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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鸨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主上,连忙跪地道:“属下可是说错了什么话?”
阿翎倦然摆了摆手,道:“没事,你先下去吧,我先一个人静静。”
“属下告退。”老鸨只有退下。
阿翎提起酒壶又喝了几口,只觉得苦意甚浓,索性不再喝酒,提着酒壶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咦?”子鸢揉着肚子往大堂走去,才走到一半,便瞧见了阿翎落寞的背影,“她是怎么了?”突然感觉有谁拧住了她的耳朵,子鸢连忙求饶道,“疼!疼!疼!”
老鸨松开了手,叮嘱道:“臭丫头,主上需要一个人静静,你可别去烦她,先把你外间的破事了了!”
“外间已经不是什么破事了。”子鸢笃定地微微点头,“本来我还奇怪,好端端的楚山公主为何会突然变那么恶毒,原来只是为了报仇捉弄于我。如今她那口气也舒了,后面自然是安排好一切,让我回禁卫营。”
“你就那么笃定?”老鸨有些怀疑。
子鸢点头道:“姐姐素来厉害,现下有她撑场,必定不会有失,只是……”子鸢又探头瞄了一眼阿翎,“妈妈,为何阿翎姑娘总是不爱笑呢?”
“有些担子太沉,是笑不出来的。”老鸨白了子鸢一眼,“你成日嘻嘻哈哈的,又怎会明白这个中滋味?不说也罢!”说完,老鸨便走入了大堂。
“担子?”子鸢喃喃念了一句,眼珠子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地笑道,“扛累了也该放放才是……”
第三十一章 。今朝故人见
“踏踏……踏踏……踏踏……”
马蹄徐徐在临安大街上踏着,拉着一辆紫蓬马车朝着醉今宵的方向驶去。
车上两人正襟整衣,相互瞧了瞧,确认装扮无误了,这才闲闲地掀起车帘,望向车外的风景。
“公……子,今日一过,这春日也算是尽了。”这人穿了一身灰色短衫,扮作了上了年纪的老奴,说话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可却还是听得出当中的柔意来,不是楚山身边的老宫奴,又有谁人?
她身前,一袭锦衣华服在身,扮作俊俏公子的叶泠兮微微点头,握了握手中的玉扇,月华似的脸蛋儿微微一偏,瞧着外间,说道:“你这声音还是装得不像,一会儿少说几句话。”声音清朗,虽说有些偏柔,可比起老宫奴的声音来,又扮得更像弱冠少年几分。
“诺。”老宫奴点了点头。
叶泠兮嘴角忽地浮起一丝笑意来,“我们好像到了。”
老宫奴沿着叶泠兮的视线瞧去——“醉今宵”三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即便是白日朗朗,来此买醉之人依旧不少,单是看拴在大门外的上好良驹便足足有十余匹,更别说候在门外胡诌着话的小厮,放眼瞧去,也足有二十余个。
“没想到醉今宵白日也如此热闹。”老宫奴感叹一句。
叶泠兮黯然笑了笑,“何时我大云征兵报名之时,也能有这等景象?”
老宫奴一时不知道该接口什么,只听赶车的车夫忽然道:“公子,到醉今宵啦!”说完,已勒停了马车。
“打赏。”叶泠兮吩咐了老宫奴一句,当先掀起车帘,跳下了马车,“唰!”地一声展开了手中玉扇,昂起头来,看着“醉今宵”的招牌三字喃喃念了一遍。
老宫奴打赏完车夫,吩咐车夫在这儿候着,便急急地走到叶泠兮身边,扯了扯叶泠兮的衣角,“公子,我们进去吧。”
叶泠兮含笑点头,甫才走到门口,蓦地停下了脚步,合眼仔细嗅了一口,不觉赞道:“我原以为只有宫中才有这等美酒,没想到,这里也有。”
老宫奴仔细闻了闻这酒香味儿,尚未喝到一滴,便已觉淡淡醉意,如此美酒,当真是世间少有。
“呦!公子面生得很呐!可是第一次来?”
老远瞧见了叶泠兮与老宫奴,便有打扮艳丽的姑娘翩然迎了上来,自然无比地挽住了叶泠兮的手臂,酥酥地轻轻刮了一下叶泠兮的脸蛋,笑道:“公子打哪儿来?怎么称呼?”
叶泠兮蓦地只觉得双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连忙推了推姑娘们,干咳了两声,沉声道:“在下慕名而来,今日只想一睹花魁苏姑娘芳容,不知可有缘一见?”
