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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情况不对劲,我立马变得警觉起来。因为巫山的深处在附近的渔民看来,是一个挺邪乎的地儿,关于那里稀奇古怪的传说,一个晚上都说不完。
最有名的当属双面鬼,是说有个女人没有脸,前后都是辫子。另外还有条鳝鱼,脑袋比解放牌卡车还要大,以及专吃船客的鲶娃仔儿等等各种传闻,这里暂且不表。
小时候这些恐怖故事在我心里留下了很多心理阴影,所以我虽然胆大,却从不敢把船往巫山深处划。实际上,那个地方基本上等同于附近几个村子的禁区了,但凡划桨去那里的艄公,没有不玩球子的。
所以在意识到父亲可能要‘越线’后,我的心脏立马砰砰跳了起来:“爹,咱这要是去巫山里面?”
父亲扭过头来,那种眼神既陌生又熟悉。就好像……就好像爷爷失踪的前几天,每每看向我的那无尽复杂的眼神。
只是爷爷的眼神出现在父亲的眼睛中,实在是太诡异了,我感觉脑袋在结冰,后背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娃儿,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愿去,就不用去的。”父亲语重心长的说了这一句话:“都是宿命啊!”
看来父亲是铁了心要去了,我就算拦也拦不住,只能是硬着头皮坐在船尾。
现在我都有些佩服当年的我了,小小年纪,竟能如此坦然自若的面对那片禁区,这胆量超越了村中同龄人太多。
归根结底,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经历的事太少,心里头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我非常不能理解父亲的话:“父亲,什么叫宿命?难道是做行江子这一行。”
父亲点点头:“是!”
“如果我们不做行江子呢?反正现在护航的活越来越少,咱不如倒腾些小本生意。”我试探性的问道。
父亲愣了一下,而后表情严肃的扭过头来,那刀刻斧凿一般的脸上满是阴郁:“不做行江子,就得死。命里注定的东西,哪里能随意更改?”
当时我对父亲这句话嗤之以鼻,只觉得他思想陈旧守着祖宗的老饭碗不放。之后我才发现,父亲说的每个字其实都是真的。
我们绕过巫山之后,父亲就不再划船了,只是顺流而下。这一片的水流比较缓和,而且鱼类也比较肥硕。可即便如此,也没有几个渔民敢冒险来这种地方来打渔。
实际上,在大白天,这里看上去非但不恐怖,反倒还有些赏心悦目。水流缓和,宽阔的江面平静清澈,可以清楚的看到江底绿油油的水草,颜色漂亮的过分的珊瑚……若是外人第一次来,说这里是世外桃源都会相信。
可一到晚上,这里的情况就截然不同了,简直就是鬼的天地,据传这里每天都会有哭声飘荡,还有穿蓝褂子,踩着高跷的人在林子里来回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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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水鬼
这是长江上发生最频繁的‘鬼拖舟’现象。长江里的水鬼想找替身,就会拦住一条船,千方百计夺走船上人的性命。
以前碰到‘鬼拖舟’,渔民们都是大声吆喝,用竹篙打得啪啪作响,请爷爷来解决。
一般情况下,爷爷会采用祭祀的方式,往水中丢猪头水果之类的贡品,求水鬼放一条生路。
若是祭祀不成功,就只能用强了。这时爷爷就会用祖传手艺提杆穿线,像钓鱼一样将水鬼给钓出来,毕竟水鬼在水中有力气,三四个大汉都拽不住,只有钓到船上才好对付。
当然,我从未见过爷爷钓鬼,只是从村民口中得知,不过从村民的眼神中,我能看出他们对爷爷的佩服,估计这件事十有**是真的。
但自从爷爷离开之后,我们家就没有人会这门手艺了,甚至也没见父亲耍过,结果自然是因为‘鬼拖舟’死过几个艄公。
这次我们遇到‘鬼拖舟’,我有些慌了,不知该怎么做。
我紧张兮兮的看着父亲,希望父亲能拿定主意。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父亲竟依依不舍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便做了一件让我瞠目结舌的事来。
他竟然一头就扎进了水中,也就眨眼间的功夫,身子就被长江水所吞没。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我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呆呆愣愣的看着平静的江面,良久之后才终于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爹!”
