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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珠缘-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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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那道士,不料三年前已死了,只他一个徒弟,说那道士死的时候,留下一颗丹来,说三年后,沈左襄的女儿,该在此落水死,该用这个救他,左襄听这话,怕后面家眷船来,闯这个祸,便想把丹留着自用。忽又说,我不该存这个私念,见死不救,便把这丹给媚香灌下。果然一刻便活了,左襄问他籍贯,媚香不肯明说,恐怕吐实,万一送将回去,可又不免终被婿家娶去,所以瞒过了,只说维扬商女。左襄原想送他到维扬去,哪里晓得,后面家眷船来,果然报说,把自己十二岁的一个小女儿叫浣花的落水死了,左襄大哭了一场,也没得说,因恐瘦春恨了媚香,暂不讲破,却含泪把这番情节告诉了他,媚香见左襄仗义舍了亲生女儿,救了自己,便感激涕零,情愿不回家去,竟仍以浣花的名字,做了沈氏女儿。左襄见他真情恳挚,便一口允了。那时因藕香正病在秦府里,所以吩咐众人,不许告诉他去,故到今也不知道,待左襄在南京解任,到京去,瘦春和媚香已亲切的头也肯割下来换了,便把媚香当做真浣花似的,家下众人也不提起前事了。此番到秦府来,藕香等不得要见妹妹,因那时藕香在阁,浣花还在襁褓,听秦珍讲他的好处,所以一见左襄,便讨浣花妹妹看,左襄便叫媚香见他。藕香也辨不出,瘦春也不说破,只媚香自己心里伤感便了。那在京选婿的主意,便是他出的,因找蘧仙不着,所以开这诗社,想总会自己报名进来,果然不出所料,便定了这头婚,却不肯说破,怕左襄疑他不贞,所以隐忍着,那蘧仙却尚未明白呢。看官记着,以后浣花便是媚香,媚香便唤做浣花了。

    且说这会子,婉香和眉仙听他讲这一席话,不禁都狂喜起来。叶太夫人见他们姊妹重逢,也替欢喜,立刻请左襄进来,讲与他听。左襄大笑起来,因吩咐备一席盛筵,与他姊妹贺喜,因索性去把藕香、瘦春接来,畅乐一会,席次谈及,藕香才知道浣花是眉仙的堂妹,因洒几点泪哭那已死的浣花,便又展欢容,与现在的浣花作贺,便和往常一样亲密。一时席散,眉仙留浣花住下谈心。藕香和瘦春,便仍回秦府,把这话对柳夫人讲了,合家一时传为佳话。次日把眉仙、浣花都接了过来,两夫人及各姊妹,轮替儿设筵演戏,替他姐妹庆贺,那宝珠更自踊跃,早替蘧仙欢喜。因自悔前年不该悬揣,说媚香已死,竟教蘧仙痛哭一场,病了半截,幸而蘧仙不死,倘死了,不是还要我陪还他一个蘧仙呢。想着心痒痒的,想写信告诉蘧仙去,又想万事讲破,便不值钱,横竖他没得良心,知道媚香死了,他便也丢下了,又在京定这头亲来,他若知道浣花便是媚香,那也不用告诉他去,他若不知道,竟慕着浣花的名定的,那便不犯着告诉他。想着,便搁起了。

    却说盛遽仙,自那年正月间听宝珠口气说媚香果然翻舟死了,他便病了半截,心伤了一晌,直至中了举,点了林,便丢下些。因做诗会,竟做出一段姻缘来,他原一口谢绝的,倒因此痛哭起媚香来,又病了。他妻子冷素馨,本来最贤惠的,知他和媚香好,原不过为慕他的颜色,听京里都说沈浣花是宫里称许,才貌双绝的,料想压得倒媚香。因暗暗托人,向沈左襄求亲去,竟一下子聘定了。到缔姻那日,蘧仙才知道木已成舟,无可奈何的了。只得听从冷素馨干去,自己却痛哭一会,想做篇自己讨罪的文,向江边祭奠媚香去,却因心乱了做不出,因去找祝春代做。那何祝春正新娶了一位如夫人,自己也和他一样,犯了个负情的罪,便替他做了篇骈文,自己请蘧仙也替做一篇,两人到江边上痛哭狂歌的,吊奠一回。这一番哄动满京的人,说两人有些涎气的,因此传入宝录馆提调耳内,把两人都撤了差。华梦庵气不服,便发狂起来,说国家正在用人之际,这些官儿,无故把两个好人丢了不用,我还做什么官,主什么事,便连晚缮了个亲老告养的奏片,托人夹了本子上去。