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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那人问道:“你是什么人?”
子衿老老实实的说:“我是江子衿,是江入其的女儿,找将军真的有急事,请你帮帮我好吗?”
那人下车,绕到子衿身边来,子衿这才看清他的模样。
“原来是你?”
这个世界真是小。
那人对子衿微微一愣,仔细的看了会她:“果然是江小姐,是我们怠慢了,江小姐请上车吧。”
那人自我介绍道:“江小姐,我叫李亥钧,是将军的副官。”
“久仰。”
这李亥钧,便是那日在码头自程敬之车上下来的那人,说来还是得好好谢谢他。思及此,子衿便谢道:“那日幸得李副官帮忙,子衿感激不尽。”
李亥钧谦虚道:“江小姐言重了,那日是将军令我去帮忙的,若单单是我一个人,却是没那样大的面子的。”
子衿“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汽车一路驶到了一栋办公大楼前,李亥钧先下得车来,绕到子衿这边替她打开车门。
李亥钧对子衿做出了个“请”的手势:“江小姐请随我来。”
子衿点了点头,随他走了进去。
两人进入大厅,走上二楼,穿过长长的走廊。许多来来往往的军士向李亥钧敬礼后,皆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子衿。
子衿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是被蚊子叮了?
“江小姐,这边请。”
随他拐过长廊,走进一间办公室。李亥钧替子衿倒了杯水:“江小姐,你先在这等一会,我去找找将军。”
子衿点头:“麻烦李副官了。”
等李亥钧走后,子衿四周打量着这件办公室。
不大,不奢。
子衿走到办公桌边,见上面摆着一只小巧的水晶天鹅,那天鹅上插着一份台历,她拿起那份台历,见上面每个日子都被密密匝匝地圈上了日程,看来他果然是全上海滩最忙的人了。放下台历,拿起那水晶天鹅,晶莹剔透的。子衿将水晶天鹅举至灯光处,那天鹅竟散发出一阵阵光晕,子衿微微一笑,自言自语地说:“会发光。”
她把目光转向书架,那书架几乎占据整个墙面。过去随手抽出一本书,竟然是诗经。翻开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江行轩购于庚戌年元月初五。”
父亲买的?怎么会在这里?子衿心中甚是疑惑。庚戌年,她还没出生呢。
子衿翻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却是《子衿》这首诗,那子衿二字却是被圈了起来。子衿心里更加好奇,便念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这边刚踏进办公室的程敬之站在书架边,见子衿拿着那本诗经,便接口道:“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子衿回头,见他站在门口,立即把那书放回原处,抱歉地说:“对不起,弄乱你的书了。”
程敬之走到办公桌旁,见那台历被扣着,笑道:“你找我有何事?”
子衿此时倒不是那么着急,便说:“我看你那水晶天鹅好看的很,送我可行?”
程敬之拿起那天鹅:“这不是水晶,是锆石。”
“锆石是什么?”子衿问道。
程敬之拿着那天鹅,走到子衿面前:“你连锆石都不知晓?”
子衿有些尴尬,逞强道:“我又不是学珠宝的,怎晓得这东西?”
“这是一种硅酸盐矿物。”程敬之说着,便把那天鹅递给子衿。子衿接过那天鹅,听程敬之那样说,连忙道:“我理科差得很。”
程敬之只觉得好笑,坐到沙发上,问道:“你可上了大学?”
子衿摇头,道:“没有,才刚高中毕业。”
程敬之不打算与子衿这么侃下去,便问道:“到底有何事?”
子衿这才正经地坐到程敬之一旁的沙发上,说:“若是你今晚一直在军营中,便也就没事了。”
程敬之闻言一笑,低头点了一支烟,仰在沙发上:“你可是知道了那日本人今晚要刺杀我?”
子衿一愣,觉得程敬之甚是神通广大,这些他怎知晓?
程敬之见子衿那表情,也是明白了大半:“今晚你是走不了了。”
子衿疑惑,问道:“为何?”
