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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苏折雪半天听不见她离开的声音,忍不住说道。
“好,我听姐姐的。”子鸢黯然点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老鸨,“莫欺少年穷,你等着,总有一日我定可以为姐姐赎身!”
说完,只见子鸢足尖一点,飞出小阁,掠上飞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祁子鸢?”紫衣公子念了一句这个名字,缓缓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苏折雪仓皇跪地,“她不过是个傻丫头,并不知道我的身份,还请主上饶她一命!”
紫衣公子眨了眨眼,手中折扇忽地抬起了苏折雪的下巴,笑问道:“苏折雪,你这临安花魁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啊,连小姑娘的魂儿都被你给勾去了。”
“主上说笑了……”苏折雪不敢正视紫衣公子的眸光,“祁子鸢点点滴滴,折雪都向主上回报过,绝对没有任何隐瞒,她不过是局外之人,断不会坏了主上大事!”
紫衣公子摇头道:“昨日之前,她还是局外之人,可是今日之后,她可做不得局外之人了。我瞧她对你如此死心塌地,若是可以掌控禁卫营,倒是一颗比刘平还好的棋子,我也不必再担心禁卫营生变了。”
苏折雪马上叩头求道:“此人是失忆之人,若是有朝一日她想起往事,或许不会再像现下这样听我摆布,所以,最好不要让她入……”
紫衣公子不等苏折雪把话说完,便冷冷下令,“若是不可用,便杀之。折雪,你要么拉她入局,要么你亲手取了她的脑袋。”
“主上!”
“折雪!不可……”老鸨连忙捂住了苏折雪的口,低头道,“主上放心,此事就算折雪不做,属下也会将事情做妥当。”
“很好……咳咳。”紫衣公子忍不住又咳了两声,她往床榻上看了看,“你们两个这些日子给我找个身份,我也好藏身在这小筑之中,安心养伤。”
“诺。”
“好了,没事了,你们下去吧。”
“诺。”
老鸨赶紧死命拉着苏折雪退出了小阁。
紫衣公子瞧着她们将房门掩好,无力地坐倒在床榻上,喃喃念了一句,“堂兄,你以为尽扫我这盘中棋,可是你绝对想不到,我还有一枚棋子可用!”
老鸨拉着苏折雪一连走出好远,拐到了后院假山之后,四处瞧了瞧,不见有其他人,这才松开了苏折雪的手臂,忧心道:“折雪,我瞧你当真是被那臭丫头迷了心窍了,连主上都敢顶撞,你不要命啦?”
苏折雪摇头道:“我只是不想把一个无辜的人牵连进来……”
“是么?”
“难道不是么?”
苏折雪安静地看着老鸨,“子鸢素来自由自在,天真浪漫,看见她,就好像看见本该的我,在这世间无拘无束地活着,我怎么忍心骗她入局,让她跟我一样身不由己?”
老鸨冷笑道:“骗她一次是骗,骗第二次也是骗,从你骗她第一次开始,她早就不是局外人了。”
“我……”
“什么杀父之仇?你三岁父亲病死,就靠你娘亲把你们姐妹拉扯长大,只可惜家贫如洗,妹妹得病无病钱医治,才落了个抛尸荒野的下场。后来,你娘亲也病死,为了下葬你娘,你才会卖身青楼,也才会被主上选上,作为细作先行潜入云国。”
“你偷听我跟子鸢说话!”
“也就是那傻丫头才会相信你!你想,你是从晋国东渡而来的风尘女子,爹爹怎会死在云国二皇子手中?就算你说得煞有介事,说是因为当初晋云两国征战,死于沙场,可只要这傻丫头仔细想想,迟早也会明白,你在骗她!到时候,即便是你现在待她千般好,他日她也不会念你一分恩情!你别忘记了,她如今是禁卫营校尉,是云国的官爷,而我们是晋国的细作,已是两立之人,你与她最后的结局,要么是你死,要么是她死!”
