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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南下到武汉后,四野后勤部规定有了“妇女卫生费”,每人每月30包麻纸。那时一些制度开始健全起来了。可湘赣战役期间,连饭都吃不饱,哪还有这东西呀。江南休整期间,部队棉被变夹被,房东大娘、大嫂都得一大包棉花,乐呵呵的。我们文工团的一些人,那被子没过长江就掏空了。
我打摆子,一天一次,还烂脚丫子。许多人都打摆子、拉肚子,咬紧牙,挺过去就是了。生病都没当回事儿,女人的这种正常的生理现象,就更不算个什么事儿了。
吃不饱饭,我们什么没耽误。在这方面,女人好像比男人更抗折腾。可女人的先天弱势也很多,特别是在战争中。
离休前为济南军区副司令的张峰和他的夫人宋毅,四野南下时,张峰是39军116师347团团长,那是四野的头等主力师的主力团。
谈到当年的婚姻,张峰老人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说,你同意,我同意,咱们就结婚吧。结了婚我就后悔了,战争年代,军人不该结婚呀!
宋毅老人说:
我们是1948年结婚的,那时我是齐齐哈尔新华纺织厂工务股统计员。我们厂青年女工多,很多人嫁给解放军了。我结婚后就参军了,在他那个团后勤处财务股当会计。
嫁给军人,两点体会,一是跟着他四海为家,二是随时准备当寡妇。
结婚不久就赶上辽沈战役,打锦州他们是主攻团。那时我就盼着一天24小时都有活干,干活能分神啊。那时我们在后边也真忙,可再忙也有闲着的时候呀。坐在那儿,听着前边的炮声,那心哪,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迷迷糊糊睡了会儿,就见他推门进来了,红头血脸的,一下子就吓醒了。
同志们都来陪我们几个女同志,说这说那的,讲故事,讲笑话。有时能跟大家笑一阵子,更多的时候是笑不出来。我们股长快30岁了,姓孟,大家叫他老孟,坐那儿抽烟,临走就把那包烟留给我。我就拿过来抽,呛得直咳嗽,嘴里那个苦呀。
打下锦州,又奔辽西去打廖耀湘,又去打沈阳,在苏家屯三间房和207师打上了。是晚上,他和参谋长刘学俭在堵墙后指挥战斗,一阵机枪打过来,把他的帽子打飞了,参谋长的胃打穿了,血和刚吃的大米饭都出来了,红乎乎的。参谋长说:“老张,我不行了,这个文件包你拿好。告诉她,让她再找个人吧。”
参谋长也结婚不久,家属也是后勤的,姓王,比我小1岁,哭得那个样儿啊。
他很晚才回来,倒头就睡,三天没跟我说话。
我想了一肚子话,要去安慰安慰她。每次临走前,都一再给自己下命令:不准哭!不能哭!可一见面,那泪水就像断线的珠子似的。
直到现在,我也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语言,能够抚平那样一个女人的伤痛。
天津战役结束了,先是副团长和政治处主任回来了。副团长说:小宋,你别着急上火,团长没大事,一两天就回来了。我一听,脑袋就炸了。却见主任忍不住一乐,扭过头去,就明白他们在逗我。那时我已经挺有经验了,可心里还是扑通扑通打鼓,汗也出来了。这时政委进来了,瞪他们一眼,说:小宋,什么事没有,老张太累了,在个当铺里睡大觉呢,一会儿就能回来。
那时候,一是打了胜仗,二是见他们从战场上回来了,多阴的天,多黑的夜,太阳一下子就出来了,光芒万丈!
离休后,他问我: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我说:第一是个好人,第二还是个好人。
他说:“两个好人”,怎么讲?
我说,第一次见面,你就要结婚,我那是听组织的话,谁知道你什么德行呀?瞎猫逮个死耗子,这辈子碰上个好人了。从东北到江南,又到朝鲜,咱俩结婚后,你记得自己负过几次伤吗?都没要命,到现在还好好儿的,这不还是个好人吗?三、“漫行中国”
“八·一五”后,许多日本人滞留东北,先后有4千人左右参加东北民主联军,其中主要为医护人员,还有航空、水电、机械、财会等方面的技术人员。辽沈战役后,医护人员几乎全部随军进关、南下,足迹遍及白山黑水、平津地区和中南6省。
当年四野第29后方医院事务长元木和男,以自己的经历撰写出版了《漫行中国》一书。而负过伤的四野老人,几乎没有没被日本医生治疗过的。谈起这些日本战友,老人们无不印象深刻,“中申”、“千野”、“高桥”、“西岛”,都能叫出几个名字——谁能忘记曾从自己身上取出过弹片的、甚至是救过命的人呢?
