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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辰胸中本就一身怒火,见他一身侍卫装扮,也没了顾虑,怒声问道:“大白天的在宫城内纵马,你有几个胆子,也不怕掉脑袋!”
那侍卫被她喝得一愣,赶忙将她扶起来,说道:“是我莽撞了。娘子没伤到吧?”
他这么一说,杨辰方才觉得手掌一片火辣辣的疼。抬起手,只见掌上已经蹭掉了一大块皮,鲜血正渗出来。疼痛感席卷着神经,眼泪止不住就在眼眶里打转。
那侍卫从怀中掏出一块绢帕,轻轻覆在她掌上,点点鲜血透过白绢渗出来。
“都是我的错。娘子受委屈了。”那侍卫连声说着,将杨辰扶到一边的方砖上坐下。
杨辰的怒气本不是冲着他的。听他这么道歉,也觉得自己方才说话有些不妥。
“没事,一点小伤,”她语气已缓和了些,说道,“今天这日子跟我犯冲,怨不得别人。”
没想到那侍卫一听,竟哈哈大笑起来。杨辰怒目看他,问道:“有什么好笑的?”
那侍卫笑道:“不是好笑,是欣慰。我当今天就我一人不顺,不成想倒找着伴儿了。”
杨辰看着他,不怒反笑。这个人,倒怪得有趣。
“那你倒说说你有什么不顺的,也让我开心一下啊?”杨辰挑眉看着他。
那人哈哈大笑,道:“我做错了事,现在刀架在脖子上了。娘子觉得如何?”
杨辰看着他,说道:“做错了事,想办法弥补就是了。弥补不得,大不了一死,足能抵个干净。你这样在宫城内纵马,于事无补不说,若被抓住,可就死得更快了。”
那侍卫闻言一怔,定定看了杨辰一会儿,说道:“没想到你小小女子,倒有如此担当。”
杨辰斜他一眼,道:“我也没想到你七尺男儿,做事竟如此糊涂。”
“让娘子见笑了,”那人低头一笑,复又抬起头来,抬手握住杨辰的手臂,说道,“娘子一席话,将我心中阴霾一扫而光。多谢。”
春日衣衫本就单薄,隔着两层丝麻,男子的体温透过来,灼灼烫人肌肤。看他目光灼灼,杨辰竟觉得脸颊燥热,忙低下头,说道:“不必客气。”
那人松开了她的手臂,说道:“娘子看看腿脚如何,是否要我送你回去?”
“伤不在腿,无妨。”杨辰说道,“你还是快去忙你性命攸关的大事吧。”
那人哈哈一笑,道了声“好”,转身翻身上马。他在马上回过身来,对杨辰说:“我若没死,必要再见你一面。你可应允?”
他的身后便是灼灼日光。杨辰眯着眼睛望着他,点头道:“自然。”
“好,”那人一笑,道,“希望我们后会有期。”
他猛地一鞭,打马而去。
到底还是纵马走的。杨辰叹了口气,起身整顿衣裙,忽然手上覆着的绢帕引起了她的注意。这帕子是纯丝织就,隐约间可见其中埋着金线,在日光下闪着星星点点的光。一个侍卫,能用这么贵重的帕子?杨辰心中一窒,再不敢在此久坐,忙站起身,快步往清凉殿走去。
经这一遭事之后,杨辰心里的怒火早就褪去了。想想在褚先生房中自己那般凌厉的言辞,实在是有失教养,心中竟生出些悔意来。她低头走着,有些恼恨先生,更恼恨自己。本以为来拜会褚先生会是一件好事,没想到现在弄巧成拙,反倒让人瞧不起。
回到清凉殿时时候还早,其他三人都在房内歇着。杨辰一进屋,尹袭月便迎上来,问道:“杨姐姐,你上哪儿去了?让我好找。”
杨辰淡淡一笑,顺势将手藏进袖口,说道:“我出来得早,左右无事,就在内文学馆藏书室内读了会儿书,这才回来。”
尹袭月也没想多问,拉着杨辰到自己床上坐下,说道:“刚刚传来的信儿,说是因为魏王丧期,采选又要延迟。”
魏王武承嗣是神皇陛下的侄子。一个王爷殁了,竟要太子也守丧期,可见在神皇陛下心目中这个侄儿有多大的分量。杨辰微微一顿,自己想这些做什么?眼下是该庆幸又有了更多时间,好在采选大典之前为自己安排一条退路才是。
“也不是什么坏事,”杨辰道,“咱们还能多在一起几日,不是么?”
