴乔夫、雅科夫列夫及其一伙不希望在苏联发生暴风骤雨般政治动荡的条件下对党进行改革,因为他们是想要用党来作为改变我国社会政治制度的工具。真是卑鄙到了极点:这些朝三暮四、反复无常的小人,竟然想利用一个建立了强大国家并在战争中捍卫了苏联的党来毁灭这个国家。
党内局势(13)
所谓的“民主派”掀起的反共浪潮越来越高,这浪潮在推进中没有遇到任何反抗。第三届人民代表特别大会选举了戈尔巴乔夫当国家总统,在一片喧嚣声和欣喜若狂的气氛中,废除了苏联宪法第六条——关于苏共在国家中的作用和地位的条款。
正如某些口舌刻薄之徒所言,苏联人民在苏共领导下反对苏共的时刻来临了。在这个说法当中,如果“苏联人民”一说还大有不实,那么这“苏共”一说遗憾的是与事实倒颇为相近:党由于盲从,或者支持、放纵自己的最高领导,毁掉了它最积极的那部分成员。然后时过不久,在苏共的意识形态领袖作出榜样之后,成千上万的党员也离党而去。由于这种骇人听闻的叛卖,党终于垮台了。
1990年7月初,苏共的最后一届——28届——代表大会开幕了。
党内实际上出现了分裂,队伍的划分标准是政治色彩,甚至是民族色彩。以党中央、中央政治局、总书记为一方,以地方党组织为另一方,出现了党内的对立。这种情况逐月变得越来越严重。毫不奇怪,在28届代表大会召开前的一年到一年半时间里,党员人数减少了一百万。
政治局内部也出现了分裂。这个苏共最高机构通过热烈争论找到必要的解决办法的时代已经一去不返了。现在政治局内出现了好几个小帮派,斗得不可开交。一帮是戈尔巴乔夫、雅科夫列夫、谢瓦尔德纳泽、麦德韦杰夫,另一帮是雷日科夫、沃罗特尼科夫、斯柳恩科夫、扎伊科夫。当然,还有“沼泽派”。在个别问题上,有时甚至是私人问题上的分歧,影响到相互关系,危害到共同事业。
虽然从1990年开始政治局实际上已经停止了活动,但临到代表大会召开的前几天,它还是开了一次会。会议是在诺沃奥加廖沃举行的。戈尔巴乔夫正在那边为代表大会准备报告。我的战友、同事当中,没有一个人参与报告的起草工作。政治局也没有按惯例对这个文件进行认真审议。
在讨论某些问题的时候,提出了新政治局和新书记处未来构成人选的问题。有与会者对已确定的候选人又提出补充,建议我和卢基扬诺夫进入政治局。我们俩都很明白,在当时的情况下,这种做法只能给党带来危害。国家总统是苏共总书记,部长会议主席和最高苏维埃主席又都是政治局委员,这可能为苏共的敌人提供加强攻击的借口,指控它大权独揽,把国家所有最高职位统统集中到一党手中。我跟卢基扬诺夫只好一再说服在场的人,采取这样的步骤是合理的。不过我们认为,继续担任中央委员还是必要的,只要代表大会还选我们。我之所以写这段文字,是因为后来有些出版物,特别是在纪念改革20周年的时候,居然说我跟卢基扬诺夫千方百计想钻进政治局,但未能得逞云云。
苏共距离被查禁的日子还有不到两年时间了……
我竟然成了最后一代共产党员中入党最早的党员。我的祖父和父亲都曾在顿巴斯矿上工作。后来我那已经过世的弟弟叶夫盖尼也在那个矿上工作,不过掌子面已经到了地下一公里的深处。他们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劳动,并不是为了捞个什么党员的称号。这首先是因为他们的生活方式就是如此。
矿山是一个劳动条件非常艰苦的地方,常常还非常危险,在那里工作的人性格都非常坚强。人到了地底下,身上的所有杂质就全被冲刷得干干净净了。矿工的劳动又好比是一种日常平凡的英雄行为,他们很知道自己的价值。也许正因为如此,有一回当我假期回家探亲的时候,弟弟见我的手提箱里有一本《星火》杂志,是以戴矿工头盔的赫鲁晓夫像为封面的,便很严肃地问:
“这么一副嘴脸,怎么还戴上咱们矿工的头盔了?”
