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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要你死,你不反抗,那怎么活?所以他也能理解穆天璋的感受。
可惜,他并不愿意见到这样的兄弟相残。
“你们适可而止,能做兄弟,是修来的缘分。”苏湛想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穆天璋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了个很有趣的笑话,毫不客气地一手在某人的光头上摸了一把,“你个小孩子懂什么!不是人人都像你有个好哥哥。走,带你去玩!”他只当苏湛是被父母和兄长保护得很好,还没看尽人间险恶。
一碰脑袋就炸毛的某人立马将穆天璋不老实的手打开,恨恨地说道,“再摸老子的头信不信我揍你!”然而后者依旧像小时候挑衅了自己受到威胁却无动于衷地翘着嘴角笑得得意。
苏湛对于穆天璋的这种态度很是无奈,这家伙完全把自己当做单纯简单的二世祖。殊不知自己死过一次,那些原先簇拥在自己身边的名利人望皆是虚情假意,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一世只愿活得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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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苏泛的陪伴苏湛觉得很是不自在,但幸而又来了穆天璋信誓旦旦地要带自己出去玩,当下俩人一拍即合地开车出门。
穆天璋说是要带苏湛见见世面,等苏湛在穆天璋的车上坐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达隔壁的孟敢城时,才发现居然是红艺人表演——也就是后来俗称的人妖。
这时的人妖才在泰国渐渐兴起,缅甸和泰国是邻国,虽然大部分人依旧是贫穷落后然而有钱有权的照样是吃香喝辣玩得尽兴,并且很有猎奇的心理,故而这个红艺人之风居然也有一小股刮到了这里。当然,能在在这个剧院里消费的可不是普通人,比如苏湛果断地就遇见了那日饭局上的许家杰等人。
苏湛长得好看家世好,身后有名震缅北的苏将军以及名声鹊起的大哥,自然是众人巴结奉承的对象,一群人纷纷腆着脸皮同他搭讪攀谈,并且犹如苍蝇一般赶不走。此时的人妖技术还不够完善,也就是朦朦胧胧看上去像个女人,近点看简直是惨不忍睹。周遭是一群戴着面具堆满虚情假意的人,台上是毫无审美可言的猎奇表演,苏湛在心里将穆天璋骂了个遍,斩钉截铁地觉得自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果断是庸俗得很。
然而这群人都和苏家军有着藕断丝连的关系,苏湛不会傻到像上一世那样由着自己的性子甩脸色,他不想让苦心经营着苏家的苏泛难办。
穆天璋见苏湛俊秀的眉眼微蹙着,看上去冷漠中带着隐忍,很有丝冷美人的意思,全然对这些人的吹捧不为所动。自己可是难得趁着苏家那个护着弟弟能吃人的哥哥不在才把人拐出来玩,可不想被这些个电灯泡破坏了好时光。
穆天璋沉吟了会儿,扭头朝苏湛道,“阿湛,你不是说想吃泰国菜么,我定了桌子了,时间差不多,咱们走吧。”苏湛如蒙大赦地反应过来,立即点点头,准备起身和穆天璋告辞。
许家杰和刀土司的儿子还没讲够,方想约了苏湛一起再吃晚饭,哪料到人早已有了计划,又不好意思再腆着人跟人一起去吃饭,只好唏嘘不已地和苏湛道了别。
总算从乌烟瘴气的环境里出来,苏湛狠狠地吸了口新鲜空气,穆天璋在一旁吊儿郎当地问道,“怎么样好看不?可惜还有压轴表演没看完啊……”某人的语气很是惋惜。
“庸俗。”苏湛无语地吐出两个字。
“苏二少,看这个很贵的好不好,所以才想着带你来见见世面的……”穆天璋翘着一边嘴角笑道。
然而穆天璋给苏湛的感觉一贯很好,这家伙虽然张了张不饶人的嘴,但是插科打诨冷不丁地就能把人逗笑。苏湛还是挺喜欢和穆天璋在一起的。
只不过,这边俩人笑笑嘻嘻地一起去吃饭,苏泛放下家里的电话,脸色却是不大好。
他方才刚和老挝的一个政府将军谈成了一笔军火生意,收购了大量从越战中收集来的美式军火,就算运回去没人要,他也能顺利地替苏家军补充军备。更何况如今鸦片和吗啡生意大热,无论是马帮还是地方武装,都需要这些先进的武器。低价收入高价卖出,他能狠狠赚上一笔。老挝的蔡将军一向和父亲交好,苏泛第一次见他时还是个十四岁的小少年,故而等他能独当一面地出来做事时,蔡将军对他并不陌生,过来谈生意也只是走个过场。
蔡将军本是打算留他住一晚,等下吃个饭明天一大早一起走,只不过他是要回老挝去。然而听到家里来的消息说是穆天璋带着苏湛出去玩,并且是去孟敢看红艺人表演之后,苏泛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穆天璋这是要带坏他弟弟了。
对于苏湛在自己控制之外,和外人在一起的感觉,苏泛觉得很不好。
“从嘉,你去和蔡将军说一句,就说,家里有点急事,今晚不能陪他一起吃饭了。”苏泛吩咐一旁的严从嘉道。
严从嘉皱了皱眉头道,“那我们现在就往回赶?”
