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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发老人说:
过了永丰,司务长倒在路边,打摆子,发烧40多度,昏迷不醒,就抬着走。
枪响治百病,重的治不了,轻的能治,甚至能治几次,再多就不行了,因为那不是药,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次数多了,时间长了,那人就拖垮了。青树坪战斗,两天两夜,攻守进退,我这个指导员还得叮嘱、检查病号,别把战友丢了。谁病了,昏那儿了,撤退时得把他背回来。白天好办,晚上,黑灯瞎火的,就难了。我们连就丢了一个,叫刘洪儒,黑龙江克山县人,打摆子,昏迷不醒,被敌人弄去云南,又被兄弟部队解放过来。咱们连日追击,敌人是以逸待劳,在那儿等着。关键还是水土不服,病号太多,敌人就没这一说。青树坪战斗失利,这也是个重要原因。
1949年7月25日,14兵团政委莫文骅、第一副司令员黄永胜、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吴法宪,在给“各军转各师炮团并报野司”的电报中,说:
四十一军近两三天之行军病亡五十多人病者达三千余。
7月31日,40军在给“兵团并报四野”的电报中,称:
目前我们病员全军共大小病五六千人无药治疗后方药品款子未送上。
8月17日,四野部队江南休整期间,四野司令部一处(作战处)队列科,在《七月份野战部队发生病员及病亡统计表》中,有这样一些数字:
疟疾21410,中暑5360,腹泻5522,肠胃病3591,痢疾3510,感冒3724,皮肤病、下部溃疡、下肢浮肿、湿疹等等9449,总计52566人,其中病亡652人。
而在半个多月前的一次调查中,仅30个步兵师的病员总数即达10万之众,有的部队已经超过一半。林邓肖赵:
七月二十九日电悉
所需药品作如下处理
(一)急由东北清查存药如有所需药品迅速前送并拨给白洋给你们自行采购请直接洽领
(二)已令华北将所存奎宁五十万粒全数拨给(已由殷承桢于七月十九日领走一部外又令苏开观在平津市面收购有无待报)
(三)已电告华东局即拨疟涤平(即“阿的平”——笔者)二百万片给你们请直接洽领
(四)你们领取现款后是否可能在武汉长沙各地购到如此大量药品请即研究如不可能时则由我们告香港采购如何望复
军委
八月三日
在武汉口述、读着这些电报的林彪,不忘告诉从黄冈老家来看他的哥哥林庆佛,前方将士如何受蚊虫叮咬之苦,要他回家后和乡亲们加工蚊帐,帮助部队解决一些困难。
四、“南船北马”
李如吉老人说:
湘赣战役后,那人都瘦了一圈。
马也瘦啊。从平津南下时,皮毛油光锃亮的,屁股滚瓜溜圆的。到了江南,那马眼瞅着瘦下去,两边胯骨支楞着,脊背刀螂(即螳螂)似的,毛也越来越长——有道是“马瘦毛长”啊。咱们那马都是吃谷草、豆饼长大的,谷草、豆饼油性大。到豫南就开始吃稻草、麦子,那马不习惯,不爱吃,饿了也得吃。稻草缺乏营养,像人喝稀粥似的不抗饿,那麦粒子难消化,整吃整拉,粪蛋子里净些麦粒子。
东北马也像东北人似的,抗冻不抗热。人热得张口喘,马身上一天到晚也湿漉漉的,像淋雨似的。再加上吃食不好,病马越来越多,肚子胀鼓鼓的,放屁哧哧的。
那时部队都编制有兽医,连里还有小兽医,班长、骨干和马打交道时间长了,防治马病也都有些办法。可就像对人中暑、打摆子猝不及防,也不知是什么“怪病”一样,一些马病一时间也摸不着门儿。好在肠梗阻比较多,治这病还有一手,可这是致死的病呀!赶紧灌药,再用艾蒿什么的中草药熏鼻子。还不行,就把胳膊手蘸上豆油,伸进肛门里往外掏。人遭罪,马更遭罪呀!
我是朝鲜族人,16岁参军,先在“李红光支队”,几个月后调到3纵7师炮兵营当驭手,从此就和马打交道。穷人家孩子,在家没养过马,开头就害怕,总觉得那马蹄子要踢人,其实马是我们炮兵最好的朋友,最通人性了。枪炮声中,它也害怕,趴在那儿浑身直哆嗦,你过去拍拍它,知道你在身边,就不哆嗦了。过河,拍拍它,它头一扬,你抱着马脖子就过去了。走冰雪道,马蹄子上常黏结成一个冰坨,你喊声抬,它就抬起腿来,老老实实让你把冰敲掉,知道那样走路省劲。
在江南,我们营没有热死的,掉队的也少。走不动了,可以拽马尾巴呀!
