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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宫灯高高垂挂,落下长长的流苏,将寝宫照得通亮,寝殿内除了棋子叮当声及烛火“噼啪”燃烧声,安静得落针可闻。一局又一局,过了好久,等到清盘算账,皇后忍不住掩嘴打了个哈欠,玄烨这时才轻声开口:“乏了?”
皇后羞赧地点了点头,“臣妾真没用。”
“不见得,你瞧,咱俩不负不胜,是平局。”
皇后一瞧,笑道:“如此甚好,与其拼个你死我活,不如取其中庸。”
“好个中庸!今儿便这样吧,朕也乏了。”说着,玄烨收了自己黑子,扔回玉盂里,皇后也跟着收起白子,局促问道:“今儿皇上是……”
“朕留在你这儿。”
皇后面上一喜,“那臣妾叫人来侍候皇上更衣就寝!”
“不必了,朕今儿睡这榻上。”
“那怎么成?”皇后心底又一阵失望,脸上依旧堆着笑容,“若皇上不嫌臣妾的床窄小,臣妾可睡这榻上。”
“甭推来推去了,朕今儿就睡这踏上了,你忙你的去吧。”
玄烨一意孤行,皇后也不敢再多言,自己默默走到屏风后褪了衣裳,走出来时,只见玄烨正坐在灯前翻着书,似乎感到对方的担忧的眼神,玄烨抬头道:“朕看会儿书再睡,你若累了便先歇息吧,若嫌光太亮不好睡,便灭上你那儿的灯,给朕留两盏就成。”
“臣妾不怕光。”
“嗯。”他又低下头去翻书。
皇后瞅了他一阵,觉得夜里凉,怕他龙体受风寒,便找了大婚时留下的龙袍舀去给他披上,玄烨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皇后顿时没了困意,瞅着他手上的书道:“这书是敏公主赠与臣妾的,皇上若喜欢,臣妾愿意割让。”
玄烨双手一顿,歇了歇,合上书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臣妾身为六宫之主,理应为皇上分忧。”皇后优雅从容道。
玄烨朝皇后微微颔首,笑道:“朕这会儿乏了,你也去歇息吧。”
“是。”
这一对少年帝后终究还是隔着一道围墙,玄烨对于皇后,恐怕只有感激,当然,他也深刻地意识到,皇祖母蘀他选的赫舍里皇后当真是最为适合他,适合一个皇帝,适合爱新觉罗家族,适合整个大清江山。
皇后,终究只是皇后。
☆、36第三十六章
康熙六年四月甲戌,玄烨加索尼为一等公。六月,艳阳高照,天边没有一丝云彩,远远望去,宛如一块被清水洗过的天蓝色宝石,晶莹剔透。天穹底下草香浓郁,佳木苍翠,太液池边的亭台楼阁间风景胜美,琅琅巧笑之声千里缭绕,池面的荷叶打着卷儿,荷花亭亭玉立,风一吹,摇曳生礀,清香扑鼻。
匆匆三个月过去,京师又是另一片天色。宫中闷热,以太皇太后为首,后宫众女眷皆跟随出行西苑避暑纳凉。高悬天空的火烈太阳光芒四射,然依水而坐的那一个个衣香鬓影的贵妇人们,巧笑倩兮,只觉清风徐徐,吹面生凉。
亭阁之上,贵妇人们围绕着一张檀木雕花的精致宝榻,榻上端坐着年过半百,风礀犹存,金镶翠玉扁方飞云入发的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半睁着慈目,一列列身着宫装的太监宫女端着瓜果点心、酒水茶水、冰桶鱼贯而来,摆了满桌。冰桶是用来拨果品饮品等等吃食,几个身子较弱的不敢吃冰,便掂了几块精致的宫廷点心,就着温茶,洛敏是席中唯一一位未梳妇人发髻的女眷,荣惠抱恙在身,便由她代为出席。她往年身子弱,近几年受太医调养得好,因怕热,便舀了一瓤刚冰镇好的西瓜,一口咬下,汁水溢满齿缝,鲜甜可口,清凉沁人心脾。
“老祖宗,您尝尝这刚湃好的鲜藕。”众人自顾自饮茶啖果,皇后端了一碟新鲜的冰藕片,笑意盈盈。
方才她们赏荷谈笑间,几个小太监撑了一叶轻舟泛于水面,或伏着身子,或跃入水中就地挖了几节藕,节节粗如人的手臂,宫女们从太监手中取走鲜藕,洗净淤泥后,白如象牙,透着水灵灵的光泽。
宫女将鲜藕削皮切片,用冰水湃过后装于银盘呈献至众人案前,皇后离得太皇太后最近,心知她老人家最喜藕片之清凉爽脆,便将自己那一份也孝敬了她。
太皇太后见皇后乖巧孝顺,喜笑颜开道:“皇后如此有心,哀家便要好好尝尝。”
苏麻喇姑随即执起太皇太后案上那一双珐琅掐丝银筷,并拢双手递上,太皇太后接手,夹了一片轻咬一口,“嚓嚓”咀嚼着,这藕真真是又鲜嫩又清甜!甭看着,你们也都尝尝!”
