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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独自斜倚在躺椅上,一缕夕阳透过窗缝正好照在他脸的下方,因其神情阴沉,更显其脸色枯槁。
李世民这时候进入殿来,因其脚步既大又快,太监甚至来不及通报李渊。
李世民见李渊一人斜倚在躺椅上,周围的宫女和太监各忙各的事儿,无人在其身边侍候,不由得心生怒火。
他强压火气走到李渊面前,禀道:“父皇,二郎特来觐见。”
李渊缓缓地睁开眼睛,说道:“二郎来了,你坐下吧。”
李世民一扭脸,对跟随而来的侯君集说道:“你去,带人将这帮无规无矩的奴才们拿下。
再好好问问他们,缘何在太上皇面前不知一点规矩?”
李渊听说要办身边的太监和宫女之罪,急忙摇手道:“二郎不可这样做,他们这样皆是听我的吩咐。
你若办了他们,还不如把我办了哩。”
李世民听出了李渊话中的怨怼之意,遂又对侯君集道:“太上皇既这样说,就先饶了这帮奴才,让内侍省来此训诫一番即可。”
李世民见李渊闷闷不乐,遂换颜转话题道:“父皇,二郎今日来是想告诉您一个好消息。
那朔方的梁师都为颉利可汗的走狗日久,终于让柴嗣昌领兵将之消灭。”
李渊显然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他欠起身子问道:“梁师都果然被灭了?此人一倒,颉利可汗在南边再无响应之人。
还有,从此国内再无割据诸侯。
二郎,梁师都实为为父多年的一块心病啊。
嗣昌此次领兵剿他,最后是将他生擒还是诛杀?”
“这厮最后让自己人给杀死了。
那日柴嗣昌领兵围了朔方,又悄悄派薛万彻领兵三万在突厥援兵的来路上设伏。
薛万彻果然大破突厥援军,这个消息传入朔方城内,梁师都及其手下不免沮丧。
这样又过了数日,朔方城中眼见粮尽,其内部原来就互相猜忌,现在又忧自身之安危,愈发纷乱。
太极殿日勉群臣 风陵渡夜访旅客(2)
梁师都内忧外困,难以弹压众人,梁师都的从父弟梁洛仁率人杀入师都住宅,将其一门杀尽,然后开城门向柴嗣昌投降。
如此,朔方城从此归了我朝。”
“梁师都被灭,颉利可汗有什么反应?”
“他呀,如今自顾不暇,哪儿有心思再管梁师都的事儿。”
李世民接着又将###厥的现状简略叙述了一遍。
李渊听完,从躺椅上立起身来,在殿内踱步,边走边说道:“好呀,颉利可汗也有今天。
二郎,知道我这些年的最大心病是什么吗?”
“儿臣不知。”
“就是###厥仗势欺凌我国!当初我在太原起兵,迫于形势向###厥称臣,且年年向其纳贡。
我每每想起这件事来,就感到无比耻辱。
唉,那时启民可汗势衰来投,隋文帝将夏、胜二州的水草肥美之地拨给其用,孰料中国内乱势衰,这突厥人难掩其狼子野心,竟然不念原来的好处,顿时翻脸。
我这些年,日日想着国势强大之后,再找###厥算账。
二郎,如今我已退位,为父的这块心病终久要由你来医了。”
李世民也立起身来,坚定说道:“看###厥现在的光景,难以支撑到三年以后。
父皇,你现在毕竟为太上皇,儿臣定辅佐您,数年内摘除心病,大家都扬眉吐气起来。”
李渊又复坐下,悠悠说道:“什么太上皇?二郎,为父今后想的是如何消闲享福,至于军国大事,那是一点都操不上心了。
你主政以来,迭遭荒年,为近年来的最差年景。
然你能抚民以静,使百姓休养生息,这一点比为父做得好。
我听说你厘改吏治,裁撤冗员,选贤任能,从谏如流,甚感欣慰。
二郎,为父不想说过头之话,假以时日,你定能成为一代贤君。”
李渊性格简慢,晚年之后耽于声乐,执政荒弛。
然他作为一代开国之君,毕竟很有见识,此番评价李世民的话可谓恰如其分,又很中肯。