“是,不过,我们去孟果,穆天璋把阿湛带到孟果玩了,顺便把他接回来。”苏泛玩着手里的佛珠说道。
严从嘉不大敢直视苏泛的眸子,虽然大少爷的眼睛看起温润如玉可和他一块长大深知那内里却是坚硬无比,何况他的眼里和心里,装的只有一个苏湛。
他将视线落在微微晃动的佛珠上,仿佛那就是大少的化身,一边想着措辞道,“大少,将军让您和蔡将军多谈谈的,急匆匆地赶回去的话多辛苦,再说了——”严从嘉顿了顿道,“再说,二少多大的人了,他出去玩又不会丢。”
严从嘉和苏泛在一起十年一块儿长大,名义上虽是少爷和副官,然而情分摆在那儿,俩人朝夕相处,有时候更像是兄弟。更何况,苏泛知道严从嘉一向对自己是忠心耿耿。故而一番话并没有让他不悦,反而想起这段时间自己多和苏湛在一块儿,把严从嘉给晾到了一边,有些冷落他了。
苏泛笑着上前,拍了拍严从嘉的肩膀,像小时候那样称呼他道,“好了,小嘉,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阿湛,我还是不大放心。”
自他长大了,已经甚少听到大少用小嘉来称呼自己,严从嘉乍一听到,愣了会儿却是觉得分外熟悉和心酸,隐隐却又有些遗憾,如果没有二少的话,自己自己是不是永远都是大少的小嘉。但是二少一回来,什么都变了,大少就连平时最为上心的生意和军务都放到一边,把家里的二少放在第一位。
苏泛的手并没有放下,却是捏着严从嘉的肩膀缓缓说道,“记住,苏湛就是我,你不仅要忠于我,也要忠于苏湛。”严从嘉是自己照顾着长大的,苏泛愿意把他也当做自己的一个弟弟,他和苏湛差不多大,故而想着这半大小子大概是因为这段时日的冷落有些不大高兴,还是少年心性。
他喜欢的是,表面上温文尔雅对谁都好,但实际上杀伐决断、和谁都有距离的大少爷,值得他仰望和崇敬的苏家大少。而不是一心围着弟弟转悠的苏泛。
然而,他也只能点点头道,“好,从嘉明白了。”
48、第48章
窗外是一块一块格子分明的田地;绿油油的一片,戴着尖尖的斗笠;穿着黑色对襟式长袖短衫在田里劳作。不远处就是一条宽阔的河流,河上飘着又尖又狭长的船只。裸着身体的黑黝黝缅甸小孩子在河岸边扑腾玩耍。船外已经是夕阳西落;橙红色的夕阳光倒影在河面上随着水波飘飘荡荡;是暖融融清亮亮的傍晚。
苏湛和穆天璋光着脚坐在船舷上,俩人饱餐了一顿,此时吹着凉风,望着夕阳都是懒洋洋的样子。穆天璋手里还抓着一只方形的小酒瓶;眯着眼睛仰头抿了一口酒,转而望着苏湛道,“怎么样;苏二少,现在舒服了吧?唉,不过,我今天真是吃了熊心豹子把你给带出来。苏泛估计宰了我的心都有了。”
苏湛的眉毛睫毛都被染成了金黄色,生动地一挑眉,长长的睫毛挑着夕阳的余晖,不自觉地维护自家哥哥道,“阿泛哪有你说的心狠手辣,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话虽这么说,苏湛望着脚下荡漾着的水波,忽地想起上一世自己死的时候的情景,对比现在对自己好到要捧上天的苏泛,他简直不能相信那个笑着命人把自己往水里头按的是苏泛。
喷薄而出的夕阳带着壮丽到凄美的景色勾起了苏湛对上一世遥远的回忆。
穆天璋瞧着身边漂亮到像是从夕阳里融出来的人,不以为意地又仰头喝了一口酒,笑着道,“果然是兄弟同心,我这带你玩请你吃饭的人还成小人了,嗯,苏二少?”
