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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公主的热情,也照样不能影响身边的男子。“不必。”
“怎么可能不必?说罢,你想要的尽管开口,本公主都会给你。”
“不需要。”
“关先生,你是一个很不寻常的说书先生呢。”
“是么?”
“一个说书先生,会有那么高深的武功么?”
“当然有。”
“在哪里?”
“在下就是。”
“哈哈哈……”一个人平声淡气、言简意省的男人,如何让人发噱至斯?珂莲也不明白,但望着他清俊颜容,高隽姿态,愉悦便如枝头春花一般,盛开了一个热闹纷繁。
女人的心动,多就是在这样的一瞬。一瞬的春芽萌发,种出了爱花灿烂,也种出了百年孤独,寂寞清情。
很久之后,她曾对得到了这个男人爱情的女人道:我对他的爱情,绝对超过了你对他的。即使他从來没有爱过我,我仍然爱他,为能这样的爱一个人,我感谢上苍。若没有他,我怎会晓得世上有他这样一个人?会晓得世上当真有爱这样一回事?
那时,尽管心痛欲死,仍然不悔。
隐七二
跖跋江较之察际的愚勇愚狠,多了几成老谋深算。早在屡屡挑衅当朝威严之前,已暗中将周边的几家小部落拉拢在自己麾下,壮己之力,亦免后顾之忧。类此军情,楚远漠不是首次收获,但到远东草原经一番详尽探察后,得到了更为切实的凿证。意味着,羲军欲分出一路绕行其后、其侧假道伐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既如此,不妨先來作正面对决。
第一场站,遣两位临战经验丰富、武艺不俗的大将应战。败回。
第二场站,遣诸将中武艺最高的梁光出战。败回。
于是,羲军上下豁然悟朗,辽远部落何以敢长久嚣张?跖跋江不止扩了兵马,还收纳了精干强将,为得就是要与羲国朝廷一较短长。
第三场站,楚远漠亲临战场……败。
此乃南院大王从戎以來,所遭遇到的第一次失利。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没格族之光威震天下,视他为最高山峰或要翻越或要超越者,比比皆是。投身辽远部落的赫氏兄弟六人,即转为超越这座高峰而來。六人曾经远涉各处,观望楚远漠与人交战逾百回,潜心揣摩,悉心研习,历经数载,创出一套六刃合璧打法——
六人中,三人以枪,三人以刀,压制宽剑;两刀一枪上下交替,寻破绽,觅空隙,可杀人,可刺马。
以这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马上战术,赫氏六人令楚远漠首尝败绩。但,若说他们使得楚远漠大败惨归,未免又过于抬举。
真正情形是,楚远漠在宽剑遭受两枪一刀交缠僵持不下之间,左手匕首将周身护得风雨不透,另三人无机可趁。一刻钟后,一声狮吼,楚远漠硬生生将三刃震断,伤了赫老大的肩膀,赫老三的手臂,赫老五的手腕。其中最为惊险的又属赫老五,若撤得稍慢一些,五根手指会被齐刷砍下。而在此当儿,赫家二、四、六终寻得破绽,一刀砍其胸,一刀抹其背,一枪锥其马股,皆未虚发。只是,在那把匕首抵击之下,二刀一枪所造创伤,俱远远小于主人期望,而楚远漠胯下战马受痛生狂,两只掀起的后蹄正中赫老六坐骑颈上,令马上人掀身而出,滚出丈远。
没格族之光从出道至今,第一回让人在身上创下伤口。既受伤,既为败,跖跋江乐于如是宣扬,楚远漠也无意多作口舌之争。鸣金收兵,回得帐中,在军医包扎过后,他自盯胸前伤处,拧眉肃颜,令人不敢轻过雷池。
隔日天光尚未放亮,羲军营前便迎來辽远部落的高嚣叫战。楚远漠命营门紧闭,高挂免战牌。诸将集中军帐议事,听营前轮番骂战之声不绝,不由愤懑填膺。想他们所向无敌的羲国军队何曾被人如此窝囊过?
“都督,照末将看,这辽远部落无非恃着那六个怪物。那六怪物是专冲着您來的,要不要咱们找几个轻功好的人潜进敌营把他们给做了?做了一个都好,卡那些兔崽子还能耍什么花活?”梁光气如斗牛问。
楚远漠目光逡巡他人,“诸位之见呢?”
王文远道:“那六个人肯定得除了去,不然全军上下再看着他们最尊崇的南院大王输上一次,军心必受波及。”
楚远漠锁准一张清丽容颜,“樊参赞意下如何?”