却好遽仙、祝春也都上本请假,上面批准了,三人谢恩出来,都拍掌大笑,说从此咱们又好家去优游自在了。便打二月间,各带家眷,动身回来,一路三人谈诗饮酒的快乐至极,到了家,各人参过了祖先,仍来聚饮。华梦庵却把个大帽子上的顶珠儿摘下来,一脚踏扁了,丢在水里道:“从今后,不用这个劳什子。”祝春和蘧仙都大笑起来,各自休息了几天,也不拜客,也不见人,只天天作队儿,到西湖里山玩去。那华梦庵一法放荡的不成样儿,好像天地间,只他三个是快活人,以外便是些虫虫蚁蚁,不知是忙忙碌碌的干些什么事,并且把宝珠都忘怀了,不去看他。这日正是三月三日,打湖上逛了,进城来,见通衢挤塞满了人,攒攒动动,不知看些什么,华梦庵早先挨入人丛去看,何祝春和盛蘧仙也便过去,原来是一起大婚事。一对一对的执事过去,也不看清是什么街头,后面一乘八人抬的绿呢彩舆,还没坐人,知道是迎亲去的,接着又是一起执事,一乘彩舆,也没坐人。梦庵道奇,看后面又是一起执事,一乘彩舆,也没得人。三人都看得不懂起来,不知是不是迎亲的?且看下回分解,正是:

    作官不如安坐稳,著书何似看山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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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回 连城璧合宝珠迎亲 合浦珠还蘧仙失喜
    却说三人正看的不懂,见后面接着一对黄牌,写着奉旨完姻,三座诰命亭子,后面便是执事,题些:宫保大学士、两湖总督及经魁、会魁、榜眼及第、翰林院编修、国子监司业、国史馆纂修等衔。两对提炉,四对明灯,七、八个武弁,扶着一乘八座官舆,里面坐着的不是别个,便是宝珠。华梦庵大笑起来,见宝珠穿着吉服,左肩披一挂大红彩珠,溜转眼波,向梦庵一笑,红了脸低下头去,后面跟了十几匹马过去。三人都笑起来道:“这真有趣,算是人生第一件乐事了。”蘧仙道:“宝珠还是去年奉旨来的,怎么才今年完姻?”梦庵道:“因花教师作故了,去年报了居丧,此刻光景服制满了吗?怕是这样快呢?”祝春笑道:“亏你一个户部主事,这一点儿也不知道,他叔子的是期年丧,可不满了。”梦庵笑起来,因道:“宝珠也可恶透了,这样大喜事,也不来请咱们喝喜酒去。”遽仙道:“你们已杜门谢客,却怪谁去。”梦庵道:“咱们先别处喝了酒,等醉了,晚间闯进去闹房,可不有趣。”两人说好,便找了个酒馆,看招牌写着万不如轩,祝春笑了笑,梦庵道:“好!好!果然万事不如杯在手好,便拣个极幽雅的座儿坐了。酒保上来问酒。华梦庵道:“俺喝烧刀子。”蘧仙、祝春都笑起来道:“怎样搅出梁山泊的话头来了?”梦庵也笑起来,那酒保也觉好笑,梦庵手挥着道:“去!去!不笑你吧,你要在这里笑,快去把犊鼻裤子卸下来。”酒保笑着,又问菜,华梦庵说醉虾子,要活的,酒保又问别样,蘧仙道,咱们不用别的,你只把这个尽多的拿来,再弄三碟子笋来,别的总酉赞,不要吃。酒保答应去,拿上酒来斟了。梦庵忙喊虾子拿来,那酒保便去捧一个装鸭子的盆子,装了虾子,因活的要跳,上面又覆一只碗上去,梦庵一手把那碗掀开,早跳出几十个大虾,满桌乱跳,蘧仙笑逃开了,梦庵早捉了一个放嘴里去,又捉一个来吃,跳的随他跳去,他一手拿着杯子喝酒,一手向盆子里捞去,那碗也索性不覆了,跳的满桌满地都是虾子。祝春脸上也都溅满了酱油沫子,站得远远的骂道:“你这个刻薄鬼,你这样吃法,照着我送嘴巴子过来。”梦庵笑着不理,捉了一个活虾子儿,兜脸打来,祝春避开了,却好打在蘧仙脸上,蘧仙吃了一惊,笑骂道:“反了,这真是虾子造反了。”因喊酒保来,把桌上地下的虾扫去,见盆子里已跳的一个不剩,那一壶高粱,已喝的一点没有了,祝春因喊添酒去。梦庵却一拍桌子站起来道走了,祝春一把按下来道:“你这人,敢是变死吗,一个儿煞神似的,食祭了一泡子,便大踏步走去,你仔细撞着了真的煞神,把你也当虾子似的捉了吃去。”