一门炮编制12匹马,5匹拉炮,5匹驮炮,还有两匹备用。我们炮兵最喜欢美国大骡子,两米来高,蹄子像小盆似的,那才有劲呢。过独木桥,日本大洋马还用蹄子刨刨,试一试。独木桥是根一人来粗的木头,中间劈开,30来厘米宽,马在上面走猫步。它也害怕,浑身哆嗦,可前边有人牵着,它就跟你走,没有耍熊的。
美国大骡子能驮800斤,日本大洋马能驮500多斤,咱们的马驮300来斤。进入阵地,地形复杂,拖不动,就把火炮拆开,让马驮。身管、炮架、助锄、防盾、炮轮,火炮五大件,轻重不等,5匹马正合适。东北公路多,走大路一门炮两匹马拉着就行,走小路用5匹。到江南可就苦了马了,那炮就像长在了马身上,大部分时间都是马驮着。
水土不服,吃食不好,负重又大,那人一个个病倒,马也一匹匹生病,弄不过来了。弄不过来也得全力以赴呀,问题是你使出全身力气,就能解决问题吗?日本大洋马最娇气了,病得最多,死的也最多。进广西,山大岭大坡陡,又总下雨,一跐一滑的,有的马就摔死了。
马死了,我们都哭啊。再忙再累,也要把马掩埋上,找块石头,或是木板,在坟头立个碑,写上“可爱的战友”、“我们的战友”、“无言的战友”,边弄边流泪,跟战友牺牲了一样。
从长白山打到海南岛,马为中国革命立了大功啊!
韦统泰老人说:
我那坐骑是匹蒙古马,周身通红,屁股上有两块白点,叫它“火烧云”,叫怎么的就怎么的,那才有灵性呢。是闯关东时,在张家口附近缴获国民党一个团长的,跟了我4年,南下到湖南时得了肠梗阻,死了。“火烧云”救过我的命。1948年冬季攻势后,我去师里开会,晚上回来困得在马上睡着了,不知不觉栽下来,倒在雪地上还呼呼大睡。那马围着我拼命叫唤,用嘴拱我脸,又使劲拱我身上。零下30来度,不把我拱醒,不就冻死了吗?
梦里经常见到我的“火烧云”,它是我的无言战友啊!我总忘不了它临死前望着我的那双眼睛,一想鼻子就酸溜溜的,泪水就下来了。
杜博老人说:
成吉思汗大军横扫欧亚,凭的是蒙古人的强悍,还有座下的战马。冷兵器时代,人与马的结合,即便抵不上军人驾驶坦克,与步兵对阵,骑兵的优势也是明显的。
如今提起炮兵,没人会想到马了。我们那时候也是骑兵是骑兵,炮兵是炮兵,可我们炮兵讲起炮兵来,都是“人马炮”。人永远是第一位的,炮兵也离不开炮,可要是没了马,人和炮就都玩不转了。四野除了总部有几个重炮团为汽车牵引外,其余都是骡马炮兵。
自古就有“南船北马”之说。南方多水,南方人熟水性,会用船,善水战。北方多骏马,北方人善骑射。四野几个骑兵师没南下,南方的水网稻田、山地丛林,不适于骑兵作战。
四野的军师团还编制有大车,我们营也有十几辆,都是运送物资弹药的。宜沙、湘赣战役前后,8千多辆大车和近3万匹牲口,陆续送回东北,车运变成了马驮人担。
可南下不能没有炮兵,而强大的四野炮兵离开了骡马,也就无法行军作战了。
南下前,我们淘汰、补充了一些骡马,南下的大都是5至8岁口的,就像20多岁的小伙子,身强力壮正当年。应该说,我们还是有所准备的。可到了江南一看呐,什么岁口也是不大行,对“南船北马”就又有番新的理解了。
在营党委会和全营干部战士大会上,我说咱们到南方作战,人马水土不服,困难很多。一方面我们要坚信共产党、解放军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一方面也要实事求是。同志们病了,小病要治疗,要坚持,党员、干部、骨干要以身作则,起带头作用。病重了,挺不住了,就不能硬挺。现在全营站不起来的就有200多,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呀!不管是谁,挺不住了,要马上报告送医院。把人挺得不行了,那是对自己、也是对革命不负责任的表现。这一仗打不上了,病治好了,还有许多仗等着你去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马也是我们革命的本钱。“人马炮”,人和马是有生命的,会生病,可马不会说话,有病不会告诉你。这就要求我们时刻留心马的冷暖病痛,做到小病及时发现、及时治疗。若是马不行了再动手,你再着急上火,那也是缺乏责任心的表现。我们营老同志很多,对我们的“无言战友”是有感情的,在这方面也是有经验的。无论多苦多累,有多大困难,都要挺住,把我们的马侍弄好。
在东北,我就常讲“人马炮”是一体的。过江后,炮兵行动慢,经常跟不上步兵,就更得讲了。我讲马是什么?马是我们炮兵的基本战斗力,是炮兵的两只脚。
光讲也不行呀,还得检查、落实,落实到人头,落实到马头。
全营200多匹马,病了一些,备用的基本都顶上去了。一个萝卜一个坑,病倒一匹马,差不多就意味着要趴窝一门炮呀!
