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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位你也清楚,裴初再怎么恨顾雁迟,碰上民族大义,毕竟不能不顾忌几分,若当真因攻打不孤城而让燎人趁机捡了便宜,那他便是千古罪人了。而朝廷经这一提醒,也会想到还有这招棋可走,就算顾雁迟真的城破身死,也可以借燎人来牵制裴初,他还是得老老实实缩在北方。他一日不南下,我们便一日没有机会北上,这均势一成,又不知要哪年哪月由哪方来打破了。”
火火沐直想得头晕,见总之牵涉不到释卢,便也懒得再理,东拉西扯地往别处聊开去了。眼见日已西沉,木屋内地方狭小,火火沐自己备有帐篷,用过饭后便去屋外同一干随从一起在屋前空地上扎营。
李烬之入夜之后照例出门不知往何处转了一圈,回来时天已全黑。一进门便见秋往事跪坐在炕上,倚在窗边望着外头出神。他转到灶间洗漱过后,松开发髻,脱下外袍,也上炕到她身边坐下,问道:“想什么呢?”
秋往事摇摇头,望着远处山峰上闪着清光的鳞鳞残雪,轻声道:“我想大约很快就见不到这儿的风景了,所以多看两眼。”
李烬之微微一怔,心下顿时有些沉重起来,低声问道:“你舍不得么?”
“嗯。”秋往事点点头,“细想起来,小时候不知珍惜,姐姐死后更是万念俱灰,真正仔仔细细地看这里的风景,大约也只有这段时候了。”
李烬之眼神一黯,忽跪直身体,扳过她肩膀,急迫地注视着她双眼道:“往事,你若不愿下山,我……”
“你难道也不下山么?”秋往事轻笑着,摇摇头道,“会不舍,是因为知道不能长久。你若真决定同我在这儿隐居一辈子,只怕我明日便动着念头下山了。”
李烬之心下感动,轻轻拥上她,低声道:“下山之后,不管别的,先成亲吧。”
“嗯,大约要在风都办了。”秋往事点点头,忽又笑道,“其实这一战,得利最大的是你吧,朝廷有几成捏在你手里?大哥防了你半日,哪知这回最大的战功萧关仍是叫费将军抢去了。那个裴荣,你几时做的手脚?”
李烬之笑道:“当初我们送裴节回显境,最初走的就是萧关,裴荣那时候翻脸不认人,几乎射死了裴节。虽说是裴初的命令,可他若不是存着取而代之的心思,怎敢当真下狠手。那之后我就一直暗中敲打他,他虽未作回应,可既然从不拒绝我送去的信,显然已是有所动摇了。如今裴节回来,还重掌兵权,他岂能不心惊,费将军与他一通气,自然一拍即合了。至于朝廷,”他唇角一勾,眼中神光一闪,“只要你愿意,风都之内,任谁都要向你屈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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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三十九章 奇兵
山中的夜极静,偶尔几声颤悠悠的春虫低鸣也显得异常清脆,不知怎地撩得人心绪不宁。李烬之闭着眼躺在炕上,偏无半分睡意,虽然枢力尽敛,感觉却似比平日更敏锐,身下粗糙扎人的草芯褥垫,屋内窒闷干燥的空气,还有耳边一下一下蹭得心底发痒的悠长呼吸,在在叫人心烦意躁。他轻轻叹出一口气,偏过头,借着窗板缝隙中透入的一点月光细细打量着远远睡在另一头的秋往事。她卷着被褥侧卧着,睡得很沉。几缕发丝从被窝中漏出,贴着脸庞顺炕沿垂下,合着呼吸的频率轻轻翘着,说不出的舒坦适意。面上神色平和,眉目间一片舒缓,轻松得就像个寻常山野间无忧无虑的女孩。李烬之不自觉地嘴角微翘,下意识地瞟向屋角小桌上的铜镜:不知这几月来劈柴担水,狩猎掘菜的自己,看来是否也是寻常猎户的模样。
他心下忽然伤感起来。这样平静的睡颜,又能持续多久呢。三个月前,她熟睡时并不是这一派安稳模样,而是紧紧贴着墙角,身体放得很松,神情却极专注,似是将睡眠当作一件紧要事来做。她一躺下就睡得很沉,任是外间风雨大作也不会醒转,可却习惯临睡前在周围地面墙壁内上上下下遍布枢力,一经触动,双眼一睁便是夜猫般的清醒。
