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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第3卷:九天春色-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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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点皆不妨。
  你虽为外戚,然随我征战多日,为朝廷立有大功,我用你非因亲戚,实用你才,所谓‘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是也。
  

陈君宾躬身稼穑 李世民痛失海鹞(10)
至于萧、陈他们,我知道他们对我忠心耿耿,然其眼光见识才具已影响了理政大局,非更换不可,这是大节。
  我这样做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我还会经常询之以政道,尊之为前辈,你放心,像裴寂以前那样待我,如今尚且有名有封,何况萧公他们呢?”
  长孙无忌见李世民说到这个份上,只好点头答应。
  长孙无忌离开后,李世民步出殿外。
  眼见庭院中绿树葱茏,枝叶繁茂,忽然生出到终南山狩猎游春一回的愿望来。
  想到这里,他竟不能自已,令太监将那只高丽国献来的海鹞取来,意欲玩赏一回。
  这只海鹞名为渔阳白,周身羽毛为白色,其神俊异常,模样很惹人喜爱。
  李世民亲自驯它,如今已经能在李世民的口令下或扑击,或收势,可谓善解人意。
  李世民这会儿接鹞在手,那边的太监提着鸟笼准备放鸟。
  李世民打了一下手势,太监急忙打开鸟笼,两只黄鸟扑棱棱地飞上蓝天。
  李世民解开缚在海鹞脚上的细链,挥手向黄鸟一指。
  只见海鹞一飞冲天,如箭一般扑向那两只已飞得只剩下两个小点的黄鸟。
  人还没有看到海鹞如何动作,只见那两只黄鸟直线掉到地面上,海鹞一转身飞回到了李世民的臂膀之上。
  李世民哈哈大笑,用手轻抚海鹞的羽毛,赞道:“好鸟。”
  李世民未尽兴,忽然收敛起笑容,忙不迭地把海鹞塞入衣怀中,然后正色站立。
  只见拐角处走过来一人,矮矮胖胖,步履蹒跚,那模样是李世民熟悉之极的。
  不言而喻,来人正是谏臣魏征。
  魏征来到李世民面前一揖道:“臣有事要奏,得知陛下在后殿庭院,因径直来了,请恕臣唐突失礼。”
  “罢了,朕早就说过,你但凡有事要奏,可以不拣时辰,不拣场合,你今日来又有何失礼之处呢?只是这帮该死的太监,都死到哪儿去了。
  魏大夫来,缘何不早点通报?魏卿,你要奏何事?”
  “记得年关之后,陛下说厘改吏治,且令房中书并省官员。
  然直到今日,臣未见有任何动作,心中实在不解,因来问问陛下。”
  李世民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儿有些复杂了。
  玄龄当时拿出一个方案,孰料遭到封公的极力反对,萧公和陈公也来附和,以为旧官体非常合理,不用更改,并直斥玄龄不懂吏治之道肆意妄为。
  朕看他们分歧太大,就把事儿先压了下来,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陛下向来以果断闻名,缘何在这件事儿上优柔寡断?官家冗员太多,亟须并省,这是不争的事实,岂能因为几名老臣的坚持阻碍了大局?且如今封公已逝,陛下说服萧公他们,早日施行并省之法,臣看现在正是时机。”
  李世民感到胸前的海鹞在那里蠕动挣扎,遂用手按住海鹞,令它不可妄动,心不在焉道:“是……是……朕想朝中之事儿,还是力求万全最好。”
  魏征看到李世民的胸前有物蠕动,脸现诧异,不解地问道:“陛下胸前似乎有物,莫非有什么痛楚吗?”
  李世民脸现尴尬之色,搪塞道:“没什么,朕今日感到有些胸闷,因寻些凉物熨抚。
  嗯,你说得对,这事儿到了定盘的时候了。”
  魏征再奏道:“若行并省之法,则知人最为重要。
  今欲求人,必须审访其行。
  若知其善,然后用之,设令此人不能济事,只是才力不及,不为大害。
  若误用恶人,即使其才具出众,然为害极多。”
  李世民觉得胸前的海鹞安静了下来,心境也随之平和下来。
  他仔细琢磨魏征的话,点头说道:“魏卿所言极是,古人云,王者须为官择人,不可造次即用。
  朕今行一事,则为天下所观;出一言,则为天下所听。
  

陈君宾躬身稼穑 李世民痛失海鹞(11)
如用人一节,最为重要。
  朕若用得正人,则天下皆善;误用恶人,不善者竞进。
  赏当其劳,无功者自退;罚当其罪,为恶者戒惧。
  朕因知赏罚不可轻行,用人弥须慎择。
  如此看来,卿所奏须重德行一节,应作为择官的首要。
  朕即嘱无忌要将之作为考人的第一课。”
  李世民的语气一转,说道:“魏卿,你如何评价自己呢?”
