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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彭素民》的信,《毛泽东书信选集》,第 21—24 页。
命派主体是国民党;新兴共产派与国民党合作。”
非革命民主派一方面,包括研究系和胡适、黄炎培及其他“新兴的知识
阶级派”;另一方面包括新兴的商人派。反动派当然是三大军阀派系。
把社会力量的总体一分为三,当时是,并且后来一直是毛泽东对待政治
和革命的重大特点。这里十分明显的另一特点,是可以称之为混乱和压迫的
辩证法,毛泽东在 1919 年的文章《民众的大联合》中,对这一点曾十分强调
过。由于军阀的力量,由于中国在民国政府之下的统一违反帝国主义的利益,
毛泽东论证说,再过八年或十年,也不会有和平与统一,但是,政治形势愈
反动,愈混乱,这就愈能激励全国人民的革命情绪和组织能力,从而民主和
国家独立最终一定能战胜军阀。①
1923 年 7 月,一篇题为《北京政变与商人》的文章,更加突出地谈论到
商人,他们将分享革命和非革命的民主力量取得的胜利。这一直是个有相当
大的争论的题目。在文中毛泽东写道:
中国现在的政治问题,不是别的问题,是简单一个国民革命问题;用国民的力打倒军阀并打
倒和军阀狼狈为奸的外国帝国主义,这是国民历史的使命。这个革命是国民全体的任务,全国国
民中商人、工人、农人、学生、教职员,都同样应该挺身出来担负一部分革命工作;但因历史的
必然和目前事实的指示,商人在国民革命中应该担负的工作较之其他国民所应该担负的工作,尤
为迫切而重要……
商人的团结越广,声势越壮,领袖全国国民的力量就越大,革命的成功也就越快!②
有人认为毛泽东 1923 年 7 月的文章,不是谈商人在中国革命中的作用,
而是谈在革命的“资产阶级民主”的现阶段,革命的任务之性质。①这种观点
不仅违反证据,并且完全没有注意到毛泽东在 1923 年和 1925—1926 年之间
观点的划时代的转变,从面向城市的展望,转向对农村的期待。在他的 1923
年 7 月文章中的另一段里,毛泽东写道:
我们知道半殖民地的中国政治,是军阀外力互相勾结箝制全国国民的二重压迫政治,全国国
民在这种二重压迫的政治下,自然同受很深的痛苦,但是很敏锐很迫切的感觉这种痛苦的还要以
商人为最。
换句话说,毛泽东认为商人,或更广义地说直接受到帝国主义压迫的城市居
民,最能够在民族革命中起领导作用,因为他们的苦难最深重。三年以后,
毛泽东发现了农民的内在的革命潜力,这一社会学的分析就立刻整个倒转过
来。在我们考虑这些发展之前,毛泽东的 1923 年 7 月的文章还另有一个持续
的特点值得注意。结尾是这样写的:
大家要相信只有国民革命是挽救自己和国家唯一的道路……。我们的环境已经引导我们做历
史的工作……,用革命的方法,开展一个新时代,创造一个新国家。这就是中华民族历史的使命,
① 《外力、军阀与革命》,《毛泽东集补卷》第 2 卷,第 109—111 页。
① 林达?谢弗:《毛泽东与 1922 年 10 月长沙建筑工人的罢工》,《现代中国》第 4 期(1978 年 10 月),
第 380、416—471 页。同样的论点也重见于林达?谢 弗: 毛泽东与工人:湖南工人运动, 1920—1923
年》,第 1 — 2、 222—223 页。
我们切不要忘记!
