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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装火药不装铅弹,放着听响玩儿。
“回来路过西安门,眼见围攻西什库的官兵全撤了,就剩下义和团还盯着干。教堂的墙又高又厚。二毛子都手持五子洋枪,义和团只要一露面,有一个就撂一个。打是打不进去了,困也困不下来。教堂里有水井,洋人早就拉进去了大车的粮食,还有什么罐头。后院堆的煤有小山高,隔着墙都能看得见。躲在教堂里的洋鬼子和二毛子,是不愁吃不愁喝。听说昨天官面上的人还给送去了几车青菜和水果。”
曾八爷站了起来问道:“你说清楚点,这几车青菜和水果是送给了义和团,还是送给了二毛子?”
“听说是送进了教堂,全是刚摘的黄瓜、西瓜、西红柿。”大家全愣住了,异口同声地说:“邪门!”这时就听兆四爷长叹了一声:“早知如此,不如乘着乱乎,也躲进西什库教堂,有吃有喝,说不定还能捞上点甜头。”
佟六爷向兆四撇了撇嘴:“现在去也没人拦你,就怕洋神甫说你心不诚,不收你入教,从教堂里把你推了出来,让义和团一刀把你劈了。”兆四爷翻了翻小眼睛,没搭上话来。玉大爷出来给他解了个围,说:“四爷是逗着玩,你还认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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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一、盼官房的人急坏了(21)
兆四听了之后马上接茬说:“我兆四祖上也有世职,袭过轻车都尉,生是大清的人,死是大清的鬼,哪能去入洋教。说个逗你玩的话,也就是给大家找个乐子。”
佟六爷说:“你逗可没人捧。我问你,你祖上世袭轻车都尉,你为什么不袭职?”
“你是哪壶不开单提哪壶,五世之后袭职要考弓马,我爷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办下来个免试,到了我还行吗?免不了试,这北京城中你让我上哪找马练着骑呀?”
“不考弓马,试国文、汉文也行,你干嘛不考文场?”兆四急了,把小眼睛一瞪小嘴一撇说:“文场、武场我全不考,我是不彀之士,大英雄不入彀中。”
佟六还是追着不放,说:“彀字怎么写?”兆四结结巴巴地说:“一箭之地为彀。”
“我问的是怎么写。”佟六又跟了一句。兆四把头一摇:“怎么写,你查康熙字典去。”
正闹得不可开交,那五爷站了起来说:“别瞎掰扯了,兵荒马乱的,说点正事,谁有什么主意,有什么准信,说给大家听听,好都有个主心骨。”那五爷的话,让友贤轩中一下子就静了下来,只听见王掌柜提着铜壶挨桌上水:“水刚开,给您续上点。”
珍妃被扔到井里,慈禧交了实底
友贤轩中静了下来,储秀宫中可闹出了大事。慈禧太后正大发雷廷之怒,令大总管李连英严查十天之内有可能泄露大内机密的人。查出嫌犯后九堂会审,杀无敕。
按清宫定制,宫女入宫后出宫前无外出之例。只有个别受宠的宫女能得到太后、皇后的恩准,在神武门会亲。会亲时有敬事房和护军房的双重监督,严禁说宫中之事。
太监出宫凭腰牌,腰牌是二合一的,敬事房、侍卫处各执半块。太监办理出宫手续时,凭宫殿监引单,分别到敬事房、侍卫处领取半块腰牌,拿回本宫合一加封,经神武门的护军核验后才能出宫。回宫时凭腰牌进神武门,先到宫殿监启封分牌,然后分别到敬事房、侍卫处归牌。这套管理制度可以说是“天规不漏”。
李连英把敬事房、宫殿监、侍卫处、护军房的档子调齐后进行了查实,半个月以来没有任何太监出宫和宫女会亲的记录。也就是说太监、宫女中不会有嫌犯。于是回奏慈禧,说:“老佛爷放心,半个月以来您身边的人没出过宫,也没会过亲。整个大内之中也没有。再傻的人也知道,外面兵荒马乱的,能呆在宫里是福分。”