赵兴元老人说:
在东北第一次负伤,是1946年春四平保卫战期间。一发美式60炮弹在身旁爆炸,右小腿像挨了一棍子,那血喷出1米多远,大动脉打断了。伤口有茶杯口大小,我用手死死抓按住,心想这下完了,腿完了,不能行军打仗了。
当晚送到师医院,动刀的是个日本医生,叫中申,30多岁,不到1。65米的样子。当晚取出弹片,睡了一夜,感觉轻松多了,不到一个月就好了。
我是带伤闯关东的。在山东大反攻,打临沂西边孟家村,端支三八大盖正瞄准时,斜上方一发子弹打劈枪托钻进手心,很快就发炎了。两个多月也不见好,肿得像馒头似的,隔几天捅开伤口,放出些脓水,能舒服点儿。轻伤重伤,我这身上没伤着的地方不多,哪儿也没手疼,“十指连心”哪。那也不能哼一声。当干部的,受点伤哎呀叫唤,什么影响?教导员李树增说,到东北条件好了,看看到底是怎么了。
到海城,去几家诊所,都说治不了。见到后来4纵的一个卫生队,医生用探针在里面探一阵子,说也没什么东西呀。我说肯定有东西。那医生说手腕子都肿了,这手不行了,得截肢。我不干。少只手,又是右手,能行军,也不能打仗了。
到辽阳找到师卫生科,科长说我给你看看。他说没麻药,你得忍住,用不用找两个人?我说你就来吧。中国人都知道关公“刮骨疗毒”的故事,我们那时动个手术,有时就像杀猪似的。取弹片,把人绑在长凳子上,再找几个人按着手脚,医生就动手了。在海南岛,截肢就用老乡的锯,跟锯木头似的。我想这回有救了,他亲自动刀,那是科长啊。觉得咯噔一下,我说筋断了。驳壳枪也拿不动了,跟教导员李中猛换支手枪。
有人说东大营有个日本医院。一个会说中国话的医生,不到一个小时就弄好了,那子弹钻到虎口去了。咱们那医生认真哪,可大都是土造的。我们在战争中学习战争,他们在治伤中学习治伤,给你治伤病,也是学艺。没办法,就那水平、条件、环境。
轻伤不算,我重伤9次,到东北后4次,3次是中申给治的。那时到医院看伤员,听说是中申动的刀,就放心了。
翟文清老人说:
我南下没负伤,在东北3次重伤,两次是腿伤。第一次在安东住院,山坡上一家原是德国人开的医院,除了院领导,几乎全是日本人。第二次在通化,伤员都住在老乡家,医护人员近一半是日本人。江南休整期间,那么多病号,这些人一天到晚地忙啊。对这些人很优待,许多人吃小灶,有马骑,有警卫员,享受团级干部待遇。立功受奖的也很多,听说比例跟战斗部队差不多。他们为解放战争出大力了,应该呀。
一些人还要求入党,这就有些麻烦了。不光是日本人加入中国共产党麻烦,关键在于他们曾经是“鬼子”。那时朝鲜人也很多,当时叫“韩人”、“韩国人”,他们入党跟咱们一样,还可以和中国人结婚。日本人可以和日本人结婚,和中国人不行。
李如吉老人说:
我们家在平壤附近,是个大家族,有私塾,几十个孩子在一起读《千字文》、《百家姓》。许多字,像“天”、“地”,那时汉文、朝文都是一个字,同义不同音。1939年逃难到中国,在吉林柳河住下了。我1946年参军后,怕国民党报复,爸爸带着一家人又回朝鲜了。
吉林朝鲜族人多,像我刚参军时的那个“李红光支队”,几乎全是朝鲜族人,后来变成了辽宁独立师,1949年成建制回朝鲜了。有个叔伯哥哥,和我一块参军的,那次回国了。
我是炮兵,炮兵朝鲜族同志挺多,都走了就不能打仗了。
杜博老人说:
打天津纽扣厂,我的警卫员韩林峰受伤了,就倒在我旁边。一颗子弹从眉心打进,从后脑出来,竟然还能说话,抓着我的手还掉几个眼泪,一哭伤口就冒血。卫生员给他包扎,我掏摸他的衣兜,党证在,写着部队、姓名、年龄、职务的纸片也在。那时我们师每人身上都有张这样的纸片,谁牺牲了,一看就明白,不然就可能成了无名烈士。我又把自己刚发的5万元津贴费给他揣兜里,5万元就是现在的5元钱,能买两条土造烟,他抽烟。
这人完了。看着把他抬走了,我心里这个难受呀,在心里直骂。
韩林峰18岁,朝鲜族人。朝鲜族同志文化比较高,所以炮兵就比较多。小韩初中毕业,一张娃娃脸,勇敢又机灵。参军两年多了,老兵了,我让他下去当班长,他不干,就爱跟着我。
天津解放了,派人去师医院看他,说没这个人。我认定这人是完了。身边倒下多少人了,那种伤还有个救吗?没想到,两个月后,他又白又胖的回来了,真是奇迹呀。
1949年12月,在广西,接到命令,包括韩林峰在内,我们营100多名朝鲜族同志回国了。从黑龙江打到广西,一起战斗了4年,难分难舍呀,都哭了。
5次战役后,我们营在平壤北边顺川郡休整,韩林峰带两个警卫员找到我们,那个亲哪。两杠三星,他是上校团长了,啪地立正、敬礼,叫我“老营长”。我说咱们是友军了,再说团长也不应该给营长敬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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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篇 红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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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成立了!”
