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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一吓,本就在喉咙口的菜,却是咕噜一下,滚了下去。我惊疑地看着亦寒铁青的脸,喃喃道:“亦寒,怎么了?”
亦寒脸色有些苍白,全身的肌肉仿佛都紧绷揪成了一团。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一颗碧绿的药丸喂我吃下,自己也吞了一颗。
我正想再问,忽然感觉肚中一阵翻滚,痛得仿佛有铰子在绕,又似有火在烧。我啊地大叫了一声倒在亦寒怀中,呻吟间感觉有一双手贴在我的背后,一股冰冷的气息从后背透体而入,瞬时腹中的火热被一股脑儿从下至上推了出来。我哇地一声,将刚刚吃进去的菜和着青紫的血一起吐在了地上。
我惊魂未定,腹中还有种被掏空般的痛。却忽觉身边吞噬人般的压力陡增,待抬眼看去,才发现亦寒和我二人,早已被重重包围在手持刀械的人群中。
亦寒一手持剑,一手扶着我,面色有些发白,却丝毫没有惊惶畏惧之色。反是其冷冷的目光扫过众人,本该凶神恶煞镇定万分的几十人,纷纷面露骇色,不由自主便后退了几步。
亦寒的目光最终落在梅娘身上,冷冷道:“你们是什么人?”
梅娘柔柔一笑,不答反问道:“两位可是少年丞相秦洛及青霜剑风亦寒?”
我肚里空落的难受,却感觉毒是大部分被吐出去了。闻言不由惊愕地抬头望向红衣绿眸,温柔似水的女子,怎么也想不通,这么一个娇滴滴的贤淑女人,竟是蓄意想杀我们。
“两位不答,那么梅娘就自以为是了。”梅娘纤纤素手在胸前一掏,两把细长柔韧的银钩便已在手中,脆声道,“我家主上希望两位可以留下一聚。只因两位实在太过厉害,恐不愿与主上相见,不得已之下,梅娘只好出此下策。”
我倚在亦寒身上,声音虚弱,问道:“你家主上是谁?”
梅娘咯咯一笑,不知要答什么,子默淡淡冷冷的声音却忽地响在耳侧:“柳岑枫。”
“柳岑枫?!”我惊得脱口道,“火枫飘尽雪影现的火翎国白衣太傅,柳岑枫?!”
梅娘脸上的从容笑容在瞬息间掩去,神色凝重地道:“少年丞相果然名不虚传。秦公子,梅娘想请问,公子是如何猜到主上名讳的呢?”
子默叹了口气,在我身边缓缓飘落道:“刚刚我就该察觉的。伽蓝,你细看此女头上的十二颗珍珠,等大浑圆,粗看只是普通装饰物。但细细观察你就会发现,这十二颗珍珠中有几颗在灯火下会呈现流火之光。此乃火翎国特有的赤灵珠。对寻常百姓而言,寻到一颗一年生活便可无忧。而对于贵族,尤其皇室,却不过是普通的装饰之物,根本懒得与普通珍珠去细细区分。我刚刚见到此女便觉奇怪,常年生于滨胜干旱之地,她的肌肤怎能如此光滑水润。现在想来,她只是为了逮你才特地埋伏于此的了。我唯一想不明白的是,今日出行之事……”
“赤灵珠?”梅娘眼中精光一闪,抬手便将盘扣的珍珠扯下两粒,询问却是肯定的语气,“公子想必是从这几颗珠子中看出了端倪?”
