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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到各屯子走走,催促一下屯长,秋收前并来户抓紧盖起房子,别影响秋收。”臧佰传布置任务给丁助理,村助理职务相当于副村长。
村长臧佰传去找佐佐木九右卫门,先到马舍瞅一眼,副村长的白马正在吃草,说明它的主人没出村子。丁助理说可能去了炮楼,跟牛小眼去的,副村长出门总是叫上他,牛小眼会日语,多数是他给副村长当翻译。
“狼跟狈结伴而行,就不单单为了方便。”臧佰传这样想很久了。
砖石结构的炮楼基本完工,剩下小活儿有几个人正在干。一个民工打招呼道:
“臧村长。”
“呵,太君村长在吗?”臧佰传倒背着手,问。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三章 苍蝇炮楼(2)
“刚走。”民工说,他朝西北方向指了指,“朝西架火烧方向走了。”
“他自己?”村长问。
“和牛大眼。”民工说。相反的说法是一种幽默,例如:瘦人你叫胖子;矬子你叫大个子,牛小眼说成牛大眼。
臧佰传瞥眼炮楼,然后走进去,通过梯子到最顶层,逐个瞭望孔向外瞧去,见到的景物:—个炮楼子;白榆树林;一个炮楼子;一片居民房顶。村长的目光顿然凝滞,视线中的图景令他惊愕,自家的大院尽收眼底,清楚到什么程度,连在槽头嚼草的*青马都看见了。
“噢!噢!”臧佰传喉咙里响着幡然醒悟的声音。
“臧村长,我们的活儿干得行吧?”民工头问。
“唔,好好!”臧佰传说,他转过身离开那个瞭望孔,“好,好!”
听到夸奖民工头悦然,村长的表情他没注意,其实臧佰传的表情很难看,日本人修这个炮楼子用心昭然,愤怒油然而生。日本人干着罗圈事(弯转),让他领导自卫团监视全村,日本人在修炮楼监视自己,操他六舅!什么事啊!
心里骂延续到村子中,站在东西架火烧屯的分界线上,周围没人臧佰传骂出声来:操他六舅!
东北方言中,诙谐的说法六舅是最大的舅。村长暗骂日本人的大舅,公开场合借他个胆他也不敢。副村长还是要找,有人告诉他见佐佐木九右卫门跟牛小眼往后趟房走了,去不去找他们臧佰传犹豫了,一所新盖的房子近靠道旁,进屯越不过它。房子是亲情之疤,见到它就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揭,他痛得切肤透骨。
“老五啊,你怎么就不学好啊!”长兄背地里念叨道。
现在的西架火烧是个屯子了,并村来的人盖起房子,老五臧代传的房子不显得孤凋。从城里带窑姐回来时,他选房场的地方还是架火烧的村外,稀稀拉拉有几座无主坟。
臧家的其他人偷偷来劝老五,还是到村子里面选个房场,他坚决不肯,在村外盖了房子。建立部落村后,这一带新村规划,成了西架火烧屯。村长管着这个屯,借外来户来盖新居之机,出资翻盖下五弟的房子,明知道直接跟他说肯定不会接受,派他二弟臧伟传去劝说。
“是他叫你来的吧,二哥?”一脸菜色的老五问。
“不是,我和你三哥、四哥……”臧伟传说。
“别掖着藏着了,他叫你来的。”老五断然拒绝道,“我就是蹲露天地,也不住他盖的房子。”
臧伟传白费了口舌,回来说:“不进盐酱(不听言),冻死不下驴!”
唉,总归记仇!长兄叹然。臧佰传想那摇摇欲坠的破烂草房,几只麻雀在上面叽叽喳喳,声声如尖锐的利器割划自己的心。
部落村的建立,老五一夜变化,他当上屯长,草房变成三间编笆挂椽子的房子。屯长归村长管,兄弟见面仍不说话。
“亲人成仇伤筋动骨啊!”臧佰传慨然。他决定离开,到村公所去等佐佐木九右卫门。
二
佐佐木九右卫门确实在西架火烧,在臧屯长家,跟牛小眼到臧家,副村长有两个想头(兴趣的事),拔火罐和听吹唢呐。屯长的女人太阳花给拔火罐,屯长臧老五吹唢呐。
臧老五当西架火烧屯长,可谓摇身一变,眼瞅着活不起了,竟然当上架火烧部落村的屯长,副村长力荐,臧佰传笑脸点头,日本人说的是没一件他不同意,不敢不同意。
“怪啦,老五怎么靠上日本人?”臧佰传大惑道。
谁都感到不可思议,管家想到五爷身边的女人,什么时代女人的力量不可低估。他不能直接说出自己的推测,涉及到臧家的名誉。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三章 苍蝇炮楼(3)
其实也真没错,老五的女人太阳花*出身,她跟三江警察局警务科长冯八矬子关系特殊,冯八矬子再找了佐佐木九右卫门,走了关系,事情也就顺理成章。
副村长没家眷,业余爱好不多,除了骑那匹白马不时在村子里跑两圈,就是到臧老五家拔火罐和听吹唢呐。
臧老五拿着一封信来找副村长。
“你姓臧?”佐佐木九右卫门看完信,问。
“是,太君。”
“你会吹唢呐?”