尹袭月一嘟嘴,道:“你怎么就肯定咱们两人之中有人落选?没准咱们都选上了呢?到时候一起住在东宫,不是一样?”
忽然旁边一声冷哼,裴媛说道:“当然肯定了。杨妹妹是断不会落选的,你可就不一定了。”
杨辰叹了口气:又来了。
尹袭月走到裴媛面前,说道:“裴姐姐,我有几句话想正正经经地跟你说。”
裴媛望向一边,没有说话。
尹袭月说道:“咱们闹了几日了,我都累了,想是杨姐姐和宋姐姐也早就累了。咱们聚在一起不容易,采选大典之后,又不知要各自去往何处,在一起的日子不该总是争吵。那日是我先动手,我跟你陪个不是,往后咱们还好好的,如何?”
杨辰万没想到尹袭月有如此的气度,就连宋雨晴也放下手中的书,往这边看来。
沉默了一会儿,裴媛说道:“真是的。这话本该我先说,倒被你抢了先。”
“裴姐姐这是应了我?”尹袭月问道。
裴媛转头看着她,道:“以往我也有不到的地方。多谢尹妹妹担待。”
杨辰这一下可是真愣了。心高气傲如裴媛,也能说出这种话来?她和宋雨晴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写满了不可置信。不管如何,和好了就是好事。杨辰笑道:“这便对了。你们两个好了,我就放心了。”
裴媛握着尹袭月的手,又拉起杨辰的手。三人望向坐在窗边的宋雨晴,她却又埋首书中,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难得,今日还是有一件顺心事的。
第十五节谋反叛乱
日影西斜,万象神宫天顶的第一盏灯烛亮起,渐次点亮整个洛阳城。上官婉儿的步辇缓缓走在来,两侧随侍宫娥挑着一应的长信宫灯。步辇在观风殿前停下,上官婉儿落步。西边,明月初升。
宫娥捧灯,将寂寂宫室点亮。
“都下去吧。”上官婉儿吩咐道。众宫娥低身行礼,一列退出门外。
所有人都走了。上官婉儿微微舒了口气,将臂上披帛丢在一边,仿佛卸下了最后的防备。
“上官婕妤。”
空荡荡的大殿内忽然传来人声。上官婉儿只觉得后背一阵寒意:“谁!”
朱漆屏风之后缓步走出一人。他的身子隐藏在烛光照不到的黑暗中,说道:“我等了您一天。”
“临淄郡王?”上官婉儿蹙眉,“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在宫里?”
沉默。李隆基缓缓走出暗影,露出一身侍卫服饰。上官婉儿蹙眉问道:“你如何穿成这样?”
李隆基猛然向前两步,低身下拜,道:“姑母救我!”
上官婉儿一惊,问道:“怎么回事?”
李隆基看着她,沉声说道:“姑母,现在只有您能救我了。皇上要杀我!”
上官婉儿闻言一惊。几乎本能地,她环视大殿,仿佛帷幔层层之后藏着人一样。
“你跟我来。”她执起桌上的灯烛,往内室走去。
内室相对狭小,除了一扇屏风之外再无屏障。李隆基在矮桌前正坐,说道:“姑母可还记得泽王李上金和许王李素节?”
李上金和李素节分别是唐高宗李治的第三子和第四子。上官婉儿蹙眉,说道:“这两人不是早就被判谋反,自缢而死了么?”
李隆基叹了口气,说道:“去年我接到了泽王遗子义?的家书,说是被贬显州的七位李唐皇嗣只有他一人活了下来。许王八子中四子被屠,剩下四个儿子长禁雷州。其间情景,何其凄惨。”
上官婉儿蹙眉:“你给他回信了?”