谁不知道,夜里行船,尤其是碰到‘鬼拖舟’,最忌讳的就是碰到水了。因为那会儿的水是**,是最可能浇灭人肩膀上的三把阳火。一旦阳火灭了,人就真的失去了最后的一重保障,水鬼是最容易在此时趁虚而入的。
父亲在此时选择下水,无疑是找死!
当我扑到船尾的时候,原本摆动的江面早就已经平息了,甚至周围那些手,也都开始缓缓的下沉。
“爹!”我撕心裂肺的大喊了一声,不过并未得到任何回应。我心中悲伤至极,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对父亲的关心,让我暂时忘记了恐惧,望着平静的水面,我轻轻的呼唤着父亲,希望能换来父亲的回应。
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一想起父亲可能永远的离开我,我就有些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心破碎一般的疼。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个完整的家,可转眼间的功夫,我就要变成一个单亲孩子了吗?我怎么能接受得了这么残酷的事实?我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境。
一个痛过之后,就会醒来的梦境。
不过这一切都是那么真实,我知道这不可能是梦境。我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起来,尽管耳畔那呼呼的诡异风声,就好像水鬼们放肆的嘲笑,但我已顾不上害怕。
然而,就在此时,我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水流波动的声音,我立马惊喜的扭头,发现一个披头散发黑乎乎的人影,正抓着船桨准备爬上来。
我大惊失色,连忙站起身。
对方实在是太恐怖了,上半身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姿势,下半身竟浮在水面上,乱蓬蓬的头发,将脸蛋给遮住,他的身子正以一种极难的扭曲动作,努力的爬上小船。
生活在长江边上的人都知道,只有死尸,才会漂浮在水面上。这说明什么?眼下这个往船上爬的东西是死尸?
我大惊失色,抓起竹篙,鼓足勇气就想把对方给砸下去,因为在长江里过活,若是不能当机立断的话,每天都有死亡的危险。
“小九!”没想到我还没拍下竹篙,‘尸体’竟说话了,而那分明是父亲的声音。
“爹!”我惊喜连连:“是你?”
重新见到父亲的喜悦,让我暂时忘记了这一切的诡异之处。
“快划船,我们走。”父亲的声音沉闷沙哑,有点变化,不过变化却并不是很大。
重新见到父亲,我顿时有一股力气充斥全身,毫不犹豫的把父亲拽到船上来。
父亲的身体实在是太冰凉了,冰到在我接触到的时候,都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不过我归结为下水时间太长了的缘故,然后撑篙回家。
接下来我们倒是并未遇到什么阻碍,顺顺利利的回到家中。
回到家中之后,我才终于松了口气,觉得安全了很多。钻进自己的小房间,卷起被子准备呼呼大睡一觉。
连惊带吓,还有这一路的拼命划船,让我感觉疲惫不堪。
父亲则是敲开了母亲的门,我听见母亲还不满的嘟囔起来:“这大晚上的,你们爷俩又去哪里串门去了,害我找了那么久。”
不过父亲并未进母亲的门,只是声音冷漠的说道:“秀芹,收拾东西,回娘家住几天吧!”
我刚刚躺下,心里还胡思乱想着并未睡着。听父亲这么一说我顿感不妙,心想父亲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给我一种怪怪的感觉?
之后是两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偶尔还传来母亲的哭泣。就在我准备出去瞧瞧到底发生什么事儿的时候,房门被打开,早就哭花了脸的母亲走了进来。
“娘,你怎么还不睡?”我问道:“你哭个啥嘛。”
我这么一说母亲哭的更厉害了,不过依旧没说啥,只是上来抓住了我的胳膊。
她很快意识到我的身体不舒服,摸了摸额头,心疼的道:“咋的回事儿,咋的这么烫?你感冒咧。”
“没有,我就是有点头疼。”我说道。
母亲立刻去柴房找生姜,给我熬了一碗汤,然后走出去苦苦哀求着父亲。这次我听得真切,母亲是在求父亲,让她再在家中待两天!