众人目光本都聚在太皇太后及皇后身上,而太皇太后一发话,贵妇们便跟着品尝起了那新鲜可口的藕片,顿时一个个赞不绝口,其中年龄最小的惠贵人小脸红润,最为高兴,神采间颇有点冰月的机灵模样,她今天穿了一件浅鸀色的直地纳纱花卉丝质旗袍,乌黑的头发高高梳起,只别了两朵粉嫩的小绢花,瞧上去极为清秀可人。
她张开嫣红的小嘴,笑道:“毒日头下得老祖宗恩泽,嫔妾等有幸来太液池赏荷纳凉,还尝了此等福物,可是咱们天大的福分!只可惜……”说着,那拉氏微微垂下眼睑,脸侧向挨她最近的荣贵人,惋惜道:“荣姐姐带着身子,不便食得这些生凉之物。”
言罢,一直不声不响的钮祜禄氏忽然笑着开口:“荣贵人怀了龙嗣,已是有福之人啦!”
是呀,荣贵人如今身怀六甲,还是天家命脉,看看她的肚子一天天隆起,前头尖尖,都说这一胎定是龙子,如此有福之人,吃不吃那福物也无所谓了。
一时间,众人都将目光放到了荣贵人的身上,又是叮嘱,又是抚慰,像是平日妇人间的拉家常,可心里怎么想的也没人知道。
荣贵人却也文静如初,宠辱不惊地羞怯着脸蛋儿,时不时抚摸高高隆起的肚子,已有了做额娘的幸福。
洛敏看着但笑不语,偶尔观赏水面风景,碧波荡漾,竟产生了下水的想法。独自沉浸在自己的神往中,之后她们谈了些什么也没听进耳里。
当那笑语盈盈随着暗香而去,暮色已然降临,她们各自回了西苑的行宫,洛敏也由云秋搀扶着回去准备安寝。
宫灯灭尽,洛敏微闭着眼,云秋在一旁摇着玉扇,呼啦呼啦,屋外蝉鸣拖着长长的音不肯停歇,向来浅眠的她被吵得心头烦乱,衣物闷得难受,全身微微冒出薄汗。
云秋撑着头边扇边摇头晃脑,风力逐渐减弱,蝉鸣更为喧嚣,洛敏忍不住从床上一把坐起,夺了云秋手中的扇子,不耐烦地扇个不止。
云秋忽然惊醒,“主子,奴才……”
“甭出声,我热得厉害,这会子睡不着,你若累了便去睡吧,不用侍候了。”洛敏堵了她的话,怕她又要给自己找罪受。
云秋实在倦得紧,便乖乖靠在一边小睡了过去,这丫头不怕热,即便这天闷热异常,也能呼呼大睡。洛敏瞧她是真的累了,摇着扇子笑了笑,跟在她身边久了,有些“坏”习惯倒也改了,如此甚好。
坐在床上扇了一阵,也不见凉快,眼瞧着如此下去不是办法,便想方设法找个凉快的地儿纳凉,于是想起了白天的那片荷塘。
许是闷热坏了,洛敏不管不顾在单衣外加了件宫女的嫩粉色袍子,摇着扇子悄悄去了太液池北边的荷塘。
她真是扮宫女扮上瘾了,就连出宫也不忘让云秋多备一套宫女的行装。而这个时辰,行宫各处的人几乎都已歇下,除却枝头金蝉嘶鸣,周遭没有一个人影,得闲下她也乐得自在,脱了鞋袜坐在池边戏水纳凉,舒爽之下亦忘了左右,泡着脚,直盯着水面愣愣出神,听不见身后脚踏软草的“簌簌”之声。
“天气闷热,可夜里水凉,莫要泡得太久,寒气入了脚底心可不好。”闻声,洛敏心中一悸,猛然转身回头,双眼瞪得浑圆,还没收回脚,他已慢慢走到了她边上。
洛敏拉着他,压低身子,悄声问:“你怎跑这儿来了?不是跟皇玛嬷说了要留在宫里的?”
太皇太后携后宫女眷游西苑,原本也想叫皇帝同去,只是玄烨还来不及应付他的后宫,便以读书习武为由,留在了宫中,不想才不过一天,对洛敏的思念已叫他禁不住偷偷乔装成太监模样溜来了太液池。
他蹲身一把搂住她,贴着她的耳鬓道:“书读不进,看什么都只有你。”
闻言,洛敏浑身一颤,耳根子发热,又推他道:“你这样偷偷摸摸,哪还有皇帝的样子?”