李隆基一顿,目光转向一侧,点了点头。
“我看你是疯了!”上官婉儿压低声音,嘶声说道,“他们可是罪人之子,大逆不道的谋反罪!你竟敢和他们有书信来往?!”
十六岁的少年面色苍白,可声音却还算镇定:“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同为李唐皇室后裔,我怎能眼见手足被戕害而坐视不理?!”
“你又能怎样?你能为他们做什么?”上官婉儿厉声喝问道。李隆基双唇微颤,面色苍白如死。上官婉儿心里一悬,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李隆基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当时,太子之位争夺正是激烈,我不得不有所打算。”
“你做了什么!”上官婉儿喝问。
“我……”李隆基双拳紧握,道,“李义?说,他的舅父已经招兵买马,准备兵发洛阳,夺回李唐江山,眼下只缺一个在洛阳的内应之人……”
“你……”上官婉儿面色苍白如纸,厉声说道:“你怎么能如此糊涂!”
李隆基低着头,心中已是惴惴,不敢看她的眼睛。
上官婉儿蛾眉紧皱,说道:“来俊臣耳目众多,莫说你真有信件来往,就算你没有他们也能给你造出几个。神皇陛下对谋反之罪一向是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这事万一走漏出去……”
“这事,恐怕已经走漏了。”李隆基沉声说道。
上官婉儿抿唇看着他:“怎么讲?”
李隆基缓缓说道:“半个月前我收到了李义?最后一封信,信是用密文写成,意指今年九月初九在并州起事。我收到信的时候发现封口有开过的痕迹,起初也没当回事,可是之后却再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我越想越怕。姑母,你说神皇陛下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上官婉儿越听越心惊,怔怔说道:“我不清楚。”自从武承嗣死后,神皇陛下亦对她生了猜忌,已经有一个月不许她在内朝听政了。
上官婉儿说着,心思已然百转。那信函估计已经被来俊臣截获,神皇陛下恐怕已经采取行动了,否则不会一直都没有消息。谋反是何等的罪名!上官婉儿叹了口气,她刚把自己从武承嗣夺嫡一事中摘出来,可不想再陷入这场密谋叛乱之中。
上官婉儿起身,冷冷说道:“我帮不了你。时候不早了,你快出宫去吧。”
李隆基一怔:“姑母?”
上官婉儿背对着他,说道:“我可当不起。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婕妤。你真正的姑母,是太平公主。”
李隆基望着她长裙曳地的背影,说道:“我从小跟着您长大,在隆基心中,您早已与我的亲姑母无异,故而出此大事,我第一个想到来找您,故而冒险易服入宫。姑母真的如此绝情吗?”
上官婉儿微微闭目。他说的没错。自己心中又何尝不是把他当子侄一般?只是此事涉及谋反大罪,万万碰不得。
李隆基见她久不答话,缓缓站起身,沉声说道:“我明白了,姑母是怕我连累了你。是我考虑不周,我这就走。”
他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等等!”
李隆基停住脚步,霍然转身。
上官婉儿缓缓走向他,脸渐渐没入烛光照不到的暗影里:“此事,你父王和太平公主知道吗?”
李隆基望着她,摇摇头。
“你收到李义?的信之后,这半个月中,可曾试图与他联系?”她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李隆基说道:“我当时已有了警觉,没有给他回信。”
她从暗影中走出,在他面前站定,说道:“我或许能帮你出个主意。只是,能不能渡过这一关,还要靠你自己。”
李隆基双眸一亮,低头说道:“还请姑母指教。”
“你方才说,李义?欲在并州起事?”上官婉儿问。
“是,”李隆基道,“李义?的舅父是并州大贾,已经招兵买马,准备好了一切。”
上官婉儿双目微眯,说道:“既然如此,并州当地的官员,必然逃不了干系,”她缓缓踱着步子,说道,“你不妨在此做做文章。一方面将众人视线引向并州,另一方面把手头不利于你的赃证都处理掉。你要将这次事件化装成一次纯粹的地方叛乱,我在宫中亦会全力帮你周旋。如此,或许能瞒过神皇陛下的眼睛。”
李隆基本就是聪明人,一点即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