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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小眼脚步很快,与太阳花时时拉开距离,她不得小跑才赶上他,责怪道:“人家跟不上,走这么快?狗撵的呀!”
牛小眼也不搭讪,只顾走自己的路,带她到炮楼子交差,甚至猥琐地想:让日本人干死你!
到了炮楼跟前,太阳花已经做拔火罐的准备工作,问:“里边有没有茅楼儿(厕所)?”
“没有,你要干啥?”
“尿尿!”
“那儿!”牛小眼手指一堆茂盛蒿草说,“当茅屎栏子(露天茅厕)吧!”
太阳花走过去蹲进蒿草,哗哗一阵,过来说:“挺方便。”
“进去吧。”牛小眼开开炮楼的门,将一瓶白酒递给她,“拿上去。”
太阳花望酒瓶皱下眉走进去,回头说:“你不进去?打眼儿(望风)?”
此话带有讽刺性,一个大男人被说成为男女干那事打眼儿极不光彩,被一个曾做皮肉生意的女人说就更备受其辱,牛小眼的眼睛突然睁大,怒光迸射出来。如果不是日本人的*,他肯定对她不客气。
太阳花走进炮楼,牛小眼没进去,坐在一摞土坯上,望向夜色渐浓的村落,所见是大部分草屋顶,他处在地势较高的地方,假如登上炮楼全村尽收眼底。。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六章 私家暗道(7)
佐佐木九右卫门一定看见场院里的女人。牛小眼无聊胡乱地猜想。当地有句顺口溜:男人站房山,女人蹲场院。意为男人站在房山墙处小解,女人跑到场院里便溺。
炮楼子墙很厚隔音好,牛小眼没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太阳花会叫却不叫,隐着憋着,佐佐木九右卫门有时用日本语喊叫,高潮的男人不都喊,他肆无忌惮地喊叫。好在能听懂的人不多,牛小眼听得懂,懂了反倒闹心。
过些时候,太阳花拧搭(扭动腰身)出来,牛小眼一语双关地问:“完事啦?”
“完啦。”她也一语双关地答。
“挺煞楞啊!”他盯着她的前边高耸处说。
“手出靿(手出靿:指熟练地捆,多见捆绑谷子、豆子。靿,指捆扎物的东西。),快桩!”太阳花直言不讳道。
快庄,赌博算账快结算称快庄。如果说那件事快庄,太阳花很幽默了。她没回避的必要,跟佐佐木九右卫门干了什么谁都能想到。
“谢谢你,你跑趟腿。”太阳花指他为副村长叫她,说,“明天不用叫了,我准时过来。”
“唔,好!”牛小眼说。
太阳花钻入夜幕中,牛小眼转身回炮楼,佐佐木九右卫门喊他上去,声音是很舒服的人发出的:
“你上来!”
“哎,哎!”牛小眼赶忙答应。
爬上炮楼顶层,闻到刺鼻酒味。佐佐木九右卫门擦着汗,每次完事他都出很多汗。
“膀子疼见轻了吧?”牛小眼关心问。
“舒服多啦。”佐佐木九右卫门转而问道,“最近有什么人跟臧佰传接触?”
“程笑梅,他的三妈。”
“除了她,还有谁?”副村长问。
“李玉田,扎彩铺的外柜。”牛小眼说。
“再没别人?比如他家有没有陌生面孔?”
面孔?陌生?牛小眼敏感到副村长有所指,仔细想想,是有一个人,他说:“臧佰传的远房表妹,归户到他们家。”
“从哪个村屯并过来的?”
“河夹信子村。”
“嗯?”佐佐木九右卫门撂下擦汗的毛巾,说,“河夹信子村有人通匪、养匪。”
有人并不是人人,到臧佰传大院居住的冷惠敏属于有人吗?之前,牛小眼做过调查,弄清了她和臧家的关系,说:“她不仅是臧家的远房亲戚,还差点儿成了臧老五的媳妇。”
佐佐木九右卫门聪明的头脑也需转一转,日本人往复杂上想,亲戚跟婚姻有什么必然关系,寻思不明白。臧老五现在的媳妇是太阳花,自己刚从她身上下来。他说:“臧老五娶了太阳花。”
“他跟长兄臧佰传掰脸。”牛小眼说。
“掰脸什么的干活?”
