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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之德大怒,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烬之摊摊手,悠悠然道:“意思便是一面之词,不足为凭。我们同大师无冤无仇,今日才第一次见面,忽下杀手,理从何来?只为他不让往事进隔世堂?唔,这一点还只有裘司律一人为证,不知真假。再者大师何等样人,一品自在士,也是我们说杀便能杀得的?往事又是何等样人,真是她做的,会把凤翎遗落在现场?纵然当时真丢了,其后隔着一个多时辰,竟还不寻机会去收回来,这是存心等着裘司律立功呢?还有,若真是我们所为,我与她要么同跑,要么同留,如今一走一留,作何解释?何况我与她今日新婚,初日之内连荤腥都忌,居然下手杀人,杀的还是自己的主婚之人,裘司律以为有何等天大的理由,以致我们要如此狠辣,不惜做出这等于己不祥的事来?倒是裘司律,身为三品枢士,却屈居四品的简司院之下,想必多有不甘吧?”
裘之德脸色铁青,正待发作,简居通已上前一步,沉声道:“之德素来勤谨,品行端正。何况师傅名望固高,却早已不干预院中事物,之德纵有不满,也该冲我,与师傅无关。师傅身为上三翕之一,死后须由二品以上枢士补任,我院中如今并无二品之人,师傅一死,顿折支柱,于我院中上下,皆是有损无益,因此院内人下手,于理不合。”
裘之德立刻道:“正是,倒是容府方家有个现成的二品因果士,正可以顶师傅的位置。”
李烬之不理他,只肃容望着简居通问道:“然则司院以为由我们下手于理便合?”
简居通沉思良久,转身环视一圈神情悲愤的弟子,又转向李烬之,缓缓问道:“我问你一句,此事当真不是扶风公主所为?”
李烬之点头,断然答道:“我可担保,绝不是她。”
简居通默然片刻,点点头道:“如你所言,此事的确疑点颇多。可师傅遇害,事关重大,凶器又确属扶风公主所有,她如今下落不明,我们难以就此作罢,因此还要委屈李将军稍作配合,不要离开此处,待找到扶风公主,我们禀明神子,再作论断。”
裘之德登时插上一步拉着简居通,压着声音低叫道:“师兄,神子何等宠信那个秋往事,禀到他这里,定是一力包庇,哪儿还有什么结果!”
简居通皱了皱眉,低斥道:“之德你冷静些,说的什么糊涂话。他俩不是枢教中人,岂能由我们擅自论罪。以他们身份,无论如何也该是神子决断,若真是他们做的,你还担心神子不给你公道么?”
裘之德闷闷应了一声,又道:“那至少该把他押到司律堂关起来,岂能就任他留在这儿!”
李烬之摊摊手,微微笑道:“放心,我总也不是无名小卒,就算真有能耐从满院高手眼皮底下跑了,难道还能隐姓埋名一辈子?裘司律大可不必担心寻不到人。”
裘之德无话可说,当即吩咐弟子四面围了院子,布置妥当,便忿忿跟着简居通离开去料理白玄易后事。
李烬之回到屋内,一名三十余岁的中阶枢士也依简居通吩咐跟着进屋,关上门,便悄悄以手指在李烬之手背上飞快地划了个“太”字,同时面无表情地冷然道:“扶风公主回来之前将军起居便由我照管,将军可有什么吩咐?”