刚刚子默一边说,我的目光就顺着他的叙述一一看去,梅娘心思灵巧,就是这般也被她猜出了因由。我觉得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了,于是依着子默的指示,含笑点头道:“柳太傅手下果然都非常人也,在下今日这个跟斗栽得可谓心服口服。”我偷瞥了子默一眼,只觉他这心服口服四字说得咬牙切齿,细细思量,恐怕是仍在责怪我刚刚一意孤行,非得到这个客栈中来,搞得自己狼狈不堪。
子默瞥了我一眼,露出个无奈的笑容:“今日这个本是他们绸缪良久的布局,即便你没有踏入这个客栈,他们一样有办法把你引来这里。所以,你也不用兀自懊恼了,我气的并非这个。”
我还来不及问那是什么,梅娘却忽地眼中寒光一闪,挥手道:“能活捉就活捉,否则,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人群哗啦一下冲了上来。亦寒揽住我的腰身,单手持剑,左挪右移,长剑青光快得我根本看不清楚。明明刚中过毒,且身边还有我这个累赘,几十个人十八般兵器,却是没一样能进得了他的身。
“哗——”一声响,亦寒手中的青霜剑划出一道寒芒,裹住整个客栈的遮雨布顿时裂开一道半人高的缝隙。亦寒一手抱紧我,另一手长剑脱手。青霜剑带着璀璨夺目的光芒冲着梅娘呼啸而去。梅娘一声娇呼,举起银钩想架住剑的来势,那剑却在她面前忽地一沉,仿佛有一丝暗线牵住了它,紧贴着梅娘胸前,直坠而下。
第23章 如此幼稚
第23章 如此幼稚
梅娘一声娇呼,举起银钩想架住剑的来势,那剑却在她面前忽地一沉,仿佛有一丝暗线牵住了它,紧贴着梅娘胸前,直坠而下。
梅娘的娇呼变为惊叫,我脸上一红,眼见着她胸前的衣衫寸寸裂开,露出鹅黄的肚兜,雪白的肌肤。身旁的都是粗犷男子,此时望着那乍泻的春光,一个个不是羞窘地撇开头,就是直勾勾地盯着瞧,却都忘了攻击。
就在那一瞬间,亦寒松开抱住我的手,人影一闪,已将那长剑捡在手中,又几个起落跃到我身边,抱着我从裂缝中毫不犹豫地跳了出去。
夹杂着黄沙的烈风毫不留情地刮在我细腻的脸部肌肤上,疼得我只懂闭眼咬牙,任凭亦寒携着我往前逃去,心里万分后悔竟没带上那条纱巾。
忽然想到子默刚刚未尽的话,忙在心里暗道:‘子默,你说并非气这个,那究竟是气什么?’
等了半晌却发现什么回应也无,我困难地睁开眼四处看去,却是昏黄的天空,空寂无人的街道一片,哪里有鬼魂?哪里有长发书生?
“停——!停——!”我惊惶失措地大叫。亦寒被我的叫声吓了一跳,一个‘紧急刹车’停在原地。我从他怀中跳下来,顾不得漫天风沙,用手遮着眼睛,四处看去,一边在心里急叫道:‘子默!子默!你在哪?快出来啊!子默,你别吓我了!子默……’
“我在这!”子默略有些疲惫的温润双重音忽地响在耳畔。我猛地转身,看着前方那飘在空中的身影,由远而近,眼眶顿时湿了,刚刚恐惧彷徨的感觉仿佛犹在心间。我瞪着他那双棕色的眼眸,时时深邃,却又盈满抵达不了眼底的笑意:‘你去哪了?不是说你不能离开我的吗?’
子默不在意地笑笑:“不能离开并非指寸步不离,一定路程内的距离还是可以的。我刚刚只是在意那在里间一直未出来的人,所以想等在原地看看他的真面目。”
我一愣,刚刚在旁有人?瞧着他,心问:‘看到了吗?’
子默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明显的倦意:“看来始终不能离开水链太远,只不足一柱香时间,我便吃不消了。我没看到那人,却见陈胜被他们抓了起来……”
“陈胜?!”我脸色大变,望向身边的人,“亦寒,我们居然把陈胜给忘了!”
亦寒点点头,并没有半分诧异之色,只淡淡道:“属下没忘,只是那种情况下,属下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既救出他,又救出公子。”
我正待说话,却见空中的子默忽地从高空直坠而下,我吓得啊了一声,惊惶地想去扶,他的身体却如空气般从我指尖穿过。我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一时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却听子默虚弱的声音道:“伽蓝,转动水链,把我封进去,我必须……恢复真元……我不在的时候,别冲动,尽量听风亦寒的。”
我连忙点头:‘子默,我知道了。你……你快回水链……’想着,我连忙转动手上的紫色水晶手链,只见白光一闪,跌倒在地上的子默已然幻化成一道光影窜入了手链中。
“公子,怎么了?”亦寒见我怪异的举动,忍不住满目忧心。
我摇摇头,见子默安全,心里的积郁总算好了几分,问道:“亦寒,怎么办?我们要去救陈胜吗?”
亦寒毫不犹豫地摇头:“公子,此处仍属险地不宜久留。我们……”
我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毫不在意的态度,亦寒他……竟对陈胜的生死丝毫不关心吗?我深吸了一口气,望进亦寒漆黑的眼眸中,一字一句道:“亦寒,我想去救陈胜。”
“公子……”亦寒眼中出现了惊怔,良久才道,“公子可清楚自己此刻仍未脱离危险?”