果酒的清香把苏湛的酒虫子勾了出来,一把夺过穆天璋手里的瓶子,也不嫌弃直接就着酒瓶就喝了几口,被水润泽过的嘴唇一下子成了嫣红,在穆天璋眼里有一种触目惊心的美。
“对了,你跟我大哥,除了小时候那次见过一面,我怎么觉得——你跟他很熟呢?”穆天璋想起昨天晚上俩人对饮的样子,要是他不知道,还以为苏湛和穆威是对好酒友。
苏湛一撇眉毛,掩饰着说道,“哪有,我跟你不是更熟么?”
穆天璋低低地笑了声,语气透着暧昧道,“那可不,我连定情信物都送给你了啊。”苏湛很是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哪里来的王八蛋定情信物了!谁跟你定情了!”
穆天璋很是诧异地瞪了下眼睛,一脸好像被辜负了的样子,“我的拼图啊,你不是收下了么?”
苏湛很有朝天翻白眼的冲动,他可算知道穆天璋为啥能活下来了,绝对是脸皮够厚,“那拼图本来就是我的好不好,被你个贼小子摸走了,害我以为再也找不着了。再说了,老子哪里像个女的了,跟我定个鸟情!”
某人眼神相当有内容地朝苏湛和自己身下一扫,神情相当淡定地说道,“两个男的定情,可不就是鸟情么。”苏湛一贯当他爱开玩笑,而且觉得穆天璋这人狡猾得很,三句话说不定有两句半都是假的。对于穆天璋的话,处理态度就和小时候囔囔着要娶自己当老婆一样,直接无视。
“你和穆威,别斗得你死我活。”苏湛突然转了个话题道,他觉得自己不该说穆家兄弟之间的事情,然而对比上一世的自己和现在,苏湛不想身边的人和曾经帮过自己的好友有遗憾,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他一样重生。
穆天璋嗤笑了下,转过头继续面对着夕阳不再看苏湛,悠悠地拉长声音道,“穆威——”,他突然顿了下,冷到如刀锋的声音刮过来,“我是一定要让他死。”
“和你讲过故事。”苏湛突然开口道,“从前有一户人家,家里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精明能干,小儿子受宠宠成了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世祖。小儿子仗着父母宠爱常年地不把哥哥放在眼里,把哥哥的好意拒之门外。后来俩兄弟长大了——”
苏湛停了下,清亮的眸子望着不远处的绿田,“长大了之后,哥哥逐渐把持了家里的东西弟弟却不自知,还是花天酒地,并且经常一言不合地就侮辱自家哥哥。”
穆天璋先是漫不经心地听着,他本以为苏湛说的是自己家的故事,可出入的地方却是甚多——苏家的确是有两个儿子,也是苏湛受宠苏泛能干。但是他一直羡慕苏泛和苏湛的是,虽不是同胞兄弟,感情却是笃深。当然,可不是他和穆威。
“然后呢?”穆天璋眉毛一扬,下巴一抬示意苏湛接着说。
苏湛嘴角一弯,面上带着一丝笑意,“然后,哥哥夺了弟弟本来该拥有的一切,弟弟落了个一无所有。弟弟身边所有人都背叛到哥哥那边去了,平日里对他吹捧奉承的人不是落井下石就是闭门不见,只除了一个混在一起吃喝玩乐的朋友居然肯出手相助,帮他逃走。可惜,还是被哥哥抓住了。家里的父母因为两个兄弟相斗,气得身体不好,积怨成疾。”
穆天璋略略皱了眉点评道,“这俩兄弟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无非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哥哥抓了弟弟回来干什么,看在兄弟一场份上,还不如放他走。当然,哥哥也许考虑到斩草除根。”
苏湛并不理会,继续说道,“后来,弟弟被关了起来,哥哥见弟弟绝食,便决定真的让他尝一尝临死的感觉,让人把弟弟按到水里一次又一次的凌虐,弟弟就被淹死了。”
穆天璋笑着道,“这哥哥真的是前后矛盾,既然都决定杀了弟弟的话,还管他吃不吃饭呢,换我,直接让他饿死得了,我看这哥哥,又是抓他回来又是管他吃饭的,只不过想把人留在身边。”
苏湛心念一动,他一直以为自己上一世临死前的各种斗争绝食都只是为了激怒苏泛,而苏泛留他一命只是为了长长久久地折磨他。可现在回想起来,苏泛除了把自己摁在水里那次之外,并没有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折磨他。但如果苏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