慈禧的颜色稍解,说:“传内务府,出宫和会亲就先停了。”李连英答应了一声:“嗻!”就退了出来。李连英刚退下,崔玉桂就上来了。凑上前来低声回奏:“回老佛爷,查出来了,是太医姚宝升。半个月以来,他一直在宫中当值。一下值出宫,就直奔菊儿胡同,天天如此。除了他,没有外人进过储秀宫,您说什么只有他能听得见、传得出。”
慈禧听了后愣了半天,然后小声对崔玉桂说:“传步军统领衙门,把姚宝升械送刑部,引单上什么都别写,押在大牢里就行了。”
崔玉桂“嗻!”了一声刚要退下,就听慈禧说:“荣禄也跟我留着心眼,人心真是难测呀。这样一来,我心里真是没底了。让他轰东交民巷,他把炮弹打到了西河沿,把山西票号都给炸平了。有人说他是恨老西子不借军饷,有人说他是讨好洋人,这我就不管了。在我身边安排个眼线,真让人寒心。这个老滑头,也滑得太出格了。
到了这时候,我什么人也都指不上了,人人都跟我留一手。我这个人就有这么个脾气,谁叫我一时不高兴,我叫他一辈子不痛快,我是一手不留,把事做绝了。小冤家亲政后不知深浅,想甩开我单挑,闹什么维新变法。我是那么好甩的吗?我要叫他知道利害,他要维新我偏不维新,他要变法我偏不变法,我要让他知道胳臂拧不过大腿。没想到小冤家找来了袁世凯,要玩邪的。袁世凯倒是个明白人,没糊涂到他这地步。可是糊涂人也不少,净想着愣得罪老的别得罪小的;愣帮小的别帮老的;愣欺老的,别欺小的。康有为、梁启超跑了,我没杀成,抓到了的六个逆贼,我一个不留。到了眼下,和小冤家套过近乎的人我一个都不留。许景澄、袁昶、徐用仪、联元、立山都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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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一、盼官房的人急坏了(22)
崔玉桂听了后吓了一跳,说:“许景澄是吏部侍郎,袁昶是太常寺卿,徐用仪是兵部尚书,联元是内阁学士,立山是户部尚书,官都不小。您得赶快传军机处,让三法司会审。”
“要是会审还杀得了吗?还没审完,洋人就打了进来。我杀人从来不审,杀肃顺、端华、载垣时,他们以为自己是宗室皇胄,我杀不了他们。我不交宗人府和三法司会审就杀,杀了他们仨,把王公大臣全给镇住了,没人再敢招我不痛快。
“这是一道懿旨,你即刻送步军统领衙门,传谕满桂,把五个逆贼抓来就杀,由你监斩。快去快回,回来还有事要办。”崔玉桂出了神武门飞马直奔帽儿胡同,到了步军统领衙门后直入二堂,宣满桂接旨。满桂接旨后一愣,说:“处斩四品以上京卿,要由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会衔办理,步军统领衙门只负责弹压地方,布置法场,行刑是刑部的事。再说现在拿人,也赶不上午时三刻行刑了。”
崔玉桂把眼一瞪,说:“满大人,老佛爷坐等我回奏,你要是拖延了,不怕掉脑袋的由五个人变成六个人吗?我到菜市口西鹤年堂敬候大驾了。”说罢起身而去。
两个多时辰以后,崔玉桂赶回了储秀宫,回奏慈禧:“奴才在菜市口验明了五个逆贼的正身,立即鸣炮行刑,看着五颗人头落地之后,才回宫复旨。”
慈禧点了点头:“还有件事得你去办,不要惊动宫中别的人,你去传那小妖精,把他带到颐和轩来。”
囚禁珍妃的冷宫系东北三所,正门关着,并贴有内务府的封条,监视她的人均从边门出入。崔玉桂一边走一边嘀咕,按照宫中定制,召见妃子例由两人宣引。太后不让他惊动别人,可是犯了宫规,后果也是不堪设想,总得拉一个人去。想来想去,心生一招。
颐和轩由王德环管,太后召珍妃到颐和轩,王德环当然应与我同去宣引。王德环同行,既没有违背太后懿旨,也没有坏了宫规。主意打定之后,就找到了王德环。王德环见二总管让他同去,二话没说就跟着走了。
到了东北三所,崔玉桂对守门的老太监说:“太后懿旨,宣珍小主到颐和轩。”出了东北三所后,按照宫规,珍妃走在甬路中间,崔玉桂侧行在前头引路,王德环在后面侧行跟随。被打入冷宫后,珍妃的两把头被摘去了两边的络子,也不能再穿莲花底的花盆鞋,完全是戴罪的装束。