掰脸就是翻脸、闹意见的意思,牛小眼说他们掰脸掰大了,已断绝兄弟关系。
“噢!是这么回事。”佐佐木九右卫门终于弄明白臧老五为何跟臧家断绝往来,他现买现卖很快,说,“他们兄弟掰脸。”
“*不相容!”牛小眼说。
“幺细!”佐佐木九右卫门大悦道。他希望臧家兄弟关系是这样,越紧张越好,最后是仇人,正好利用臧老五去掣肘臧佰传,他禁不住将心里所想滑出嘴,说,“亲戚咬一口,入骨十分。”
说牛小眼理解这句老话,不如说看清佐佐木九右卫门心之所想,说狼子野心也成。嗾疯狗咬傻子是日本人的拿手好戏。
“你去找臧老五,马上去找!”佐佐木九右卫门突然说。
牛小眼一愣,怎么说一出是一出呢!刚找太阳花拔火罐,她还没走到家呢,又要去叫臧老五。
“快快的!”
“哎,我就去。”牛小眼不敢怠慢,急忙去找人,心里抱怨道,“真拿我的腿不值钱。”
第六章 私家暗道(8)
四
“大哥,”冷惠敏对臧佰传说,“我到十花道,给我娘送钱去。”
鬼节临近,她张罗给母亲上坟,其实母亲死在河里尸首未找到,河夹信子村外只修个衣冠冢,每年鬼节她去祭扫,今年祭扫不成,那一带成了无人区不准进入。按风俗也有祭奠办法,在十字路口焚烧纸钱。
“天挺黑的,叫上两个人陪你去吧。”臧佰传关心道。
“不用大哥,我不害怕。”冷惠敏说,“再说部落里会有什么不安全的。”
“也是,你去吧!”臧佰传说。
十字路,也就是冷惠敏称的十花道在村子的中央,它将村子分割成四块——四个屯,距离臧家大院有半里路,油灯时代没几户人家夜晚点得起煤油灯,一家人要么摸黑坐着,要么早早睡觉,村子一片漆黑,户外几乎没人走动。冷惠敏需要这样的环境,去十字路口烧纸只是个借口,她今晚与一个人见面。
白天冷惠敏去扎彩铺买回烧纸,柜台陈列着纸人、纸马、纸牛、纸花、纸房、纸兽;也有竹子、柳条扎编的人物、房舍、车、轿等生活用具。
“小姐您领活(领活:白事人家派人到扎彩铺订件,称领活。一般都是请扎彩行师傅到家来做活。)?”店伙计问。
“不,要两打钱(冥币)。”
店伙计给拿纸,李玉田正和一个当家模样的人边谈边走过来,那人显然是来订件,他说:“扎全的。”
“好,没问题。”李玉田说。
“要座香香亭(香香亭:人死后带到阴间装金银财物的库。除彩纸之外,亭子用香来扎,故名。)。”白事人说。
冷惠敏看见李玉田惊讶,刚要张口叫他,李玉田示意她佯装互不认识,她马上领会,继续跟店伙计说话:“再要一捆香。”
“好哩!”店伙计答应着。
李玉田送走前来订件的人,没有回到店里来,而是站在一个烤地瓜摊前,显然在等人。冷惠敏买完纸和香出来,李玉田眼神告诉她往前走,在前边说话。
两人脱离扎彩铺人的视线,或者说僻静墙犄角处没第三双眼睛,冷惠敏问:“你怎么在这儿?”
“白天说话不方便,晚上找个地方我详细告诉你。”李玉田警惕性很高,问,“晚上能出来吧?”
手里的纸、香使她灵机一动,说:“我到十花路口烧纸。”
“十字路口见。”他说完头没回大步走开。
夜晚的村子寂静,路上没有行人,她在路口选择块空地,用树棍在地上画个圆圈,放上烧纸划火点燃,叨念道:
“娘,收钱啊!”
烧纸燃尽时,李玉田走过来。
他们早就相识,舅母经常带他到自己家去。
“是这样……”李玉田简单讲了来扎彩铺的经过,说,“为了跟你联络方便。”
“你说我舅母没来?”
“程队长安排完我,就回山里去了。”李玉田说。
“她什么时候回来?”
“随时随地,”李玉田问,“你有事?”
“想见一见她。”
“程队长说你不可直接见她,有事对我说,然后转告她。”李玉田说这是报国队的决定,“往下你的任务是,一是注意臧家最近做与粮食有关的事,比如卖粮什么的;二是摸清自卫团的武器装备情况,重点弄清四角炮楼人员数量,武器配备。”
“只摸自卫团的情况?”