李烬之微微一笑,淡淡道:“我要纸笔。”
秋往事走出宫门之时已是月沉星稀。天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丝丝缕缕地拂在面上,撩人心神。四下一片寂静,她心下仍有些迷乱,脑中浑浑噩噩的,不知是塞满思绪还是一片空白。
迎面有一名巡夜兵士打着灯笼走来。秋往事心神不属,浑没留意他越靠越近,直到肩上被人一撞,才猛地一醒,霍然回头,那兵士骂骂咧咧地喝了几句,扬长而去。秋往事怔了片刻,也自顾自向前走去,行至僻角处,才悄悄摸出方才那兵士暗中塞过来的纸团,借着些许星光才扫了一眼,面色便勃然一变。
第二日一整天,李烬之都十分安分,留在重重设防的小院之中,涂涂抹抹地替白玄易写了篇悼文,半步不曾踏出,也不曾说半句话,似是对外间情形殊不在意。秋往事一直没有露面。白玄易遇害的消息暂时压了下来隐而不发,大批枢士乔装下山明察暗访,一日下来仍是踪影全无。简居通与裘之德前前后后来了数趟,或郑重或愤怒或谨慎或凶狠地质问,得到的始终只是似是无奈似是讥诮的淡淡微笑和一问三不知的无辜眼神。
李烬之倒也确实不知秋往事去向,见她迟迟不出现,想必已是接到了消息,料得她不现身明光院一时也不会轻举妄动,幕后之人也必会按捺不住,便在屋中安然等候,静待下一步变化。
屋中轮值监视的人换了几拨,有的平淡以对,有的冷眼相视,态度倒还都算恭谨。李烬之从他们的私下交谈中得知院中正为如何处置他闹得不可开交,有说要禀报神子的,有说要先刑讯定罪的,有说要召告天下联合九大枢院共同声讨的。至于白玄易后事的安排,倒不曾听人提起半句。
天色渐黑,李烬之左右无事,正欲洗沐上床,外间骚乱忽起。火光几乎是瞬息之间映天而起,嘈杂的呼喊声自四面八方星星点点地涌起,转眼连成铺天盖地的一片。
李烬之心下一凛,暗道一声“来了”,一骨碌翻身坐起。小院中顿时乱了起来,一部人立刻向外去探听消息,一部人剑拔弩张地守在院中,另有一部冲进屋内,“呼啦啦”将他团团围在中心,刀锋有的向外,有的则向内直抵在他颈部,人人皆是如临大敌。
李烬之心下冷笑,怡然自得地伸伸背脊,懒懒笑道:“你们放心,劫不走的。”
品阶最高的一人怒瞪他一眼,冷声道:“果然是你安排的!”
李烬之云淡风轻地笑道:“若是我安排的,就不会劫不走了。”
那人冷哼一声,不再搭理,只吩咐众人戒备。片刻后,裘之德怒气冲冲地赶来,带着大票人手,风风火火地将院内院外围得水泄不通,进门怒骂道:“好你个李烬之!杀人不算,还来放火烧咱们的油仓!这碧落木油皆是供神用的,你也不怕遭天谴!真当你是神子妹婿我枢教便奈何你不得了么!”
李烬之眼中精光一闪,淡淡道:“裘司律似是对神子颇有不满啊。”
裘之德面色微变,冷哼一声,不再多说,转身吩咐众人严加看管。正忙乱间,忽听一片劲箭破空的锐响,呼啸成风,不知有多少箭矢。紧跟着一阵密集的夺夺声响,似是陡然下了一场雹子,密密地砸在屋顶墙壁之上。院中传来惊呼惨号之声,显然有人为箭雨所伤。屋内之人大惊,正欲冲出去,门一推,却见火舌直蹿进来,狂风卷着浓烟扑面灌进屋里,室内转眼烟雾弥漫。
屋内一阵慌乱。屋顶院中四处皆有火舌跳动,所幸自昨夜起一直细雨不断,因此火势不大,只是浓烟滚滚,蔽人眼目,一时也看不清院中情形,更看不清敌人数量多少,身在何处。
裘之德连声怒骂,一面派人出去抢救伤员,一面命人四处救火,一面鸣锣示警,招呼别处的弟子过来应敌。敌方一时倒没了动静,只听得四处零零散散地有喊杀声传来,不知是否遇到了阻截。
听着喊杀声越来越远,外间渐渐平静下来,裘之德也似慢慢放下了心,又见屋中烟雾越来越浓,一众弟子皆是双目发红,不住呛咳,便下令众人簇拥着李烬之移往院中去。
哪知才一出门,陡觉劲风扑面,他心念一凛,凤翎在袖中一动,尚未射出,人已被一股大力撞得飞跌开去。他接连踉跄几步,耳边只听得惊呼连连,眼角似瞥见一个模糊的影子一晃而过。好容易稳住势子,抬头一看,只见一众弟子目瞪口呆地立在当场,人群中的李烬之已不知去向,四面烟雾茫茫,哪有半个人影。
他心下大惊,呆立片刻,陡然怒喝道:“人呢!”
众弟子这才醒觉,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举手高呼道:“我、我看到了。被一个东西劫着往那边去了,一晃就没影了,快得像、像鬼一样,脚都不沾地!”