“嗯,半路途中,自务(自学)。”臧老五谦虚道,心里画魂儿,怎么没提信上讲的当屯长的事。
“唢呐带来了吗?”
“没有太君,唢呐放在家里。”
“哪一天到你家去听。”佐佐木九右卫门说,仍然只字未提当屯长的事。
臧老五暗想,冯八矬子不是忽悠自己吧?是不是信上他根本没提自己当屯长。副村长口气撵人,问,“你还有什么事?”
“呃,没有,没有!”臧老五懵然走出村公所,回家的一路上他没想别的,只想当村长的事。
“咋样,成了吗?”太阳花问。
“成个屁!”他气急败坏道。
“冯八矬子不是写了信……”
“信谁知他都写了什么,佐佐木九右卫门提都没提。”臧老五牢骚一句,“你白让他捅鼓啦。”
“还不是你劝我叫他鼓捣。”女人抢白道。
捅鼓,鼓捣,在他们三人——两个男人跟一女人之间指一个具体事件,即乡间*故事。
“看样子白捅捣,叫他给涮啦。”他有几分后悔,其实毫无意义,他们三人的关系维持几年,谁是太阳花的男人,女人心里没区别,论时间,冯八矬子比臧老五到她身边早。
“他不是那种人,你隔门缝瞧他。”女人袒护道,她不许自己肚皮上的两个人相互伤害,“心放肚子里,答应你的事就肯定办。”
与其说臧老五相信女人的话,不如说相信自己的判断,冯八矬子肯定办事,气归气,他们俩勾搭连环花花事没少干。他说:“你说冯八矬子信上没写,那让我带信给佐佐木九右卫门干啥?”
“准保写了,”太阳花坚信地说,“一定是猪圈门马圈门的,故意拿人(难为人)。”
“什么猪圈门马圈门,是佐佐木九右卫门。”
“叫这么别楞(别扭)的名字,真是的。”女人道,“日本人隔路(个别),说不定给你个意外惊喜。”
“别白挠毛儿就行。”臧老五说。
几日后,牛小眼陪着佐佐木九右卫门到臧家来。
“哟,呛上来啦!”女人炕上拔火罐喊叫道,有人来访她顺手拔下两眉心间的一只火罐。
“谁?”
“那个什么门。”
臧老五三步并做两步蹿出门,急忙招呼道:“太君,您来啦。”
佐佐木九右卫门鼻子哼的日语,臧老五听不懂是什么,他将来访者让进屋。
“大太君!”女人为强调什么,用大来修饰太君,关东大字有恭维夸赞的意思,如大胖小子,大高楼等等。
佐佐木九右卫门眼盯着女人眉间圆红的东西,咿里哇啦东洋语,牛小眼翻译道:“太君村长说,你眉间的吉祥痣(吉祥痣:印度妇女点在额头正中的圆点红色标志,是喜庆、吉祥的象征。)很特别。”
“吉祥痣?”太阳花惑然道。
“就是……”牛小眼指着她的眉间说。
“啥吉祥痣,拔罐子。”太阳花说。
牛小眼翻译给佐佐木九右卫门,副村长听懂了女人说什么,立刻对火罐发生兴趣,直接用中国话问:
“你会拔火罐?”
“打从小就会,我奶奶教的。”太阳花说,心想你会说汉话呀!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三章 苍蝇炮楼(4)
“我腰痛,你能治好吗?”佐佐木九右卫门问。
“一勺一个。”太阳花夸口道。
“一勺?”佐佐木九右卫门不解道。
牛小眼替太阳花解释一勺,副村长听明白后露出笑容道:“大大地好,你给我拔火罐。”
臧老五狠狠瞪女人一眼,你总一勺一个,没看哪个是你一勺一个治好的,话说大了,跟日本人你也敢说一勺一个,拔火罐治不好他的腰,你非成馒头渣不可。
“太君,什么时候拔?”女人逞能道。
“现在。”佐佐木九右卫门恨不得立马治好腰疾。
牛小眼动脑筋殷勤,他瞅一眼炕,说:“炕凉不凉?”
