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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赶不及,便不回来了……”
子鸢突然明白,为何临行之夜,娘会对她说这句话,那些对七哥的恨,对七哥的不解,在这一刻化作了斑驳的辛酸,腐痛了她的心。
她吸了吸鼻子,红着双眸抬起手来,隔着衣袖,轻轻地揉了揉薛子珏的左臂,“七哥,这三年来,我实在是……”
“你能活着,便是最好之事。”薛子珏温柔地给子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得如同当年那般温暖,“当日,我以为只要估对了海崖的高度,在掌击你之时,封住你的重要心脉,可让你一刻进入龟息之状,入海之后不会被海水呛伤,可是我千算万算,偏偏没算中,那海崖之下的暗流实在是太多太多,不管我后来派了多少人寻你,都再也找不到你的踪影。”薛子珏的声音忽地满是鼻音,“这三年来,我一直背负着弑杀亲妹的包袱,每次看见娘,我心里都好痛好痛……”
“七哥,没事的,你瞧我现在不是混得很好么?”子鸢咧嘴一笑,眼中有泪,更多的是与亲人重逢的浓浓欢喜,她身子一倒,歪在了薛子珏怀中,抱住了薛子珏的腰,一如当初般顽皮,“其实,或许我们还有第二条路走……”
薛子珏笑着摇了摇头,轻柔地拍了拍子鸢的头,“你是说,不杀萧栈雪?”
“她活着,只要她没做成皇蛊繁衍者,那么蛊脉也有机会断啊。”子鸢严肃地点点头,坐直了身子,“她其实也很无辜,哪一个人愿意去给蛊虫咬,还给蛊虫繁衍后代?”
薛子珏沉默不语,只是安静地听着子鸢说话。
“从认识她开始,她舍命救过我好多次,她……她不该死……”子鸢握住了薛子珏的手,“她若死了,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第四个皇蛊繁衍者出现,我不想我的哥哥再有事,七哥,我不想你有事,我们回去,或许……或许……”子鸢突然想到了老婆婆,“婆婆她只要没事,有神仙井水,是可以救你的!”
“这世上能解此蛊之物,只有长生杯。可是长生杯只是传说中的圣物,世间是否有,又有谁知道呢?”薛子珏反握住了子鸢的手,说得严肃,“九妹,薛家以后只有靠你跟八弟了。”
“八哥……”子鸢身子一震,想到方才薛子珏说的话,他提了他与六位哥哥,偏偏没有提八哥。
薛子珏点头道:“他喝了忠勇酒后,娘便找了高人将所有酒汁都逼到了他的双脚上,然后制造了一次山贼抢货,硬生生地斩了他的双足……”眼圈一红,薛子珏声音颤抖得厉害,不禁又握紧了双拳,狠狠地一拳打在了地上。
“……”子鸢怔了怔,泪水涌出眼眶,半晌不知道能说什么,只恨不得马上飞回薛家,看看八哥,看看娘亲,看看几个准备牺牲的哥哥。
“你还活着,能在大云女扮男装混个护佑,本是不错。可是……”薛子珏绝望地摇了摇头,“大云并非太平之地,寒西关兵祸只是开始,晏谦就算是再厉害,他能挡住外面的千军万马,也终究挡不住临安的暗箭伤人,大云,迟早会是大晋的囊中物。”
“况且,你是薛家的人,若是我跟六位哥哥都不在了,这薛家的重担,你必须担。”薛子珏的话说得平静,却让人有种千钧沉的感觉。
他话音刚落,左臂便又啧啧生疼起来,只见他突地抱住了左臂,咬紧了牙关,似是在强忍什么剧痛。
子鸢慌忙抱住了薛子珏,急声问道:“七哥,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你,该怎么做?“
薛子珏突然发出一串可怕的笑声,“我算是走得安心,能带着萧栈雪一起下黄泉,这一生,也算是走得值了!九妹,你别哭,七哥应该是你的骄傲,不是你伤心的对象,可听明白了?”
“七哥……”
子鸢想要扶起薛子珏,薛子珏突然一掌推开了子鸢,将那块属于子鸢的紫玉佩扔向了子鸢,只听他颤声道:“好好利用你的身份,说不定我们薛家可以少走几个儿郎!”
