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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龙石已下,从墓道进去,绝无可能。”晏歌平静地说完,定定看着叶泠兮,“公主还是没有告诉我,何为大罪?”
叶泠兮脸上的笑意微微消逝,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本宫要对皇爷爷不敬,想要盗陵。”
“哦?”晏歌对于叶泠兮有这样的举动颇为吃惊,“这皇陵之中有什么值得公主冒险的?”
叶泠兮看了一眼晏歌,正色道:“父皇的命,就是大云的天,父皇只有好好活着,大云才有真正中兴的那一日。所以,小歌,本宫需要你帮我进入皇爷爷的地宫,盗取陪葬至宝,长生杯。”
晏歌是听过长生杯的传闻的,此杯神奇之处,在于有起死回生、延年益寿之效,她呆呆地看了看叶泠兮,“皇上龙体有恙?”
叶泠兮点点头,眸底尽是忧色。
晏歌淡淡道:“容我三日,准备准备。”
叶泠兮大喜道:“小歌,你若助本宫成了此事,本宫定会设法让你离开这里。”
晏歌平静的眸子忽地闪过一丝清澈的光芒,她抬起头来,喃喃道:“我想回家……”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从她口中说出,第一次有了颤意。
叶泠兮重重点头,握紧了她的手,“本宫答应你,让你回家。”
“谢谢。”晏歌嘴角僵硬地扬了扬,似是第一次对人微笑。
叶泠兮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可以有七日准备,七日之后,本宫还有一位帮手来,到时候胜算也高些。”
晏歌微微点头,忽然问道:“公主殿下,父帅他身子可好?”
叶泠兮愕了一下,点头道:“去年与大晋一战,虽然受了箭伤,却性命无忧。我大云与大晋交战多年,幸得有晏大将军镇守寒西关,才能有我天下太平。所以,父皇不会让他有事,本宫也不会让他有事。每年军饷药材,只要是晏大将军开口的要的,必双倍补给……”
“如此便好。”晏歌打断了叶泠兮的话,从叶泠兮手中抽回了手,往后退了一步,“我先告退了。”
“嗯……”叶泠兮忍住了想说完的话,目送晏歌打开小窗,离开了这里。
木鱼声再次停下,锦奴一脸苍白,定定看着叶泠兮,“公主殿下,你可要想清楚了,盗陵之事若是泄露出去了,您可是……”
“死罪。”叶泠兮含笑摇头,“父皇性命比我的性命要重要千倍,这个杀头死罪,本宫担定了!”
“唉……”锦奴知道不可再劝,于是摇了摇头,“奴婢就陪着公主疯这一次吧。”
叶泠兮笑然点头,上前从锦奴手中拿过木槌,咚咚敲了两声木鱼,笑道:“所以这祈福的木鱼,接下来就交给本宫来敲,希望皇爷爷在天有灵,保佑我可以安然事成。”说完,虔诚地合上了眼,“咚咚”地敲起了木鱼来。
锦奴立在一旁,心头沉重万千,莫说避开守将不易,即便是避开了守将进入了地宫,那里面究竟设了多少机关,这可是历朝帝王的秘密啊。
皇陵陪葬财宝无数,历年来俱是江湖大盗梦寐以求的财富,可是百年来,没有任何一个大盗能盗得其中一块砖石,不是因为皇陵守将严密,而是地宫中的机关,凶险异常,超出了常人的想象。
尤其是云景帝的昊陵,当初或许就是因为要陪葬长生杯,所以请了当世第一工匠设计地宫机关,当陵寝完工,那第一工匠也自此消失在这世上。没人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更没有人知道那些机关究竟有多厉害,因为只要听说这些机关出自那位第一工匠,便没有人敢不要命的以身犯险。
夜色深沉,昊陵阴森,锦奴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冷战,长长地叹了一声。
日子如常,六日转瞬即逝。
静夜,子时,临安,醉今宵。
“果然还是十六的月儿圆,姐姐,你看!”子鸢趴在小阁窗畔,抬手指向了天上那轮皎洁的圆月,“再过半个月,便可以瞧见姐姐艳倾临安的花魁大试啦!”
