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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间,只孤零零剩个63军,实际上闪开了一大片空当。
等于告诉共产党:机不可失,快来打吧!
广西战役,白崇禧的“南线攻势”已经部署妥当。在重庆视事的蒋介石,一个电报,将白崇禧用来阻止四野西路军南进的黄杰1兵团,直接调去贵州了。
白崇禧的敌人太多了。
一会儿广州,一会儿重庆,白崇禧的那架专机难得有闲着的时候。ro月7日,衡宝大战进入关键时刻,他的4个精锐师已是生死存亡之际,他坐着飞机离开衡阳去桂林了。一根肠子八下扯,广西那边还一堆乱麻等他理呢。虽然科技发展可以使他遥控、指挥,可像去海口联系舰船撤退桂系军队这等事,也非他“御驾亲征”不可吗?
就是非他不可。那“海南王”薛岳,是要金条,也要面子。若不上门说小话,他“小诸葛”就是有多少金条,也休想从薛岳那儿租来舰船。
四野南下后遇到的那些难题,就说缺粮吧,如果也得林彪亲自出马,华中、华北、东北到处跑着讨要,那衡宝战役和两广战役还有个打吗?
李宗仁让桂系退往海南岛,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上上策。琼岛再多20万军队,那海南岛战役就难打了。四野两个军登岛,兵力绝对不成比例的劣势,多了又没船。可蒋介石也好,李宗仁也罢,国民党有几招棋走对了?蒋介石让卫立煌撤往锦州,让傅作义退到江南,不都是对的吗?可实行了吗?你白崇禧来海南,我薛岳往哪儿摆?问题不在于对错,而是根本就行不通。
既想撑住国民党那方天,又要竭力维护桂系的利益,替李宗仁出谋划策,跟蒋介石讨价还价,还得提防那些同为党国大员的“战友”拆台、使坏。军事上当断不断,大尾巴会一个又一个,战场上已把机会推给了对手。而官场上东挡西杀,更使他这个“小诸葛”心烦意乱,不可能专注于战事。
还是那句话:就是诸葛亮再世也没辙了。
五、“照张狼狈相吧”
12月9日,40军政治部致电四野政治部:“现我军有尉以上军官俘虏一千八百余人即送何处指示。”
10天后,又变成了“二千二百余人”。
广西战役,白崇禧集团正规、非正规军20余万人,除约两万人逃往越南,另有3万左右躲进深山为匪,其余悉数被歼。
在被歼的17万人中,有中将、少将90人。
兵败如山倒之际,军装笔挺的将军们,大都摇身一变成了“商人”。
12月4日,39军占领南宁后,又向西疾进。115师344团赶上两个同向的老百姓,其中一个大个子一瘤一拐的,一套半旧的黑衣裤,上衣襟刚刚掩过肚脐眼。
—老乡,前边那个村子叫什么名字?
—老总,不知道。
不是当地口音。
——你们是什么地方人?
—河南人。
—河南人到这里做什么?
——做生意。
问来答去间,已有人上前从旁边小个子身上,搜出国民党军队专用的赤金金砖。
这时,一个解放战士走过来,瞅一阵大个子,说:这不是“熊大鼻子”吗?
大个子仍然故作镇静,老总,你说什么呀?我是个正经生意人。
―别装相了,熊师长,我在东北还听你训过话呢。
这个被称为“熊大鼻子”的熊师长叫熊新民,是1兵团副司令兼71军军长。他在东北时是71军87师师长,是陈明仁的老部下,没少和39军打仗。
熊新民扮商人露了馅,那套衣服让人一眼就看出那人来路不正。63军副军长郭永镶,48军军长张文鸿,一身衣服倒挺合身,还是被部下、老乡揭了老底。
衡宝战役,7军军长李本一只身逃脱,跑回广西,开头躲在全州乡下,不敢去桂林见白崇禧。因为撤退时白崇禧让他走大路,他认为桂军搜长山地战,应该走小路,走捷径。
“钢7军”军长很会化装,他是扮作商人逃回广西的,这回又故伎重演。像他们这种人,那时节无论多惊恐、狼狈,篷头垢面,那面相、面色,还有那双手,都是混不进到处都是体力劳动者的人堆的,扮个商人最合适了。辽沈战役,那个精锐的廖耀湘兵团在辽西溃败后,廖耀湘戴顶毡帽,穿件棉袍,赶头驮着两袋花生的小毛驴,碰到盘查,就说自己是做小生意的。
这次,李本一想先潜回老家荣县,躲过风头,再作打算。一套青衣裤是早就准备好的,一口广西话也无破绽,那只右手却不敢伸到人前。攻打天津前,林彪让把陈长捷等人的相貌特征告知每个战士,一定要活捉他们。这广西战役,堂堂的“钢7军”军长李本一右手少个指头,大家岂能不知?