“除是一定要除去。这六人联手可牵制王爷,单丁作战亦能败我大将,不除之,我军将在远东草原寸步难行。但是不管杀六人还杀一个,都非易事。”
“樊参赞可有了什么好主意?”这女子,不点到她头上便不发谏言,到军营來韬光养晦的不成?
“属下此刻尚不敢说有什么妥帖法子。”樊隐岳将球抛出。“王参赞可有妙计?”
“这个……”自打上一回楚远漠帐中失仪,王文远对个中因由隐有所察,不敢再与樊隐岳走得太近,但这女子有意无意,总要对他小示友好,她兴许是为招惹都督那把小小醋火來增情添趣,却实在是让他这把老骨头有些消受不住。“属下认为,那六人一心想胜都督,这一回虽把都督伤了,他们自己也没有真正讨得便宜,必然心怀不忿,最渴望的,莫过于把都督真正打败一回。我们不妨以此将他们引出敌营,趁机歼之。”
“倒是可行。”楚远漠颔首。“本督并不介意做这个诱饵,但歼杀他们的,只能是本督。”
“都督受了伤,如何……”
“就此定了,下去安排,按计划行事罢。”楚远漠挥退诸将,“樊参赞留下。”
樊隐岳垂眉恭立,“是,都督。”
诸将见怪不怪,络绎离帐。
珂兰背影僵硬,退出之时眸内隐闪泪光。
此刻,楚远漠眼内只看得见眼前人。“方才为何要把机会让给王参赞?”
“属下……”
“别说你没有!”楚远漠浓眉紧拧,深眸淬火。“我把你带到万里疆场,是为让你在军中立起威望,为让你赢得将士们的爱戴敬重,不是为了让你与人相见恨晚!”
樊隐岳遽扬明眸,恼意抹过额心,道:“都督这些话……”
“你还嫌本督的话重了是不是?本督还有更重的话要说!有亲人待救有家仇待报的并非本督,是你!你若想借本督之力救你家人,就必须要得到本督手下诸将的爱戴敬重,惟如此,他们才会在有一日你需要时,心甘情愿地为你冲锋陷阵,而非只赖于本督的一道军命!” 她怔住,甚至……震愕。
她没有想到,没有想到……
这个男人为她想到了这一层。
她以为,他带她亦带了珂兰参入征战,仅是为了给他自己试炼一个是否适宜他的女人。她既然无意角逐,不妨退后一步。
但,今日,他告诉他,他已然为她设想到了恁般长远,想到有一日,她要以他的千军万马,为自己征讨回亲人性命,家族荣光。
可是,她非他所认为的“她”,她的家仇亦非他所认为的家仇。在她的仇人名录里,他仅次于另一个庞然大物……
甩身,她疾跑出去。
隐七三
东鹤部落主撇尔遭袭,南院大王亲往看望。
这是一桩寻常交际,在战场,却是一项情资。
辽远部落获讯,立时布排行动,途中设伏。敢來伏击南院大王的,当然是赫家六兄弟,既然各自都有负伤,拼得就是一时的刚勇与毅力。
伊始,各自随性者尚且战在一起,但最后都被这场六对一的大战给吸引了过去,居然会各自止戈,做了看客,翘首观看这一场生平仅见的强者大战。
阴翳蔽空,黄沙漫天,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飞沙之中,广漠之上,七人之战犹在进行。刀光剑影,马嘶人叱,那龙猛虎跃之势,似乎预示着这场战,可持续到更久时观战人中多了另一道纤秀形影。她精心观望多是,眸心條亮,道:“都督到马下再战!”
战中的男人听不见任何外來声响,她话如泥牛入海,情急之下,向周边人道:“设法袭击他们的战马,快!”
羲国兵士记起自己该尽本分,当即听命,将手中摒弃向敌手坐骑四蹄甩去。这猝來的外击,令得战况生变,战中人各自带马向后退出少许。
“楚远漠,咱们还以为你是个真英雄,敢和咱们公平一搏,眼下你是想让你的手下帮你才敢和咱们兄弟大战一回么?”
一道清越嗓音扬声回之:“你们以六对一,谈何公平?都督,战马劳累,下马再战罢。”
楚远漠回眺,他的樊先生立身在诸兵丁之前,眸光盈盈,无声有语。他遂落下地去,把坐骑拍远,“也好,你我來场马下之战!”