老鸨的话宛若晴天霹雳,让苏折雪当下木立在地,不知如何反驳老鸨。
“你若真惜她性命,不若再骗她一回,只有你们不两立,才不会有生死相决的一日。”老鸨说完,叹了一声,“风尘自古多痴情,我见过姑娘痴贫书生,痴富家子,却是头一桩瞧见痴傻丫头的姑娘,折雪,好自为之。”
“谢谢……妈妈。”
“别忘记了你的身份,你的处境,否则,第一个深陷死局者,便是你。”
第五章 。生死亦无常
禁卫营,坐落在临安皇城以西,平日总能听见当中禁卫汉子的操练之声,肃穆非常。
校尉长上官匀带着属下方才回到禁卫营,尚未坐定,禁卫营现任都尉刘平便来到禁卫营大堂,过问今日命案之事。
“今日之案,圣上甚为重视,你们可查到什么了?”
上官匀摇头道:“那些虫子好似消失了一般,在城郊没了踪影。属下无能,只怕这案子的线索要断了。”
“断了?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命案线索若是断了,圣上那边交代不出来,下一个断的可是你们的脖子!”刘都尉恶狠狠地说完,扫了一眼几人,“我限你们三日之内……”
“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刘都尉的话被仓促打断,极不耐烦地喝问向突然跑进大堂报信的禁卫营小兵。
“大人……您们看……”小兵颤声说完,身子一让,大堂众人才发现他身后紧跟着四名安乐王府家将,捧着两个大木箱子大步走了进来。
“刘平何在?”家将突然冷声大喝一声。
刘都尉骇然带着下属跪倒在地,“下官在!”
家将相互递了一个眼色,将两个大木箱子忽地打开,往刘都尉身上一倒,只见两个血淋淋的人头滚到了刘都尉身上,吓得刘都尉瞬间面如白纸,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啊!”
一旁的子鸢也吓得不轻,连连暗暗安慰自己,心道:“两个人头而已,不怕,不怕,不看就好,不看就好。”
“刘平,你治下不严,让属下将晋国巫人送入安乐王府,可知险些害了九千岁的性命?”家将继续说道,“九千岁今日命我等将这两人人头送来,只是警告你,好生处理此事后续,否则,这第三个人头必定是你的!”
说完,四名家将把大木箱子往边上一扔,啐了一口,大步走出了禁卫营大堂。
“是阿恽!”上官匀认出其中一个人头是今日派去抓子鸢回来的禁卫校尉,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子鸢更是大吃一惊,他今日分明是替自己送那受伤女子去见安乐王,怎会平白又丢了性命?可是忽地又转念一想,瞬间明白了为何那受伤女子会独自一人在野外求救了?若是那女子真是安乐王的客人,是绝对不会孤身出现在野外!而且,那些虫子一入野林便消失无踪,随后又出现了那女子的求救声,唯一的解释便是,这女子是虫子的主人!
哎呀!
子鸢心底猛地一凉,如此一来,岂不是自己也做了这女子的帮凶,这次是真正闯大祸了!
“小祁,这女子不是今日你背着的么?”上官匀恍然大悟,当看清楚了那女人头的眉眼,忍不住厉声喝道,“怪不得我们今日跟着你搜不到一只虫子,只怕你与这女巫人定是早就勾结好了!来人,拿下祁子鸢!”
“大人,属下冤枉!”子鸢百口莫辩,可事到如今,只怕下个丢命的,只有她一人了。
若是让姐姐知道,她还是脱不了干系,要被命案牵连至死,姐姐定会难过死了。
子鸢心头大乱,如今那女子已死,她又如何证明自己清白?
“够了!”刘都尉突然开口,站了起来,挥手示意众人将子鸢放开,“安乐王今日没有将这女巫人绑上殿面圣,就是不想事情闹大。所以,今日命案,到此终了。”
上官匀不服气地道:“大人,此事分明与祁子鸢有关,岂能留他?”
刘都尉突然一把揪住上官匀的衣襟,怒道:“此事我自会上奏圣上,说女巫人与禁卫校尉童恽同归于尽,命案已告破,那些虫子也被尽数烧尽。上官匀,此事已了,你给我听清楚了,今日九千岁没有把此事上奏圣上,是卖了一个人情给我们禁卫营,若是我们不知好歹地把祁子鸢定罪治死,禁卫营与巫人勾结之事,只怕将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巫人胆敢刺杀九千岁,小小一个校尉既然敢与巫人勾结,必定身后有人撑腰,算到头来,不是你校尉长上官匀,便是我禁卫都尉刘平!”
