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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妃!”小商阙惊叫着,踢开阻拦的小太监,飞奔进华泽宫。
宫墙过道处,刘全搀着刘皇后,走得小心翼翼。
“娘娘何必放二殿下进去瞧呢,进去了,怕是要生事了!”
“哼!”刘氏冷哼,妆容精致的脸因为极力忍耐的愤恨而变得扭曲,“明明我才是皇后,老天为什么就赐给那个女人一儿一女,我什么都没有!这些都是皇上和那个女人欠我的!”
☆☆☆
小商阙用了最大的力气,飞快跑到正殿门外。却惊奇地发现正殿里静悄悄地,一个宫人都没有,从未有过的恐慌感爬满了他粉嫩的小脸,他突然停了脚,就站在大殿门口,呆呆地看着里面。
“母妃……”他怯怯地开口喊道。
可是没有回应。
“母妃……?”他再次开口,有泪流过苍白的脸颊。
还是没有回应。
他手扒在门柱上,跨过门槛摇摇摆摆地走了进去。明明是白天,正厅里却显得昏暗,还有一种腥得刺鼻的味道。
正厅中央跪着一个魁梧的身影,垂着头,可是小商阙认得那身龙袍,他突然感觉看到了光明,抹掉了眼角的眼泪,高兴地奔过去——
“父皇!父皇——母妃在哪里呢?儿臣叫了半天都没人应!”
才跑到那男人跟前,小商阙就吓得失了语。呆愣愣地看着眼前一切——他父皇的身边,躺着一个绝丽的身影,微笑着,闭着目。她着了一身艳红,妆点精致,还戴上了祭祀才会佩戴的贵妃头冠,就那么静静睡着。
她的右手边,还放着一把宝剑,剑锋有血,和她周身的艳红同色,刺得人心惊。小商阙这才看到,那个跪着的男人满脸泪水,痴痴地看着地上的人,他明黄的袍子各处都洒了红,明明那么霸气威严的人,此刻却像失了魂魄,形若傀儡。
小商阙只呆愣了一瞬,不哭也不闹,只规矩地像那男人行了礼,走到地上那美丽女子的身旁,拿出怀里的手绢,擦干净了她颈子处的血痕。
“你母妃下毒谋害无忧,被我和皇后当场抓获……”突然,那跪着的男人蠕动了嘴唇,再看了眼地上的人,起身道:“史书如实记载,昭告天下只会说……她病逝了。”
说完,那男人看都不看小商阙一眼,径自朝门外走去。
小商阙愤怒得憋红了小脸,转过头对那个苍凉的背影咆哮道:“为你生儿育女的人!你就只有这一句话交代的吗!”
那个人只顿了顿,还是走出了门。
☆☆☆
第二日早朝,皇帝昭告天下,东宫之首,瑜贵妃,久病不治,薨落。东宫从今无主,华泽宫改为景菱宫,赐封景菱公主!
辰时刚到,皇宫神武门大开,一列麻衣侍卫抬着一副楠木镶金棺材缓缓走出宫门。送葬队的最前头是一个七八岁大小的小男孩儿,穿着亚麻白衣,头戴孝帽,抱着灵牌,干净的小脸没有丝毫表情。他的旁边,一个嬷嬷抱着一个约莫两岁的小女孩儿,一双灵气的大眼睛乌拉拉地转着,好奇地扯着头上的亚麻孝帽,十分可爱。
再他们后面,左右两列举了招魂幡还有野铃等物的宫人一次排列,再后面才是灵柩。被八个劳夫抬着,棺木盖用纯白的菊花铺了满层,有风过便卷有花瓣,飞飞扬扬。
刚走到宫门口,小商阙示意队伍暂停,转身看了眼高大辉煌的宫墙,再从嬷嬷手中接过那小女孩儿,将她放在地上,清冷的眸子在看着她时才显了温柔。
“禄儿乖,我们一起走路好不好?”
“好!”小禄儿奶声奶地地嗷了一声,笑得甜甜得。
小商阙见妹妹的笑,满眼哀伤。牢牢地牵起小禄儿的手,一步一步,慢慢走着。
禄儿,娘亲死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全部。哥哥会用命来爱你,守护你的!在心里坚定地发了誓,小商阙的眼角,终于在看见母亲死后,留下了第一滴泪水……
送葬队穿过墨京城清晨的街道,一直出了城。直走到了城郊的五奇峰上,到了断崖边方才停。
断崖晨雾浓密,深不见底。送葬队分列站在了崖边,向断崖里撒着白色元宝纸钱,劳夫们悬着棺木,用四根结实的粗绳慢慢把棺木放到悬崖下。小商阙一直站在崖边,眼见棺木被浓雾完全遮掩了也不舍离去,劳夫们扣了绳子长度,把悬吊棺木的粗绳绑到了崖边峭壁上生长的两株青松上。
两劳夫绑好绳子,走到小商阙旁边,抱拳道:“秉二殿下,崖葬完成了!”