苏折雪含笑点头,复又默默地叹了一声,“明日你便要去昊陵任职了,姐姐打听过,负责此次皇陵祈福活动安全的朝廷官员,不止你一人。”
子鸢回过头来,瞧见了苏折雪眸底的忧色,哼了一声,“是啊,还有那个总是对姐姐毛手毛脚的沈少将军。”
苏折雪微微一笑,试探地问道:“你……这是生姐姐的气呢,还是……”
“自是生自己的气!”子鸢走到了苏折雪身边,握住了苏折雪的手,点头道,“姐姐是这世上待我最好之人,也是这世上最干净的女子,岂能让那个纨绔子弟给占了便宜?”
苏折雪听着这个回答,心底微微一凉,想要缩回手去,却被子鸢紧紧抓住,她的心猛烈地一跳,不敢相信地定定看着子鸢。
子鸢干咳了两声,犹豫再三,终于说出了口,“姐姐,我不知道女子跟女子之间,是不是能有像男女一样的相许之情,可是我知道姐姐心里已有……已有……”
苏折雪只觉得眸子一湿,笑了笑,“说什么傻话呢,呆子,那是姐姐的荒唐,你不必放在心上的……或许只是因为姐姐太寂寞了……所以才会对你有这种不该有的……期望……”
子鸢摇摇头,正色道:“不是姐姐荒唐,而是我没心,都不怪姐姐。”说着,子鸢抬手拍了拍苏折雪的手背,点头道:“待我从昊陵回来,我会试着像姐姐待我一样,若是有一日,我真能待姐姐如挚爱,姐姐就做我的都尉夫人,可好?”
“你……”苏折雪怔怔地看着子鸢,只觉得这些话是她听过的最醉人的情话,也是她最想得到的承诺。
子鸢对着苏折雪眨眼一笑,又迟疑了片刻,方才继续开口,“可是……可若是我……”
若是子鸢努力到最后,也只能待她如至亲,她的苏姐姐可否愿意让子鸢保护照顾她一辈子?
这句话子鸢没有说完,是因为苏折雪已经情不自禁地偎依入了子鸢的怀中,双臂环紧了子鸢的腰肢。她的脸颊紧紧贴在子鸢的心口,听着那真实跳动的心跳声,含泪笑道:“呆子,什么都不必说了,就让姐姐靠靠,可好?”
子鸢愕了一下,默然点了点头。
苏折雪嘴角轻轻一扬,只觉得那么多年的委屈,终于有了这样一刻的回报,即便是他日子鸢还是做不到待她如挚爱,能有这样一夜,对她而言,已经足够了。
“呆子……”苏折雪在心底热烈地呼唤着,“抱紧我些,可好?”偏生这些奢望,苏折雪不敢轻易开口,她怕这来之不易的温暖会因为她的得寸进尺而瞬间消失无踪。
阿翎立在小阁之外,转过了身去,抬眼瞧着天上那轮明月,只觉得月华千里,苍生处处,可留在她身边的只有身后那抹属于自己的孤影。
“这样也好,本就该如此……”阿翎微微一笑,浑然不知视线中那越来越模糊的月光,其实是因为她那些忍不住的泪水。
“当真本该如此么?”
一个阴森的声音突然响起,阿翎骇然循声瞧去,触目之处,还是那双阴魂不散的幽绿色眸子。
第五十一章 。夜风藏祸端
“小歌,可否借一步说话?”叶泠兮还是开了口,侧了侧身子,示意晏歌随她一起进暗道说话。
晏歌看了一眼叶泠兮,“你过来帮我接着打,不然这块铁可要废了。”
看见工女接了手,晏歌便漠然跟着叶泠兮退到了暗道中,抬眼淡淡地看着叶泠兮,似是等她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叶泠兮伸出手去,握住了晏歌满是汗水的手,郑重地道:“本宫有一事,求你帮忙。”
“能让堂堂楚山公主开口说‘求’,必定是大事。”晏歌说完,眉目之间俱是波澜不惊的静意,“父帅说过,君王之令,亦做军令,晏歌岂敢不从?”语意沧桑,语气却冰凉得厉害。
叶泠兮点头道:“今夜你悄悄离开这里,亥时到值殿来找本宫,切不可让旁人瞧见你,可明白了?”