姑娘们媚媚然痴痴笑了笑,对着大堂中忙活招待客人的老鸨眨了下眼,呼道:“妈妈,这位公子眼光可高了,指名要见苏姑娘呢!”
老鸨闻声抬眼,当对上了叶泠兮的眸子,眉心一蹙,复又笑盈盈地走了过来,“公子,您要见我的心肝儿折雪?”说着,示意姑娘们先去招待其他客人,“你们先去忙,这位贵客就由老娘来招待了!”
“是,妈妈。”
叶泠兮看着姑娘们走远了,心底暗暗地舒了一口气,暗暗忖道:“自古烟花巷便是英雄温柔冢,这话果真不错,要是今日换做是男子来此,方才那几位姑娘只须软语几句,只怕喝上个十杯八杯都不够过瘾。”
老鸨上下打量了一眼叶泠兮,只觉得这公子虽然女气了一些,可那与生俱来的贵气却不是一般官宦子弟能有的,突地,她的眸光落在了叶泠兮的耳垂上,眼底的笑意忽地深了几分,“公子啊,真不巧,我那心肝儿昨个忙了一夜,才歇下不久,公子若是要见折雪,还请改日再来吧。”
叶泠兮淡淡一笑,从怀中拿出了那条汗巾,递到了老鸨手中,“妈妈先别忙回绝,且先问问苏姑娘,是见还是不见在下?”
老鸨略微一惊,接过了汗巾,目光巡梭到了那朵雪梅上,“公子?”
“在下今日既然来了,不管能不能见到苏姑娘,也得先尝几口这儿的美酒,妈妈可先问问苏姑娘,在下先去那儿喝上几杯。”叶泠兮依旧笑着,说完,只见她带着老宫奴走到大堂的一角包厢中坐下,点了一壶美酒,几盘小菜,悠然欣赏起堂中起舞舞姬的舞姿来。
老鸨握紧了汗巾,吩咐了姑娘们好生伺候着,便急匆匆地往后堂走去。
后院幽幽,小阁寂静。
苏折雪安静地睡在锦床上,罗帐垂下,安静中只能听见苏折雪均匀的细细呼吸声。
子鸢坐在书案边,杵着脑袋,叼着毛笔,歪着头瞧着小阁外的天空,出神地想着什么?
“咚咚。”
突然门被人叩响,子鸢连忙放下毛笔,快步走到门后,将房门打了开来,对着老鸨比了一个小声的手势,“妈妈,姐姐才歇下不久,可别吵到她……”话说到一半,眼尖地瞧见了老鸨手中的汗巾,不禁压低生意喜道,“我的汗巾回来了!终于回来了!”说着,便从老鸨手中把汗巾给抽了出来,在手中反复检视,“干干净净,一点血渍都看不出来啦!”
老鸨怒然伸出了手去,揪住了子鸢的耳朵,“你这臭丫头,高兴成这样做什么,我瞧今日那人来者不善,定又是你惹来的祸事!”
“哎呀,妈妈饶命饶命!”子鸢连忙求饶,“妈妈,这……这祸福未知,既然妈妈都说是我惹来的,自然该我去解决,还请妈妈手下留情,留情啊!”子鸢被拧得生疼,可是一想到苏折雪此刻正在熟睡,当下忍住了叫唤,对着老鸨连连抱拳求饶。
“你解决?”
“不错,我……我……嘶……”
老鸨松开了子鸢的耳朵,子鸢接连倒吸了好几口气,揉了揉耳朵,连忙将汗巾小心收好,眼珠子忽地一转,笑嘻嘻地道:“妈妈你放心,我这次定不闯祸,就先打扮打扮,妈妈就安心的先出去照顾生意吧!”说完,子鸢急急地关起了房门,将老鸨拦在了门外。
“臭!”老鸨生怕真吵醒了忙了一夜的苏折雪,硬生生地忍住了叫唤。
不多时,子鸢又将房门打了开来,只见她穿了一身醉今宵的小厮衣裳,还在唇上用毛笔画了道八字胡须,笑道:“走,让我去会会她!”
“你……”老鸨话还没说完,便被子鸢急急地拖着走下了小阁。
苏折雪哪里睡得着?
子鸢与老鸨的脚步声尚未走远,苏折雪已睁开了略显疲惫的眼眸,喃喃道:“呆子,你的事岂可少了姐姐帮衬?”