在这里,我们再一次能很清楚地看见,政治意义的国民和生物意义的民族,
在毛泽东的思想中是连在一起的。
在中国以外,几乎找不到毛泽东在将近两年半的时间内的有分量的文
字;这个时期,是指这一篇和另两篇简短的文章在中国共产党机关刊物《向
导》上出现,直到毛泽东在 1925 年 12 月担任国民党机关刊物《政治周报》
的编辑工作之间的时期。他 1924 年 1 月在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发
言;1924 年 2 月,他起草了几个决议提交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他是该会
的成员)①。即使是在这样正式的场合,毛泽东的某些言论,也足以说明他一
贯的工作作风和政治战略的特点,他在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反对建
立“调查科”②的提案,理由是建立调查科的后果很可能是“调查和应用分离
——这正是我们这样一个革命政党所不能做的”。③
毛泽东作为国民党上海执行部委员,在上海逗留了一段时间,于 1925
年初回到湖南休养,并开始了他组织农民的实际见习期。他于 1925 年秋回到
广州,事实上负责国民党宣传部,主办《政治周报》,开始为农民运动讲习
所讲课(他于 1926 年 5 月至 10 月领导该所),并参加国民党第二次全国代
表大会。到这时,他已具有中国革命的重心在农村的农民的观点,并且以后
从没有动摇过。
毛泽东在 1926 年给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的报告中,列举了国民党在宣传
方面的弱点,特别提到“偏于市民,缺于通民”。④毛泽东观点的这一转变,
在某种程度上只反映了革命本身模式的改变:农民日益高涨的战斗精神,彭
湃和其他许多人以及毛泽东在动员农民方面的活动。毛泽东在结尾说,只有
释放出这种潜能,这个革命的政党(或几个政党)才能建立起以反对帝国主
义为目标所必需的力量——毛泽东在他 1925—1927 年的“农民时期”所有文
章中,都不断对此予以阐述。不过,尽管中国共产党,或者它的一个实际派
别,在 20 年代中期注意到了农民,毛泽东的情况也是独特的;这样说,并非
仅仅着眼于他后来取得了由农村包围城市的革命领导地位,而是因为他是早
在 1926 年就详细地阐明了预示中国革命未来道路的理论主张。
毛泽东关于以农民为基础的革命思想的出现,很可能成了中国共产党运
动史中比其他任何一个题目讨论得更多的主题。许多历史的、理论性的问题
在这一学术辩论中被廓清,但是有些要点由于缺乏合适的资料,直到最近依
然模糊不清。毛泽东在 1936 年会见斯诺时声称,他只是在 1925 年五卅惨案
以及随之而来的爱国情绪在农村和在城市一样高涨起来之后,才开始懂得革
命潜力要在中国农民中去找。现有的证据有助于证实毛泽东的说法,并且确
实表明,他真正把注意力移到农村革命的问题,只是在 1925 年接近岁未之
时。可是,尽管有这样的重心转移,为了表明毛泽东的思想总的连续性,在
分析他在 1926—1927 年提出的想法以前,谈一谈他在中国共产党成立前夕对
待农民的态度还是合适的。
① 毛泽东为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候补中央执行委员——译者。
② 国民党中央组织部设党务调查科,后扩大为党务调查处——译者。
③ 《中国国民党全国代表大会会议录》,第 47 页。
④ 《毛泽东集》第 1 卷,第 151 页。
在 1919 年的后半年,毛泽东曾经沿着在日本早先提倡的路线,草拟过一
份发展“新乡村”的广泛的计划,其中一章于 12 月在长沙发表。除“新乡村”
的口号本身以外,文章号召中国青年以俄国青年为榜样,深入乡村去宣传社
会主义。①就这两方面而言,毛泽东这时所倡导的思想都反映了李大钊的影
响。②可是,其他组成部分,像关于美国“工读”——“我们在美国的中国留
学生已经加以利用”——概念的论述倒很像是来自杜威和胡适。
可是,比这些思想影响更为重要的,是毛泽东本人的农民生活经验,他
就是靠这样的经验发展了他 20 年代早期的思想。1920 年 12 月,党的机关刊