也不知怎么搞的,全家人里头,只有我成了苏共党员。甚至我的夫人柳德米拉·谢尔盖耶芙娜,当有人提议要她入党时,她却这样回答:我家已经有一个党员,这就够了。
党内局势(14)
1982年11月22日安德罗波夫在中央全会作了一个有关组织问题的简短发言,他对中央委员们说,现在需要对经济给予特别关注,政治局以为有必要在中央设立一个管经济的书记的职位。接着,就提出了我的名字。全会赞同了安德罗波夫的意见。
全会过后,我立刻被任命为中央经济部部长。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次全会,它使我的生命之流进入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河道。没有那次全会,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将会如何。
接下来我收到了许多口头和书面祝贺。我还保存着我父母发来的电报,两位老人家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
亲爱的尼古拉,祝贺你当选为苏共中央书记。孩子,你的肩头现在承担着重大的责任,你要不辜负人民的信任。祝你身体健康,工作上获得巨大成绩。亲吻你,拥抱你。
矿区的普通劳动者距离高层领导和大政治非常遥远,他们表达的是人民的信任,因为他们就是人民,就是那些国家领导人应该为之活着和工作的人。
这一生我始终努力不懈,以求不辜负人民和父母的信任。苏共被出卖了,因此我发誓再不加入其他任何政党。我一定信守自己的誓言。
几次决定命运的人民代表大会(1)
正如所知,首次通过民主选举产生的第一届人民代表大会,于1989年5月25日上午10时在克里姆林宫大会堂开幕……而今天,苏联没有了,代表大会没有了,最高苏维埃也没有了。人民选出来的代表们把自己当代表的徽章收进了装那些手头用不着的东西的匣子——留给孙子们作纪念吧。不过所有的人都应该记住,解散代表大会和苏联最高苏维埃是1991年8月以后“民主派”破坏俄国政权的一系列行动的先声。这件事的执行者是俄联邦最高苏维埃,也就是那个仅仅过了两年就在坦克和大炮的攻击下解散的机构……
关于代表大会有两个不算太愉快的回忆:第一个回忆——就是萨哈罗夫院士那完全合理、完全符合一般民主精神的建议——要听一听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职位候选人对自己立场的表述——没有得到支持。虽然精神可嘉,但建议没有通过。因为,后来才知道,候选人总共只有一个,而这个人却认为他应该先当选,然后才作报告。尽管选举之前克里姆林宫会堂的讲坛上已经对这两个职位合二为一的合理性响起了质疑声,但代表们对这样的发言并不支持。不过有这样的发言也是可以理解的:在那些日子,除戈尔巴乔夫外别无选择。所以著名作家,深孚众望的人民代表成吉斯·艾特玛托夫,才提议他作为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职位的候选人。
选举他当主席肯定只是一种纯粹的形式,所以当奥波连斯基代表毛遂自荐地出来竞选时,才引起了满堂哄笑。阿帕提特市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居民,极地地质研究所试验室的一个工作人员,竟想跟改革的创始人来一番较量……不过,问题的实质其实在于,他不过是想用自己真诚的公民行动来加强刚刚诞生的民主。我想重复一下他说过的话:“其实我非常清楚,跟戈尔巴乔夫同志竞争,我是一点希望也没有。我只希望在我国历史上,在我们大家的实践中,终于出现了一次真正的选举。尽管这样做并没有什么选择的基础,但毕竟是一次选举。”
他的名字甚至没有被列入选票。我们这些代表并不希望,或者更准确地说,还不善于理解,民主一旦诞生,一旦通过这件事宣布了自身的存在,自然就会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提出证实它自我存在的要求。甚至是这些细节。特别是这些细节!如果谈到出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那就是戈尔巴乔夫觉得最好还是对此事表示沉默。我不打算猜测他沉默的原因,不过我想,他也未必能正确评估奥波连斯基行动的意义。
第二个回忆就是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市代表布尔布利斯为了讨好自己的同乡战友叶利钦,提议他作为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职位的候选人。叶利钦对这个建议作了一个含糊不清的回答,倒也十分耐人寻味:
“由于本人从昨天开始成了一个失业的人,我本来是可以同意这样一个提议,认真工作,承认改革的。不过现在我选择自动放弃候选人资格。”
叶利钦取得政权后,没有忘记这位“忠诚到不肯谄媚”的人物的功绩,把他任命到一个至今人们也搞不大明白、根本不需要的职位上——当上了国务秘书。这真是投桃报李。
看来还有个不愉快的回忆,那就是在那真正可称为是永志难忘的日子里,良心受到的钻心般的刺痛。那些日子对我特别难忘:6月7日上午,在苏联新一届的最高苏维埃会议上,后来又在人民代表大会的会议上,我被任命为并被批准为国家部长会议主席。这并不是一个形式上的任命。当天我在台上站了很久,报告以后政府活动的纲领,并回答了无数提问。
我成了苏联由人民代表大会批准的第一任也是最后一任政府主席。别以为这是小事一桩,是一段依样画葫芦的历史。在那次代表大会上,一切都是破题儿第一遭。错误是从来没犯过的,快乐也是从来没尝到过的。还想说一句,后来,在最高苏维埃任命由我提名的政府成员时,代表们充分表现出了自己的脾气——犟得很,而且还不大讲理。
几次决定命运的人民代表大会(2)
随着代表大会的进行越来越清楚地看到,反对派组织正在会上形成。可以清楚地看出它的“干部队伍”、政治方向以及夺取国家政权的斗争手段,同时还看出社会制度正在改变。这个问题我要具体地谈,因为有好多事情在社会的记忆中已经蒙上了一层时间的薄雾,至于年轻人就更是毫不知情了。
好了,代表大会的最重要的任务之一,就是成立苏联最高苏维埃。按照宪法规定,它仍同过去一样由两院组成,即联盟院和民族院。这个问题的讨论搞得非常冗长,简直催人欲睡:就拟订名单程序、各加盟共和国额度、提名办法、投票等内容发言的达数十人之多。最后等到所有的问题都讨论一遍,才把提出的名单提交无记名投票。俄联邦民族院的选票中列出了12名候选人,其中包括叶利钦。投他的票的代表当中,有1185人赞成,964人反对。其他各位候选人得到的反对票比他都要少得多。就俄联邦代表进行投票时还有一个特点:如果每个共和国出一个名额,应该是11个名额,但选票上的候选人却有12人。这样一来,叶利钦就没有能够进入最高苏维埃。
在组成联盟院的过程中,许多事件也令人难忘。有些人民代表表现得蛮不讲理,破坏议事规程,占着讲坛不下台,抓住话筒不放,对什么问题都评头论足。对他们的投票情况就更是说明问题:比如扎斯拉夫斯卡亚院士,她是“农村无前途论”的提出者,同意她的仅为591票,而反对她的则达到了1558票。支持扎斯拉夫斯基的为829票,反对的为1320票。后来这个人在莫斯科的卡卢加镇由于做生意搞诈骗,大大地出过一回风头,然后就从政治舞台上消失了。这样在最高苏维埃选举中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