子鸢接住了紫玉佩,觉得就像是接住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沉重担子,一时之间,脑海中闪过的是——老婆婆的命,阿翎的命,七哥的命,薛家上下的命,以及今后她将利用之人的性命。
“咳咳!”薛子珏猛烈地发出一声咳嗽,想要抬手捂住即将涌出的鲜血,这才发现,自己的左臂已经一片血肉模糊。
他方才的那些反话,那些反心,一次又一次地激化着体内皇蛊的涌动。
他并不想死,他还想给娘揉揉肩,与兄弟们在元宵畅饮,带八弟与九妹踏遍天下河山,看遍天下美景。
只是这一次,他只有死路一条。
薛子珏的脸上弯起了一个满意的笑来,他记得,那老婆婆中了一箭,那箭上喂了世间无解的毒药,必定是死。
那样杂乱的暗箭射入小木屋,一个老婆婆又怎能保证一个昏迷的病人不中一箭?
萧栈雪只有死路一条,属于他薛子珏的使命完成了。
更庆幸的是,他证明了祁子鸢便是自己的妹妹,她还活着,他没有杀了自己的妹妹,他们薛家还有一个干净的活口,可以撑起一个薛家,让商贾之脉继续流传下去。
所以,当他解开子鸢的衣裳,证明她是女儿身,当他发现了那块紫玉佩,薛子珏便拼尽全力地将内息都灌入子鸢体内,他要让子鸢安然,让子鸢变得更强一些。
“烧了……烧了我……七哥不想被虫子吃光……不想……”
这是薛子珏最后的哀求。
子鸢泪然看着薛子珏,她已经清楚的看见许多许多的蛊虫从他左臂上钻出。
她层想过太多太多的重逢相认,却没想过好不容易冰释前嫌,得到的却是永远的分离。
当初他没有杀了妹妹,如今却要她亲手杀了哥哥。
这是一个怎样的轮回?
“薛家……薛家……靠……你了……”
“七哥……”
嘶哑的声音从喉间迸出,当火光从林间升起,当初那些属于祁子鸢贼兮兮的笑,从此在她脸上消失殆尽。
第八十九章 。今朝断水流
“汪!汪!汪!汪!……”
火把照亮了小木屋前的一切,将士甲胄上铭刻的云纹昭示了这是来自大云的宫卫,几条凶恶的猎犬不住大吠,似是被这小木屋前的死尸惊了魂。
“放开苏姑娘!”
当先的着甲少年拉满长弓,对着老婆婆大喝了一声,正是大云三皇子叶桓。
“我若不放,你奈我何?”老婆婆颤然回头,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铁青,连掐住苏折雪的手也开始了颤抖。
“前辈……”苏折雪觉察到了老婆婆的异样,连忙伸手扶住了她,目光落在她肩头那支暗箭上,当瞧见了上面隐隐的绿光,惊呼道,“你中毒了!”
“这种毒物药性再狠,也比不过你们人心的歹毒!”老婆婆发出一声凄厉的冷笑,猛地将苏折雪震开,坐倒在了井边,“你们好本事啊,一个个这样欺负我一个老婆子,真的好本事啊!”
苏折雪听得心酸,俯下身去,想去再扶她,却被老婆婆再次打开。
“苏姑娘!”叶桓收起长弓,按剑跑了过来,将苏折雪拉到了身后,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解释道,“我担心姑娘晚上出城危险,所以只好带了猎犬,寻着姑娘的气味而来,好在,还是来对了!”
“三皇兄,你且先放开苏姑娘。”熟悉的声音响起,苏折雪万万没想到今夜连楚山公主叶泠兮也跟来了。
“你们……”苏折雪眼角泪痕未干,如今在月华照耀之下,更显楚楚,她愕了愕,还是做出了一个草民还有了礼数,“民女拜见殿下,拜见公主。”
“免礼。”叶泠兮连忙扶起苏折雪,歉声道,“今日三皇兄来找本宫寻军营猎犬,本宫一问之下,实在是担心,所以也跟来了,”说着,叶泠兮看了看小木屋前的死尸,又瞧了瞧井畔的老婆婆,“本宫突然不知道今夜是来对了,还是来错了。”
宫卫按剑将老婆婆围了起来,等待着两位主子的命令。
苏折雪摇头道:“公主殿下,这位前辈并非恶人,”她说完,快步走到了老婆婆身边,俯身准备去扶她起来,歉声道,“前辈,今日实在是……”
“滚!”老婆婆怒吼一声,似是去了半条性命,不住在原处喘息。
叶泠兮示意宫卫们退后一步,走上前来,本想亲自将老婆婆扶起,也被老婆婆给喝骂了一句“滚”。
“你这老妇,好大胆子……”
“不得无礼!”