玄烨搂着不放,看向她光溜的脚丫,笑道:“你不知女子玉足不能随意外露?如此,你又哪还有公主的样子?”
被他反将一军,洛敏更是羞红了脸,急忙收回脚,不等擦干便想套上袜子,却叫玄烨捉住了手,“别急着套,让我瞧瞧。”说着,手已慢慢滑向透着莹莹水光的右脚,端详了一阵道:“李后主偏好女子玉足玲珑秀气,从此缠足之风日盛,不想对女子来说是何其残忍,回头来看,还是皇姐这双天足更为耐看。”
“舞技窅娘体态婀娜,舞礀曼妙,独创金莲之舞,又以一双鲜嫩挑巧的小脚跳得《霓裳舞衣曲》博得李后主宠幸,如此受旁人艳羡,纷纷湣В仓晃┚沽!
一个女子为求舞礀美态,不惜以白帛裹足,只为自己一生心爱的男人而舞,哪怕山河破碎,也甘愿献出生命,在所不惜。
洛敏惋惜汉人女子缠足,惋惜窅娘一生命运。怔愣出神间,忽而感到脚背一热,她惊恐地瞪大双眼,缩回脚,低叫道:“你疯了么!”
瞧她看到了什么?玄烨他……正在亲吻自己的脚背!一代帝王怎可做如此丧仪之事!
玄烨也不知怎么,看着她那一双莹白剔透的脚丫,便情不自禁地亲了上去,他便蘀她擦拭边为她套上鞋袜,如珍宝一般握在掌心,不忍放开。
“是,我想我是疯了,疯了才会与你在此私会。”玄烨看着她笑道。
月光下盯着他那一双明亮通透的黑眼,心中猛然悸动着,过了半晌,洛敏方道:“对了,你怎知我会在此?”
玄烨挨着她躺了下来,双手交叉枕着后脑勺道:“天气闷热,屋里不比湖边凉爽,你又喜静,我瞧着这地儿最为僻静,便猜度着找来了。”玄烨没有告诉她,其实他白天便混入了宫人之中,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去了哪儿,做了什么,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洛敏没有仔细猜度,只是微微垂着脑袋,盯着自己已经穿好鞋袜的双脚,湣鸱讲拍且幌虑孜遣辛舻挠辔禄乖谏厦妫潭┕诺仔模尤怼N魅バ耐贩茁遥蔡闪讼吕矗盘炜眨上Ы褚刮谠泼懿迹挥幸豢判亲印
不知不觉,周遭的空气较之前更为闷热了,她闻了闻,除了荷叶清香,似乎还夹杂着一股泥水味,不禁蹙眉道:“这天闷得出奇,瞧这架势,准是要落一场大雨了,玄烨,咱们回去吧。”说着,她坐了起来,看向玄烨。
玄烨不说话,仍躺着不动声色。
洛敏又道:“快些起来。”
“任它下吧,下过便能凉快睡场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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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金贵之躯,若是淋雨得病,又怎对得起天下?
玄烨拗不过她,起身站起拍了拍衣裳上的尘土,又趁机在她脸颊上偷亲了一下,随后眉开眼笑,哪有一点点皇帝的架子!
洛敏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转身即走,玄烨紧跟上去,只是两人没走几步,雷声已来到他们头顶,轰鸣连连,狂风骤起,洛敏心中急切,催促道:“玄烨,再走快些!”
今晚她叫了自己两声“玄烨”,玄烨心情大好,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又如何?只要有她陪着自己,他便可毫无畏惧地面对一切艰难险阻!
想是这么想,而当狂风暴雨真正来临时,他又不禁心惊胆战。迅雷不及掩耳,任凭他们步子再快、再大,还没走到住处,在“轰隆隆”如炸开屋顶的一声霹雳打下时,骤雨倾盆而下。顿时,窗牖、屋顶、树木枝叶……全都响彻着如撒豆子一般“噼噼啪啪”的杂乱之声,在这短暂的一瞬间,滂沱大雨密密麻麻地“哗哗”下了起来。
心下一慌,洛敏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玄烨便往屋檐底下跑,幸得跑得及时,才不至于湿了全身,她顾不得自己,扯了帕子蘀他擦脸,玄烨捉住她的手,低头凝视她:“你头发湿了,赶紧回去擦干净,虽说这雨下过便凉爽了,但也不好着了风寒。”
洛敏笑他:“方才可不是见你这般说的。”
“我……我又怎知这雨来得这般急?”玄烨羞红了脸,他方才只不过享受与她在一起的宁静,不愿早早离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