老鸨与子鸢跑到了大堂外,老鸨总觉得有些不妥,便拉住了子鸢,道:“这大堂里酒客甚多,万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也不好行事。”
子鸢点头道:“妈妈不妨把那人请到二楼沈远那厮包下的包厢里?”
老鸨想了想,觉得可行,可还是不放心子鸢,“你可不要闹出什么大乱子来,否则老娘就……”
子鸢连忙闪开老鸨的手指,嘿嘿笑道:“妈妈就放一千二百个心吧,今日绝对是喜事!”
老鸨白了子鸢一眼,不再多话,整了整衣裳,又笑盈盈地踏入了大堂,引着叶泠兮与老宫奴往二楼包厢去了。
子鸢在大堂外等了等,便低着头走入了大堂,沿着楼梯走上了二楼。
叶泠兮坐定之后,笑然看着老鸨,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递给老鸨,“妈妈跑这一趟,辛苦了。”
老鸨笑着接过这锭银子,“公子客气了。”
“久闻苏姑娘艳冠临安,今日若能得见一回……”
“公子真是厉害,当真能寻到我。”子鸢含笑开口,打断了叶泠兮的话,只见她贼兮兮地走了进来,对着叶泠兮恭敬地一拜,抬眼瞧见叶泠兮之时,浑然不觉自己眼底竟是满满的欢喜。
叶泠兮对上了子鸢的眸子,不觉自己的嘴角往上又扬了一扬,笑容比方才又灿烂了三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以为你可以跑到哪里去?”语气之中,颇有几分得意之音。
子鸢眨了下眼,笑道:“公子厉害,子鸢佩服。”
叶泠兮笑了笑,示意老鸨退下,“妈妈可以先下去忙,今日见不到苏姑娘也无妨,有这小厮伺候着便可。”
老鸨只好点头退下,总觉得心里担心得厉害,才走几步,便瞧见阿翎端着酒水站在包厢外,看似是伺候,其实是监听这房中所说话语。
老鸨瞧见主上已在这儿,当下放心了许多,便先走了下去。
“公主今日前来,不仅仅只为了还小的汗巾吧?”子鸢听着老鸨走远,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叶泠兮没有回答子鸢的话,只是笑着把桌上两个酒杯斟满,反问了一句,“本宫只问你一句话,你可想洗清嫌疑,重回禁卫营?”
子鸢笑道:“公主若信那夜小的所言,小的自然千百个想!”
叶泠兮轻笑了一声,道:“你要知道,这世间万物有得必有失,你想得到一样,势必要失去一样。”说着,只见她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了一粒绿色药丸,丢入了其中一杯酒中。
第三十章 。佛堂定后计
“咚咚。”老鸨叩响了门,小阁之中的人声忽地静了下来。
“是谁?”苏折雪问了一句,示意浴盆中的子鸢快些把衣裳穿好,自己径直走向了门后。
老鸨应了一句,“折雪,是我。”
苏折雪惑然打开门,低声问道:“妈妈你这是?”
老鸨将熬好的糯米粥往苏折雪一递,低声道:“主上说,这糯米粥去尸毒,让送来给那臭丫头喝,就说是你备好的。”
苏折雪微微蹙眉,“主上?送粥?”
老鸨摇头道:“这主上近几日甚是奇怪,不过我们做属下的,也不必过问那么多,你就把这人情收下吧。”说完,不放心地往前堂的方向瞄了一眼,“我还是去前堂看这些,这些酒客若是趁醉欺负姑娘们狠了,老娘怎么都要再蹭些钱下来,补偿给那些姑娘们。”
“妈妈安心去吧,我一会儿也来顾着场子。”苏折雪点点头,将糯米粥接了过来,目送老鸨走远。
“姐姐,是谁啊?”穿好衣裳的子鸢走了过来。
苏折雪摇头笑道:“我吩咐丫鬟们给你煮了糯米粥,定是饿了吧,快些趁热喝了。”
子鸢欢喜笑道:“还是姐姐疼我!我呀,是真的饿坏了!”说完,便接过了糯米粥,坐到桌边,即便是糯米粥未放一点调料,也吃得津津有味。
苏折雪呆呆看着子鸢的喝粥的模样,心里总觉得有些事她一时想不明白,也隐隐不想去明白。
今年大云国寺祭典,虽说不顺利,但也总算过去,三日之后,当云徽帝做完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