此话罢,六兄弟面上一闪而过的神情令他蓦悟樊隐岳言外之意。
这六人对他的了解和研究,尽來自于沙场,而沙场之上,他都在马上,是以这六人为他创立的战术,仅适用于马上。
“战就战,该如何打还是如何打,无非将砍马改成砍腿而已。”赫老大偏身落地,面挂凛凛杀气,但言语颇像对几位兄弟及自己施以安慰。
“对,我和大哥五弟战术不改,你们专对他的双腿出击!”赫老三向其他三兄弟道。
该如何打还是如何打?六兄弟此时说得底气不足,打起來更知大错特错。楚远漠臂力过人,两枪一刀得以与他宽剑绞缠相持,全赖借力打力,所谓力之來源,有三人合一之力 ,更有发力时身离马鞍,脚踏马蹬时所起之力。如此脚踏黄沙,足下松软,加之过往的反复演练没有一回是在平地进行,马上形就的默契在此时威力锐减,更遑论另外三人攻击楚远漠下盘连失手。
与他们情形恰恰相反,楚远漠覆得平地,少了马上掣肘,端的是神勇倍增,似一只蛟龙入海,更如一只苍蝇入空,那把厚有两寸、宽有半尺的乌金宽剑在他手宛若生了眼睛,來去自如,不一时,赫家六兄弟中有三人又添新伤,有一人被他右足踢飞出去,晕厥不起。
“老五!”赫老大忧声大呼,忽甩左袖,打出了几根涂毒飞镖。
楚远漠以左手匕首巧力拨打,毒镖各分左右,末进了赫家二、四体中。两人立时色变,飞身到场外吞下解药,不敢耽搁须臾。
“楚远漠!”赫老大理智尽失,人刀合一,使一招“天地同春”,欲求与人同归于尽。
楚远漠哪能配合?掌风掀起一道沙墙阻他攻势,而后剑锋寒芒遽下——
赫老大头颅落地,血染黄沙。
“大哥!”清醒着的四兄弟恸吼,疯狂攻上,“和你拼了!”
六人尚且打人不过,四人又如何能有胜果?每发一次攻击,四人身上便多上一道伤口。每多一招出手,距死亡即迈近一步。
“……是你!是你……是你害我大哥,我要你的狗命!”赫老二又一次被震跌在地,口喷鲜血,手中无刃,气力将尽,不经意抬眼,正见方才向楚远漠献言改战马下的那人, 一双血红仇目愈发残狠,骤然将之掀起,向远方奔蹿。
“樊参赞被带走了!”羲国兵士惊呼,追赶上去。
“我要你不得好死,我要把你活埋!活埋!活埋!”赫老二使力抓着手中人,突由高处向下跳落,狞笑着,冲天狂哮。
樊隐岳初始不明就里,尚听之任之,只想走得远上几步,再來料理了这人。但双足随着他的牵坠落地,突感不妙——
“哈哈哈,流沙海,死亡之海,你要被活埋了,我拿你生祭我大哥,哈哈哈……本來咱们在这里设伏,是想到最后把楚远漠引到这里边來的,便宜了你,哈哈哈……”
流沙海?仅有沙,不见海,沙却不同沙漠之沙,如一个漩涡般吸着她向下沉落,瞬息已到膝盖……
“流沙海?樊参赞掉进流沙海了!”赶到的兵士们俱骇大叫,楚远漠则面色骤变。
樊隐岳提气纵身,身后的赫老二两手固若鹰爪。她回手点他臂间穴道,却因脚下流沙吸拽凝力艰难,连试几次方成,但此时身子已下沉过腰际,气息难聚。
“不要乱动!”楚远漠大吼,眸睁欲裂,扔了手中宽剑,纵身跃來。“把手递给我!”
大自然的力量由來诡秘难测,世间任何力量在它面前都将渺小,即使神力如楚远漠。他本欲当空将身陷流沙中的樊隐岳带出流沙,一次未果,再试二次,二次未能,再试三次……第三次,樊隐岳胸口已没,他也将自己陷在了流沙之内。
他握住她一只手,犹声稳神定,“我会要他们就你出去。”
她相信,他是真的。他这一刻的话比黄金还要珍贵。
他撇首朝惶措眺望的兵士长喝,“把你们的裤带卸下,集结成绳,甩过來!”
惶然无着的羲国兵士如梦方醒,方要行动。岂料远东部落的兵士在着样的时刻喊杀围來,誓欲抛刃砍杀流沙海中的羲国都督。
羲兵自然要戮力相阻。
流沙没到楚远漠腰腹。樊隐岳即将末颈。他條伸长臂,两手为她刨挖起身前淤沙。
流沙只所以为流沙,概因沙如流水,拨之不尽,去之再來。他刨挖之举仅能使她暂时有一线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