李世民听后大为感动,颤声道:“父皇如此夸奖,二郎实在有愧。
儿臣主政以来,惟思先祖之英烈,不敢稍有懈怠。”
李渊挥挥手,说道:“罢了,二郎。
你的能耐我知道,今后如何理国,其实不用我多说。
嗯,眼下倒有一件事儿,我已想过多次,该是办一办的时候了。”
“父皇交办的事儿,儿臣定当遵循。”
“你一心奉孝,一直不同意到太极殿理政,为父很感激你的这番孝心。
可那东宫毕竟窄狭,须知大国之朝要显威仪,你该是搬过来的时候了。”
李世民即位之后,李渊多次要求搬出太极宫让李世民移入。
李世民思来想去,觉得将李渊撵出去,天下之人定会说自己太性急,便执意不肯。
事情就这样耽搁了下来,一晃已经二年有余。
李渊今日旧话重提,李世民当然不会答应。
他恳切说道:“父皇,您为太上皇理应居于此殿。
东宫虽小亦有腾挪之地,儿子觉得很好。
且父皇居此,儿子可就近时时来问询,很是方便,以不动为好。”
李渊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思,然我在这里又住了二年有余,已经顾了各方的颜面,你不用再争了。
我名为太上皇,其实为一乡间老翁而已,日日居于此深宫之中,感觉很郁闷。
我想好了一个地方,就是家乡武功县的庆善宫。
我想到那里居住,可以自由自在,又有乡间野趣,强似这里百倍。
对了,我上次嘱咐你修缮一番,现在已经完工了吗?” “儿子已经遵嘱备好木料,正在修缮的时候,被魏征发现。
他谏现在不宜大动土木,事情就停了下来。”
“这个该死的魏征,我的家事还要他来伸手管吗?”
太极殿日勉群臣 风陵渡夜访旅客(3)
就是庆善宫已修缮完好,李世民也不会让李渊去住的。
事情很明白,自己当了皇帝,却让老子离开京城到乡间居住,传至天下不知人们又会说什么。
他还有更深的一层考虑,就是自己取得皇位并非靠正道,万一有人到庆善宫控制李渊来反对自己,则天下人不明所以,那是很麻烦的事情。
想到这里,李世民安慰道:“魏征所谏亦有道理,眼下之势,确实不宜大动土木。
父皇,您多次说过,要安定天下,务以隋炀帝之行为鉴戒。
这样吧,待过些日子,等到年成好的时候,儿子在宫城以北专为父皇起造新宫殿,可名为永安宫,届时请父皇动迁入住。”
李渊认为时间太长,坚决不同意,他思索一下说道:“二郎,你搬入了东宫,弘义宫就空了下来。
那处宅子新修不久,还是你攻下洛阳后我专为你起造的。
嗯,就这样吧,我克日搬入弘义宫居住,你不可再拦阻。”
李世民见李渊意志坚定,只好答应。
李世民临行之时,李渊唤住了他,说道:“二郎,我听说裴寂因犯事儿出京。
按说此事我不宜再问,然我好念旧情,你是知道的。
我们李家取得天下,裴寂功不可没。
若其罪恶不大,给他留条活路最好。”
李世民点点头,说道:“父皇的心意,儿子明白。
那裴寂近来在京闲极生事,让他出京只是稍作惩戒。
待过上一段时间,儿子自会召他回京的。”
后来裴寂被流放静州时,李世民想起了李渊的嘱咐,果然没有食言,召裴寂返京居住。
惜裴寂当时正带领家仆抵挡山贼,诏书还在路上行走的时候,他已被击伤而不治身死,无福缘返京养老。
李渊再也未能和裴寂见面。
二人友情深重,志趣相投,李渊曾经说过他们要生前同安乐,死后坟墓相伴,因为玄武门之变,这句话成为空言。
李渊此后居于深宫郁郁不乐,每每想起裴寂不免长吁短叹,着实为一件极大的遗憾之事。
李世民回东宫后即召殿中监,让他立即安排修缮弘义宫。
他以前碍于名声,不肯马上将李渊迁出太极宫,怕有人说自己的闲话。
其实心中也想早日到太极殿理政,因为东宫毕竟显得窄狭。
他对殿中监说道:“弘义宫修缮之后,可更名为大安宫,以示奉养太上皇之意。
朕以前在那里居住过,知道其宫室规模与太上皇的规制不合。