上官匀忽地明白了刘都尉的意思,只能暗暗咬牙,放子鸢一马。
“圣上素来倚重九千岁,此事若不早些了结,圣上下令彻查,只怕今日与这女子有关的你们没有一人能活命!每个人都只有一个脑袋,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命案之事,今日终了!”刘都尉冰凉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子鸢脸上,“至于祁子鸢,你告假休息一月,暂时不要在禁卫营出现,以免再招人口舌,惹来麻烦。”
子鸢连连点头,“属下谢大人!”
刘都尉冷冷道:“还不快走?”
子鸢只好抱拳一拜,快步走出大堂,她知道,今日这条小命虽然捡回来了,可是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上官匀看着子鸢跑远,低声问道:“大人,就这样便宜这小子了?”
刘都尉沉声道:“此人不可留,但是死也不该死在明处。”
上官匀了然点头,明白了刘都尉的意思。
日头正烈,临安大街依旧热闹。
“踏踏……踏踏……踏踏……”
苏折雪乘着马车在临安城中绕了一圈,最终回到了醉今宵,却瞧见醉今宵大门微掩,在朱红大门上贴了一张帖子,说明今日东主有事,小歇一日。
苏折雪连忙从马车上下来,走到大门前,满脸疑惑,“这分明走的时候还热闹着,为何一回来便这样了?”
“姑娘,您可回来了,妈妈还到处寻你呢!”小婢从门隙中瞧见了苏折雪,连忙将大门打开,迎入了苏折雪。
“发生了什么?”苏折雪忍不住问道。
小婢摇摇头,道:“今日姑娘走后,这儿来了位贵公子,妈妈一见,马上就吩咐我们劝走了客人,说要小歇一日,还让我们快些将你寻回来。”
“哦?”苏折雪心里疑惑更重,这贵公子究竟是什么人,竟会让老鸨如此紧张?心里虽然疑惑着,可脚下也不敢怠慢半分,当下便跟着小婢往后院走去。
小阁之上,老鸨一瞧见苏折雪,便挥手示意院中打手守好前堂,“折雪,你快些上来。”
苏折雪点点头,示意小婢留下,自己快步走上了小阁去。
“妈妈?”苏折雪才踏入小阁,只唤了一声,便觉得气氛有些凝重,转眼瞧去,只见一位紫衣公子现下正坐在案边,摇扇饮茶。
苏折雪细看这公子,双肩略瘦,面容惨白,似是身有暗疾,又或是重伤未愈。
老鸨赶紧招了招手,“折雪,快些过来,见过主上。”
“主上?”苏折雪愕了一下,在她记忆之中,主上应当是个华贵女子,永远带着一张黄金面具,隐身在黑幕之后,怎会是眼前这位紫衣贵公子?
只见紫衣公子将扇子一合,冰凉的目光在苏折雪脸上扫了一眼,虚弱地道:“苏折雪,你连本座都认不出来了?”
声音还是那个声音,吓得苏折雪连忙跪下行礼。
“折雪见过主上!”
紫衣公子冷冷一笑,声音一沉,似是换了一个声音,已不再是方才的女声,“你可是奇怪,为何我会从大晋孤身来此?”
苏折雪连忙摇头,“折雪不敢妄自猜测,主上自然有主上的理由。”
紫衣公子淡淡道:“你们来临安已经三年了,这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于我大事半点进展都没有,我没有那么多时日给你们白耗!”
老鸨连忙跪下,“是属下们无能!”
“你们确实无能!”紫衣公子摇头说完,咬牙道,“想不到我那堂兄下手如此之快,先截杀了这盘棋的左角,我若再不行动,先前所有部署,都会变成他人之果。”
“禁卫营刘平近日可有异常?”紫衣公子说完,忽地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
老鸨忙道:“一切如常。”
“当真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