“好!”晏歌说完,便转过了身去,径直走回了自己工作的锻造台,低头默默工作起来。
叶泠兮怔怔地看着晏歌的侧脸,这一刹那,即便是这里热浪袭人,叶泠兮也觉得晏歌就像是一块冰封千年的寒玉,莫说是火烧不化,就算是用天下最厉害的锋刃去劈她,也依旧纹丝不动。
这六年,将她的少女天性掩盖到了哪里?又将她作为一个活人的七情抹杀在了何处?
叶泠兮愧然转身,沉默着沿着原路返回,她不可在这里待太久,否则会引起一些不该有的猜疑。
等叶泠兮关好九井机关,转过弯,来到久候的锦奴与十名禁卫营面前,淡淡说了句,“风水九井没有雨蚀,本宫可以放心去值殿了。”
“诺。”
待叶泠兮赶到值殿,今夜的第一次祭祀在沈贵妃的主持下开始进行了。
叶泠兮立在众位公主之间,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母后站在沈贵妃身边,不住地轻咳着,还要时刻恭敬地应着沈贵妃的话。
若是不知道当今大云沈贵妃宠冠后宫,定会以为现在正在主祭的沈贵妃才是大云皇后。
大云皇后,总是这样可有可无,因为在朝廷中,她没有可以依傍的外戚,在后宫中,更没有云徽帝的君王独宠,她唯一保住的只是她的名号——皇后。
“拜——”
内侍一声高喝,众位后宫女子尽数跪倒,对着云景帝的巨碑接连叩头三次。
“祭祀完毕,请诸位公主娘娘回值殿休息。”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在这里待会儿。”沈贵妃淡淡地留了一句话,便让众人退了。
叶泠兮快步上前扶住了大云皇后,对着她微微一笑,“母后,儿臣扶您回殿歇息。”
“嗯。”大云皇后欣慰地笑了笑。她这一生生了一子一女,母亲不受宠,三皇子叶桓自然做不得太子,他倒也也乐得做个逍遥王爷,成年之后便离京去了封地生活。唯有这个女儿楚山,大云皇后知道,这个孩子是云徽帝疼到心里去的,只要有她一日,她这个做皇后的娘,日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突然,前路被一位华服少年给拦住了,只见他眉角微挑,又对着大云皇后微微一拜,“参见皇后娘娘。”
“你……为何会在这里?”叶泠兮忍不住惊呼一问,她万万想不到这次后妃公主祭祀昊陵,竟然曹世子曹伯宵也跟来了!
曹伯宵笑道:“公主殿下似是不想瞧见我?”
叶泠兮寒下脸来,“曹世子想多了,本宫只是觉得有些疲乏,这一路舟车劳顿的,想回去歇息了。”说完,便挽着大云皇后打算绕开曹伯宵,直接回值殿歇息。
“唉!慢着!”曹伯宵似是不想让她离开,只见他伸臂拦住了叶泠兮的去路,“公主殿下,容微臣把话说完,您再走不迟啊。”
大云皇后低声道:“曹世子,本宫实在是身子不适,泠兮还要扶本宫去召随行太医诊治,咳咳。”说完,刻意地咳了两声。
叶泠兮慌忙轻抚母后的后背,“母后,你再撑会儿,儿臣这就扶你过去。”
“慢!”曹伯宵还是拦住了两人,对上了叶泠兮已有怒意的眸子,却依旧觉得眼前的美人儿是那样的好看,不由得翘起了嘴角,笑道,“楚山,自从国寺一别,我有好多天都没有跟你好好说话了,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你何必……”
“母后是一国之后,身子不适就该早些找太医诊治,若是因你耽误了病情,你可知罪同欺君!”叶泠兮怒然一喝,接着道,“本宫素来敬你懂礼,若是再纠缠下去,与无赖何异?”
曹伯宵脸上的笑容一僵,让开了路来,“楚山,你还是不懂我的心呐。”
“呵……”叶泠兮嘲然一笑,却没有答他的话,扶着大云皇后渐渐走远,心底对曹伯宵的厌恶又深了几分。
曹伯宵脸色一沉,转过了头去,怒然一瞪那个不知看了多久笑话的沈远,“你敢笑我?”
沈远连忙掩了笑意,恭敬地抱拳走了上来,“小弟怎敢呐!”
曹伯宵哼了一声,四处看了看,扯着沈远退到了没人的地方,这才开口道:“你小子给我听清楚了,今次我们争旨来此护卫皇宫女眷,并不是来这个阴森森的破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