  魏征不假思索,脱口答道:“臣往日曾对陛下说过,臣定当鞠躬尽瘁,效先朝前贤良臣之英烈,忠心为皇上办事。”
  “哈哈,你这话说得滴水不漏,还是不著痕迹嘛。
  魏卿,朕这是和你开玩笑来着。
  朕这些天一直在想,若让你在谏议大夫的位置上长期干下去,未免有些屈才了,朕想给你换一个位置。”
  李世民说出这样的话,其意思已经很明显,即是要给魏征升官加品。
  魏征岂有不明白的道理,顿首道:“臣生性禀直,又遇上旷世明君,臣以为继续在谏官的位置做下去最为合适,请陛下不要为臣操心了。”
  李世民又哈哈一笑,说道:“魏卿,朕知道你又在动小心眼了。
  你以为朕不愿意你经常进诤谏之言吗?非也。
  你即使到了别的位置上,依旧可以保持谏官之本色,朕一点儿都不烦,相反欢喜得紧哩。
  算了,我们不再说这个话题,你还有什么事儿要奏?”
  魏征从袖中取出疏议一道,双手递给李世民,说道:“臣听说有人劝陛下出城狩猎,臣以为目下非常之际,不宜狩猎。
  因上疏一道,请陛下审示。
  陛下若以为臣所奏有些道理,可斥那些劝说之人,以理夺之。”
  李世民接过疏议,展开一看,只见其中写道:        臣闻秋冬狩,盖惟恒典,射隼从禽,备乎前诰。
  伏惟陛下因听览之余辰,顺天道以杀伐,将欲摧班碎掌,亲御皮轩,穷猛兽之窟穴,尽逸材于林薮。
  夷凶剪暴,以卫黎元,收革擢羽,用充军器,举旗效获,式遵前古。
  然黄屋之尊,金舆之贵,八方之所仰德,万国之所系心,清道而行,状戒衔橛。
  斯盖重慎防微,为社稷也。
  是以马卿直谏于前,张昭变色于后,臣诚细微,敢忘斯义?且天弧星膆,所殪已多,颁禽赐获,皇恩亦溥。
  伏愿时息猎车,且韬长戟,不拒刍荛之请,降纳涓浍之流,袒裼徒搏,任之群下,则贻范百王,永光万代。
  李世民读完此书,心中暗道:“这个乡巴佬莫非有先见之明?我这里刚刚动了要去终南山狩猎一回的心思,他那面的疏议已经写好了。”
  遂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多亏自己今日眼疾手快将海鹞藏起,也是有先见之明,不然让魏征看到,免不了又是一番劝谏。
  想到这里,李世民正色道:“魏卿思虑良深,朕甚嘉许。
  朕一会儿令人将你的这道上疏贴于殿内的照壁上,使朕能随时浏览,以为鉴戒。”
  魏征见李世民接受了今日的谏议,遂躬身告退。
  李世民看着魏征慢慢走远,既而拐入墙角后隐然不见,急忙低头拨开胸前衣襟取出海鹞,却见这只鸟儿已经周身挺直,显是气绝。
  原来魏征奏事太久,海鹞在李世民怀中呼吸不畅,竟然活活闷死。
  李世民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叹息良久,将鸟递给身边的太监,恨恨地说道:“你们到禁苑内找一处向阳之地,将它埋了。”
  第二日的朝会上,萧礒和陈叔达同奏一事,然各执一端。
  两人一开始还能据理申辩,到了后来,竟然脸红脖子粗当堂争吵起来。
  李世民先是呵斥了几句,然压不下去,最后勃然大怒,令人将他们拉回家中,闭门思过。
  紧接着一道诏令,以他们二人不敬,予以免职。
  

陈君宾躬身稼穑 李世民痛失海鹞(12)
到了午后,李世民派人将萧礒、陈叔达召入宫中,竟欲对他们抚慰一回。
  陈叔达、萧礒的气息未平,二人见面后依然忿忿不已,互不理会。
  他们又见到诏令,知道被免去官职,觉得李世民小题大做,心中更是烦闷。
  李世民脸色严肃,说道:“萧公,陈公,你们作为德高望重的名臣,在朝堂之上竟然失仪争吵,朕的话你们也不听。
  百官众目睽睽之下,让朕的颜面放在何处?朕今日免了你们的官,你们心中存有怨愤吗?”
