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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痛,像扎着根沉重的大木桩,快要喘不过气来。
在我哭的时候,南湘接了个电话,是卫海打来的。他正要过来找她。南湘叫卫海到家门口碰面,而卫海不肯,电话里,我也能听见他结实的声音:“我不。我来找你。你让林萧把车停路边上,我马上就来。”卫海的声音里是不容抗拒的坚定,听起来就像是发脾气时的崇光。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崇光来,他离开我的世界已经大半年了。也许是因为此刻满天满地的夕阳余晖正放肆地涂抹着这个水泥森林的城市,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气味;也许是因为我身体里的疲惫快要把我冲垮了,我渴望他充满力量的仿佛漆黑夜空里清亮星辰般的目光,照亮我。(全本)
正文 第八章(4)
我把车停在路边的白线里,熄了火,和南湘坐在车子里听歌。时间滴答滴答地化成雨滴,缓慢地飘洒向我们的身体、我们的头发、我们被晒得滚烫的眼睑、我们的指甲。我们被这场时间的大雨浇得湿透。
我趴在方向盘上,脑海里翻滚激荡着过去好几年的岁月,它们像是一条大河,从我眼前往东奔流。我无法留住它们,我只能用目光反复摩挲它们,我只能盯着翻腾的旋涡不松开眼,直到它们卷进深深的河底。
我看见我们窝在学校宿舍的小客厅里,那个时候顾里还不会花十几万去买一个沙发。我们欢天喜地地从宜家拖出一千多块的白色棉布沙发,喝着顾里带来的瑞典咖啡或者南湘煮的珍珠奶茶。我在地毯上教唐宛如做瑜伽,南湘在沙发的转角处眼角通红地看着各种伤感的小说,而顾里永远都仿佛一个精致的水晶花瓶一样,端坐在沙发的扶手边上,用她那张没有表情的假脸,哗啦啦地翻看着《当月时经》。
我看见那个时候的顾里,她非常愤怒地对着刚刚开盘的济南路8号口出恶言:“七万一个平方!等着被炸吧!”她也盘算着究竟是买一个LV的包算了,还是咬咬牙豁出去买一个Hermes。她把家里各种包装上印满了外国文字的饮料带到宿舍来,仿佛做实验般地鼓捣出各种东西,分给我们品尝。她那个时候虽然也拜金、冷漠、刻薄,但是她身上依然有着仿佛新鲜植物般的辛辣气息。这让她显得真实。是我可以触摸的,让我敢kao近她,或者依赖她。
我和南湘经常在下雨的时候逃掉一整个上午的课,我挤在她的床上,把脸埋进她芳香的长头发里,听她用婉约而动人的声音,念那些文字清隽、断句怪异的日本作家们的作品。在窗外哗哗的雨声和空调的嗡嗡声里,我听她念完了《金阁寺》《枕草子》《过了春分时节》……而《丰饶之海》念到一半,我们就毕业了。
那个时候唐宛如依然是我们的宠物如如,她总是会在食堂里制造各种惊世骇俗的语句,让我们恨不得与她隔离开来。但她身上又有最原始的纯粹和单纯,仿佛上海这座被铜锈腐蚀了的城市里一枚永远发亮的温润宝石。我们活在她的快乐之上,我们也把快乐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
而现在,我独自载着刚刚从拘留所里放出来的南湘,把车停在喧闹嘈杂的路边上,顾里因为工作而放下我们两个独自离开了,至于唐宛如,我想到她心里就一阵刺痛。
我的眼泪顺着脸颊流进脖子里,有人“当当当”地敲车窗。我抬起头,窗外是卫海的脸,一半沉浸在阴影里,一半被落日照红。
卫海上了车之后,就自动接过了司机的位置。我主动地坐到后排去。南湘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卫海开车比我稳很多,我半眯着眼睛斜kao在后座上,像躺在巨大的游轮上一样。我看着卫海和南湘的背影,看着卫海沉默地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用力地抓紧南湘的手,我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混合着悲伤和感动的情绪。在最开始知道南湘和卫海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这是一个笑话,而现在,我突然间觉得他们两个的背影那么动人。爱情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伟大,爱情很简单,爱情就是连一秒钟都不想多等,我想立刻就能找到你,然后沉默地和你执手相望。