我很纳闷儿,父亲为什么要赶母亲走?以前他可是很疼爱母亲的,我甚至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我爹。
母亲最后还是回娘家了,而且还是趁着夜色走的。然后我在父亲的照顾下,喝了一碗浓浓的姜汤,一股强烈的瞌睡**传来,我闭上眼,昏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
即便是在睡梦中,我依旧在思索着,父亲为何会变得如此古怪?感觉现在的父亲,完全不像是以前那个慈祥温和的父亲了。
“小九,小九?”就在此时,我分明听见耳畔传来一阵轻轻的呼唤声。我立马睁开眼,惊骇的发现床边竟坐着一个人,他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背对着我,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让他的身影更显苍老。
我脑海中不由自主的跳出了一个人来:爷爷!
不过,爷爷不是已经死了吗?刚想起这件事,我的头立刻就大了,爷爷又回来了,果然是又回来了。
他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头发胡子眉毛,都那般的浑浊。他似乎刚从外边回来,否则怎么会被雨水打湿了身子?
砰!窗户被吹开了,凉飕飕的风吹的我难受,连眼都有些睁不开,身体有些无力感,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似的。
“爷爷,是你吗?”我小心翼翼的问道,声音颤抖的厉害。
“是老汉我。”爷爷说完,缓缓转过身来。
爷爷除了浑身上下湿漉漉之外,和他生前根本没任何区别,依旧是一脸慈祥温和。可能是血缘关系的缘故吧,所以看见爷爷,我竟没感觉到害怕。
“爷爷,你怎么又回来了?”我问道。
“嗯!”爷爷点了点头:“爷爷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给我送东西,送什么东西?”我莫名其妙的道。
爷爷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枚鱼钩,那鱼钩我见过,正是伤了他的那枚鱼钩。
“我放这儿了啊。”爷爷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将鱼钩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迈动衰老的双腿准备离开这儿。
“爷爷,爷爷!”我心疼的叫了起来:“你要去哪儿?”
没有得到回应,我伸手想去抓住爷爷,却没想到扑通一声身体快速下降。这一摔把我给摔得全身酸疼,睁开眼一看,才发现天色已蒙蒙亮,刚才竟只是一场梦境而已。
我长长的松了口气,梦境带来的恐惧感,被光明给驱赶了不少。
不过我随即又变得紧张起来,因为我发现地板上,竟有一连串的水脚印。
水脚印,这莫非是梦境中浑身是水的爷爷留下的?爷爷就是在暴雨天出船失踪的,身上肯定有水渍。
也就是说刚才碰到爷爷,并不是梦境,而是爷爷真的回来了?我大吃一惊,随即将目光投向桌子,我依稀记得,爷爷似乎把龙头鱼钩放在了桌子上,如果刚才不是梦境的话,那鱼钩……
赫然间,我看到了桌子上那枚带着血迹的鱼钩,我的脸唰的一下就变得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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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爷爷回来了
在滚滚长江水中,所有的东西都顺流而下,只有这一具尸体逆流往回漂,所以特显眼。
“是初九他爷爷李胡子。”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立刻就炸开了锅。
“李胡子的尸体?对,和李胡子出船时穿的衣服一模一样,他怎么又回来了?”
“天啊,这不可能吧,李胡子都死多少年了。”
“当年只是失踪而已……”
“看来李胡子是有未了的心结啊,所以才成了尸逆。”
“唉!淹死的都是会水的,金钩李胡子对付了一辈子的尸逆,今天自己却变成了尸逆。”
“快走吧,碰见尸逆可是不吉利。”
“……”
人群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起来,然后有几个壮汉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