  萧礒道:“陛下平日里导人诤谏,臣想只要心为国是,虽方式有些激烈,亦不为过,因在堂上与叔达争竞。
  陛下今免臣职,不敢心存怨愤。
  其实河水后浪推前浪,臣已老朽,该是致仕的时候了。”
  李世民听得出来,萧礒的言语中明显有怨气。
  他不接话,转向陈叔达道:“陈公,你以为呢?”
  陈叔达比萧礒明白一些事理,低头说道:“臣回家后,觉得今日朝堂之上确实有些过激。
  臣与萧公皆是老臣,又得陛下倾心信任,理应为百官示范。
  我们在堂上一吵,百官定会笑陛下放纵臣下,无规无矩。
  陛下今日免了我们的官,其实也是咎由自取。”
  萧礒哼了一声,说道:“陛下,臣以为若心为朝廷,可以不拘形式。
  哼,臣长这么大,还不知道见风使舵的滋味,且这一辈子也不想学。”
  陈叔达的脸红起来,也忿忿说道:“陛下,天下的事儿抬不过一个‘理’字。
  明明无理硬要强项说嘴,还以为自己一向正确,臣看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世民知道萧礒是宁折不弯的性格。
  他侍奉隋炀帝和李渊两朝为臣,其性格一直不改,那是众人皆知的。
  眼见两人又要在自己的面前吵架,他立起身来走到萧礒面前,恳切地说道:“萧公,朕知道你的性格和心事。
  当初朕受隐太子倾轧,你和陈公不随波逐流,与陈公一起在太上皇面前保举我,朕至今难忘。
  朕现在为君,一心想整顿朝纲,厘改吏治。
  若任由百官不明规矩,朕有何面目面对天下呢?我中华为泱泱大国,四夷若知道这样,他们又如何来礼我敬我呢?萧公,朕知道你一直心爱于我,那是你知道朕非胡作妄为之人。
  你说,你如此待我,莫非想舍我而去吗?”
  李世民提起了过去的事,萧礒和陈叔达顿时心生柔情。
  心想那时候不遗余力支持李世民,是瞧中了他的才具和胆略,相信他若为君,定能光大国家。
  然李世民即位之后,自己在朝堂之上动辄欺凌新臣,坚持己议,若李世民不用自己的意见,则顿时有失落之感。
  如此看来,自己是有点倚老卖老之嫌呢。
  想到这里,萧礒嚅嗫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陛下一直不能释怀,是有些太看重老臣了。”
  李世民接着道:“朕多次说过,朕不想学汉高祖之举诛杀功臣。
  今日免了你们的官职,只是做个样子给别人看。
  过一段时间,朕还会恢复你们的官职的。
  其实你们赋闲时候,朕也不会让你们闲着,这军国大事,朕还要日日向你们咨询的。
  萧公,你以为如何?”
  萧礒的性子执拗,向来吃软不吃硬。
  经李世民这一番软语劝说,他也就软了下来,因表示道:“陛下,老臣非不明事理之人。
  陛下既然说到这个份上,老臣定当遵从陛下之旨。
  我们名为君臣,其实若论辈分,太上皇以前日日称我为萧郎,则陛下为老臣的后辈。
  话已至此,臣岂敢自恃老脸而执意指斥陛下呢?”
  萧礒是李渊母亲独孤氏娘家的女婿,与李渊平辈。
  李渊在位时候不呼其官衔,而是张口闭口称其为“萧郎”,很是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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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君宾躬身稼穑 李世民痛失海鹞(13)
眼见一场风波烟消云散,李世民笑容上脸,遂对萧礒道:“如此,萧公也不可再对陈公疾言厉色了。
  嗯,我们一同进晚膳吧。
  你们要当着朕的面对饮几杯,一笑泯恩仇嘛。”
  陈叔达笑道:“陛下也太小瞧我们了。
  想臣与萧公共事多年,岂效小儿女捉狭之状?萧公,你说是不是?”
  萧礒以微笑作答。
  晚膳之时,李世民心中盘算要马上调整相位。
  即由房玄龄任尚书左仆射,长孙无忌任尚书右仆射。
  如今北方无战事,防备###厥之事由李世羙、李大亮在那里把守即可,可将李靖抽回来充任中书令一职。
  李世民当晚即将房玄龄、高士廉、虞世南、杜如晦和长孙无忌召入宫中,确定了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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