小商阙这才回了神,“哦”了一声,就转身走到嬷嬷身边的商禄儿面前,对她温柔地笑着。
“禄儿跟哥哥去那边撒花花好不好?”
“花花?”小禄儿偏着头,盯了盯小商阙身后宫女拿着的花篮子,兴奋地大叫道:“禄儿要撒花花!撒花花!”
“嗯!”
小商阙把小禄儿拉到崖边,两只小手抓着篮子里的菊花瓣,轻轻放了,就被清晨的风,带向了悬崖峭壁的每一处,清香四散。
“禄儿还要撒花花!还要撒花花!”小禄儿兴奋地拍着小巴掌,奶声奶气地大叫着。
“簌簌……”身后树林突然发出奇怪的声响,随身侍卫警戒地举刀过去,掀开草丛大喝一声——
“什么人!”
这倒勾了小禄儿的全部注意力,只见她一把丢了手中的菊花瓣,短手短脚地往树林边跑,吓得周围的嬷嬷宫女立马尾随,生怕磕着摔着了。
“公主小心啊!指不定有怪兽呢!”嬷嬷大喊,忙抱起地上的小人儿。
小商阙也跟着过来,走到树林边,疑惑地盯着骚动不止的草丛。
过了好一会儿,被侍卫的大刀削了一大段的草丛边,才冒出一个畏畏缩缩的脑袋,一脸怯意地盯着小商阙,黑溜溜眼睛满是恐慌,却又空洞无力。
“出来!”侍卫大喝,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草丛里爬了出来。
他这不出来还好,一出来就吓了所有人一跳。只见他八九岁的样子,蓬头垢面,乱蓬蓬的头发满是泥土灰尘,绞在一起都快成辫了,只穿了一件缺胳膊少腿的青布衣裳,没遮住的地方全是青青紫紫的伤痕,还有些新的痕迹,冒着血丝。
他光着的脚丫子使力地往泥土里钻,低着头,不敢看人。
侍卫反应过来,举刀向他,大喝:“你是什么人?!”
“我……我……”那小男孩儿不安地绞着手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走开!”小商阙叫退了前面的侍卫,走到那小男孩身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流云……”小流云嘟嚷道,突然猛地抬头,褶褶地盯着小商阙,语气急切:“我在这里呆了好几天了,你们才来的!这是我的地盘!”
说罢,他还警惕地环视了周围所有人几眼,又重现瞪着小商阙,张开双臂,拦着身后的草丛林子。
小商阙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一个人,你爹和娘呢?”
“死了。”小流云恨恨地转过脑袋——他不想和这样不知人间疾苦的少爷对视。
在场众人都楞了一下。他们楞的是这样一个小娃儿,居然可以这样冷淡地说出父母已故的事实,而商阙楞的是,原来他也和自己一样,没了娘。
“我娘也死了。”商阙轻声道:“我们都一样,你可以跟我回家吗?”
“你开什么玩笑!”小流云愤怒地瞪着小商阙,他才不要别人的可怜。可却意外于他晶亮的眸子里,那种,绝没有嘲讽的真诚。
他紧看着他,竟说不出话来。
“咕——”
空气里传了小雷样的声音,空厥厥地,惹得小流云面红耳赤,不好意思又不情愿地伸手捂着肚皮。
“你饿了?”小商阙双眼一亮,也不管他决绝,拉着他就跑到拿着餐盒的宫人面前。
“把吃的拿出来!”
“哦……是!”那嬷嬷呆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连忙手脚利索地取了餐盒的盖子,递到小商阙面前。
“你想吃什么就拿着吃!别客气!”小商阙献宝地拿了一块糕点,递给小流云,一脸期待。
小流云呆呆地看着餐盒里精致的糕点,猛地咽了口口水,看了眼商阙,又再看了看他手中的糕点,刚抬起小手准备接,却发现自己的手黑乎乎的,又不好意思地缩了回去,在小賍衣上擦了擦。
小商阙见他的模样,把手中的糕点捏成两半,递了一半到小流云嘴边,“吃吧!”