经常在夜半无声的时刻,李烬之看着她日渐平稳的睡颜,会涌起一阵阵冲动,情愿就为了这一刻的安稳,把一切雄图大业都放掉。曾经如此刻骨铭心的仇恨,如此执着专念的壮志,如此呕心沥血的图谋,就在这日复一日的平淡里,竟似一日一日不着痕迹地轻易消磨了,一回首间乍然惊觉,心下倏然一轻,竟不知是空虚还是踏实。
只可惜功不成,身何以退。若舍了血火纷争,这平静的日子只怕也会失了底色。若当真只作一对山野夫妇,秋往事何必是秋往事,李烬之又何必是李烬之。他转回头仰天望着屋顶,心下又渐渐涌动起来。百般隐忍,千般谋划,终于就要走到最后的时刻。眼看着天下大势悄无声息地按着自己一手划出的轨迹扭转,看着众多豪杰不知不觉地顺着自己所指的方向一步步前进。这其中如立绝顶的兴奋,如履薄冰的战栗,让人止不住地血脉贲张,手脚冰冷,在与失控一线之隔的极限边缘稳稳立足,身有千斤重压,举步维艰,心却轻若羽毛,直上云霄,个中滋味,又岂是一生平淡者所能体会。
李烬之轻轻闭上眼,任思绪无边无际地飘远。想着下山后的婚礼该如何筹划得辉煌盛大;想着与她在千秋壁上同看群雄俯首,天下归一;想着大业成后仍要每年来这里住上一月,不闻世事……
正在半睡半醒间,朦胧中忽听屋外窸窣轻响,似是脚步声。他神志一醒,枢力一转,黑暗中模糊的世界登时历历在目地鲜明起来。屋子东面二十丈外有人。他起初还以为是火火沐随行的侍卫值夜,可待察觉那人枢力充沛,显然修习枢术,才知当真有不速之客造访。
他一骨碌翻身坐起。秋往事几乎在同一时刻自炕上弹起,问道:“怎么了?”
李烬之指指窗外,低声道:“外头有人,我去瞧瞧,你先留……”
话未说完,只听窗板“嘎吱”一响,秋往事已倏地没了影,只来得及见到一件外袍自窗口向外飞出,追着她的身影去了。
李烬之无奈地轻叹一声,披上外袍抓起腰刀便跟出去,追着她同前方一个黑影往东面谷口处的树林奔去。
秋往事跑不多远便觉有异。前头的人影跑得忽疾忽徐,似乎并不急于将人甩掉,只堪堪维持着二十丈的距离。她心下一动,故意缓下脚步,果见那人也放慢速度,等她跟上。她心下冷笑,索性收住步子,慢悠悠向前走去。李烬之追到她身边,指指前方树林道:“里头有埋伏,两个方圆法,八个纵横法,都有五六品功力。前面跑的这个是奇正法,功力很高,大约有三品。”
秋往事应了声“知道”,仍是漫不经心地微微笑着,负着双手大摇大摆地踏入林中。李烬之见她眼中神光闪烁,知她入二品后尚未试过身手,早已手痒,知道劝不住,因此虽见这伙人阵势不小,恐怕不易应付,仍只得叮嘱了一声“小心”,便落后几步跟在她身后进了林。
一入树林,前头的人影便明显放慢了脚步,走到林子中心一片空地上停下,转身面对着跟上来的两人,负着双手翩然一欠身,微笑道:“两位如此配合,在下感激不尽。”
语音方落,忽有几道细线自密林内射出,倏忽间在秋往事与李烬之头顶与四周一丈处结成一道疏疏的网。那线又细又软,色作纯白,轻不受力地浮在半空,似能轻易扯断。李烬之却能清晰地察觉到这碧落丝上所附的枢力,试着抬手一碰,果觉触手轻飘飘的,使不上半分力。他不动声色,转头冲秋往事笑道:“这便是大名鼎鼎的天网阵了,号称能叫十万大军束手,你还没见识过吧。”
天网阵是枢教名阵,据传也是碧落女神当日所创,是以因果法、方圆法、人我法等为核,以纵横法为枢纽的阵法。这几法因枢力不能外传,用于实战时只能贴身近战,不能及远,未免威力有限。虽能借助碧落丝传递,可这几法枢力不似自在法之纯,一经分散传远,威力便大打折扣。天网阵由此应运而生,借着纵横法能对周边枢力或吸引或排斥的特性,将他人分布在网上的微弱枢力聚于一处,以应敌击。如此一来,既破距离之限,又聚数人功力如一人,更有灵活调配以弱制强之效。若应用得当,一经展开,几名中品枢士足以困死数倍于己的一等高手。
秋往事久闻其名,今日一见,大觉新奇,立刻送出两枚凤翎一缓一疾地向网眼处飞去。才一靠近,附近细线如有所应,立时聚向刃尖所指。两枚凤翎一前一后撞在网上,内里的枢力立时消散无踪,“当当”两声跌落,在地上一弹,又倏然一闪,飞回秋往事袖中。
秋往事拍手笑起来:“哈,真的灵!”