我突然想起以前催崇光专栏的时候,他在家里一边听着音乐喝着可乐,一边随手拿着黑色的碳素笔“刷刷”地在他的Hermes笔记本上书写着漂亮的行楷。那一段话是:(全本)
正文 第八章(5)
你要相信世界上一定会有一个你的爱人,无论你此刻正被光芒环绕、被掌声淹没,还是那时你正孤独地走在寒冷的街道上被大雨淋湿,无论是飘着小雪的微亮清晨,还是被热浪炙烤的薄暮黄昏,他一定会穿越这个世界上汹涌着的人群,他一一地走过他们,怀着一颗用力跳动的心脏走向你。他一定会捧着满腔的热和目光里沉甸甸的爱,走向你、抓紧你。他会迫不及待地走到你的身边,如果他年轻,那他一定会像顽劣的孩童霸占着自己的玩具不肯与人分享般地拥抱你;如果他已经不再年轻,那他一定会像披荆斩棘归来的猎人,在你身旁燃起篝火,然后拥抱着你疲惫而放心地睡去。
他一定会找到你。你要等。
顾里回到《M。E》的时候,从进门就感觉到空气里一股无法形容的微妙感。她当然知道为什么,作为刚刚上任的广告部主管的她,突然被通知明天马上就要拍摄的一个平面广告的模特突然撂下摊子说不拍了,理由是价格太低。
顾里回到办公室,蓝诀已经在房间里等她了。
她接过蓝诀递过来的咖啡和一叠文件,喝了一口,然后哗啦啦地翻阅着。顾里皱着眉头,“那模特在哪儿?”
“在楼下。”
顾里把咖啡朝她那张刚订购来的新玻璃办公桌上不轻不重地一放,冲着蓝诀那张英俊清秀的脸笑了笑,说:“跟我下去,我教你怎么教训这种不听话的小狼狗。”
电梯打开之后,顾里那双细高跟鞋就在大理石的走廊里敲出了“咔嗒咔嗒”的声响来,整条走廊里的人都没有说话,每个人都既紧张又期待,仿佛《变形金刚》放映前一分钟电影院里焦躁不安的观众,他们都期待着血肉横飞的爆炸和“齐齐咔咔酷酷”的变形。
顾里也确实就像一个女变。形金刚一样,“齐齐咔咔酷酷”地走进了会议室里。蓝诀望着她纤细而婀娜的背影,丝毫不怀疑几分钟之后,她就会像电影里那个女霸天虎一样,张开锋利的血盆大口吐出一条鞭子一样的舌头来把那个男模特抽打得痛不欲生。
会议室里站着、坐着十几个人,大。部分是广告部的,还有一两个法务部的。坐在巨大的会议桌尽头的,就是那个此刻等待着被教训的小狼狗——不过显然,他现在觉得自己是一头狮子。他看着仿佛一只慵懒的波斯猫一样走进来的顾里,眼睛眯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这个妆容精致的美女。
“你们先出去,”顾里环顾了一下。周围焦躁的同事,“我和他聊。”
人群悄然无声地散去了,虽然每个人离开的时候。都面无表情,但谁都能看得出彼此心里的失落,无法亲临一线观看顾里——这个刚刚调来管理公司最重要部门的黄毛丫头受挫,是多么让人沮丧的一件事情啊。
“说吧,你不满意什么?”顾里拉开一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来。蓝诀谦逊地站在她的身后。
“当然不满意报酬咯。”模特用他那张足够赚钱的。英俊面孔,凑近顾里的脸,“合约是你和Tony签的,虽然Tony是我们模特公司的经纪人,但我是新人,我和公司刚刚签的经纪约要下个月才开始生效,所以,现在你们手上的合约其实是无效的。反正你们广告也宣传出去了,我的照片也提前发给媒体了,如果现在换人,你们肯定也很头痛吧,不如把价格提高一些,我们大家都省事。你也知道,公司提成之后,我其实没多少钱,你就当帮帮我们新人吧。”说完,模特冲顾里眨了眨眼,“你帮我这个忙,以后你有什么‘个人’需要,打电话给我,我随叫随到。”
顾里微笑地看。着他,说:“不用了,我吃素。”(全本)
正文 第八章(6)
不过以模特的智商,他显然没有听出顾里话里闪着绿光的匕首。