程敬之缓缓吸了口烟,道:“回去的路上潜伏了许多日本武士。”
子衿被那烟呛的浑身难受,鼻头一酸,便咳了出来。程敬之见状,不留痕迹地掐灭了那烟头,继续道:“今晚我与你父亲挂个电话,你且好好的在这休息。”
“这里有房间吗?”
程敬之戏谑般的笑道:“莫非你想住在我的办公室?今晚我是打算不睡的。”
被他那样一调笑,子衿只觉得脸烫的厉害,娇斥道:“真是为老不尊。”
抬头见那办公桌上叠得高高的公文,想着他还有许多事要忙,便说:“房间在哪里?我要去洗澡了,今晚在外面等你这样久,身上被那蚊子咬惨了。”说着便伸出自己那红疹点点的手臂。
程敬之见那白皙的手臂上被蚊子咬得这样重,便喊道:“来人。”
只听得外面不知是谁应了一句“到”,守在外边的警卫蹬蹬蹬地小跑进来,对着程敬之敬了一个军礼。
程敬之吩咐道:“带江小姐去我的房间休息。去找点防蚊虫的药物来。”
“是,将军。”那警卫再次对程敬之敬了个军礼后,转身对子衿说道:“江小姐,这边请。”
子衿看着程敬之,想说他的房间被她住了那他住哪里。话到嘴边便忍住了,想来这是他的地盘,还怕他没地方住不成。这才跟着警卫下去了。
莫道不消魂(9)
子衿回到房后便就去沐浴了。
整个人懒搭搭的靠在浴盆边缘,身上的蚊包被热水浸得微微刺痛。
子衿用毛巾捂住自己的双颊,他的眉眼还飘荡在她脑海中久久不能挥去,那样动人心魄的笑颜,都直击她的内心深处。
子衿放下毛巾,轻轻地拍拍自己的脸,对自己说:“别再想了。”
次日清晨,子衿是被那门外警卫叫醒的,说是将军早就起了,现在正等着她去用早餐。
子衿擦了擦双眼,洗漱好便随那警卫去了餐厅。
待到了餐厅,见程敬之已经坐得好好的,正低着头专心地看着报纸。子衿坐到餐椅上,随口道:“早。”
程敬之放下报纸,见子衿无精打采的,便问:“昨晚没睡好?”
“嗯。”
“做什么去了?”
子衿正在用餐巾擦手的动作一顿,脸上立即烧得厉害。
昨夜脑海中一直都是程敬之的身影。
程敬之见状,打趣道:“莫非是思春去了?”
子衿听罢将那餐巾往桌上一甩,怒道:“你这老不正经的,这春天都快过去了,还有什么春可以思的?上哪里去思?”
程敬之拿起手边的餐巾,擦了擦手:“去哪里思是你的事,我怎知晓?”
子衿觉得此人实在是可恶,丝毫没有长辈的样子,想来想去也没想到拿什么话来噎他,便就不去理他,伸手去拿那牛奶,泯了一口,这才平复了些心情。(。pnxs。 ;平南文学网)
早餐时间就这么静默地过去了。
早餐过后程敬之就说要将子衿送回去。
子衿哼了一声,不理他。
两人就在这么诡异的气氛下上了车,汽车行驶了十多分钟都没有讲话。
程敬之咳了一声,见子衿闷了许久,想是禁不起早上那样的玩笑话,便说:“你这美国回来的洋学生,对这些怎这么小气。”
子衿瞪了他一眼,把头转向一边,不理会他。
“你就不好奇我那里怎会有那本诗经么?”
子衿撇了撇嘴,缓缓的转过头来:“为什么会在你那?”
“呵呵。”驾驶座上的李亥钧原以为这江小姐会一直不理会将军到底,没想到却是这样没原则,一时忍不住,笑了出来。似是感觉到后面愤懑的眼神,尴尬道:“你们继续说。”
程敬之这才开口:“是你父亲在你六岁那年赠给我的。”
“他为什么要送给你?”