“凤神所传,自然是灵的。”空地中那人见两人把他晾在一旁,倒是饶有兴致地研究起天网阵来,不免有些尴尬,摸摸鼻子,轻咳两声道,“两位若对这阵法有兴趣,稍后自可放手一试。现在,还要先烦两位听我说几句俗事。”
秋往事这才回过头,借着月光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人。只见他约摸四十来岁年纪,身形极为高瘦,比李烬之还高出一头,竹竿般插在地上,直有摇摇欲坠之感。春寒料峭的天气,他却只空空荡荡地套了一件宽大的及地长袍,风一吹便紧紧贴在身上,似连胸前的肋骨都能一根根数出来。秋往事见她形容特异,大觉有趣,忍不住揶揄道:“阁下这等仙风道骨之人,也免不了俗事缠身么?”
那人作势叹一口气,无奈地掸掸衣袍,摇头晃脑地答道:“姑娘说笑了,天下之大,无非俗尘,谁又能超脱于外。在下此来,是想请两位帮个忙。有无礼之处,实是怕一言不合,这把瘦骨经不得姑娘折腾,只为自保,绝无加害之意,还望两位海涵。”
秋往事轻哼一声,不服气地挑挑眉,傲然道:“以实战威力论,自在法在十二法中排第一,原因之一便在难于克制,防不胜防。你这天网阵纵然困得尽天下高手,也未必能奈何得了自在法。”
那人胸有成竹地一笑,泰然答道:“天网阵由内而外绝难破解,自在法之所以难以克制,便在于可内可外,无所拘束,姑娘若有朝一日修到一品,固然是天下束手,可如今毕竟还有所局限,在下也便厚颜钻个空子。”
秋往事正欲答话,忽听李烬之朗声笑道:“施阵之人皆在二十丈外,阁下倒是把她的功力深浅摸得明明白白啊。便是同她交过手的敌人,只怕也未必如此清楚。”
那人微微一顿,旋即笑道:“秋姑娘声名响亮,好不吓人,连当世第一猛将卢烈洲都不免一栽到底。我等不自量力,上门讨教,自然事先须把功课做足。”
李烬之暗自冷笑,知他不会吐露什么,便也不多做纠缠,说道:“我问你背后主使是谁,想必你不会开口,那便直说吧,你要我们帮的,是哪一路忙?”
“将军果然爽快。”那人拍掌大笑几声,陡然语音一冷,沉声道,“风洲自有其主,一切安好,不劳他人插足。靖室当日危难之时弃众而去,今日又要回来坐享太平,未免有失公道。两位与靖室相熟,还望替我们带句话,劝他们安安稳稳在永安逍遥快活便好,风洲地窄,怕已无旁人落脚之处。”
秋往事冷哼一声,啧啧讥讽道:“枢教都沦落到与人争地的份上了,怎不索性扯面大旗划地称王?没准还一呼百应呢,也省了纡尊降贵巴巴地跑来求人!”
那人听她挖苦,倒也不气恼,眯缝着眼,慢条斯理答道:“姑娘这话就错了。枢教不得染指政权,这是千年的铁规矩,我们岂有胆子冒这大不韪。只是枢教有护民之责,苍生疾苦,我们也断无坐视之理。靖室奸臣当权,昏暗无道,若重回风都,非百姓之福。我们既习了慈悲教法,少不得要替天行道,为济济苍生尽些绵力。”
“哈,好个慈悲胸怀。”秋往事讽笑一声,问道,“那依阁下之见,谁主风都才是百姓之福?容王?裴初?还是你们看上的哪位英雄?”
那人眼珠一转,打个哈哈道:“谁堪重任,自有天命,却不是我区区一介枢士可说三道四的了。”
秋往事故作讶异地瞪大了眼,问道:“原来枢教也不知天命在谁?那与靖室作对,又是替的哪重天行的哪条道啊?万一会错了天意,岂不糟糕?”
那人听着她的挤兑,仍是泰然自若,仰头一笑,慨然一挥手道:“靖室无道,天下皆知。若天意当真不恤民生,我们拼着一身罪孽,也要效仿凤神当年,逆天护道!”
秋往事见他皮厚,一时倒也没了言语,忙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