进了颐和轩,崔玉桂真是一愣,慈禧已经端坐在那里,可是四周不见侍从的太监和宫女。珍妃道吉祥后,慈禧直截了当地说:“洋兵就要打进城来,带你走不方便,万一受辱也就对不起祖宗。我这话你应当明白了。”珍妃斩钉截铁地说:“太后年事已高,可以避避。皇上是社稷之主,理当坐镇京师,维持大局,尽国君之责,示天下以义。我深受皇恩,绝不会给祖宗丢脸,也不会对不起皇上。”
慈禧被噎得说不出话了,一下子愣住了。颐和轩中静得怕人,崔玉桂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慈禧冷笑了几声,环视了一下四周,目光又生又冷,带有一股说囊跗!傲嫜览菀裁挥昧耍庖煤托褪菉叺木⊥罚瑠吀宜溃 薄
“接照大清的国法、祖宗的家法,我都没有罪,更没有死罪。”珍妃平静地回答。
慈禧想再冷笑几声,可是笑不出来,猛地把桌子一拍,骂道:“我知道妳不想死,才二十几岁,只要熬死我,妳就是正宫皇后。可是妳没有这一天了,今天是死定了。”
说着慈禧站了起来,指着院子中的水井说:“妳给我跳下去,妳死了,我下懿旨宣翰林院给妳立传,让妳的老师文廷式写,说妳是唯恐出宫途中受辱,有负皇恩,以死全节。还追封妳为皇贵妃,中宫正位,你在阴曹地府里也享不着。我这么安排,也就算对得起妳了。跳!妳给我跳!”珍妃的脸上泛出了一丝笑,这一丝笑,让慈禧在酷暑中出了一身冷汗。笑后珍妃平静地说:“按大清国法,只有宗人府能定我的死罪,那也得由皇上颁诏,先废了我的封号,然后交宗人府议处。由奕字辈的王爷会审,定什么罪由惇亲王说了算,他是我五叔,是大宗令,是皇家的族长,对祖宗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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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一、盼官房的人急坏了(23)
“按家法,只有皇上能赐我死。赐死前要先开堂子、祭杆子,上告列祖列宗。至于死法,绝无跳井之理,跳井是污宫之行,触犯孝庄老祖宗定下的禁规,罪在不赦,谁让我跳井我也不会跳。”
慈禧气得浑身哆嗦,突然大吼:“妳这小妖精反了!”尖厉之声,像是受伤的母狼发出的绝望哀嚎。
“坏了国法、家法、禁规的人才是妖精,才反了。我不是妖精,也没反。”
珍妃说这几句话时,直面着慈禧,目光冷峻,口气断然。说罢起身吩咐崔玉桂:“头前引路,我去养心殿见皇上。”
崔玉桂愣住了,慈禧向前抢了两步,指着珍妃对崔玉桂吼道:“快!把她给我扔到井里去。”崔玉桂撸起袖子,刚要动手,但目光和珍妃的目光相遇之后,两手又垂了下来。
珍妃严厉地训斥道:“你反了,按宫规,你碰我一下,该当何罪?!”崔玉桂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回过头去看着慈禧。
慈禧猛地把桌子一拍:“开弓没有回头箭,动手呀!”说着指指珍妃,又指指崔玉桂和王德环:“她死了,你俩才能活。”这句话让崔玉桂、王德环彻底明白了,一起扑上前去,扛起珍妃冲出了颐和轩。
珍妃高呼:“皇上!来世我再报恩。”紧接着就听咕咚一声。这时慈禧走出了颐和轩,对崔玉桂、王德环说:“发什么愣,把镇井礅摆正了。”
慈禧独自向储秀宫走去,崔玉桂远远地跟在后面。
日落西山,余晖斜照着禁城中的红墙黄瓦,发出了刺眼的光,映出道道的血红。宫中静极了,仿佛谁要是咳嗽一声,空气就会爆炸,一根簪子掉到了地上,也会造成地震。
掌灯了,明烛高照,华光流溢。储秀宫中依然没有一丝人声。烛光之下,慈禧正对崔玉桂“交个实底”:
“不废了小冤家,我死无葬身之地,要立溥为大阿哥,也难呀!公使们拒绝入宫朝贺,王爷们也迟迟不上贺表,有的和我是面和心不和,有的和我对着干。五爷是个酒鬼,穷横穷横的;六爷是个老滑头,人管他叫鬼子六,我看他比鬼还难拿;七爷人老实,可是太?;八爷、九爷都担不起事来,全听五爷的。这还不说,谁都不跟我一个心眼。
“汉大臣的翅膀都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