“早上刚烧的。”臧老五从被摞子上取被褥说。
“多铺点儿。”牛小眼说,“撂下幔帐。”
臧老五迟疑一下,撂幔帐形成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就是说把自己女人跟日本人放在里边……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她的肚皮多个日本人也缺不了骨头少不了肉,细想想,要真是那样,屯长当定了,将来当村长也说不定。
“走吧,我有话对你说。”牛小眼把臧老五拉到门外,轻描淡写地说,“拔火罐你没见过?”
“我、我……”
“你有好事啦。”牛小眼眯起眼睛说,“臧屯长!”
臧——屯——长!臧老五连做梦都想的美事,牛小眼口里说出来还不能让人心落体,他不是佐佐木九右卫门。
“臧屯长!”牛小眼讥道,“拿架呢!叫你屯长不答应?”
“不是胳揪我?”
“你不信谁也没办法。”牛小眼说。
这时屋子传出吭哧的声音,臧老五熟悉那声音,皱起眉头。
“大概火烧了手。”牛小眼诡秘地说。
臧老五苦笑,附和道:“烧了手。”
拔土火罐用纸用火,说烧手也符合情理。
臧老五当上了西架火烧的屯长,管着三百多户两千多人,更重的是跟佐佐木九右卫门交上朋友,走动越来越频繁,有时白天,有时晚上,日本人的潜规则他懂,每次都令副村长满意。
今天佐佐木九右卫门迈进院,自认为多余的臧老五抢先出屋,避免尴尬他在院子里说:
“太君你进屋,我去给牛割捆草。”
“你别走。”佐佐木九右卫门说。
臧老五一愣。
“犯啥兔子愣,太君说话你没听见?”牛小眼说,“你不用躲茬,有事找你。”
三个男人进屋,太阳花正往炕上铺褥子。
“不是,那什么。”臧老五隐晦道。
女人轻车熟路此事,重新叠起被,下地悄悄走出屋去。
“臧屯长,”佐佐木九右卫门直奔主题,说,“河夹信子村归来的户都在你们屯子,是吧?”
“是。”臧老五答道。
三
臧佰传在村公所等了一个下午,佐佐木九右卫门始终未回来。一个下午使人想很多事,他为躲五弟从西架火烧回来,躲人躲不过旧事的纠缠,纷至沓来——
往事的年代令臧佰传多忧多疑多虑,兵荒马乱,刀兵四起,绿林响马活动猖獗。脚下这块多灾多难的土地,引起外域人的狎欲:彼得大帝攫取远东土地的空幻——黄俄罗斯之梦;清朝余孽复辟寐求;日本人的满洲帝国……于是乎,俄罗斯速步马,东瀛的纯血种马,啸聚山林胡子的杂种马,只只铁蹄将这块土地踏得七零八碎。令大户人家闻风丧胆是胡子,他们打家劫舍,自诩为流贼草寇,很像风滚草,终年在西大荒原幽灵似的飘荡,所到之处鸡飞狗叫人心惶惶,衣食丰盈家道丰厚的殷实大户,风声鹤唳如临大敌,修围墙垒炮台,购枪置炮雇用枪手看家护院,以防备胡子来抢劫。
第三章 苍蝇炮楼(5)
形势所迫,臧家在架火烧修起大院,人们习惯称之土窑。特从邻近的白狼山运来大理石,砌成炮台暗堡。上能攻下能守,成为方圆百里有名的臧家窑。几绺胡子先后来踢坷垃(攻打土窑)都未得手,就连骁勇善骑的土匪面对土窑也无计可施,恨骂而走。
胡子上眼的东西,就如同鹞鹰盯上只兔子,拼命捕获它,否则怎肯善罢甘休。活动在附近的君子仁绺子窥视臧家许久,他们绺子里不乏智勇双全之人,见强打硬砸不行,就改换招术,寻找个插旗的(卧底),在窑内配合接应,提供窑内暗堡地枪火力配置……胡子的眼盯着臧家亲朋故友,苍蝇一样找缝儿下蛆,最终主意打在老五臧代传身上。
老五游手好闲,吃粮不管事,染上嫖妓恶习。骑马从架火烧到亮子里镇去,镇上俄国人开的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