“是,警察的情况我们基本掌握。”李玉田叮嘱道,“没有特殊情况你别来找我,我会跟你取得联系的。”
“我见他们夜晚在倒腾什么。”冷惠敏说,她见夜晚几个表哥出屋,在粮仓附近消失,再出现时,天快亮啦。“先前你说粮食,我怀疑他们在弄粮食。”
倒腾粮食趁夜深人静?自然有些蹊跷,又是几个平素肩不担担,手不提篮的东家亲自干,臧家有几十号长工短佣,用东家干力气活吗?
“我向队上汇报,你注意这批粮食的动向。”李玉田说。
交谈的时间不宜过长,他们分了手,李玉田回扎彩铺,她回臧家大院,路上见有摇晃的手电筒光从远处射过来,使用这种高级东西的人至少是村公所的职员,不能让他们见到自己,她躲进路旁的一个柴火垛后面,看见是牛小眼和臧老五。
“他背个喇叭?”冷惠敏觉得臧老五夜晚背只唢呐,跟牛小眼在一起做什么?好奇,还是关注昔日恋人?她跟在他们后面去看个究竟。跟踪她已经很有经验,轻而易举跟他们到炮楼前,再往前不行了,炮楼子前挂盏灯笼,照得一大片空地亮堂堂的。她选择一个有遮挡的地方躲起来,远距离观察炮楼。
被跟踪的两人进去,木板门隔断她的视线,能看见的是从炮楼瞭望孔透出的灯光,而且在很高处,有人住在上边一层,她猜想臧老五到上面去吹喇叭。
许久没听见喇叭声,等待的时间里,她思绪走得很远,眼前的臧老五跟昔日的臧老五判若两人。
“我给你卡一个。”臧老五取悦道。
“你会卡?”
“你不信?我俩轧东(赌输赢)。”臧老五设下个小圈套,激将道,“你不敢跟我轧。”
“怕你?轧啥的?”
臧老五看到猎物朝陷阱爬来暗喜,说:“我要是赢了,你得让我摸一下那东西。”
“你花(贪恋女色)老五!”她脸红道。
“早晚也是我的,你忍心就这样馋我?”他厚脸皮道。
“馋你,馋死你!”她孩子气十足地说,念叨几句歌谣:馋嘴巴子,打八下子!
显然阴谋败露,轧东没成,她没听到他卡,他也没得到他渴望的东西。当然最后她给了他如愿以偿。今晚老五能卡一个吗?她盼望他卡一个。炮楼灯光仍然亮着,在秋天的夜晚闪烁着寒冷的光。
不能在外边呆太久,太晚回去容易引起当家的怀疑,冷惠敏最后望一眼炮楼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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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青涩故事(1)
一
七爷对老家架火烧很陌生了,村子扩大了几倍,深壕沟、铁刺鬼(蒺藜)、高高的炮楼,这里倒像一座监狱。
“你们马溜回吧!”七爷对护送他的两个胡子说,“直接回窑堂(回家)。”胡子的家在哪儿?绺子老巢就是他们的家。
“保重,大哥!”胡子说,从称呼上分出送他的人是绺子里的四梁八柱,其他小匪则称大当家的为爷。
“后天球子啃土(晚上)来接我。”七爷说。
天还没大黑,他藏在狼洞坨子榆树毛子里,抽烟打发时间。乡愁酒一样浓烈,尽管留在记忆中的臧家大院秋水似的凉。他逆方向朝往事里走,力图走回离家之初……
那个傍晚,金栗毛马跨进彭家院,七爷显得疲惫,情绪低落可以断定他去干的事无获而归,用胡子话说,没齐这把草(没弄明白)。因此,晚饭吃得很沉闷。
“旁水蔓在哪儿趴风?”七爷问彭宪臣。
“飘忽不定。”
“多少人马?”
“有十七八个。”彭宪臣说抢走女儿彭桂琴,来攻大院的胡子就这个数目。
七爷要看看旁水蔓送来的帖子,彭宪臣就拿给他一张脏兮兮的纸,字用毛笔写的,也工整。
宪臣仁兄左右:前到你家,见仓内粮满,圈舍猪肥。此物可解弟衣单腹饥,兹特请赐高粱米五袋,肥猪十头。明晚弟派人登门取之。小姐安健如常,可不必忧……旁水蔓手启。
“弟兄们!”七爷看完帖子,对随来的胡子说,“邪岔子(不成气候的小绺子)也敢胡作非为装爷们儿,你们准备准备,明晚打邪岔子。”七爷说。
太阳难产婴儿似的卡在西边坨垭口,旁水蔓率马队进村进院,躲在柴火垛里的七爷看得一清二楚,他们骑的马高矮参差、戗毛戗刺,几杆洋炮(沙枪)火燎杆,穿戴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