物上发表了一篇文章,谈到中国农村的阶级结构,毛泽东 1922 年 9 月在自修
大学讲课中,解释了这篇文章的观点。虽然非常可能毛泽东没有写这篇文章,
可是他以这篇文章作为他的教材,无疑是赞同该文所做的分析的。毛泽东反
驳有些人所说中国农民的生活并非很苦,土地的分配并非很不均,他把“构
成农民的阶级”分成四类:
一、所有多数田地,自己不耕种,或雇人耕种,或租给人耕种,自己坐着收租,这种人本
算不得纯粹的农民,我乡下叫做“土财主”。
二、自己所有的土地,自己耕种,而以这个土地底出产,可以养活全家。他们也有于自己底
土地之外,租人家的土地耕种的。这一种人就是中等农民了。
三、自己也有一点土地,然而只靠自己的土地底出产,绝不能养活全家。所以不得不靠着
耕种人家底田,分得一点以自赡,这一种人已可谓下级农民了。
四、这乃是“穷光蛋”,自己连插针的地方都没有,专靠耕人家底田谋生活的,这一种人
就是最穷的农民了。
毛泽东说,第三种和第四种构成农民的绝大多数;此外,第三种中有些人由
于总是欠债,不得不把土地卖给土财主或中等农民,而下降为第四种农民。①
虽然这种分析仅仅是较为初步的,人们仍然可以从我刚予摘要的文字,
与毛泽东在 1926 年 1 月和 2 月的两篇分析中国农村阶级结构和整个中国社会
阶级结构的文章之间,发现一点相似之处。①毛泽东在分析农村阶级关系,讨
论过重的地租对佃农的剥削,和土地所有权的集中倾向之后,进而得出政治
结论,采取了绝对平均主义的立场。他声称:“我们人类,自娘肚里一生出
来都是平等的……各人都一样地应该穿衣吃饭;各人都一样地应该做工”。
原先每个人都共同使用土地;让少数人游手好闲,食肉衣绸的私有财产,是
以掠夺本来为农民所有的东西为基础;农民应该站起来收回自己的东西。一
当他们站起来了,共产主义(它意味着大家有饭吃,有工做)将会来帮助他
① 毛泽东:《学生之工作》,《湖南教育》第 1 卷第 2 期(1919 年 12 月);引文见于汪澍白和张慎恒:
《青年毛泽东世界观的转变》,《历史研究》1980 年第 5 期,第 59—60 页。
② 莫里斯?迈斯纳:《李大钊与中国马克思主义的起源》,特别是第 55—56、80—89 页。
① 《告中国的农民》,原载于《共产党》第 3 期(1920 年 12 月 23 日),《一大前后》第 207—214 页转
载。毛泽东用这篇文章讲课的事实见于李锐:《毛泽东的早期革命活动》,第 455 页。《资料选编》第 24
页说这篇文章的作者是毛泽东,这个说法显然错误。
① 《中国农民中各阶级的分析及其对于革命的态度》(1926 年 1 月)和《中国社 会各阶级的分析》(1926
年 2 月),《毛泽东集》第 1 卷,第 153—173 页。
们。②无疑,这种宣传鼓动的言词,是专为投合农民的心理,但是甚至在 1922
年,它也反映了无论是毛泽东,还是整个中国共产党,都没有一贯的、现实
的农村革命战略。四年以后,毛泽东在制订这项战略方面收效甚大。
在 1925—1926 年,毛泽东对马克思主义理论总的理解水平绝非很高,在
他 1926 年 2 月写的文章的开头处,他声称:“无论那一个国内,天造地设,
都有三等人:上等,中等,下等。”③在这个普遍的框架内,他把大地主列为
大资产阶级的一部分,把小地主列为资产阶级的一部分,并对各阶级内的阶
层,不论城乡,按他们与生产资料的关系,一律按贫富的程度来划分。毛泽
东所采用的框架,与陈独秀在 1923 年采用的很不相同,他着重农民的家计是
否“收支相抵”,而不是以占有土地,或雇佣劳工的更正统的马克思主义标
准,来确定中国农村社会的阶层。④
因此,认为毛泽东的分类与陈独秀基本上一样,是完全错误的。①他们两
人间的主要不同,以及毛泽东实质上的独创性,在于别处,这却是正确的,
也就是在于他决心以自己的经验为基础来进行农村革命,和在于他倾向于解
释,乃至形成分析,以适应策略目标。
毛泽东对中国社会力量对待革命态度的分析,事实上在 1925 年末就已成
形。毛泽东以“子任”的笔名在《政治周报》前五期中发表的五篇文章,其
中一篇实质上勾画出了他在 1926 年初要用的同一方案的轮廓,只缺少把农民
业主和其他“小资产阶级”成分划分为有剩余的、收支大体相抵的,和生活
无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