蘧仙笑的腰也痛了,梦庵便笑着坐下,又倒酒吃,把笋一片一片的撩嘴里去,忽想起一件物事,忙一叠声喊堂倌,酒保跑来,梦庵道:“可有大鱼,给我炒一大盆子松花来。”酒保应着去了,一时端了上来,三人吃着,已尽四壶酒,还喊着添酒,蘧仙道:“吃不得了,这高粱是一斤一壶,回来醉了没趣,还要被宝珠憎呢。”梦庵也便罢了,见时候已经不早,便要想走,忽满屋子人乱着,都赶出去。梦庵当什么事,忙忙也跟出来看,原来便是宝珠迎亲转来。因喊蘧仙、祝春来看,那日间的执事,都改用了明角头对,先一起是宝珠的,共四十八对高照,十二对提灯,一班鼓吹,拥着一乘官舆,四角都挑出了琉璃吉语灯彩。后面便是花家的,也是四十八对高照衔灯,十二对提灯,一班细乐,一乘彩驾。过去接着,便是叶家的四十八对官衔牌灯,十二对软宕纱宫灯,一乘彩舆,点齐了灯。接后又是沈左襄的四十八对官衔牌灯,十二对六柱红纱宫灯,一乘灯驾,过去了。三人看了转进来,祝春因道:“怎么后一起打沈左襄的衔头,难道叶家便搬不出官衔来吗?”梦庵道:“听说早将三位小姐,作了左襄的寄女,现是他主婚的,所以不能不用他的衔头。”两人点首,便喊酒保去做了些饽饽来,当饭吃了,看时候已将起更,便叫写了帐,三人出来,竟也不坐轿,也不带小厮,径到秦府来,见已交拜成礼过了。便先向秦文道喜,又向秦珍、秦琼道了贺。秦珍便让三人进园子来新人房里玩去,三人进园,见曲折回栏上,都点齐了灯,走上山坡,见留余春山房,已铺设的花团锦簇似的,又到惜红轩一看,更觉华丽,满屋子点了灯彩,映着玻璃镜屏,和些锦绣披垫,光彩夺目。进房一看,已裱糊得神仙洞府似的,桌上摆设着妆奁,全用大红绣披垫着,一股氤氤氲氲的香气,也辨不出是什么香。看了一会,出来满身都沾的香气。又到醉花仙馆,香也是一般穷奢极艳的,观赏了一会,打走廊上转惜红轩来,见满园都点齐了灯,望下去,便像元宵的灯市一般,猛一阵细乐声,打循山游廊上上来,见十二对软宕宫灯,二十四个小丫头打着了,两对提灯,引着一位天仙似的美人,两个极端正的丫环搀扶着,款步上来,背后一对宫扇遮着,秦珍和蘧仙等,退到栏杆外站着。看那干人是进留余春山房去的,又一派细乐,从山下吹上来,蘧仙便回身向山下看去,见下面池子里石桥上走动着许多红灯,一串儿接着,向绿云深处那边循山游廊上来。看也是十二对软宕宫灯,两对洋角提灯,两柄宫扇,遮护着一位娇小可怜的一位美人,进醉花仙馆去了。再回看这边走廊上,忽来了一对朝灯,引着一个宝珠近来。秦珍笑道:“宝兄弟辛苦了吗?”宝珠一笑,梦庵拍手跳将出来笑道:“好艳福吓。”宝珠吓了一跳,见是梦庵、祝春、蘧仙三人,便笑着各请个安,让进惜红轩坐。陪房的丫头便送上果盒子,各人抓了些吃着。宝珠因问三人,是多早晚出京的,蘧仙说是二月,梦庵忽道:“吓,你们两位是连襟了,怪道答应的快爽,没我们讲话的处儿。”宝珠红了脸道:“梦庵又取笑来,正经你们为什么忽而都告假回来了?”蘧仙沮丧了颜色。梦庵道:“今儿不讲这话。正经,怎么不请你那位姐姐上来,咱们见见。”大家都笑起来,祝春笑道:“今儿不这样称呼了。”梦庵笑问宝珠道:“你们今儿改了什么称呼?”宝珠臊的脸通红了,蘧仙笑道:“总不过他你我三个字吧。”秦珍也笑起来,宝珠因笑道:“蘧仙你少和我使巧嘴儿,仔细我讲一句话,臊死了你,又喜死了你,还要气死你!”蘧仙不解,秦珍嗤嗤地笑着,蘧仙满肚想转,也没什事犯在他手里,因笑道:“听你讲来,我听着呢。”宝珠嗤的笑道:“诗会考取第一的是谁?”祝春、梦庵都笑起来道:“这事你知道吗?”宝珠笑指秦珍道:“现放着他的嫡亲连襟,那还瞒得我。”蘧仙果然红了脸,宝珠道:“可不是臊死了吗?”祝春笑道:“喜呢!”宝珠笑道:“须得蘧仙拜我,我才讲。”梦庵因叫蘧仙拜他,蘧仙不肯。秦珍道:“这个,果然该拜宝兄弟,又该拜我。”蘧仙不解,华梦庵不耐烦道:“蘧仙,你便拜他,怕他不回你,他今儿和三位嫂夫人拜的有趣了,所以也叫你跟着他有趣儿。”蘧仙笑起来,竟扑地的跪在宝珠面前,宝珠慌了,忙也扑地跪下,两对手儿挽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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