越不让看就越要看,一看就再说什么也不好使了,你就是李本一了。
李本一是被41军121师363团捉住的。
离休前为广州军区代司令的刘存智老人,当时是363团副团长。
老人说:把李本一押来,他说“要见你们团的长官”,我说我就是。当时363团没团长。那年我才24岁,许多战士都比我大。他仔细看看我,不信,说别开玩笑了。从他身上搜出日记,当天写的是“昨日掌中十万,今朝完矣”。我说:还有女兵3员。他被俘时,身边警卫人员都跑散了,只有3个女兵,都是地主的女儿。他说:你别羞耻我了。
李本一被俘后,提出三点要求。一是有马骑,刘存智说这个可以。二是吃米,不吃面,刘存智说这个没问题。三是不要照相,刘存智说这个不行。当时正好有记者在场,刘存智说现在就来一张吧。
李本一叹口气:好吧,照张狼狈相吧。
连白崇禧都差点儿当了俘虏。
11月25日,39军115师344团占领柳州后,3营即直奔机场。13时赶到那里时,白崇禧乘坐的那架飞机,刚刚起飞几分钟。
倘若3营那铁脚板再抢出几分钟,“小诸葛”会成了什么模样?
孙洪瑞老人说:
在海南岛抓个中将罗憋勋,是62军副军长兼151师师长,那洋相算是让他出尽了。
搜身时没搜出枪和文件,但搜出不少金砖、金条。他点头哈腰的,一口一个“奉送长官”、“奉送长官”。我们给他揣回那套士兵服装的口袋里,告诉他,个人东西,我们不要,你自己保管好。他又点头哈腰的,一口一个“谢谢长官”、“谢谢长官”。
押他去军部,他胖,带着那么多金砖、金条,还有3千块大洋,实在走不动。我说找两个老乡拾着你,一里路一块大洋,怎么样?他说“遵命”、“遵命”。
他说他是黄埔4期的,和林彪是一期的,让我们给林彪打个电话。我说起义呀,投诚呀,投降呀,找我们,找琼纵,找林总,找谁都行,都会欢迎,你早都干什么了?当了俘虏来这套,林总有工夫搭理你?他说“那是”、“那是”。
听说要见韩先楚司令,他慌了,把衣服又神又整的,还让我给他找把梳子,说头发太乱,要梳理一下。又说见这么大的长官,如何动作,我先给你演练一下,看行不行。我说你老实待着吧,我们共产党不兴这一套。
被俘时,他就一手撰个金佛,一手拿串佛珠,身上还有本卦书。一路上,他就捻着那串佛珠,嘴里念念有词地嘟嚷着。
韩司令见到这本卦书,说:这仗你没先算一卦?
他说:算过,算过,凶多吉少,凶多吉少。
逃到川东,最终也没逃脱被俘命运的宋希濂,说他“觉得应该是自己生命的终结了”。
逃到越南,两年后终于逃去台湾的1兵团司令黄杰,又是一种什么心境?
我于12月13日上午9时,平指挥所第三组官兵,步下爱店市街,峙马屯堡全上迎风奴扬的三色法国国旗,映入我的眼帘,只要再走5分钟,便离开了大陆最后一寸土,我对爱店的一苹一木,都有无限依恋。再回首,遥望远远的丛林和陈陈的青山,丛林与青山之间传来的枪声与烟火,震撼了我的心,也匀出了我的热泪。经脸告诉我:离井别乡是件最痛苦的事。何况这次别离是我们把守的国土被共产党们所掠夺,通迫我们走向异国的土地,我不能否认我没有责任。因此我的心中,不单是充满着去国怀乡的凄苦情绪,同时也泛起了忧讥忧详的晰愧感觉。我带肴痛苦与依恋,楷拭着滴下来的眼泪,一步步向峙马屯的关卡走去,在迷惘与空应中,离开了可爱的祖国。
四野南下的对手中,唯宋希潦兵败后,掏枪想要自杀。
“完了!”当他们想到自杀,或是匆忙地换便衣时,是不是也会想:真的就完了?一个时代,一个王朝,真的就这么稀里哗啦地完蛋了?