“这个你去问他不就知晓了,”才刚说完,便看到子衿那眼神像刀子般剜过来,怕她又瞪他一路,便接着说:“因为你的名字是我自那上面取的,他就送给我留念了。”
子衿正想问这有什么好留念的,怕他又回一句“你去问你父亲不就知晓了”便将那句话咽下,改问道:“我的名字怎是你起的?”
程敬之转头看着子衿,那眼神饱含深意,似乎在说,你真笨。
“这个你怎问起我来了?你家人没告诉你么?”好在他还有些良心,没再说出些伤人自尊的话。
子衿闷闷道:“我不记得了,六岁那年正是我病得厉害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混混沌沌的,哪记得这些。”
程敬之点了点头,道:“嗯,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继而又道:“听说你自出生身体就不好,你父亲寻了个道士与你算命,那道士说你到六岁才能取名,且取名的那人须是在你六岁生日时第一个踏进你家门的,我那时正巧进了你家门,这么个差事便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你怎么取了这个名字呢?”
“那时正巧你的父亲在教你诗经,又正巧翻到了《子衿》那首诗,你的兄长又恰好是子字辈,我便懒的思索,将那两字圈下,给予你父亲了。”
自己名字竟是这样来的!
“早知我就不给你取子衿了。”程敬之继续道。
“那你打算取什么?”
程敬之瞥了子衿一眼,道:“看你从小就病怏怏的,怕是脑子也病得不轻,不若叫做子牙,如此互补一下,倒是好极了。”
前方开车的李亥钧脸上憋笑已是憋得通红,只听那子衿一声怒吼:“江子牙?!亏你想得出来!你怎么不说妲己!”
“我倒是想给你取这个名字,可你这模样却没到那个条件。”
子衿打算再也不理他了,此人越是理他,就越是无赖。
“怎的?生气了?”那程敬之自知玩笑开得过大,便说:“叔叔也是想寻点开心而已,你应知晓,人越老却是越孤独了。”
子衿别过头,语气中含着微微的怒气:“我不跟老头子讲话。”话音刚落,便见路旁的草丛中赫然躺着一具尸体,那人似乎是死不瞑目,双眼睁得大大的,从子衿这里看来,那眼睛竟像是死死的瞪着她,从未见过此景的子衿,吓得陡然一震,下意识地尖叫着往程敬之那边钻去。
“有死人!有死人!”
她的声线都是颤抖着的,似乎是恐惧到了极点。
程敬之搂住倒过来的子衿,脸色蓦地一寒,对那李亥钧厉声道:“怎么回事?”
“将军,我也不知晓,照理说昨晚皆处理干净了。”那李亥钧回道。
程敬之察觉怀里的人颤抖的厉害,便安慰道:“别怕,现在看不到了。”
子衿却是吓得头都不敢抬,声音里夹杂着些哭腔:“我害怕……”
程敬之犹豫片刻,对那李亥钧说:“让后面的人下去检查。”
子衿立刻抓住程敬之的衣袖,肩膀一耸一耸地说:“不要停……不要停在这里……”
这丫头竟然吓哭了。
程敬之放低声音安慰道:“只是停一会儿,传个命令而已。亥钧,还不快去。”
那李亥钧得到命令,应了句“是”便停下车子,下车朝后面走去。
程敬之抚了抚子衿的后背,安抚道:“平时见你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会儿怎么就蔫了?”
子衿却是没有答他的话,自顾自的呜咽道:“你快去开车……”
程敬之放弃了继续打趣子衿的念头,想起不只是谁说起的一句话:正在哭泣的女人是听不进任何话的。
如此,也就那样任着子衿在自己怀中哭了。
子衿回家时眼睛还是红红的,那楚江氏却是早就在门口迎着了,见子衿回来,这才松了口气。
“那么晚跑军营去做什么?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