此为权宜之计,长远来说,须另择地为太上皇营造新宫。
朕想好了,可在宫城之东北建设永安宫,那里地势较高,气候适宜,最适合太上皇居住。
只是现在国库空虚,一时无力建造,可数年后再动工,但你们现在就要着手绘制宫殿图样。”
殿中监唯唯答应。
李世民接着说道:“太上皇迁出宫城之后,原太极宫内不得增加一砖一瓦,将之清扫一番即可。
如今国家正是困顿之时,为太上皇修缮宫室,别人会说这是朕的孝心。
若再对太极宫修缮一番,即是奢费了。”
过了一个月,李渊搬出宫城迁入大安宫。
李世民令袁天纲择良辰吉时,以选定迁入太极宫的时辰。
袁天纲欲按礼仪准备一次隆重的庆典,李世民不许,说道:“仅仅换一个宫殿行朝会之事,要那么多的虚礼干吗?只要选好时辰,其他的就不要备了。”
是日朝会之前,文武官员静静地在待漏院等候。
既而良辰已到,他们按班谒见。
太极殿较之东宫毕竟阔大许多,就见文武官员五品以上,分文、武两方站列,其中又按班序排列为一品班、二品班、三品班、四品班、五品班。
即使如此站列,殿内并不显得拥挤,场面疏密有度。
这时,李世民入殿升入御座,百官依序开始奏事。
太极殿日勉群臣 风陵渡夜访旅客(4)
待奏事完毕,场内一时出现了静寂。
李世民眼望群臣,缓缓说道:“朕今日与众卿一起到此殿议事,按说也很寻常。
然朕到了一个新环境,就想有所变革。
算来朕即位,已二年有余,每每朝会之时,皆按规定班序及仪制理政。
朕一开始还觉得新鲜,现在却感到有些乏味了。”
群臣面面相觑,不知道皇上今日为何说出这般话。
要知道朝会是最严肃的场面,难道他要日日变换花样不成? 李世民的御座左前案上,一般会放着两摞纸套:一摞是朝廷欲颁布的诏制,一摞是臣下的奏章。
李世民立起身来走到案前,顺手翻了一下,然后问道:“玄龄,记得旧制中有‘五花判事’一说,是不是?”
房玄龄出班答道:“是。”
遂将“五花判事”的内容说了一遍。
原来前朝中为防止诏令中的漏洞,诏敕由中书省拟好之后,由六名中书舍人先行阅读,他们各执其见,将其意见杂署于其上,即名之为“五花判事”。
其后,再由中书令和中书侍郎会审,交由门下省审查。
诏敕到了门下省,由其给事中和黄门侍郎驳正之,再返回中书省修改。
如此,可以保证诏敕比较慎密。
李世民点点头,唤出温彦博和王?道:“中书省和门下省最近行文,是否按‘五花判事’之原则来匡行?”
温彦博答道:“陛下,中书省每起草一道诏敕,门下省皆认真驳正,臣等不敢有任何偏差。”
李世民冷笑道:“什么行驳正之事?朕为何就没有任何听闻呢?中书省和门下省皆是机要之司,若诏敕有不便者,须据理论执。
然二年之间,你们中书省起草诏敕后,门下省仅是依例看一遍即退回,顶多改上几字,这是行驳正之事吗?哼,若让你们仅仅起草一道文书,朕随便从太学中挑选数人即成,何必还要苦苦择贤任才呢?”
李世民这番疾言厉色,吓得群臣不敢吭声。
温彦博和王?低着头,心里想不通李世民缘何今日没来由地发火。
魏征现为秘书监,隐隐地明白李世民发火的原因。
原来有一日李世民对他感叹道:“众人做事,往往时间一长,就会依照惯性行事,不想再增添新意。
若使新政能见成绩,须日日出新,方有结果啊。”
魏征答道:“陛下所虑极是。
众人勤勉办事,是为政基础,若使他们常常推陈出新,还要陛下在其身后猛击一掌。”
李世民说道:“惰性使然,像朕也想日日找些乐子,这样最是轻松,可是天下并未摆脱困苦的局面,确不可掉以轻心。”
魏征猜测,李世民今日的此番作为,无非想借机会勉励众人一番。
果然,李世民将矛头直接指向温彦博:“中书省为机要之司,每出一诏敕皆事关天下。
温卿,中书省设立那么多人不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