裘之德一听便知是逍遥法,心下惊疑不定,面色变了数变,双眉一凝,顺着那弟子所指的方向望去,沉声道:“那里是后山,不通外面,他跑不了,我们追!”语毕便一路鸣锣,领着众人向后山方向追去。
李烬之被一人挟着,只觉耳旁风声呼啸,细密的雨丝拍在面上,竟也似刀割般生疼。巨大的压力石块般压在胸口,闷得人透不过气来。道旁的情景一派模糊,只听得忽远忽近的惊呼声,皆是又尖又细,一掠而过,瞬间便被甩在身后。
那人带着他直往山势高处行去,穿过大片碧落林,绕过千秋才士壁,片刻间已到山顶。那人在悬崖前陡然停步,放下李烬之,看看山底至山腰蜿蜒而上的火把,满意地轻哼一声,自腰间摸出一个圆筒一拉,便听一支响箭“吱吱”叫着蹿上半空,划出一道尖锐的鸣响。
李烬之透过一口气,细细打量着那人,见他身形高大,比常人整整大出一圈,隔着外衣也能看出一身精悍。身上穿一套黑色夜行衣,明显有些偏小,紧巴巴地绷在身上。一块黑巾歪歪斜斜地蒙在面上,他不时伸手去拉,似是十分不舒服。露在外面的眉眼满是英锐之气,看得出十分年轻。
李烬之见状笑道:“不舒服就摘了吧,我修入微法的,一层布隔不了什么,等人来了你再戴上便是。”
那人微微一讶,旋即把面巾一扯,露出与身形相比有些过于清秀的面容,深深吸了几口气,大笑道:“有理有理。”
李烬之见他竟比想象的还年轻几分,约摸只有十六七岁,不由笑道:“小兄弟如此年轻,难得有此身手。”
那人眼中精光一闪,眉锋一挑,半是兴奋半是自负地问道:“比你老婆如何?”
李烬之微微一怔,摇头笑道:“若论跑,自然是你快;若论打,恐怕你还差点。”
那人显是不以为然,扬起下巴撇撇嘴,嗤道:“那是你没见过我打。那个裘老头儿不也一般是三品自在法,还不是连我的影儿都摸不着,我若有心,他这会儿已经死了。说什么自在法实战第一,我瞧这说法得改了。”
李烬之笑笑,不同他争辩,望望山下越来越近的火把,问道:“你让手下都撤走了,不怕一个人脱不了身?就算你有内应,可你违约在先,他未必护你到底。”
那人吃了一惊,面色倏变,霍然转头盯着李烬之,面色一阵紧张。
李烬之似笑非笑地斜瞟他一眼,接着道:“你劫我来这儿,应当不是今日计划之内吧?”
那人眼神一动,默然半晌,忽仰头大笑道:“果然聪明!也好,你既然都明白,也省得我费劲遮掩。今日原本的确只是演场戏,让人知道你同你老婆做贼心虚又心狠手辣,趁早坐实了你两个的罪名。本打算去你门口放两把火便收兵的,至于掳你来这儿,的确是我顺手夹带的私货。”
李烬之原本只是试他一试,哪知他倒是爽爽快快地合盘托出,不由失笑道:“小兄弟倒是痛快人,也不怕坏了你头上老大的计划么?”
“没事儿,一早我就说明白了,替他做事,只为一个目的,余下的一概不管。”他环着双臂,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是不信你老婆不在附近,趁着碍事的还没来,你快把她叫出来,我们好好打一架,瞧瞧谁死谁活。”
李烬之一怔,听他话中说着生死相拼,却又不似有什么深仇大恨,讶道:“你替人做事的目的,掳我来这儿的目的,莫非就为了要同往事决斗?”
那人点点头,又摇头道:“开始不是为她,谁让她杀了我要杀的人,我只好找她了。”
李烬之奇道:“你要杀谁?”
那人难得地面容一肃,旋即又嬉笑起来,用力一拍李烬之肩膀道:“老兄,我瞧你也是好说话的,你快叫她出来,若是今天不方便,咱们另约时间也行,总之给我句话。你两个都是贵人,平日里可不好找。”
李烬之啼笑皆非,无奈道:“你不就是想同她交手,这有何难?趁早递张帖子便是了,何须如此大费周章。好好,我今日应下你便是,等我们此间事了,一定让往事同你打一场。你现在先送我回去,别把事情越搅越浑。”
那人狐疑地斜睨着他,似有些犹豫。正在此时,只听山头下一人高喊:“他们在这儿!”紧跟着便见三三两两的几名枢士冒出头来。
那人神色一凛,似是下了决心,一把扣住李烬之拉到崖边,望着崖底奔涌的流金河水,沉声道:“不行,你们现在惹了大麻