“说正事吧,”顾里斜kao在椅背上,看起来又慵懒又捉摸不定,“首先我告诉你,Tony和我是七年的交情了,你还在高中穿着Nike打篮球时,我和Tony就已经手挽手地在LV店里把我们的名字缩写刻到旅行箱上了。他在上海的时尚界和模特界里,就算不能只手遮天,但对付你这种以为自己爪牙锋利的小狼狗,也绰绰有余了。别说你的经纪约下个月就能生效,就算你们没有经纪约,他要让你在这行从此不能立足,也不是什么难事。小朋友,在这个行业混得好与不好,区别的不是能力,也不是脸蛋,区别的是你认识些什么人,以及你得罪过什么人。《M。E》一年需要请大量的模特拍照,这笔费用本身就很庞大,并且Tony也几乎接管着上海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模特需求。你要不拍也可以,只不过是同时得罪我和Tony两个人而已。我呢没什么本事,只不过刚好能让《M。E》从此不再请你,而Tony比我有本事一点儿,他刚好能让你不再被请。”
模特半眯着的眼,此刻瞪圆了看着顾里,“大不了我就不做模特,有的是有钱的女人想养着我。”他撑着面子,把身子往椅背上一kao,有种鱼死网破的架势。
顾里的表情仿佛娇嫩的栀子花一样,洁白而脆弱,但是,她手上的动作却行云流水快如闪电,她伸出右手一把握住模特的拇指,然后左手朝身后一探,接过蓝诀配合默契地递过来的一张白纸,在模特目瞪口呆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顾里扯过他的手指,“啪”的一声朝白纸上一按,模特刚刚感觉到手指一阵湿润,而下一个瞬间,自己拇指鲜红的指印已经印在那张白纸上了。
“蓝诀,你拿去,写一张他对我的欠条,金额先空着,我看心情到时候随便填。”顾里转身从会议桌上的餐巾纸盒里扯出几张纸巾,擦着自己手心里涂满的红色印泥。她在走进会议室之前,就已经把盖章用的红色印泥涂满整个手心了。她冷冰冰地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模特。她已经完全不需要再对他微笑了,刚刚慵懒的波斯猫,现在终于lou出了她猎豹般的眼神。
她把擦得鲜红的纸巾,朝桌子上一丢,然后手撑在桌子上:“听着,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个,乖乖地明天过来配合拍照,我保证你得到足够好的报酬,并且将来公司再有模特需求,我优先选择你。虽然你脑子很蠢,但毕竟有一张吸引人的脸,而且我可以保证这件事情Tony不会知道,你们的合约该怎么生效继续怎么生效。”顾里说完站直了身子,灿烂地一笑,“至于第二个选择,就是继续对我进行挑衅,看我能在那张盖了你手印的纸上写出一个多么惊人的数字来。”
说完,顾里转身从蓝诀手上拿过来一叠合同,丢在模特面前,“把它签了。”说完,顾里扭着她纤细的腰,转身出门了,走之前挥了挥手上那张盖着模特手印的白纸,“我先走了,小狼狗。”
空旷的会议室里,只剩下面如死灰的模特,之前气焰嚣张得仿佛一头狮子般,现在真的只是一只戴上项圈的小狼狗了。
蓝诀把合同推到他的面前,脸上是英俊的笑眯眯的表情,和面前模特那张脸不相上下,他温柔地说:“签了吧。你和她斗,还早着呢。你要知道,她十六岁的时候,就成功地让她爸爸签了一份必须每年给她买一个LV包包的合约,并且那份合约律师看了,是真的具有严密的法律效力的。(全本)
正文 第八章(7)
顾里推开会议室的大门,看着堵在门口各怀鬼胎的人,对他们说:“明天下午1点,他如果迟到了一分钟,都不用付他钱。”说完,她继续踩着她那双尖得仿佛能把大理石地面敲出洞来的高跟鞋,头也不回地朝电梯走去,“你,那个穿得像是邮递员的女的,你下次再穿这个裙子,我就把你调到收发室去发光发热。告诉我,Vera在哪儿?”
“在广告部A区。”那个被说的人非常自觉地对号入座了。尽管语气里是说不出的尴尬。
“现在你去我办公室,冲两杯我买的日本起绿田的咖啡,然后送到广告部A区来。”
宫洺推开广告部A区的玻璃门,办公室里,只有Vera坐在位子上,她脸上的妆容精致而新鲜,看起来像是早上9点刚刚化妆完成的样子,而不像是已经下午快要下班时忙碌了一天的白领。她显然有点兴奋了,因为宫洺从来不会直接走进下属部门的工作区域。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穿着RafSimons修身衬衣的宫洺,他斜纹领带的领带夹上是一排剔透的纯色水晶。
“你打电话告诉我这件事情,”宫洺的眼睛像是两枚琥珀,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