“我清楚啊!”我皱紧了双眉,从他漆黑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秀美绝伦的脸上,有种泫然欲泣的恳求,“可是亦寒,我们三人是一起出来的,如今怎么能丢下他不管?无论如何,那都是一条人命;无论如何,他都叫我一声老师啊!……”
“公子不必再说了!”亦寒打断我,神色淡漠,口气却是无比绝决,“无论如何,让属下先送公子去驿站,回头属下自会派人去救陈先生……”
“不行!”我低吼地打断他,“那样如何来得及?就算能救得了他性命,他也必定受尽折磨!”
我又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几分沙哑:“亦寒,那毕竟是一条人命啊!你怎么能如此无动于衷呢?”就算我能以临宇的身份生活,我也始终没有办法接受,他们完全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的态度。难道,人可以自私地只顾亲人的死活就够了吗?难道,我可以麻木到眼睁睁看着旁人在我身边死去而无动于衷吗?不!我不能!我也绝不想变成如此冷血的人。
亦寒眼中墨绿色的光芒忽明忽暗,面上明明冰冷如昔,眼中的复杂情愫却似两团火焰在燃烧,只是当时的我看不懂。沉默了良久,他才缓缓吐气道:“那公子待要如何?”
我心中一喜,以为他是同意了,忙道:“亦寒,我知道就算没有你,夜部的人也一直守护在我周围。我会乖乖待在这里,求你去把陈胜救出来。”
亦寒轻轻垂下长长的睫毛,冷峻的脸上淡淡的看不出半分情绪,他微微颔首道:“公子恕罪,这个命令,属下恕难从命。”
“为什么?!”我难以置信地大喊。一直以来,亦寒对我的要求就从未拒绝过,害我以为他真的会包容我所有的任性。更何况这一次……这一次我明明没有错。
亦寒猛地抬起头,眼中的墨绿光芒一闪而逝,神情冷峻的比之捕影更令人颤抖。然而,也只是一瞬,便又回复那凉薄的气息,淡淡道:“对属下来说,唯有公子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我不是说过有夜部的人保护我吗?!”我气的浑身发抖,这个人到底把人命当什么,冲他喊,“这是命令!如果你今日不肯去救,以后就别认我这个主子了!“
吼完我才发现空气中异样的静,亦寒的嘴角轻轻勾起,垂下的眼眸看不见,我却被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悲凉和冷意吓了一跳。良久才听他沉沉的声音响起:“既是公子的命令,属下自当遵从。”
他朝天空吹了个响哨,只见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从对面屋顶上一跃而下,跪倒在我面前,沉声道:“秦夜参见公子,参见隐主。”
亦寒淡淡点了点头,示意他起来,面无表情地嘱咐:“不惜一切代价守护公子安全回到驿站。若遇突袭无路可退,就回头来与我汇合。”亦寒如刀削般的眉微微一皱,眼中有着几分沉痛的无奈,声音低而冷,“尽量保存夜部的实力,至少……别让自己遇险。”
秦夜的身子微微一颤,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年轻的脸,被风吹裂的唇一开一合,带着无限地深情和眷恋吐出两个字:“师父……”
我一怔,呆呆地看着两人,秦夜叫亦寒师父?可是亦寒看上去不过二十岁上下,绝不会比他大多少,怎么会是他师父?
“隐主。”秦夜顿了顿显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低头道,“属下定会保护好公子。还请隐主……自行小心,一定要平安归来。公子可以离了任何人……但绝……离不开隐主。”
空气中隐隐波荡着一种一去无回的绝决和离别的伤感,只是那时的我太蠢太傻太自以为是,所以什么也察觉不到。无论是亦寒迫于无奈的从命,秦夜的视死如归,还是子默临走前的警告,统统抛到了脑后。当时的我以为,自己伟大而善良,仅凭一句话,一个命令,就可以救人性命,诲人不倦。当时的我真的以为,在这个世界,我可以永远坚持自己的信念。
我和秦夜走在路上,他沉默无言,周身都散发着淡淡的冷意。有许多念头在我脑中闪过,秦夜为什么叫亦寒师父,他们效忠的究竟是临宇还是亦寒,只是这些也不过是想想而已。真要问出来,临宇“失忆”的事也就暴露了。
“你在生气吗?”沉吟了良久,我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
秦夜显是没料到我会与他说话,微微一愣,躬身道:“属下不敢。”
气氛有些尴尬的静,秦夜嘴角连续抽动了两三次,脸上的表情欲言又止,可最终归于冷漠的平静,沉声道:“公子,我们的命都是公子赐予的,又岂能生公子的气,还请公子不要多虑了。但此地实在不宜久留,请公子恕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