小流云惊得抬起了黑溜溜的眼珠子,踌躇了一阵,终一口吃了小商阙手里的糕点。
小流云嚼着嘴里的细滑,笑了起来。有风带雨来,密密的小雨就像被晨雾分割出来的水真气,披到了每一个人身上。众宫人见落雨,连忙护着主子们躲到了山崖边上的小草亭里。清晨山雾,烟雨蒙蒙,如莹如纱,将这山头妆点得缥缈似幻。
宫人小心地为小商阙擦拭着头顶,检查过来检查过去,又连忙进马车拿了备用的小袄给换上,这才刚准备去收拾一旁的小流云,就见小禄儿扭开奶娘嬷嬷,短手短脚地小跑到小商阙面前,不住拉扯他的衣角——
“阙哥哥……我们会回家家!禄儿想娘亲了!禄儿要娘亲抱抱!”小禄儿清脆的声音敲荡在每个人心头,大家都默契地沉默不语,眼里全是不忍。
小商阙蹲下身子,一脸坚定地看着那撅着小嘴的小人儿,微笑着,“禄儿乖,娘亲不在了,以后都再也见不到娘亲了!”
小禄儿抬起黑溜溜的大眼睛,盯了小商阙好一阵,才丢开他的衣角。
“哇——”
小禄儿刚丢开小商阙的衣角,仰头就嚎啕大哭起来。
“禄儿要娘亲!禄儿要娘亲!哇——呜——禄儿要娘亲!”小女孩儿清脆的声音飘出小草亭,在悬崖两头不停回荡……
小流云尴尬地看看小禄儿,又看看小商阙,惊奇地看到,小商阙如玉的小脸,此刻一脸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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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愈大。湿了园内高树低草,血液被沁入土壤里,被泥土的芬芳掩盖。商阙和流云穿在四把利剑上,牢牢地定在了树干上,大雨浇淋,好像有流不完的血液顺着剑锋流淌。
“阙哥哥!阙哥哥!”商禄儿惊恐地叫着他的名字,脸上一片慌乱,分不清泪还是雨的东西,在她越显精致的脸庞上肆意流淌。
她奋力地扭开商无忧的束缚,慌张地朝商阙那里跑去。一个踉跄,狠狠地摔倒了泥泞里。
“阙哥哥……”她悲哀地出声。此刻没有人再给她束缚,她可以到他身边,可身体却害怕得颤抖,只能不停地流着泪,她不敢——恐惧着看到死亡。
雨水顺着树叶一滴滴掉进男子黑稠的丝发里,商阙虚弱地嘤咛一声,好像听到有谁在呼唤自己。他蠕动了下嘴角,扯开了温柔。
他湿漉漉的头发毫无生气地躺在金色的盔甲上,有个地方好痛,痛得他没办法去到禄儿身边,他只得吃力地睁开眼,远远瞄见了一个挣扎的人——
大雨倾盆,遮挡了他几乎所有的视线。他动了动眼珠,只见漫天遍地,都是这晶莹的雨帘,哗啦啦的声音像女子的失声痛哭。
“娘亲,是你落泪了吗……?”他笑,合了眼。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商禄儿心下一惊,快速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商阙面前。此刻,她除了泪,好像已没了任何东西。
阙哥哥,怎么会这么狼狈呢?他不是一直都英俊帅气的吗?商禄儿笑着,跪坐到商阙面前,温柔地撩开他脸上凌乱的头发。
阙哥哥,怎么就睡着了呢?他不是从来都要等禄儿睡了才安心如梦的吗?她小心地擦干净他脸上的雨水,眼睛、鼻子、脸庞、嘴唇,眼睁睁地看着那安静的面庞渐渐失了血色。
阙哥哥,怎么就受伤了呢?你不是说盔甲要整洁才微风呢吗?她怔怔地看着他身上插着的利剑,没有任何动作。
“死了吗?”商无忧、刘氏、刘青天也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刚一走进,商无忧就问身旁的绿衣女子。
“万无一失!”那绿衣女子只是抱拳说了四字,便和其他几个绿衣人凌空而走,就如来时般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们把尸体都清干净,明早之前,要御花园恢复如常!”商无忧对身边的北军林士兵道。
那将士对商无忧恭敬作揖,道:“不知二殿下和流云公子的尸首怎么处理?”
商无忧看了眼商阙和流云的尸首,“一并处理。”
“是!”
刘氏和刘青天对视一眼,随即走上前,对商无忧道:“无忧,这有不妥,毕竟阙儿……”
“滚开!”刘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商禄儿对着上前的士兵一阵怒吼。
“你们都给我滚开!谁也不准碰我哥!”商禄儿转身,冷冷地扫了一圈周围准备上前搬尸体的北军林士兵。
她双眼充血,就如一头发疯的小豹子,骇得周围的士兵,谁也不敢动一下。
“把她拉开……”商无忧不耐烦地催促士兵。
“住嘴!”商禄儿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起身道:“你们给我看清楚,本宫是当朝东宫之主,封号景菱公主!洪武十五年,皇帝册封,你们忘了景菱之封的地位吗?本宫是大周除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