叶泠兮喝止了宫卫,再次歉然俯身,目光却瞥见了井水的异样,她忍不住往井中瞧了瞧,那熟悉的水蓝色龙影分明便是——长生杯!
“难道母杯在这儿?!”叶泠兮喃喃惊呼了一句。
老婆婆听见了叶泠兮的说话,挣扎着从井畔站起,恶狠狠地一扫众人,“你们果然是为了我的神仙井来的,果然没安好心!”
叶泠兮摇头道:“婆婆,本宫并无恶意,只是这井中的宝贝应该是我大云皇家之物……”
“哈哈哈……好笑!好笑!皇族便可以颠倒黑白么?”老婆婆放声狂笑,兴许是因为太过激动,整个人颤抖得更加厉害,“这是他留给我的唯一东西,是他给我的唯一,怎会是你们的?”
“你……”
“私盗皇家之物,是死罪!”叶桓拔剑出鞘,横眉指向老婆婆,“不管你究竟是什么人,一律拿下!”
“诺!”
“三皇兄,”叶泠兮想拦住宫卫胡来,摇头道,“不可冲动!”
“哈哈,哈哈哈……”老婆婆仰头大笑,全身上下颤抖得甚是厉害,此时此刻,她已面色惨白,越发地像一个从黄泉路上走出的孤魂,“千不该……万不该心软……更不该出手救那丫头……招来如斯下场!我好恨呐!”
“前辈,我们并无恶意……”苏折雪想要解释,却不知道从何处解释?
“我的东西……我若不给……你们谁也拿不走……永远也拿不走!”几乎是咆哮地,老婆婆突然朝井中一跳,整个人往井中坠去。
“轰!”
这井中藏有机杼,只听一声巨响,瞬间崩塌。
“前辈!”苏折雪想要上前,却被叶桓猛地拉到了身后,示意她小心。
“这……”叶泠兮待尘灰落尽,上前一看究竟,井口已经被炸碎的大石掩埋,如此威力,巨石尚且如此,那井底的长生杯必定也是玉石俱焚的结果。
叶泠兮心头一紧,暗暗握紧了拳头,心道:“儿臣无能,父皇……”
“苏姑娘,你没事吧?”叶桓紧张地上下检视苏折雪,生怕她伤到一点点。
苏折雪颓然摇头,忽地挣开了叶桓的手,转头跑回了小木屋。
阿翎依旧昏迷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那老婆婆究竟是救了阿翎,还是只是为阿翎续了命?苏折雪下意识地瞧向子鸢打来的那桶神仙井水,只瞧见当中满是黑色污血,已经没有之前的清澈。
如今老婆婆与神仙井俱亡,若是仅仅续了阿翎的性命,那这世间还有谁人可以救回阿翎?
还有那呆子……究竟被掳去了哪里?
这世间瞬间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苏折雪前所未有地觉得自己无能到了极点,她坐在了床边,给阿翎掖了掖被子,只希望主上可以早些醒来,可以早些带主上离开这个地方,安顿好主上,让她可以专心去找寻子鸢。
一片灼灼安宁桃源,一霎之间,血腥处处,宛若炼狱,一切的变故实在是太快,太急。
“是她?”叶泠兮走进了小木屋,当她看清楚了阿翎的容颜,便忆起这姑娘是上次在孤鸿山涧出手相救的女子。
苏折雪心底一凉,连忙寻思如何介绍阿翎。
叶桓走了进来,低声道:“皇妹,这位姑娘是苏姑娘的同门师姐。”
“怪不得……”叶泠兮终于明白,为何在国香大典上,这姑娘素绣之舞是如此了得。
“你们且去收拾收拾外间。”叶桓下令宫卫速速收拾外面的尸体,又问向叶泠兮,“皇妹,那井中究竟是我们皇家什么宝贝?要不我让他们把井给掘了?”
苏折雪身子一震,回头冷声道:“前辈心善,却遭如此下场,殿下就不能让她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