1949年10月1日,当毛泽东站在天安门上,用浓重的湖南口音向全世界发出这样的宣告时,解放了这座成了共和国首都的北方古城的四野将士,正在他的家乡的红土地上浴血奋战。
天安门前的礼炮、礼花,与衡宝战役的枪炮声呼应。
国民党在大陆上的最后一张王牌——白崇禧的桂系集团赖以起家的那点最值钱的家当,基本玩完了。
第十八章 大迂回、大包围
“黑土地之狐”来到红土地,来会“小诸葛”、“白狐狸”。
国共两党两军颇具谋略、智慧的两员战将,终于要掰掰腕子了。
而“白匪本钱小,极机灵”,毛泽东在说了这句话后,就把大网远远地撤向白崇禧身后的老家了。
一、白崇禧像条泥鳅——续“战犯录”之五
从武汉退至长沙,又退至衡阳,白崇禧退得从容不迫,透着杀机。
先是张轸投共,接着就是程潜和陈明仁。特别是陈明仁那一闷棍,实在是闷得他眼冒金花,又恨恨不已。这个湖南佬,既能叫老蒋“校长”,又跟共产党杀出血仇,那是比他白崇禧更应对党国忠贞不贰的呀?连这等人都反了!
不过,他很快就稳住阵脚,而且一个回马枪,在青树坪咬了林彪一口。
林彪、四野也不过如此。白崇禧颇有几分得意。
“为将之道,要能带兵,要能练兵,要能用兵。开诚布公,信赏惩罚,此带兵之道;技艺纯熟,指臂相使,此练兵之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此为用兵之道。”
这是八年抗战结束时,当了8年副参谋总长兼军训部长的白崇禧,在其所著的《现代陆军军事教育之趋势》一书中的一段话。
抗战初期,他的《游击战纲要》一书,曾作为国军军校研讨游击战的教材与实施游击战的依据。
自黄埔建校、北伐战争后,多少名将已经默默无闻,那并非仅仅被自然法则的风吹雨打去。而“小诸葛”无论著书立说,还是统兵打仗,始终威名不减。
喜欢带兵打仗,坐在马桶上也常捧本兵书的“小诸葛”,知道眼下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一招不慎,就可能全盘皆输。
二野、三野渡江作战胜利后,矛头直指杭州、上海和浙赣铁路。四野先遣兵团已进至鄂北,主力亦由华北南下,直逼华中。白崇禧即令武汉地区的部队收缩防线,收拾行囊。首先将桂系主力7军、46军、48军,逐次向湘赣边境及南浔线撤退,华中军政长官公署撤驻衡阳,同时一路炸桥毁路,抢掠粮食。
他知道自己本钱小,不能硬碰,到处设防,必须集中使用兵力,还要把老天爷和土地爷都调动起来,以智取胜。
特别是在汤恩伯上海失败后,他已经成了共军主要追逐的目标,就更要兵力不足智力补了。而在这方面,他自信自己不在任何人之下。曾在大别山把二野主力整得挺苦的“小诸葛”,看中了五岭以北的险要地势,希图在那里扬长避短,利用桂系善打山地战的特点,取得若干战术上的胜利,控制湘南,确保两广。
8月初,正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