不知道李本一那右手的残疾,是不是在战场上落下的,是打杀中国人时落下的,还是抗战打鬼子的留念。人们知道的是,这些被俘时出尽狼狈相和狼狈逃往越南的败军之将,在艰苦卓绝的八年抗战中,都曾为国家和民族立下过汗马功劳。
即便那一刻想不到,在后来漫长的岁月中,他们也肯定会想到:倘若抗战胜利后蒋介石不发动这场内战,或者不跟着蒋介石参加这场内战(身为军人,这可能吗?可他们能不这样想吗?),那他们会是什么样子?
六、战争景观
邕(唐朝时南宁称邕州,故简称“邕”)钦(州)公路上的小董好,是个万余人口的桂南小镇,依山傍水,风光秀丽。人家多以经商和小作坊为业,如粮食加工、纸烟、糖酒、酱醋等,逢单赶集,十分热闹。
12月3日,白崇禧临去海口前,命令华中军政长官公署直属部队和家属近两万人,分乘200多辆大小汽车,还有200多辆载运美式武器装备的汽车,10多辆载运大洋的汽车,经造钦公路向钦州撤退,到龙门港登船去海南岛。结果,这支长龙似的庞大搬家队伍,分别在钦州和小蓝好被打乱、截获。
小盆好成了“太太集中地”,到处都是女人、孩子,南腔北调地哭啊、叫啊。
赵兴元老人说:
琶钦公路上,停在路上、翻倒在路边的汽车,敌人尸体,枪支、弹药、钢盔、行李、皮箱、皮包、衣物,乱七八糟丢在路上,绊脚。还有文件、地图、委任状、女人照片,那文件有的应该挺有价值,哪顾得上呀。那地都湿渡谁的,一脚踩上就没模样了。
这种大战后的战地场面见得多了,枪林弹雨、血肉横飞中的冲杀也习以为常了。有些吃惊的是,冲进小黄坪时,哪来那么多女人、孩子呀?而且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当地人,都是国民党家属,有的还穿着旗袍和高跟鞋。
路边汽车旁、树下、草丛里,人家院子里、屋檐下、柴垛边,到处都是,山坡上也一堆一堆的。有的披条毯子,有的裹件黄呢子军大衣,许多人披头散发,穿什么都泥猴似的。见到我们,有的把孩子死死抱进怀里,惊恐地望着。有的在哭,脸上分不清泪水、雨水,只看到肩头在抽动。有的好像没看见你,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眼睛直呆呆地不知瞅什么,木头人似的。孩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那眼神实在难以形容,看不到一点儿孩童的天真、稚气。
镇子里还有敌人,胡乱地放枪,我们也不还击,怕伤着女人、孩子。他们没有武装,也算不得战俘。我们还要向钦州追击敌人,也不能管他们。
韦统泰老人说:
衡宝战役在黄土铺,开头不知道那是7军军部。望远镜里见行军队列中有女人,坐着滑竿,也就料知是相当一级的机关。枪一响,女人都往草丛里钻,顾头不顾锭。打扫战场,把她们也搜出来,瞅着一个个那样儿,就想这哪是女人来的地方呀?把她们和俘虏分开,有的不干,非要跟着丈夫不可。她们不了解咱们政策,以为要杀她们丈夫,那就是永别了。有的不知丈夫死活,就那么哭哭啼啼,怎么劝也不行。
战场上常见到女人、孩子,可哪儿也没见到小董好那么多呀!
当兵打仗,打日本,打国民党,什么场面没见过呀。可战场上女人哭、孩子叫的,那场面怎么也是看不得,太刺激了。
翟文清老人说:
辽沈战役,沈阳、长春、锦州,还有那个出辽西的廖耀湘兵团,敌人大体上分为四沱,敌军家属则是沈阳、长春、锦州三佗。平津战役是北平、天津、塘沽、张家口、绥远五佗,家属也是五佗。唯独这广西战役,白崇禧集团的那些官太太,差不多都到小董好集合了。
那时白崇禧有5个兵团12个军,那一个兵团的兵力还没咱四野一个军多,可他们原来都是齐装满员的,是叫咱们打成这副可怜相的。桂系抱团,白崇禧也挺够意思,一些战死的校以上军官的家眷,也都供养着。所以,尽管兵力越来越少,官太太的队伍并不少多少。更重要的是,像沈阳、长春、北平那样的大城市,一下子跑去多少官太太也显不出什么。只有万把人的小董好,一下子聚来这么多女人、孩子,那会成了什么样子?
那时我是副教导员,在后边搞收容,赶到那里时,正赶上让她们集合,不知要去哪里。那么大个镇子,吃饭也是个问题呀。有的怀里抱着孩子,手上还领着一个。有的把手提箱拴根带子,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