那时,我这个营长,有一半精力是用在马身上了。
宜沙战役后,师里表扬我们,让炮兵营介绍养马爱马经验。
李如吉老人说:
步兵到了宿营地,洗脚、吃饭,然后就睡觉了。炮兵不行,得忙活好一阵子。
先遛马,让它消消汗,不然易生病。要先快后慢,慢慢地慢下来,不能性急。边遛边用抹布给它擦汗,再用刷子刷刷毛,那作用就像按摩似的。有条件还要拉到河边洗个澡,它老老实实地让你洗。马流眵目糊,先用清水洗净,再上药。北方干燥,风沙大,还要把鼻孔里的灰洗尽。隔三差五用盐水给它刷次牙,不然爱肿牙花子。
马渴了也不能马上饮水,更不能让它咕咚咕咚灌个饱,要等它汗消得差不多了再饮。饿了也不能吃得急了,要先给点精饲料。草要铡成寸长,牙口老点的马要更短些,容易消化。麦子、稻子和稻草中的脏东西都要弄净,尤其不能发霉。人说“病从口入”,马也一样。
出发前上驮子,要把马背和放在马背上的毯子,好好检查一遍,抖落干净。若是有沙子、草棍什么的,就像人鞋里有沙子一样,马背磨破了,再发炎、溃烂,那马就完蛋了。行军休息,要把驮子卸下来,让它也休息,不能怕费事。
湘赣战役后期,后方粮食运不上来,一天尽喝稀粥了。马也缺精饲料,我们就尽量省些粮食喂马。天热人渴马也渴,光喝水不行,还得补盐。盐也缺,抓出一小把,先把马喂了,自己再把手心和指缝间的盐渣子舔尽。马爱洗澡,在北方天热时,就常把马拉去河边洗澡。北方人没洗澡习惯,这回见到南方人几乎天天洗澡,叫“冲凉”。我们也学着冲凉,觉得确实挺舒服。马爱洗澡,人想冲凉,哪有那么多工夫呀,先顾谁呀?当然是马了。
营里规定,病号可以把米袋子挂在马驮子上。我们班6个人,各种轻重病号经常在一半左右。见谁把米袋子挂上去了,我和副班长就悄悄拿过来,挂在自己脖子上。
除了个人随身装具外,我还背着炮队镜、测远机,负责一匹驮马,还要跑前跑后照顾另外5匹。有段时间,又打摆子,又拉肚子,真觉得挺不住了。可看看马都挺好的,心里高兴,就有劲了。
五、“又红又绿三道箍,两头细来中间粗——打一物”
戚国祥老人说:
过了黄河,快到湖北了,在个村子宿营,我去池塘打水,吓了一跳。水面上一个黑糊糊的大脑袋,一对大犄角,两个大眼睛盯盯地瞅着我。这是个什么东西呀?同志们也跑过来看。老乡说这是水牛。水里还有牛?大家就在那儿等它出来,要看看这水牛到底什么样儿。
曹海炳老人说:
在湘南,见到柚子,一些人叫起来:我的妈呀,这地方的西瓜怎么长树上去了呀?
张仲先老人说:
从平津南下前,关于南方的风土人情、生活习惯,与北方人有什么差异,沿途有哪些少数民族,有什么风俗习惯,都进行了学习、教育。但生活是个丰富多彩的大千世界,又是非常具体的微观世界,谁也不可能一一指点明白。
南方多池塘,北方也有,少,北方人叫“泡子”。北方的泡子没人管,鱼也是野生的,谁都能抓。南方就不同了,池塘大都有主人,有些地方一家一个池塘,里面养鱼,那水用来灌溉浇田。可咱们不知道呀?见鱼挺多,有人下去就抓,有的还把水放干了抓鱼。所到之处都是新区,老百姓也不了解解放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